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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作者:有書快看

文森特·威廉·梵高去世時,真正喜歡他畫作的人不超過10個。

那是1890年的7月,在巴黎郊區奧維爾小鎮為他送葬的人也不到10個。沒有請牧師,隻有為他治病的醫生哭述着:溫森特永遠不會死,他是一個巨人,他是一個偉大的畫家……

梵高死後六個月,一直想方設法幫他賣畫的弟弟,提奧·梵高也在極度悲傷中去世了。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梵高的畫仍然不被公衆看好。

直到近半個世紀以後,人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叫梵高的瘋子畫家,創造了一個比現有世界更燦爛、更單純、更能給人以慰藉的世界,在他的繪畫裡,生命燃燒的光芒,是如此的溫暖和耀眼。

翻開新書《梵高畫傳》,這位荷蘭畫家瘋狂而又多舛的一生,就此展開。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一事無成的“天才”

1853年,梵高出生于荷蘭南部的一個村鎮。幼年的梵高喜歡獨處,性格古怪,一不高興了就要發脾氣。

在他8歲那年,做了一隻手工小象,父母誇了他幾句,卻把他惹惱了。隻因他覺得父母太敷衍,不夠真誠,一氣之下把小象砸碎了。

梵高的母親學過畫畫,偶爾會教自己的幾個孩子。可是,她卻沒有發現梵高有着美術方面的天賦,經常在收拾房間的時候,把梵高的畫兒當廢紙扔掉。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梵高母親(左)vs梵高母親畫像(右)

梵高的父母并不富裕,可他有個叔叔,是歐洲最大的畫商。叔叔沒有兒女,他把梵高當作自己的繼承人。他在歐洲有一系列重要的畫廊,等着這位侄子去繼承。

仗着這點,梵高的青春期過得那叫相當“廢柴”,幹啥啥不行,學啥啥不會。

15歲時,叛逆的梵高從私立學校退學,去了叔叔的畫廊打工。

起初,他滿懷希望,立志成為一個像叔叔一樣出色的畫商。但幾年過去,學徒生涯結束,他的業績絲毫不見起色。

21歲那年,他單戀上了房東的女兒。求愛遭拒後,開始有自虐傾向,原本就有些偏執的性格更加怪異。客人問他對某幅畫怎麼看,他不僅不說好,還把那幅畫說得一無是處。

最終客人跑了,畫廊經理也惱了,管他是不是“董事長”的大侄子,直接開除了事。

失業青年梵高回到家裡,想跟父親一樣,當一個神職人員。家人當然很支援這個決定,把他送去讀神學院。

剛開始,梵高很享受這段學習生涯,每天投入16個小時,猛學拉丁文和希臘文。他還大量閱讀文學藝術作品,把法語和英語練到了母語水準,對德語也相當精通。

但學習的熱度隻持續了一年。一年後,梵高進入布魯塞爾福音傳道學校,隻教育訓練了三個月,在沒取得牧師資格的情況下,去了比利時南部的博裡納日礦區,當了一名沒有工資的傳道士助理。

這是梵高第一次接觸到真正意義上的底層勞工,他們凄慘的生存境遇,把梵高之前20多年的中産世界觀砸了個稀碎。

當時,博裡納日是全歐洲條件最差的一個老礦區。污染、瓦斯爆炸、礦井坍塌,事故頻發,礦工的生命毫無保障,提心吊膽下井去不說,還可能有去無回。

梵高對此極為震驚,他放棄了好一點的居住待遇,搬進礦工住的窩棚,把自己所有的錢和物資全部分給礦工,和礦主談判,為礦工争取安全利益。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雪地裡的礦工,畫于1880年

