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年底的那次巴基斯坦之旅讓我記憶深刻。6天7夜的行程，卡拉奇這座城市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那裡遇到的人和事讓我久久不能忘懷。 碰巧這幾天看到了幾篇關于阿富汗塔利班針對女性的各方面限制，讓我由衷感歎，提筆寫下這篇回憶錄。
等待登機
在16日中午，前往卡拉奇的航班出發了。那是我坐過時間最久的一次飛機，并且不是直達的，需要到伊斯蘭堡轉機再飛往卡拉奇。淩晨兩點多我到達了卡拉奇機場，下了飛機，在昏暗的燈光下，這裡的機場顯得格外的破舊，就像我們縣城的火車站一樣。雜亂的樹木上和破敗的牆上貼滿了小廣告，計程車司機（拉活的私家車）到處攬客。看到我們是中國人，他們格外的興奮，我以為是巴鐵的情感讓他們興奮，其實不然，是他們很喜歡中國人。他們認為中國人大多都有錢，來這是做生意的，小費很豐富。我跟着酒店的接送商務車，度過了漫長且颠簸的一個小時車程，終于到達了酒店。當晚無事，一路車馬勞頓，我便早早入睡。
早上醒來在酒店用了早餐，我便準備坐計程車前往卡拉奇展館去完成當日的工作。這時，我想起來給Sally發個消息。她和我約了個時間，準備在展館碰面。
Sally是我在社交軟體上認識的一位卡拉奇當地的女大學生。之前一直跟我學中文，這次碰巧來卡拉奇出差，約好見個面。
我出門想攔一輛計程車，酒店不提供約車服務。我望着大街，這條街很寬，應該是城市主要通道。路況也很好，大概是8條雙向車道。隻是我等了一會，實在找不到租車，隻看到了大量的三輪摩的在載客。第一次來這，為了安全問題，我不打算坐三輪摩的。猜我看到了什麼，我很興奮地往前走了走，沒錯我看到了馬車。一匹馬車載着幾個人在擠滿汽車的道路上緩慢前行，慢慢的又有幾輛馬車走了過來。
路上的馬車
等了很久沒有計程車，我便找到酒店前台，前台告訴我這裡基本上沒有計程車，隻有三輪摩的。我很驚訝，這麼大的城市怎麼會沒有計程車！後來她告訴我，酒店的大巴司機有一輛私家車，他可以送我前往展覽中心。我在隔壁辦公室找到了司機，他叫Ali Shahzad,他說他可以送我去，而且很願意送我去，完全沒有談及車費的事情，還跟高興地了問我的房間号，說晚上回來打電話給我，一起喝酒。我頓時被他的熱情所感染“稀裡糊塗”得上了他的車。
由于堵車，不到十公裡的路程，開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到達。好在時間預留的足夠，沒有耽誤工作。下車後我道謝準備離開，正當我準備拿出小費的時候，Ali Shahzad跟我說讓我給一些車費。我想這是應該的，便詢問多少合适，他說一萬盧比，我大腦飛速運轉，換算一萬盧比大概多少美金（去他國出差基本上美金用起來友善），大概五六十美金，合好幾百塊人民币。我頓時驚呆了，說好的巴鐵友誼呢？經過一頓讨價還價，我無奈給出了30美金的巨額車費，他說他還在這等我，完事坐他車回去。我心裡沒好氣地想到，去你的，不坐你車了。
和巴鐵合作夥伴在酒店合影（左3作者）
離開後，我和朋友Sally吐槽了這件事情，她說很正常，這邊的人經常坑中國人，因為在他們眼裡，中國人都很有錢。她說可以乘坐三車摩的，很安全，價格也公道。我來到展館開始工作，看到了幾個安保，他們手持“真家夥”，類似AK47，我還是比較驚訝的，因為我認為他們應該不是警察，卻可以拿着槍械。說實話，在中國，我還沒正經見過真的槍械。好奇心驅使我上前搭讪，成功的合了幾張影，此時的巴鐵還是很友好的。上午見了幾個當地的合作夥伴，完成了工作，便找了個地方休息，等待好朋友Sally的到來。
遠距離的自拍合影
和安保大哥的近距離合影
不久，Sally來了，雖然帶着面紗和頭巾，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她一身黑色的标準穆斯林女性着裝讓我有點措手不及，似乎我隻能看到她的眼睛，一雙手和腳。簡單的問好和溝通後，我們準備找個地方吃飯。由于情況特殊，我帶她回到我入住的酒店用餐，應她的要求，我們坐在了餐廳最角落的地方，這個時候她才揭下了面紗，我才看清楚她的樣貌。她的眼睛很好看，很大，很深邃，臉型很瘦，應該算得上美女吧。
