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又見柿子紅
◎孫英山
山區農村，地理條件得天獨厚，一年四季，桃李瓜棗，各種水果，應有盡有。生于斯長于斯的農村人，近水樓台先得月，有着先睹為美的眼福，先嘗為鮮的口福。
我們村除了大櫻桃是解甲莊街道第一村外，大巴梨（大老輩村民稱其為“洋梨”）的美譽在煙台五區周邊也是出了名的。另外，柿子的聲譽也是有口皆碑的。桂山夼裡，石灰質土，褐質土栽種的柿子，它不但數量多，樹齡長，産量多，個頭大，而且果實品質上乘，口感味美甘甜，手屈一指。你看，桂山夼，荊山夼裡，滿山滿崗，包崖溝旁，地頭地邊，到處都是，整個山夼可以說是柿子的天地。
在我家的老屋後，原來也有一片柿林，後來由于村裡修路架線，影響視線和安全，大都砍伐了。這不，在路南房後至今還保留了一棵。這棵古老的柿子樹的樹齡大約有一百五十多年了的曆史了，樹型又粗，又高，又直，可謂高大，偉岸，挺拔。樹勢生長非常旺盛，枝葉繁茂，果實累累，每年大約能收五百多斤柿子，并且從來不歇枝，連年豐産豐收。
我們村的柿子樹是大老輩留下來的，有橢柿和餅柿兩個品種。一色澀柿，沒有甜柿。柿子樹的嫁接是用軟棗苗木做砧木，每年清明前後開始嫁接，劈口貼芽，很容易成活，但生長非常緩慢，多少年樹本周長增加不出幾公分，我家現在的這棵柿樹，從我記事起，就是這麼粗，60多年來，一直不見樹本加粗。而我家的這棵柿子樹，你說怪不怪，樹本周圍找不出一點接茬痕迹，連根部出的樹苗都不是軟棗苗，而是柿子苗。是以，村民們為了快速發展，友善起見，紛紛前來我這兒索要苗兒栽種，為的是省時省力，早日結果。
陽春三月，春雨綿綿，孕育了一冬的柿樹，從冬眠中一覺醒來，貪婪地吮吸着春天的雨露甘霖，沐浴着和煦的陽光，開始萌發。從光秃秃的枝杈上逐漸地鑽出了嫩嫩的芽兒和葉子，枝條一天天地長粗長長，葉腋間鑽出了一個一個的豆粒般的花骨朵。花骨朵長啊，長啊！一天一個樣。五月下旬，柿樹開花了，它沒有三月桃花那麼火紅，也沒有四月梨花那麼雪白。它不和姹紫嫣紅的百花媲美，我開花，我芬芳，我自俏。花是正方體形的，像新疆維吾爾族族民頭上戴的精緻的小方花帽，白裡透着黃潤，扣在手指頂大小的小柿子上，十分精緻，美觀，溫馨。好花不過十日紅，過了八九天，花逐漸萎縮變成褐色了。柿子開始脫帽了（即謝花），謝花就露出指甲大的深綠色的小柿子，形狀是方形的，扁形的中間有個黑色的小肚臍。為了使柿子樹不落果，這個時期，你就要給它環剝（老人們叫騸柿子），每年如此，不可錯過時機。先用手鋸在樹幹離地面一米處繞樹本一圈，割1.5厘米寬上下兩鋸，深到木質部和韌皮部之間，用小刀把皮轉圈挖出來，切斷水分，以利于着果，防止落果。柿樹的管理很簡單，柿葉非常厚，很少招蟲，一般不用打藥，為防止綁蟲侵入，可用蛇皮袋捆綁在柿樹的環剝下方周圍，在根部用幾個石頭闆虛掩扣上（幫蟲都趴在石闆下面，容易捉拿），每天清晨及時檢查捉蟲，防止蟲子上爬危害樹木及果實。