然而,他所作的一切,非但沒有為礦工的生存帶來什麼改變,反而引起了福音傳道委員會的不滿。

他們認為梵高的邋遢形象侮辱了教會,牧師應該是中産階級的典範,而不是跟礦工打成一片的流浪漢。梵高不僅沒得到轉正,連最低階的牧師也沒當成。

他成為一名真正的礦區流浪者。

也就在那時,他想當畫家的志願被激發了。他寫信懇求在巴黎工作的弟弟提奧,給他郵寄繪畫所需的顔料、工具和生活費。他開始畫礦工,并把這當成自己的使命。

那一年,梵高26歲。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畸形的愛情和瘋狂的耳朵

為了學畫,梵高後來回了荷蘭老家,見到了表姐凱特。凱特比梵高大兩歲,守寡兩年,帶着兒子從阿姆斯特丹來到梵高父母家裡做客。

梵高一下子迷上了凱特,大膽示愛。但凱特堅決拒絕:“不!決不!”之後憤然帶着兒子離開。

執着的梵高向弟弟提奧借錢買火車票,追到阿姆斯特丹,把手放在煤油燈的火苗上,用自殘來請求表姐見他。但這隻讓表姐更加反感。

愛情無果,梵高決定離開這個傷心地。第二年,他追随畫家毛威去了海牙。

在海牙,梵高又愛上了當地的一個妓女西恩。

西恩懷有身孕,梵高大概是覺得她和自己很像,窮困落魄,同病相憐,于是收留了西恩。

他不僅安排西恩到醫院分娩,幫她撫養幾個私生子(做妓女時沒有避孕的結果),甚至連西恩的媽媽也一并收留了。

他一度想娶她為妻,認為這樣就能阻止她重操舊業。奈何西恩早已習慣酗酒、抽煙、尋歡作樂、為錢出賣肉體的生活。梵高的拮據,根本就滿足不了她。

最終她離開了梵高,除了傳染給他的性病,什麼也沒留下。

失魂落魄的梵高又回到父母家裡,這時他都32了,隔壁住着一個年近40的老姑娘瑪高特。

瑪高特喜歡梵高,主動示愛。這一次,梵高體會到了被愛的滋味。

然而這段感情也沒有持續太久。瑪高特的家人百般阻撓,雖然她不惜以自殺的方式對抗,但因為性格原因,瑪高特總喜歡問一些沒必要的問題,梵高煩不勝煩,主動分手了。

三年後,他認識了妓女拉舍爾。拉舍爾跟他調情時曾說:“我喜歡你的耳朵”。梵高謹記在心,一次和好友吵架,梵高情緒失控,割下了右耳,用紙包好送給拉舍爾。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割去耳朵後的自畫像

這又是一段注定無疾而終的愛情。

這些不幸的愛情經曆讓梵高痛苦不堪,絕望之餘,他全身心投入到繪畫中,這時他發現,愛情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重要。

用他的話說:“愛上藝術等于喪失了真正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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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的困擾和鞋的親情

梵高一生最大的問題,就是缺錢。

他渴望自己的畫能賣出,可這個願望到死也沒能實作。

在給妹妹的信中,梵高說:“現在,我們生活在一個極其糟糕、癱瘓的世界裡。展會、畫廊所有的一切都被有錢人掌控,總是在畫家死後,人們才肯花大價錢來購買他的作品。他們總是輕視在世的畫家,偏愛那些去世的人的作品,不過是愚昧地為自己的品味辯護。”

盡管家族裡有從事藝術行業的富豪,梵高選擇繪畫之路,還是被家人視為不務正業,隻有弟弟提奧支援他。

提奧比梵高小4歲,他為人熱情,藝術鑒賞水準很高。在梵高生活上捉襟見肘時,是提奧不斷地贊助他,每個月給梵高寄150法郎,供他生活和畫畫。

作為回報,梵高每個月把自己的畫寄給提奧,一旦畫值錢了,就可以還弟弟錢。

提奧把梵高寄來的畫和書信都認真儲存在他巴黎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裡。在梵高生命最後一年多的日子裡,提奧還承擔了梵高在精神病院的費用。

梵高有幾幅專門以皮鞋為題材的畫,他畫的鞋,有的是一雙,有的是兩雙,還有的是一隻大一隻小,這些作品都傳達了梵高對弟弟的感情。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他明白,自己帶給弟弟很多麻煩,他曾對提奧說:“首要的是減輕你的負擔……我希望進步到你可以大膽地展出我的作品,而不損害你的名譽。”

