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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後廠村程式員的真實生活:拿命換錢

北京的西北角是個特别的區域,這裡彙集了衆多網際網路及IT企業,實力雄厚的上市公司将自家logo懸挂在大廈的頂端,而剛起步的創業公司也會選擇在這裡租下一畝三分地。

中關村、上地、西二旗、後廠村……它們成為了一個個地标,而在這裡工作的年輕人,總是第一時間被打上“碼農”“程式員”的标簽。在大家眼中,他們往往身着格子襯衫,頭戴耳機身背雙肩包,披星戴月地上下班,每天十幾個小時面對着電腦螢幕。

走近後廠村程式員的真實生活:拿命換錢

西二旗地鐵站 中新經緯趙佳然攝​

我們習慣把他們看作一個整體,從性格、着裝到消費水準都大緻定型。然而,他們也許曾在某個地鐵站多次擦肩而過,但每個人心中的目标、理想和焦慮,都各不相同。

我把家從三環裡搬到了六環外​

老田今年28歲,北京生北京長,是個标準的“土著”。10年前的他大概沒有想過,自己會來到當時名不見經傳的後廠村工作。

2013年夏天,老田大學畢業,專業是當年正吃香的計算機與科學技術。他順利地找到了一份某大型電信公司的内勤工作,但入職後發現,工作的内容與所學的專業知識并無相關。

“就是天天處理人際關系,沒别的。”他回憶道。

不是沒有考慮過換行,老田曾經要求過調崗,但卻在面試的時候受了挫。“對方本來要問我一個專業問題,後來突然看了看我履歷說:‘你是13年畢業的啊,那這個你可能沒學過。’後來我就沒怎麼想着調崗的事了,想看看其他機會吧。”

不過這份工作也有極大的優勢:工作量少,離家近。老田每天可以8點起床,溜達15分鐘到機關,下午5點半之前到家,琢磨晚上給夫妻做點什麼吃。老田最大的愛好就是做飯,人生理想是擁有屬于自己的飯館,不過這個目标現在看來還遠得很。

今年年初,也是老田結婚的第二年,他們搖号中了一套共有産權房,這意味着兩人從無貸一身輕的狀态,變成了每個月需還款7000多元。這突然的改變,也讓他不得不再次審視自己的收入情況。“必須要多攢點錢了。”他對自己說。

走近後廠村程式員的真實生活:拿命換錢

清晨的後廠村路,老田每天的必經之地 受訪者供圖

經過熟人介紹,他來到了“大名鼎鼎”的後廠村,在一家央企做工程師。還沒開始體會到工作的高強度,通勤的問題就先來了:家住在東三環内,公司在北五環外,高峰期堵得嚴嚴實實,咋辦?

與夫妻商量之後,老田決定工作日住到六環外的親戚家。“往北走高速,開20多分鐘就到了,回家直接睡覺。”就這樣,從公司到住處,從工作到睡覺的循環開始了。

由于已經4年沒上手專業技能,突如其來的高強工作量讓他發懵。他坦言,工作以來,這是頭回一想到上班就開始焦慮。三個月過去,好不容易熟悉了基本操作,但工作壓力依然壓得他喘不過氣。喝不慣咖啡的他,每天中午和其他同僚一樣,需要在躺椅上休息近一小時,否則整個下午都會渾渾噩噩。

一日下班後,老田随手抓了抓腦袋,卻驚訝地發現掉了滿桌的頭發。“我覺得這份工作就是在拿命換錢。”他說。

走近後廠村程式員的真實生活:拿命換錢

老田辦公室的躺椅,同僚們幾乎人手一個 受訪者供圖

其實,老田從來沒放棄過開飯館的夢。他自己也明白,目前的積蓄還無法支撐起這個目标,同時後廠村的高強度作業也不是長久之計。“先幹兩年,等把知識學到手,也算是留了個後路,以後就算創業失敗了,也能養家糊口。”眼看“奔三”了,下一代的計劃也漸漸提上日程,他便愈發不敢放松對自己的要求。

晚上9點,老田揉了揉發澀的眼睛,發動汽車,開往六環外的住所。高速走得很順,車裡放着《北京土著》,順便想想周末該做什麼新菜。他突然覺得,要是這段路再長一點,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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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點,後廠村的辦公大樓仍燈火通明​

“程式媛”和你們想象得不太一樣​

小徐在中關村上班,是個程式員,性别女。

她知道女性程式員在大衆眼裡的模樣:要麼,就是從不化妝,戴着厚厚的眼鏡,穿着上也從不在意,在人群裡是最不起眼的存在;要麼,就是隻顧打扮不顧業務,利用着與生俱來的“性别優勢”,自然地索求同僚們的幫助。

她認為自己與兩者均無相似之處。

在求職時,小徐的同學們或多或少地抱怨過用人機關的不公平待遇,即同樣條件下,招收女性程式員的可能性較小。在這份需腦力與體力兼備的工作中,女性似乎确實不占優勢,但幸運的是,許多大型公司在招聘時注重性别的均衡,她也未曾遭受異樣的審視。“我就職的這家外企比較重視員工的diversity(差異性),是以團隊裡的女性不少,很多還是女博士。”她回憶道。

走近後廠村程式員的真實生活:拿命換錢

通勤時段,人人都是“低頭族” 中新經緯 趙佳然攝

小徐去年研究所學生畢業,從香港來到北京求職的她,選擇中關村并非為了高薪,而是希望能繼續積累知識。“希望我的工作能兼顧我的專業和興趣,同時能給我不斷提升自我的機會。”經過篩選,最終她就職于某外企的研究機構,與雲技術、人工智能等尖端科技打交道。

太多年輕人初入職場時也懷着學習的心态,但不久後便與繁忙的節奏和升職加薪的煩惱妥協,開始得過且過。小徐卻認為,自己所在團隊的氛圍起到了帶頭作用,大家在頭腦風暴中不斷思考、沉澱的過程,是她在工作中最欣賞的部分。“我不喜歡那種上司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節奏,太死闆,久而久之腦袋都麻木了。”

雖然目前的工作盡如人意,但小徐還面臨着大部分“程式媛”都避不開的問題:來自親人朋友的無形壓力。随着IT圈“賺5萬花5千”“過度勞動”“脫發”等吐槽越來越深入人心,身邊的人自然會産生擔憂:身體狀況怎麼樣?平時有自己的時間嗎?非要做這行不可嗎?

走近後廠村程式員的真實生活:拿命換錢

小徐的鋼琴 受訪者供圖​

小徐多次與母親提及這個話題,但都以她的堅持而結束。但她潛意識裡也存在着焦慮。雖然入職隻有一年光景,但她已經從周圍同僚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可能的未來,并不時懷疑:我可以做到那麼優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