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樓
之美
開篇的話
●《〈紅樓夢〉寫作之美》。作者王雄以風趣、樸實的語言,從結構之美、文字之美和意境之美多個方面,對《紅樓夢》的寫作之美進行了精準解讀。
現摘錄書中片斷,用連播的形式,分享給十米陽台的朋友們。希望對您的寫作有所幫助,一同享受寫作的快樂。
第二講
《紅樓夢》是怎樣運用細節的?
第7期:薛蟠的“忙”是什麼情況?
3.人物神态多樣化
人物神态展示人物形象,包括人物的動作、表情、姿态等。
第二十五回,叔嫂逢五鬼,驚動了上自賈母下至奴婢的榮甯二府,園内亂麻一般。
“别人慌張自不必講,獨有薛蟠更比諸人忙到十分去:又恐薛姨媽被人擠倒,又恐薛寶钗被人瞧見,又恐香菱被人臊皮,——知道賈珍等是在女人身上做工夫的,是以忙得不堪。忽一眼瞥見林黛玉風流婉轉,已酥倒在那裡。”
忙亂中的賈府,薛蟠的神态表現,令人忍俊不禁。如同電影中的特寫鏡頭一樣,一層一層地推開來:
其一,用三個“又恐”寫出了薛蟠的“忙”,由薛蟠的“忙”,襯托出大觀園内的“亂”。堂堂賈府,本來是女兒們生活的幽靜場所,竟然讓薛蟠如此擔心?
其二,鳳姐、寶玉之病,鬧得合府人仰馬翻,竟然有像賈珍那樣“在女人身上做工夫的”偷雞摸狗之人。
其三,别具諷刺意味的是,薛蟠既恐這恐那,自己卻“已酥倒在那裡”。薛蟠的如此神态,既有龌龊、醜陋的一面,也有對家人的關心和愛護。這種神态細節很自然,也很值得回味。
其實,神态的細節表達有時就是一個字。
紅樓
之美
第六回,劉外婆到賈府求助。“周瑞家的道:‘沒甚說的便罷,若有話,隻管回情婦奶,是和太太一樣的。’
一面說,一面遞眼色與劉外婆。劉外婆會意,未語先飛紅的臉,欲待不說,今日又所為何來?
隻得忍恥說道:‘論理今兒初次見姑奶奶,卻不該說,隻是大遠的奔了你這裡來,也少不得說了。’”
一個“紅”字,把劉外婆的萬般為難的樣子,那種尊嚴與貧困的雜糅與糾結,表現得入木三分。樸實的鄉下人神态,立體化了劉外婆的人物形象。
第十八回,大觀園試才題對額,賈寶玉表現甚佳。至院外,“幾個小厮上來攔腰抱住,都說:‘今兒得了這樣的彩頭,該賞我們了。’……
說着,一個上來解荷包,那一個就解扇囊,不容分說,将寶玉所佩之物盡行解去。”
“林黛玉聽說,走來瞧瞧,果然一件無存,因向寶玉道:‘我給的那個荷包也給他們了?你明日再想我的東西,可不能夠了!’
說畢,賭氣回房,将前日寶玉所煩他作的那個香袋兒——才做了一半——賭氣拿過來就鉸。
寶玉見他生氣……忙把衣領解了,從裡面紅襖襟上将黛玉所給的那荷包解了下來,遞與黛玉瞧道:‘你瞧瞧,這是什麼!我那一回把你的東西給人了?’”黛玉自悔莽撞,又愧又氣,低頭一言不發。
所佩之物被搶,寶玉、黛玉表現出的神态迥然,寶玉高興,黛玉氣憤,可謂入骨三分。寶玉盡管大度、豪氣,但對黛玉的東西卻是呵護有加,藏在衣服的最裡層。
這就是他對黛玉的愛。黛玉也很大度,她并不在乎寶玉的東西被小厮們搶光,她在乎的是自己的感情、自己對寶玉的愛。神态各異,殊途同歸,怎一個“愛”字了得?
傳統
習俗
第七十三回,趙姨娘房裡的丫頭小鵲密報,賈政明日要考寶玉的學業。怡紅院頓時一片慌亂。寶玉徹夜讀書,幾個大丫頭在旁剪燭斟茶。
那些小的,都困眼朦胧,前仰後合起來。“晴雯因罵道:‘什麼蹄子們,一個個黑日白夜挺屍不夠,偶然一次睡遲了些,就裝出這腔調來了。
再這樣,我拿針戳給你們兩下子。’話猶未了,隻聽外間咕咚一聲,急忙看時,原來是一個小丫頭坐着打盹,一頭撞到壁上了。
從夢中驚醒,恰正是晴雯說這話之時,怔怔的隻當是晴雯打了他一下,遂哭央說: ‘好姐姐,我再不敢了。’衆人都發起笑來。”
寶玉徹夜讀書,表達了他對父親的懼怕;晴雯的叫罵,表達了她對寶玉的忠誠;小丫頭打盹撞壁,正是小孩子瞌睡多的真性情描寫,樸實無華,自然有趣。
人物神态多樣化,讓生活畫面充滿了情趣和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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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雄,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漢水文化學者。現任中國鐵路作家協會主席,西南交通大學、蘇州科技大學兼職教授。1989年開始文學創作,著有小說、散文、報告文學、學術論著多部(篇),共計580多萬字。多篇作品被《人民日報》《人民文學》《中國作家》《青年文學》《小說選刊》《中篇小說選刊》等重點報刊刊登或轉載。代表作有長篇小說《陰陽碑》《傳世古》《金匮銀樓》(合稱“漢水文化三部曲”)。長篇報告文學《中國速度》《中國力量》等作品被譯為英、法、德、西、俄、阿、日、羅等語種,由外文出版社或國外出版社出版,面向全球發行。
圖檔 | 摘自網絡 編輯 | 金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