一葉知秋。春夏秋冬，四季輪回是大自然不變的規律。每當記憶中墨綠色的小柿子還在綠蔭蕩着秋千，逍遙自在，一天一個樣悄悄地長大。綠葉悄悄泛紅，秋風蕭瑟，它卻是以而更加美麗。一個個柿子悄然露出金黃的笑臉，似小燈籠點綴在綠樹紅葉之間，滿樹的紅柿子比比挨挨，一嘟噜一嘟噜，一串一串，壓彎了枝丫，飽滿，小巧，紅潤而豐滿，十分誘人。有些柿子，好像有些怕人害獸，趴在樹葉下，不露廬山真面目，不急于見人成熟，人家都紅到梢，紅到頂了，它還是綠臉一個。樹梢樹頂外圍的柿子，尤其是朝陽的一面的柿子，黃裡透紅，紅中泛亮，在陽光下明暗變化，俏麗多姿，讓秋天更加絢麗多姿，五彩斑斓，诠釋着生命的色彩。
葡萄紫，棗兒紅，柿子樹上挂燈籠。秋天是柿子成熟的季節，看到那滿山滿坡紅彤彤的柿子挂滿枝頭，就像節日裡挂上的一排排，一個個小紅燈籠，非常美觀，甚是喜人。“七月核桃八月梨，九月柿子亂趕集”。快到霜降了，又到了收獲柿子的季節了。收獲柿子是有時間限制的，晚了容易腐爛，開口，招蟲，落地，還要防止烏鴉的叼嚼。餅柿收獲早，橢柿收獲晚，但一定要趕在霜降前收完，否則就全軟了，荭了，落了。因為霜降後，柿子脆硬，經霜一打，澀氣沒了，全紅了，全軟了，全荭了，托不住了，天天往地下落。收獲柿子有專用的工具叫“夾杆”，它是用一個6米長的，手脖粗的，輕便的梧桐木做杆，用一個1.5尺長的軟棗木做夾，軟棗木中間用鋸割一條口（前寬後窄），去除木屑，用鐵絲将杆和夾綁在一起就做成了。夾柿子也是有一定的技巧的，無論是獨個的，還是一嘟噜，一串串的，你隻要順着枝條，用夾杆夾住柿枝，輕輕往前一推一頂，往一邊一别一扭，隻聽“咔吧”一聲，柿子就夾下來了，一個也掉不到地上。老農們有句諺語說：“柿子要狠夾，軟棗要猛打”。也就是說，這兩種水果就這份賤骨頭，越打越旺，越夾越壯，結得越多，個頭越大，因為它們是靠來年新發的枝條枝芽結果的。你看，今年在離地不到2米的樹本上發了一些綿芽，當年就結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柿子，并且有的變異，還結了一些粑粑柿子。說到栽種柿子，管理柿子，抅柿子，漤柿子，我是最有發言權的，最有經驗的，半個多世紀以來，原來老屋後的那二十多棵柿子的園林，就是我的專營管理實驗場地。柿子樹不用追喂，不用澆水，不用修剪，不用打藥，管理簡單，柿子樹不抗澇，耐幹旱，不可往上培土，任其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生長。
記得早年，母親帶領我們姊妹三人夾柿子的情景，就像發生在昨天，至今還記憶猶新，曆曆在目。秋末，柿子分幾次收來家後，要漤出來。用一個大泥缸或大泥盆，放在炕頭上，外面用網包套上，網包裡面裝上玉米葉子，麥管草等軟草保溫。鍋裡燒水，水溫大約20度左右（當時沒有溫度表，靠經驗估摸着水溫），用盆舀溫開水往缸裡倒，一邊倒溫和水，一邊兌涼水，用手試一試不燙手就可以了。這時，把柿子一個個放于缸中，及時用雙手上下翻動，不使柿子受熱燙熟，起泡發黑，而後蓋上高粱稭紮的蓋子，用麻袋，被子捂好，兩天一宿，中間看情況有時要換水，澀氣就沒了，撈出缸就可以吃，可以賣了。
