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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謠有多可怕?這部喜劇越看越心酸

黃謠有多可怕?這部喜劇越看越心酸

《保你平安》中被造黃謠的韓露。

敢把反對黃謠搬上熒幕,《保你平安》值得更多關注。

但更令人“細思極恐”的是,片中的故事,仍在現實裡上演。

2021年大鵬開拍《保你平安》時,恐怕也想不到,這部電影日後會撤檔兩次,還能趕上好幾個社會熱點事件。

人們對粉發女孩被網暴一事尚且記憶猶新,這兩天,“蘇州大學通報一男生P圖造女生黃謠”又登上熱搜。

有網友評論:“這就是現實版《保你平安》吧。”

《保你平安》豆瓣評分。

在這個冷清的三月檔期,一個名字聽起來平平無奇的電影,也許不容易吸引觀衆為其走進影院。那吸引人的是什麼?

這是一個因謠言而起的故事。落魄中年男士魏平安(大鵬飾)是墓地銷售,他的客戶韓露(宋茜飾)過世後被造謠成坐台女,遭受網暴,甚至差點被掘墳。

輕飄飄的謠言,彙聚成沉重的網絡暴力,但電影有意通過喜劇元素破解這種沉重感。由于韓露沒有親人能幫她維權,魏平安選擇為她打抱不平,鐵了心要找到謠言的源頭,給世人一個真相。一路上,還發生了很多滑稽的小事。

可當我們走出影院,又看到造女性黃謠的熱搜,誰還能一笑了之?

追問真相,足以應對黃謠嗎?

誰都讨厭謠言,信過謠言,或是可能曾受謠言所困。身為普通人,也想路見不平時勇敢出手,卻猶豫要不要明哲保身。

男主角魏平安“愛管閑事”,總為他人抱不平。朋友妻子的前夫騷擾這夫妻倆,他看不下去,不慎一腳讓對方失去生育能力,自己入獄五年。

出獄後,他以直播賣墓地為生,仍有一副熱心腸。當得知過世客戶韓露因黃謠被墓地鄰居的親屬嫌棄時,他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韓露生前對魏平安說:“我以後的事就拜托你了。”/《保你平安》

“說人家不好,你得有證據吧?”為了守住對韓露的承諾,魏平安誓要找到謠言的源頭,說服對方不要挪墳。

他一個人接一個人地追問,從寵物店營業員找到飯局上閑談的企業高管,再找到一個“言之鑿鑿”的網絡文章,哪怕自己也背負了許多人的質疑,也要追到另一個城市去問清楚真相。

那些被魏平安追問的人,态度往往出奇地一緻:“我聽某某說的。”“吃個瓜而已,那麼嚴謹幹嘛?”

與性有關的話題總能激發人們的窺私欲。在黃謠的傳播中,每個人都看似無辜,卻以審判道德的名義進行着不道德的傳謠。

謠言在暗處傳播。/圖蟲創意

魏平安本人也遭到了造黃謠和網暴,這中間還制造了不少笑料。

他過去的事迹先是變成了“睡了兄弟媳婦,還打了兄弟”,後又成了“睡了兄弟,還打了兄弟媳婦”。

他為韓露鳴不平的行為,則被解讀成:“他就是博眼球。”“她是你客戶?你才是她‘客戶’吧?”

甚至,事情鬧大了,得罪了陵園上司,他還面臨丢工作的風險。

影片設定了第二條線,即魏平安的女兒魏磨砺如何面對為同學澄清誤會與自保的選擇,更加明确地提出了這個問題:如果站出來可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那還要不要這樣做?

魏磨砺想為同學澄清謠言,卻被造謠者威脅。/《保你平安》

這對父女的答案是:“做你覺得正确的事。”

部分情節設計得略顯刻意,但各處呼應卻讓人覺得,這個故事就是想保留某種溫柔。影片最後,韓露提前預訂好送給魏平安他最想要的“666大禮花”,于冥冥之中答謝了他的善意,成為片中最大的淚點。

或許,比起揭露人性的黑暗,故事的創作者更想相信,世上有好人,好人應該有好報。

圖源:《保你平安》預告片

片中的喜劇元素,以及足夠克制的對惡意的表現,盡可能消解了故事的沉重感,但也由此沒能對造謠傳謠的機制作出深刻讨論。

追問真相,就足以應對謠言、尤其是黃謠了嗎?《保你平安》未能免于得到“淺嘗辄止”的評價。

黃謠,哪來的毀滅性力量?

