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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GC,能再造一個《大聖》或《深海》嗎?

3月20日,A股影視闆塊在上午開盤後集體走高,光線傳媒與百納千成漲幅雙雙一度跨越20%,中國電影漲停,華策影視、上海電影漲超8%。

然而不論是電影市場還是長視訊平台,上個周末都略顯平淡,既沒有出現所謂的票房黑馬,也尚未誕生今年的第二個”狂飙“項目。是以,影視股的此番異動很難從基本面上找到支撐,随後一封光線傳媒董事長王長田3月19日釋出的公司内部信曝光,才算揭曉了答案。

在公開信中,王長田表示,今年以來ChatGPT的進展,使其更加确信接下來AI技術與内容創作的結合即将進入實質階段,并将為影視行業帶來重大變化。“我們在⼏年前就意識到了制作力量可能會成為開發效率的掣肘,并着手投資群組建了數家動畫制作公司,但産能仍遠遠不夠”。

一向鮮少對外發聲的王長田非常直白道地出了電影動畫行業長期以來面臨的困境,層出不窮的創意嚴重受制于産能和效率。針對這樣現狀,其給出的解決方案又非常呼應現實:大力擁抱AIGC技術。

在壹娛觀察“視訊的未來”系列中,

《AIGC狂飙,能改變視訊行業什麼?》

一文就已經提到了AIGC影視制作可能帶來的影響,然而短短一個月時間過去,AIGC的各大細分技術可以說是以一日千裡的速度在進行着疊代。

原本以為可能還需要更長時間才能實作的技術能力,轉眼就已經有平台予以提供,而任何狂野的想象也都有創作者在進行着實踐,這種進展在動畫領域更是顯得有效而直覺。

可以說王長田這番擁抱新技術的發言,相對于很多A股上市公司為了迎合市場偏好的蹭熱點,反而顯得足夠真誠且有現實意義,畢竟動畫和AIGC兩者先天就具有極強的共同性——賦妄想以有形。

AIGC快速進化,動畫制作成為試驗田

在3月13日到17日的這一周裡,各大公司紛紛争先恐後的項目釋出,讓人看到了宛如新世紀初的那股科技創業潮。

GPT-4、Microsoft 365 Copilot、Midjourney V5、Google PaLM API、文心一言。如此衆多的AI大模型工具集中在一周時間内釋出,AIGC工具的創新疊代速度之快,着實令人咂舌。

離釋出僅僅四個多月,在ChatGPT展現了驚人的實力之後,3月15日,OpenAI毫不意外又一次震撼了世界:GPT-4閃亮登場。

随後,谷歌和微軟先後都宣布,将會把基于AI大模型打造的智能助手融合到各自的辦公套件中去,打勞工渴望已久的“Word,你是個成熟的軟體了,該學會自己碼字了”場面似乎真的就要實作了。同一天,百度也終于釋出了首個中文大模型文心一言。

Microsoft 365 Copilot釋出會

當然,相比于各種大語言模型,AI圖檔生成的平台更是進展飛快。

就在人們還在用“手指”精細度來區分AI作品時,Midjourney V5就釋出就成功堵上了這一漏洞。Stable Diffusion Reimagine的釋出,更是允許使用者無限制地生成單個圖像的多種版本,而不再需要反複修改提示詞(Prompt)。

就在這些AIGC工具持續疊代的同時,部分創作者已經開始使用其中的某些工具進行了“真正”的創作。

過去幾天裡公衆号行者慎思利用GPT4+Midjourney V5繪制的《三體》人物畫像傳遍朋友圈,與B站的《三體》動畫的畫風相比孰優孰劣,普通人一眼自然也能分辨。

而在這些新版本工具出現之前,甚至已經有人靠AI做出了完整的動畫作品。2月27日,知名的影視幕後制作團隊Corridor Crew在旗下YouTube頻道Corridor上釋出了一部名為《剪刀、石頭、布》的動畫視訊。

随着Corridor Crew之後釋出的一條名為《我們永遠改變動漫行業了嗎?》的幕後視訊,揭曉這部短片的完整制作流程是借助AIGC工具完成的,則進一步讓這部動畫引發了更廣泛層面的關注。截至目前,這部幕後視訊和動畫本身的觀看量都超過了兩百萬,甚至其被搬運到B站上的中文版也有了百萬播放量。

《剪刀、石頭、布》幕後視訊截圖

不同于之前Netflix那部實驗性動畫更多還是利用AIGC做一些背景原畫制作的“髒活累活”,《剪刀、石頭、布》整部動畫的核心幾乎都是依靠AI才得以實作,因為兩位主創本身根本沒有進行任何“繪畫”方面的操作。

整個創作過程中最核心的部分就是利用AI建立并生成動漫人物,在這一環節裡,主創使用了知名的AIGC工具Stable Diffusion,同時采用了谷歌推出的DreamBooth擴散模型進行微調。

一言以蔽之,創作者直接利用通過綠幕拍攝的真人動作視訊利用AI轉化為動漫風格的視訊,進而省去了複雜的動作捕捉和需要手繪調整的細節。

為了確定AI最後呈現的效果達到設定,他們收集了《吸血鬼獵人D》中大量人物的各種角度截圖,将這些素材投入到AI模型之中,另外,AI會持續學習真人演員的人物特征,例如面步表情、動作幅度等等,進而降低AI轉化的難度。

最終,一部時長7分21秒,并且具有完整劇情的動畫短片僅僅依靠一個三人小團隊就制作完成,對于長期受困于人力不足的動畫行業來說,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AI動畫《剪刀、石頭、布》

對于全力押注在動畫業務上的光線來說,《深海》展現出的超低投入産出比顯然不是長久之計。而王長田此時的這封内部信,流露出的恰恰也是野心受困于産能的焦慮,AIGC工具的爆發式出現,正是解決當下困局的一種方案。

保守的光線,真的能用AI完成“自我颠覆”嗎?