我們邊吃邊聊，開始的時候，她很小心翼翼，不像在社交軟體上那麼健談。慢慢的，我們都打開了話匣。從她口中，我了解到在穆斯林國家，女性的生活環境真的很惡劣。
在這裡，幾乎每個家庭都不太喜歡生下來的是女兒。因為這裡女孩子的教育會成為讓人頭痛的問題，特别是不富裕的家庭。能夠接受到教育的都是比較有錢的，幸好，Sally家還算富裕。盡管如此，她在家裡的地位依舊很低，不像中國，哪個女兒不是父親的小棉襖。另外，這裡的女孩子，基本上在十五六就會結婚，有的甚至十二歲左右就會被逼着嫁人。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統計，在巴基斯坦當地，80%以上的女孩都會遭遇童婚。和國内風俗不一樣的是，這邊結婚，女方需要支付相關費用和“彩禮”給男方，我想這也應該是一個原因吧。
她還說，這裡的男性對老婆和女兒态度很不好。妻子一般不被允許出來工作，需要在家裡呆着，哪怕家庭再貧困，哪怕在家裡無所事事，沒事都不能輕易出門。因為男性覺得，妻子出去工作是對他的一種侮辱。時不時的家庭暴力更是對女性的傷害，況且在這裡遭遇家庭暴力，也無處申訴。
聽完這些，我頓時對這裡沒了好感，内心充滿了壓抑。我突然能了解了Sally為什麼那麼執着想去到中國，連富裕家庭的孩子都想逃離，那貧窮家庭的孩子們呢？Sally還有一個哥哥，在家裡，她的哥哥簡直就是霸主，到處欺負她，嫌棄她，甚至叫嚣讓她滾出家門。而她的父母對這些卻習以為常，不加幹涉。
我們一直聊到下午四點多鐘，我看時間不早了，準備送她回去。她說，回去的路上不安全，讓我跟着她，不過不能并排走，更不能交談。她重新戴上了面紗，帶着我，避開了大路，走了旁邊的小道，一前一後的走着。走了十幾分鐘，她停下通過手機告訴我，她到家了，我便回酒店了。回到酒店，我問她為什麼需要這樣，她說，女性走在大路上，有些人會讨厭這種行為，甚至會動手打她。沒有結婚的女孩子更不能跟男性一起走在路上，也不能交流，不然會被認為不守婦道。
街頭一角
我此行給她帶去了一些中國的禮物，并安慰了她。希望她可以完成自己的願望，到中國來生活和工作。回國後，也時常關注她，因為經常在社交軟體上看到她發一些厭世的動态，生活似乎依舊是灰色。
18日，工作繼續，上午便來到了展覽中心。這天又遇到了一件讓我震撼的事。當我們還在展館工作的時候，就聽說外面被圍起來遊行了，出不去展館了。我們完事後準備離開，出去便看到展館外面站滿了遊行示威的人。8條道的馬路被圍地水洩不通，車輛根本無法開過來，展館外面的大門也緊鎖着，也不會打開。這是我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我有些擔心人身安全，一時不知道怎麼處理。
通過了解，我知曉了内情，原來是因為宗教事宜。2017年12月6日,時任美國總統特朗普宣布了一件讓整個中東世界震驚的事情:美國認定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的聖城耶路撒冷為以色列的首都,并即将把美國大使館搬往這座城市。 這引起了以穆斯林為核心的巴基斯坦人民的強烈不滿和激烈反對并再一次激發了難以控制的巴以沖突。 今天在卡拉奇展館附近，成千上萬的巴基斯坦人們走上街頭，手舉旗幟和一些條幅，進行遊行示威。 最繁華的街道，被憤怒的人們占滿，他們高聲呼喊，謀求尊重，想獲得國際支援。最後我迫不得已，打了大使館電話，大使館的從業人員将我們接了出來。
街頭的小販正在售賣甘蔗飲料
幾天的工作結束後，我傳回了國内。對這幾天巴基斯坦的經曆，久久難忘。我不知道我的朋友Sally生活到底會怎樣繼續，我也趕緊删掉了那個想要将女兒嫁給我的司機。我希望我們的友好國家巴基斯坦經濟進一步發展，社會多一些對女性的關懷。
文字/圖檔：世界視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