柿子漤好後是要送人的，外婆舅母，七大姑八大姨，姐夫舅子捎連襟，所有親戚都有份。過去，出門的柿子不用上秤稱，論個數，六個柿子是“一拳”，一手抓仨，兩手抓六個，正好為一拳。二十拳為“一份”，一份柿子是120個。親戚遠近多少，就一拳一拳，一份一份地數就行了。老母親開始數了，一拳，兩拳，三拳，沒進學校門的母親，數過來數過去，就是數不對，就怕這份多了，那份少了，給錯了。妹妹在一旁調皮地念叨：“一磅，兩磅，三磅單”。我和姐姐捂着嘴不敢笑出聲，怕母親批評，最後還是由姐姐來數。
柿子收來家後，除了送親戚朋友外，餘者再拿到市集上去賣。最後，各家各戶再留下一些霜起來，用小箔和小筐平擺起來，放到門樓上，院牆上（過去沒有平台），留着冬天或過年吃，老人們都說，吃了霜凍柿子可治氣管炎，哮喘病，我母親常年患氣管炎哮喘，到了冬天特别重，是以每年母親都留下一些，冬季治咳嗽。那時柿子也不值幾個錢，是以，我們村家家戶戶冬天都存有霜凍柿子。
古人贊許柿子：“色勝金衣，甘逾玉液”。柿子色澤金黃，甘甜誘人，營養相當豐富。柿子含有大量的胡羅蔔素，維生素，葡萄糖及鈣，磷，鐵等礦物質，享有“果中聖品”之美稱。柿子還有較高的藥用價值，具有清熱潤肺，止咳化痰，降壓止血等功效。柿蒂和柿葉都可作為治病的偏方入藥。另外，柿子可以加工成柿餅，柿霜等。柿子是無藥害，純天然的綠色果品，所有水果之中，隻有柿子不打藥。盡管營養豐富，鮮美可口，老少皆宜，但美物不可多用。莊稼人有句諺語：“桃子暖人，柿子飽人，李子樹下埋死人”。柿子雖然能當飯吃，但因為它含有鞣質，果膠，與胃酸作用後，容易沉積形成柿胃石。另外，還需要提及注意的是，柿子不可空腹食用，吃柿子後不能喝酒，柿子不能與螃蟹同吃。防止腹痛，嘔吐，導緻中毒。
柿樹，生于貧瘠之地，長在亂石之中，不求沃土，無需肥水，默默生長，向人們索取的極少，但它向人類奉獻的卻很多。這就是柿樹的高貴品質，這就是柿樹的奉獻精神。眼下正是柿子成熟的黃金季節，朋友，如果你有雅興想吃到清甜可口，綿軟醇厚的柿子，就趕快到我們的家鄉來吧，我會用最好最甜的大柿子招待你們的。
【作者簡介】
孫英山，萊山區解甲莊街道，1948年7月生，解甲莊中心國小退休教師，國小進階教師，曾榮獲牟平縣優秀教師，萊山區先進教師榮譽稱号。煙台散文學會會員，萊山區作家協會會員，在職期間在《中國教育報》，《山東教育》，《福建教育》，《國小生讀寫報》等報刋發表論文十幾篇。九十年代前後在《農村大衆》，《煙台晚報》發表過文章，自2011年先後在《煙台日報》，《煙台晚報》，《今晨6點》，《齊魯晚報》，《今日萊山》等報刋及《膠東線上》，《膠東文化圈》，《煙台漫步》，《煙台散文微刋》平台發表文章百餘篇。2015年12月在萊山區“我身邊的紅色故事”主題征文活動中，榮獲三等獎。2016年5月在《今晨6點煙台文學圈》首屆“紫林杯.茶意人生”征文大賽中榮獲一等獎，2016年10月15日，在《煙台散文學會》“迎中秋，慶國慶”散文大賽中榮獲三等獎。喜歡寫一些鄉土文字，民風民俗，趣聞轶事，民間傳說，世情典故，散文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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