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别跟着它玩上海
ChatGPT徹底火了，人類再一次陷入了被AI支配的恐懼。
它席卷了幾乎所有行業。有人用它寫論文，有人用它改代碼，還有人向它咨詢情感問題。
我身邊各種職業的朋友，最近都開始懷疑人生：我們的工作真的會被機器人取代嗎？
我和ChatGPT交流了一天，看了它有關城市文化和生活方式的答案，心裡居然踏實多了。
至少在這個領域，它實在沒什麼品位，還喜歡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反正誰要是跟着它玩上海，就被坑慘了。
它能通過谷歌的程式員面試，能給總統寫發言稿，能交出全校最高分的論文……即使有什麼不懂的，也能通過學習飛速進步。
但偏偏生活這門學問，科學也很難解釋，更無法預測趨勢。
AI可以了解套路，但它不懂美好。
01
請推薦上海的新興咖啡館
聊聊安福路老法師
在和ChatGPT正面交鋒前，我以為它總能給出靠譜的回答，畢竟它連嚴謹的法律文書都能代勞。
沒想到問了幾個問題，才知道它最大的優點之一，可能是自信。
當生活方式編輯，肯定要時刻關注身邊最新的潮流趨勢。我問機器人，你能勝任嗎？它表示自己不負責預測，而且資訊庫隻更新到2021年。
“沒關系，那請你介紹一下2021年上海新興的咖啡館吧。”
“當時受歡迎的咖啡館有很多，例如：
1.星巴克：著名的國際連鎖咖啡館，在上海有很多分店。
2.快樂星球：一家以音樂為主題的咖啡館，在年輕人中很受歡迎。
3.黑咖啡：一家現代工業風格的咖啡館，提供優質的咖啡和美食。
4.漫咖啡：一家以動漫為主題的咖啡館，特别受年輕人喜愛。”
除了星巴克和漫咖啡，剩下2家可以說是聞所未聞。而漫咖啡如果指的是Maan Coffee，顯然也和動漫風馬牛不相及，想來是AI自己腦補的結論。
至于快樂星球，也許因為它是2021年的流行語，很多人在介紹自己喜歡的咖啡店時，用到了類似“這是我的快樂星球”的表述，被ChatGPT抓取到，還以為是店名。
我又讓它聊聊安福路，看看它對這條上海網紅馬路有什麼真知灼見，它給了我一堆搜尋引擎就能做到的基本資訊介紹。
我突發奇想，問它“你知道安福路老法師嗎？”
所謂老法師，是一群爺叔級别的攝影愛好者，喜歡在安福路這樣的潮流街區拍攝時髦男女的穿搭，上海人并不陌生。
ChatGPT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是的，我知道安福路老法師。他是安福路上一位著名的法國面包師，因其制作精美的面包和糕點而受到大家的稱贊。他的面包店因其特殊的面包制作技術和傳統的法國面包工藝而成為了一個名氣很高的景點，吸引了大量的顧客和美食家前來品嘗他的美味佳肴。”
你說它聰明吧，它的答案如此離譜。你說它笨吧，它卻能猜到和安福路有關的是面包咖啡，而不是法國理發師、《哈利波特》裡的法師。
不必過分神化這個工具，它也會犯錯。這背後有很多原因，可能對中文網絡還不熟悉，可能我的表述方式不夠準确，誤導了它。當然，這些都會随着技術的進步、資料的補充而不斷完善。
但歸根結底，我們還得回到它的本質，它是“對話機器人”，擅長的不是資訊檢索，而是語言處理。
不管它能否了解我們的問題，它總能給出一套在語言上邏輯自洽的回答。至于結論是否正确，終究還得靠人來判斷。
02
請以張愛玲的文風
介紹上海美食
搞清了這一點，我幹脆開始直接讓它寫命題作文。
既然要聊聊上海生活，那不如就模仿民國頂流部落客張愛玲，以她的風格介紹一下上海美食吧。
讓我驚喜的是，機器人在文筆上還真有幾處能感覺到張愛玲的味道。
“上海的街道，充滿着許多不一樣的故事。每個人的生命都交織在這裡，就像一件件綢緞上的華麗花紋，點綴着繁華的畫卷。”
綢緞上的華麗花紋，的确是張愛玲喜歡的比喻。
但文字風格或許可以模仿，品位卻是怎麼也模仿不來的。
以下是ChatGPT為我們介紹的上海美食：
“上海的美食，是一段頗具詩意的故事。我品嘗過鮮美的鲈魚，那味道令人回味無窮。我愛上了油潑面，那肆意的味道和粗犷的質感，令人絕不忘懷。我也曾嘗過鮮香的炒飯，那紅亮的色澤和馥郁的香味，如同上海的生活本身一樣，既優雅又熱烈。”
