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铎散曲集《滑稽餘韻》詳情已見前文。
十五,【雙調•水仙子】和尚
爐中燒上上馬牙香,門外懸着白紙榜,
堂前列起銅佛像,鼓缽兒一片響。
直吃得拄肚撐腸。
才拜了《梁皇忏》,又收拾轉五方,
沒來由日夜窮忙。
注:
馬牙香,一種形似馬牙的六棱粗香。白紙榜,招魂幡。幡是用白布制成,稱為“紙榜”,含有貶意。拄肚撐腸,形容吃得太多。《梁皇忏》,佛經名。佛家認為,誦此經可表示悔罪,死後可得善報。
評:
這首散曲描寫了和尚做法事超度亡靈的情景。作者将和尚漫不經心,好吃貪财的面目刻畫得入木三分,異常逼真。末句“沒來由日夜窮忙”,深刻揭露了他們騙人的本質。和尚們日夜窮忙的目的,無非是混飯撈錢,肚子撐飽了,錢騙到手了,便溜之大吉,又到其他地方繼續行騙。
十六,【雙調•水仙子】道士
咒着符水用元神,鋪着壇場拜老君,
看着桌面收齋襯,志誠心無半分。
一般的吃酒噇葷。
走會街消閑悶,伏會桌打個盹,
念甚麼救苦天尊!
注:
符水,道教徒以符箓燒灰和水,對水念咒,說服用此水能治愈疾病。元神,道教稱人的靈魂為元神。老君,指老子,李耳,據說他生而白首,故稱“老子”,道教徒尊他為始祖,稱之為“太上老君”。齋襯,做道場的報酬,包括米,面,油和食品糕點等。噇,音床,吃的貶義說法。噇葷,明顯違犯道規。救苦天尊,道教最尊貴的神仙叫“天尊”。玉皇大帝也是天尊之一。
評:
這首散曲通過對道士做道場的描寫,揭露了道士裝腔作勢,騙取錢财的虛僞本質,并對道士不守道規,吃葷吃酒的行為予以辛辣的諷刺。作品語言本色當行,诙諧中藏機鋒,讀來令人快意。
十七,【雙調•水仙子】廟祝
乞求官府免差役,專靠神靈覓口食,
逐朝香案旁邊立。
木判官泥小鬼,欺瞞他那裡得知。
千張兒燒不盡,三牲兒克落起,
盼望殺十五初一。
注:
廟祝,寺廟中管香火的人。神靈,廟中供奉的菩薩。逐朝,每天。朝音昭。木判官兩句,是說信徒進供給神靈的錢和物都落入廟祝手中。千張,即千張紙,祭神用的草紙,俗稱錢馬或紙馬。三牲,指牛,羊,豬三種犧牲。祭祀三牲并用,稱為太牢。克落起,克扣下來。盼望殺,特别盼望。殺,也寫作“煞”。十五初一,祭神的吉日。
評:
迷信活動一方面欺騙着善良的老百姓,另一方面則養活着一大批寄生蟲,這首散曲中所寫的廟祝就是這樣的角色。他克扣供品,欺人欺鬼,不勞而食,幸災樂禍,貪婪無比。作者通過對這一形象的揭露和諷刺,不僅說明了宗教的虛妄,還暗含着對善男信女們的告誡。
(未完待續)
附圖:
香案旁木判官泥小鬼,欺瞞他哪裡得知?
志誠心無半分,一般的吃酒噇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