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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難忘家鄉皮影戲

進入老年,最愛回憶往事,尤其是童年時的一些事總是萦繞心頭,呈現眼前,讓我不得平靜。近日,家鄉的皮影戲一次又一次地盤旋在腦際,那種獨特的民間藝術雖已久遠,可依然曆久祢新,活靈活現,讓人難以忘懷。

文化|難忘家鄉皮影戲

皮影戲和木偶戲一樣,也是自樂班演唱的更新版。在我們村裡,白天演木偶戲,晚上就演皮影戲。皮影戲的舞台比較簡單,隻需要把演木偶戲的小舞台前面的帷帳取掉,挂上一大張紗幕和一盞有多條燈芯的菜油燈,就可以演出了。皮影是用炮制之後的牛皮制作的,有生、旦、淨、末、醜等上百個角色。這些角色雖然隻是個側面形象,但形象逼真、色彩鮮明。演出時,給每個角色都連接配接上三到五根筷子狀的小木棍,操作小木棍,就可以把人物的各種動作表現出來,顯得靈活自然,很有情趣。

文化|難忘家鄉皮影戲

孩提時,我們對皮影戲非常感興趣。看皮影戲,離紗幕越近看得越真切,為此,每有演出,我們會連晚飯也顧不得吃,拿一塊馍就早早地去占位。有小凳子的帶上小凳子放在最前面;沒有小凳子的就搬來一摞磚頭。為占個好位置,我們還常常發生争執甚至打鬧,屢遭大人們的呵斥。我們村的皮影戲經常演出的有《薛仁貴征東》《樊梨花征西》《忠保國》《金沙灘》等傳統戲,那時我們大都看不懂這些。我們最愛看的是《白蛇傳》《天仙配》《孫賓坐洞》《周文王訪賢》等神話戲。特别是《孫悟空大鬧天宮》百看不厭。孫悟空一出場就讓人震驚。他一連十幾個空翻,霎時便翻到了舞台中間,接着幾個搔耳撓腮的動作,看得我們笑得前仰後合。他與諸多天神的打鬥場面更是稱奇,每戰都驚天動地,震撼山河。我們本是貪眠的小不點兒,平時頭一沾枕頭,就立馬進入夢鄉,可看起皮影戲卻十分專注,個個精力充沛,從來不打瞌睡,可見皮影戲是如何吸引人了。

文化|難忘家鄉皮影戲

皮影戲在演折子戲的間隙,還會插演一些藝人們自編的節目。有一次,醜角演出的《說懶漢》至今讓我記憶猶新:“說懶漢,道懶漢,懶漢處處讨人嫌。早上起來不洗臉,吃過飯也不洗碗。衣服五年都不換,尿盆三天都不端。頭發長得遮住臉,身上垢痂起卷卷,讓人見了心裡煩……”其語言诙諧幽默,令人忍俊不禁。

看皮影戲讓我有諸多感慨。首先是對自樂班那些父老鄉親的崇拜。他們那一班人,平時粗聲野氣,嗓音渾厚,卻能把旦角的唱腔表現得嫩聲細氣,婉轉悠揚;他們掌厚手笨,骨節突出,卻能把管弦演奏得準确響亮,和諧動聽;他們基本上都是鬥大的字不識一麻袋的文盲,卻能把整本戲裡所有的唱詞記得滾瓜爛熟,把那些用文言文寫的道白說得精确流暢。可見,我的父老鄉親并不乏藝術細胞,我的父老鄉親蘊藏着極為豐富的藝術才華。其次是對自樂班那些父老鄉親的敬仰。他們的演出很辛苦,常常要熬到半夜,但沒有人給他們送去一口水,也沒有人給他們遞上一根煙,隻有偶然得到的幾聲叫好或掌聲,就已經讓他們很滿足了。這種無私、厚道、慷慨、淳樸、親和,對我的影響特别深刻,讓我一直銘刻心懷,沒齒不忘。如今,不要說請省城的名角來唱一次戲,那可要通過一定的關系,還要花不菲的資金,就是請在陝西電視台“秦之聲”演唱獲得名次的業餘演員,也要付出幾千元的演出費。相比之下,怎能不讓人更加熱愛、尊敬我的那些父老鄉親呢?

鳥飛兔走,光陰荏苒,一晃五六十年過去了,我離開家鄉也有四十多年。什麼時候再能一睹家鄉那趣味無窮的皮影戲呢?

文化|難忘家鄉皮影戲

來源:各界導報老友周刊·文化版

作者:朱耀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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