提奧默默地支援哥哥,一直在為推銷哥哥的作品而努力。直到梵高去世的前一年,他才終于賣出了一幅畫。

一位荷蘭畫家的姐姐,以400法郎買下了一幅《紅色葡萄園》。這也是梵高在世時,賣出去的唯一一幅畫。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他朝自己開了一槍

梵高骨子裡的不安分,導緻他一生都在颠沛流離。

海牙、阿爾、安特衛普、巴黎、德倫特,他總以為下一站才是可以救贖自己的地方。

在四處流浪的生涯裡,他認識了身陷債務和健康危機的畫家高更,他邀請高更跟自己一起畫畫、生活,還多次寫信要提奧在經濟上資助高更。

憐憫之心不僅展現在梵高的為人處世中,也反映在他的繪畫裡,他喜歡描畫底層人的生活。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播種者,畫于1888年,阿爾

在他創作最鼎盛的時期,也就是生命的最後兩年半,他可以每天步行二百多公裡,也可以幾天不進任何食物,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健康。

長期挨餓,吃得又很差,他患上了胃病,牙齒全部變黑脫落,可這一切卻讓梵高快樂。

他無法在溫暖舒适的情況下畫畫,習慣了不斷在貧困和苦難中掙紮。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在繪畫時保持鬥志。

1888年,他來到法國南方小鎮阿爾,那裡的陽光和海風,使他的繪畫創作到了幾乎癫狂的地步,用色更加大膽,線條的流動感更加神秘,畫作數量也達到了他人生的最高峰。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開着鸢尾花的田野,畫于阿爾

然而,梵高的精神狀态更差了,幻覺,失控,嚴重時甚至不省人事,直到不得不住進精神病院。

他的瘋狂,一度讓當地人誤以為,畫畫會讓人發瘋。

梵高的一生就像他的作品,充滿了亢奮而絕望的激情。金色的向日葵、燃燒般的絲柏、風吹過的麥田、夜幕中的咖啡廳、燦爛迷人的星光……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夜幕中的咖啡廳,畫于阿爾

每一個細節都散發着溫暖和動蕩的激情,一幅幅狂嚣般的畫面,都是梵高孤獨内心深處的呐喊。

終于有一天,他在極度癫狂的狀态下向自己開了一槍,帶着一身的才華和不幸,死了。

生前瘋子,死後聖徒:被私生活耽誤的梵高

生活在低處,靈魂在高處

《梵高畫傳》呈現了一個藝術天選之子,殉道式的一生。

梵高對世俗的反叛,對藝術的癡狂,和向生命極限挑戰的激情感動着每一個人。

在他那充滿磨難的一生中,創作是黑暗中的一束強光,那是生命裡最原始的光芒,裡面有熱情,有瘋狂,也有執着,每一種都給人帶來強烈的震撼。

梵高的一生是不幸的,他走到哪裡,命運的陰影就跟随到哪裡。

他的才華一直被埋沒,家人都沒有發現他與生俱來的天賦;他為了理想付出了整個身心,但在生前隻賣掉了一張畫;他一生沒有被一個人愛過,連最好的朋友高更也離他而去。

毫無疑問,梵高是寂寞的人,正因如此,他才把所有的激情都宣洩在藝術中。刺眼的檸檬黃、血色一般的玫瑰紅、觸目的橄榄色、強烈的紫羅蘭、濃郁的钴藍,從壓抑中綻放出那樣明亮的色彩,直指我們的靈魂深處。

用《梵高畫傳》裡的話來說:“繪畫隻不過是藝術家在生活中掙紮留下的痕迹,繪畫作品固然重要,但通過繪畫留給我們的生活啟示更加重要,我們每一個人又何嘗不是那個掙紮在生活中的梵高呢?”

像梵高那樣,縱使生活在低處,也要靈魂在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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