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b2.0最後的榮光，抖音這次真的要上市了嗎？

（圖檔來源：CFP）

經濟觀察網 記者 任曉甯盡管位元組跳動官方對上市消息回應為“不予置評”，外界關于抖音将獨立上市的傳聞卻越來越多。

5月9日，位元組跳動概念股天龍集團（300063.SZ）、省廣集團（002400.SZ）、凱撒文化（002425.SZ）等10股漲停，另有天音控股（000829.SZ）等大幅上漲。5月10日，省廣集團、天龍集團等繼續上漲。

傳聞及概念股股價上漲主要源于位元組跳動近兩周前後的一些動作。4月25日，位元組跳動任命了新CFO高準，她此前參與包括美團、京東、拼多多、小米在内多家中國科技公司的IPO。5月6日，位元組跳動（香港）有限公司更名為抖音集團（香港）有限公司。此外，近期位元組跳動旗下多家公司也陸續更名為“抖音”。

“位元組跳動做這些動作，肯定是為了上市做準備的。”艾媒咨詢CEO張毅告訴經濟觀察網記者，現在并不是網際網路公司上市的最好時機，但對于成立時間超過10年的位元組跳動，背後的投資機構是有退出需求的。一位有10年投資内容、社交賽道經驗的前網際網路行業投資人告訴記者，從近期動作上來看，位元組跳動肯定在為上市做努力。但能否上市成功，仍是不可控的，有很高的不确定性。

WEB2.0最後的榮光

上述前網際網路行業投資人用“WEB2.0時代最後的榮光”向記者形容位元組跳動。位元組跳動是國内移動網際網路時代崛起的公司，與它同期的其他網際網路小巨頭，基本都已經在美國或香港上市。

與位元組跳動并稱為“TMD”的美團和滴滴，分别在香港和美國上市。比位元組跳動成立時間更晚的拼多多，2018年在美國上市。和位元組跳動同為短視訊競争對手的快手，2021年在香港上市。這些公司，上市後市值高峰值都在千億美元以上。根據胡潤研究院2021年底釋出的《全球獨角獸指數2021》，位元組跳動已經長成2.3萬億元估值并超過螞蟻集團的全球最大獨角獸。

位元組跳動的上市傳聞流傳已久，卻始終未能成真。早在2018年及2019年，位元組跳動就傳出過在香港、紐約甚至科創闆上市的消息，當時位元組跳動均予以否認。2020年，有傳聞稱位元組跳動正考慮推動抖音業務單獨在香港上市，位元組跳動相關負責人當時回應經濟觀察網說，在考慮部分業務上市計劃，但還沒有最後确定。2021年上半年，位元組跳動又被爆出正緊鑼密鼓籌備上市，同年3月下旬，位元組跳動聘請小米前高管周受資擔任新設立的首席财務官，被視為位元組跳動在為IPO事宜做準備。但2021年4月23日，位元組跳動釋出聲明，稱經過認真研究，認為公司暫不具備上市條件，目前無上市計劃。

直到近期，位元組跳動再一次有了疑似上市前的動作。位元組跳動對此回應經濟觀察網：不予置評。

上述前網際網路行業投資人告訴記者，前幾年，位元組跳動上市的主動意願并不大，“它并不缺錢，而且這家公司在一級市場上的流通性，并不比二級市場差。”2020年之前，是位元組跳動旗下抖音高速發展的階段，這個階段中，沒有必要上市。“上市的好處是什麼？能拿到錢？但它随時在一級市場也能融到錢。”

2020年後，位元組跳動逐漸有了上市的動作，但市場環境發生了變化。2020年4月瑞幸造假事件爆發後，中概股在美股市場遇到信任危機。美國政府2020年12月簽署的《外國公司問責法》，規定在美國上市的外國公司，必須接受美國上市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對其審計工作底稿的檢查。

這次即使上市成功，上述前網際網路行業投資人認為，從業務本身角度來講，對位元組跳動意義并不大。更大的意義在于，對持有期權的員工有個交代，對持股的投資人有個交代。這家公司其實已經過了高增長、高爆發時期，上市之後，可以處置很多早期簽的投資條款、回購優先清算事宜，對公司而言也是一個階段性裡程碑。

但能不能上市成功，目前仍是未知數，他向記者感慨：“這麼多年看了這麼多公司，感覺上市這件事是看命的，誰都說不準。”

這一次能上成嗎

5月6日，位元組跳動（香港）有限公司更名為抖音集團（香港）有限公司，同期有多家公司更名抖音。張毅覺得，這一波動作後，位元組跳動能在香港上市的可能性很大。“抖音主打的是短視訊，快手此前用短視訊身份在香港上市，已經成了。”

按照正常邏輯，如果能以位元組跳動主體上市，再拆分細分業務分别上市，對公司利益最大。比如騰訊，先是騰訊集團上市，後來才有了騰訊音樂、閱文集團等子公司上市。現在位元組跳動更名抖音，以抖音為主體上市，會損失一些整體利益，也可以看出其上市的決心。