電影的靈感來源是2020年杭州女子取快遞被造謠事件,但上映時卻撞上了一系列熱點。這隻能說明,女性被造黃謠是多麼普遍的一件事。

一些批評《保你平安》的聲音認為,韓露本身并無真污點,她被造謠,那便簡單直接地還她清白,影片沒有深挖為什麼她會被造黃謠。

《性教育》中,女主隻因拒絕一個男生追求,就被他造黃謠。

誠然,生活中更常見的情況是,謠言的受害者身上總有細節不符合主流的期待,由此成為被攻擊的靶子。

可能是染了一頭粉色頭發,也可能是穿了比較清涼的衣物,隻要不夠“完美”,受害者和為受害者辯護的人,就會面對更複雜的情境。

該片似乎有意把污點留給了男主角。魏平安有前科,離過婚,還頂着一頭“不正經”的綠發。因為與韓露的關系,人們懷疑他得了性病,他索性故意親了一下信這件事的男董事長,倒是十分搞笑。

魏平安與男董事長。/《保你平安》

從《煎餅俠》到《保你平安》,大鵬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

2015年,大鵬首部執導電影《煎餅俠》獲11.5億票房,但塞滿客串明星和段子的松散劇情,隻獲得了豆瓣5.8分的評價。

《煎餅俠》劇照

《縫紉機樂隊》相比前作成熟了不少,不過“夢想”“情懷”這些關鍵詞沒能感動所有人。

2017年,大鵬首次嘗試現實題材文藝片《吉祥如意》,将鏡頭對準了自己的親人。後半部分對前半部分極具實驗性的解構,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讓人不得不思考藝術與現實的界限在哪裡。

到了《保你平安》,豆瓣評分7.9分,上映8天票房破3億,以至于大鵬在中新網采訪時自嘲“票房逆增長,口碑正增長”。

但就憑敢于把反對黃謠搬上熒幕,《保你平安》就值得更多的關注。

大鵬仍然關注小人物,卻不再圍繞“屌絲逆襲”或是自傳式的表達,而是融入了社會議題,小人物以樸素的正義感為動機,這讓觀衆與故事産生了更廣泛的共鳴。

《保你平安》預告片

片中沒有一處與女性身體有關的黃色笑話,這在一衆充斥着低俗油膩笑點的喜劇片中,也算得上是難能可貴了。

所有與性有關的笑點,都放在了男角色身上。甚至連會說兩三百句髒話的八哥,也沒說過一句跟女性有關的髒話。作為一部為女性辟黃謠的電影,可以說顯出了十足的誠意與尊重。

不過,這也提醒着我們反思:為什麼隻有當女性沾染了性方面的“污點”,才會産生毀滅性的效果?

即使是如韓露一樣“完美”符合大衆觀念的女性,别人随口編造一句話也能毀掉她的名聲,這未免太可怕了。

李雪琴飾演的魏如意名台詞:“當你說一個女人是坐台小姐,無論她是不是,她都已經是了。”/《保你平安》

在知乎,有一個做了卵巢囊腫小手術的女生曾經提問:“為什麼媽媽堅決不讓别人知道這件事?”得到的回答幾乎全是因為怕别人造謠傳謠成“婦科病”“不能生育”“不檢點”等等,人言實在可畏。

說到底,黃謠能産生影響,根源是千百年來僅針對女性貞潔的苛刻要求,是對所謂“失貞女”“風塵女”的偏見和歧視。

或許,破解黃謠的根本辦法,還是破除有關女性貞潔的落後觀念。

當所謂的貞潔不再是決定女性價值的唯一标準,當人們不再試圖審判一位女性是“聖女”還是“婊子”,當社會不再苛求受害者的完美無暇,那麼黃謠也就失去了攻擊力。

别拿有色眼鏡看待女性。/圖蟲創意

《保你平安》對此點到即止:就算韓露是坐台女,那又怎樣?正如魏平安所說:“埋咱這兒的人不讓有道德瑕疵?”

當然,如果網絡暴力的對象真有“瑕疵”,那就是另一個值得講的故事了。與其指望一部《保你平安》就講透,我們不如期待更多和它一樣有誠意的電影。

《保你平安》雖稱不上神作,也不是爆款,卻很真誠。它對議題的讨論并不深刻,但故事足夠完整,伸張正義卻不說教,隻是把問題抛給觀衆。

而觀衆在影院沉浸兩個小時,内心能夠有所觸動,那麼影片的目的或許就已經達到了。

改變正在發生。/微網誌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