别說喜歡司康松餅、熱巧克力、牛酪紅茶的張愛玲不答應，就是陝西人也不會答應啊。油潑面雖好吃，和上海有什麼關系嘛。
其實，從ChatGPT給出的很多文字中，都能看出它并不具備自己的品位。
讓它推薦上海的時尚地标，不管我加多少“小衆”“年輕人喜歡”“與衆不同”的限定詞，它給出的總是外灘、南京路、新天地這類沒什麼特色的答案。
就算明确告訴它一些既有的熱點，沒有生活體驗的小機器人，依然很難在流行趨勢中看清問題的本質。
比如我們前幾天讨論過的網紅書店退潮現象，把同樣的問題抛給ChatGPT分析，它的回答是：首先，網紅書店的價格逐漸提高。其次，網紅書店的創意已經飽和。此外，網紅書店的經營成本逐漸增加。
乍一看好像很有道理，但仔細想想，無非都是些放之四海皆準的車轱辘話。換成餐廳倒閉、電影院關門，也可以用同樣的套路作答。
而在網紅文化潮起潮落的過程中，人對于書店的情懷、和書籍之間的聯系、對文化場所究竟有怎樣的期許，機器人是感受不到的。
同樣，這個秋冬在年輕人中火起來的“圍爐煮茶”，ChatGPT也并不了解。
在它寫出的文章中，提到了更親密的社交、茶飲對健康的好處。但現代人追求的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松弛感，暫時超出了它的認知。
畢竟生活這門學問，科學也很難解釋。
03
上海年輕人喜歡坐街沿
請以此為題創作文章
和ChatGPT對話的過程中，不是沒有過讓我眼前一亮的文字。
外灘君之前寫過一篇上海年輕人喜歡坐馬路牙子上喝酒、吃漢堡的文章。這個選題，ChatGPT就完成得不錯。
“上海年輕人喜歡坐馬路牙子喝酒，這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現象。不要以為這隻是随機的事件，其實這是一種文化，一種令人驚奇的文化。
首先，坐馬路牙子喝酒的年輕人們認為自己是最有創意的。他們認為坐在馬路牙子上喝酒是一種别樣的生活方式，這種方式可以使他們擺脫日常生活的壓力，感到輕松快樂。
其次，這種生活方式也能讓他們擁有一個不一樣的視角，看得更遠，看得更多。在那裡，他們可以看到上海的美景，享受現代都市的繁華。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了解這種生活方式。有些人認為這是一種不安全的行為，甚至是一種違法行為。但是，這些批評者忘記了，年輕人們擁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們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方式。
最後，坐馬路牙子喝酒的年輕人們是一群有趣的人。他們是上海最有活力的一部分。”
從一個機器人身上，我居然讀出了它對年輕人的共情，還有自己的價值判斷。
但我很快意識到，這隻是一種錯覺。因為同樣的問題重複問它幾遍，它每次都會給出不同的答案，大部分仍是索然無味的模闆。
它更像一個大型資訊庫，從裡面随機地找出一些内容，再根據人類的回報，不斷調整和完善。
真正在做情感和價值判斷的，是我不是它。
這幾天，大家對于ChatGPT的探讨，讓我想起劉慈欣早年間寫過的一部小說《詩雲》。
故事講了一個高等外星文明，想要挑戰地球人的智慧，寫出超越李白的詩歌。
這個星球的技術很發達，發達到可以窮盡所有文字排列組合的可能性，裡面總有一首比李白更偉大的作品。
但悖論在于，機器永遠無法識别哪一首才是好詩，最終還得靠地球上具備鑒賞能力的人，剔除數以億萬計的無意義資訊，找出那首真正的絕世佳作。
AI可以了解套路，但不能欣賞美好，也無法了解生活的本質。
我很慶幸，ChatGPT目前的能力還不能取代編輯的全部工作。但它的出現也給我提了個醒：不要寫出AI也能寫的文字，失去自己作為人的意義。
讓人類世界少一點廢話文學，多一些真正有價值的輸出吧。
文、編輯／strawbe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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