早在2019年，張毅就覺得，那是位元組跳動上市最好的節點，當時抖音正如日中天，商業化剛剛開啟，新業務充滿想象力。除2019年外，另一個好的上市節點，是今年。

今年市場有兩個利好位元組跳動上市的因素。一是位元組跳動旗下海外業務TikTok的變現能力正在快速增長。艾媒咨詢3月釋出的《跨境直播電商趨勢》預計，以TikTok為首的跨境直播電商2022年市場規模會比去年翻2倍以上。位元組跳動是TikTok母公司，即使此次香港上市不涉及TikTok部分，也不至于像快手一樣上市後股價走勢越來越下滑，“位元組跳動目前仍有增長的發動機，是比較難得的。”

其二則是抖音電商的崛起。雖然抖音廣告業務受到沖擊，但抖音電商已經成為拼多多之後“電商行業最靓的崽”，目前也在成長中。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位元組跳動還有不得不上市的競争壓力。作為國内第一大短視訊平台，抖音正在被視訊号追擊。視燈研究院釋出的《2021年視訊号發展白皮書》提到，2021年視訊号DAU已超5億，較2020年增長了79%。2022年，視訊号DAU有望達到6億。而抖音的日活使用者，始終在6億多徘徊，這意味着視訊号使用者有可能在今年追上抖音。

進入2022年，視訊号持續發力，今年以來已經有張國榮演唱會、崔健演唱會等多場活動刷屏，出現在朋友圈的視訊号直播、視訊号資訊流也快速增多。今年一季度，騰訊釋出财報時提到，接下來，視訊号将突出商業化，包括短視訊流廣告、直播打賞及直播電商。

“視訊号目前進展非常猛，上半年發展使用者，下半年發展商業化。騰訊此前一直沒摸清楚社交和短視訊的關系，一旦摸清楚後，抖音就會危險了。”張毅告訴記者，抖音過去的3年時間，并沒有把社交做起來。在當下這個視訊号崛起的階段，如果位元組跳動還不去上市，背後的投資者也會催的。

位元組跳動成立10年間，吸引了衆多投資機構的投資，完成了9輪以上融資，累計金額超70億美元，投資機構包括紅杉資本、海納亞洲、源碼資本、老虎環球基金、KKR、軟銀、DST等衆多機構。由于遲遲未能上市，一些股東開始嘗試套現。2021年，位元組跳動的投資方之一海納亞洲曾尋求出售持有的一小部分股份。當時位元組跳動估值下跌，從2021年7月5000億美元的估值，一路下滑至10月的3600億美元。

去年11月，位元組跳動調整架構，把旗下賺錢的、成熟的今日頭條、西瓜視訊、頭條搜尋、百科以及國内垂直服務業務并入抖音。2020年位元組跳動總營收2366億，廣告業務收入為1831億元，占比為77.4%，其中抖音貢獻近60%的廣告總收入，頭條貢獻了20%。去年下半年，位元組跳動還啟動多輪裁員，裁掉部分教育、遊戲以及地方商業化團隊，不再強調投入無上限，而是開始“瘦身”，壓縮業務。

富途投研團隊告訴記者，相對整體上市，集團公司拆分各業務子產品上市，若各業務子產品資産優秀，可以融資到更多資金。

張毅認為，位元組跳動成立抖音集團，雖然在短視訊領域與快手類似，但肯定不想隻做快手。“從快手的股價走勢看，對标快手會有一定的陰影。抖音需要更好的财務資料，證明自己和快手不是一回事。”

影響上市的因素

2021年2月，快手在香港上市，成為國内“短視訊第一股”。如果位元組跳動将抖音獨立出來，是否也能成功在香港上市？

上述前網際網路行業投資人認為，有成功的可能性，但不可控的風險仍然有很多。現在位元組跳動隻是有了初步的動作，距離發招股書還有一段時間，發完招股書需要等待聆訊，如果不順利，可能還需要再次更新招股書，這段過程中，可能又面臨一些政策監管的變化。

“它太大了，需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了。它不是一家10億、20億美元公司上市的簡單操作，哪怕隻放抖音的國内業務，也是一家2000億美元起步的大公司。它能在港股市場放多少股份，怎樣和管理部門溝通，已經不單純是一個公司上市這麼簡單的事情。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近期香港市場流動性不佳，港股網際網路公司估值處于低值，2021年上市的快手，市值已經從上市時候的數萬億港元下跌到5月10日收盤時的2498億港元。現在的港股，能接得住抖音這種大體量網際網路巨頭嗎？

富途投研團隊告訴記者，港股需要有源源不斷的優質資産注入，目前港股總市值在35.46萬億港元，拆分抖音上市對市場是正向刺激。

位元組跳動能否上市，還有一個風險點在于TikTok。作為位元組跳動子公司，TikTok在海外市場可以與YouTube、Facebook等抗衡，成為國内出海的明星産品。但2020年後，TikTok在印度市場被封禁，也有過微軟試圖收購TikTok美國業務的傳聞，作為一家中國公司的産品，TikTok的命運跌宕起伏。

如何處理好TikTok與位元組跳動之間的關系，也是位元組跳動上市需要鄭重考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