在2015年推出彩條屋這一動畫廠牌時,光線曾經一口氣釋出了超過20部作品的超長片單,其中就包括《西遊記之大聖歸來》導演田曉鵬的兩部新作《大鬧天宮》和《深海》。

如今八年過去,其中一部《深海》才終于在今年春節檔與觀衆見面,在票房不如預期之後,田曉鵬導演的下一部作品尚不知還需要多久才能問世。經過動畫電影費時費力已經是行業共識,但如果每部作品都需要“八年磨一劍”,無疑會極大的拖累整個公司發展。

事實上,從成立以來彩條屋也并非一家具有獨立動畫制作能力的公司,絕大多數生産能力更多還是分散在像十月文化這樣的被參投公司上。即使抛開被投公司的創作者各自不同的創作風格不談(像是《哪吒》與《姜子牙》從畫風到世界觀都不統一),如此分散的創作鍊條,顯然無法滿足光線的“動畫宇宙”夢想。

《姜子牙》劇照

是以去年,光線傳媒才又推出了全新的動畫廠牌——光線動畫,在王長田的内部信中明确提到了,光線動畫前期主要任務是開發“中國神話宇宙”體系,并且“組建⾃⼰内部的動畫制作團隊”。

從頭開始搭建動畫團隊,無疑将會有助于光線之後的“中國神話宇宙”擁有更加統一的畫風與世界觀。不過新團隊最大的短闆依然在于如何建立起高效的生産流程,針對這一點,王長田給出的答案便是利用AI技術。

正如王長田在内部信中所提到,相較于真⼈電影,動畫電影的制作主要使⽤數字和技術⼯具,是以以AI為代表的新技術的進步對動畫電影制作的幫助會更快、更顯著。

像前文所提到的實驗性動畫《石頭、剪刀、布》所使用的AIGC工具,盡管出品效果還屬于非常初級的動畫制作形态,但其中不管是對AI進行風格訓練,還是借助類似虛幻引擎這類工具實作轉場等虛拟制作,其所展現出的完整流程依然具有極大的借鑒意義。

就目前市面上主流的AIGC工具來看,顯然還很難做到大型動畫電影标準的全流程替代,但像Midjourney、Stable Diffusion、DALL-E這些AI繪圖工具的存在,就足以為基礎的角色繪圖、修改、上色等前期生産環節提供額外的廉價産能。

GPT4+Midjourney V5繪制的《三體》

進而将動畫師從這些需要流水線操作中解放出來,投身到更需要人力投入的部分,比如動态場景、光線效果、後期制作等環節。

然而作為一家動畫電影公司的老闆,如此高調對員工宣布要大力引入AI技術,放在當下的環境中很難說會對員工起到多大的正面激勵作用,更不用說現階段而言,絕大多數AIGC工具所創造的“作品”仍然具有版權不确定性。

一方面最近AIGC工具的大量出現,已經造成了某種“AI終會取代人工”的焦慮,尤其是在動畫行業,大量本就抱怨自己是廉價勞動力的動畫師更是對各類AI工具抱有敵意。

這也是為什麼Netflix在年初放出那部用上了AIGC工具的短片後,立刻出面宣布該工具隻是一個實驗品,不會在之後的制作中大規模使用,以回應動畫行業的批評。

在長視訊平台本身也在大量投入動漫内容的環境下,王長田如果無法在内部平衡好AIGC工具與動畫師之間的關系,對于一家亟待解決内容産能的動畫公司來說,流失成熟的創作者絕不會是一件好事。

Artstation上的創作者們發起反對AI圖檔活動

另一方面則是目前AIGC所帶來的版權問題。《石頭、剪刀、布》釋出後,所引發一個最大争議便是創作者使用《吸血鬼獵人D》來訓練AI所最終呈現出的美術風格,如何界定其中哪些是原創哪些又是來自他人版權,如今整個行業并沒有一個判定标準。即便是完全由Midjourney所生成的作品,由于其創作來源依然是整個網際網路,所涉及到的版權争議對于志在盈利的商業作品來說是絕對無法忽視的問題。

由此所帶來一系列相關的問題,大概還需要光線之後為動畫部門搭建起一個專供内部使用的AIGC團隊來解決,并盡可能使用自有版權内容來對AI進行訓練,進而規避商業化之後的在版權方面的潛在争議。這也意味着在試圖通過AI“降本增效”之前,更大規模的前期投入在所難免。

最後還有不容忽視的一點,則是AIGC工具對于現有商業模式的挑戰。

光線或許隻是想利用AI來提升商業效率,但可能更有野心的團隊已經在考慮如何利用這樣的技術來颠覆行業現有秩序。

随着越來越多AIGC工具的出現和快速疊代,以及使用門檻的大幅降低,很可能真的會出現像《石頭、剪刀、布》創作者所說的“動畫民主化”潮流。

AI動畫《剪刀、石頭、布》

制作長篇動畫電影不再是像迪士尼、光線這樣的大公司專利,擁有足夠創意的小團隊也同樣可以依靠這些工具快速進入這個行業,進而成為搗亂的“颠覆者”。最尴尬的局面是,下一個“彩條屋”真的很快出現,它卻不一定還屬于光線。

從這個角度出發,積極擁抱AIGC的光線,更像是面對囚徒困境時不得不做出的應激反應。在王長田看來,“未來屬于會創造性使⽤AI的⼈”,隻不過對于當下的動畫電影公司來說,如何盡可能的活到那個“未來”,反而才是當務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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