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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晶《追龍2》,隐藏了半個世紀的香港電影史

作者:映畫軌迹

1895年12月28日,在法國巴黎的咖啡吧,盧米埃爾兄弟拉開了世界電影的序幕,當時的人們還無法用肉眼辨識《火車進站》中的火車是否真的開進了咖啡吧的放映室,以至于所有人都驚慌失措跑出了放映室。

當然這隻是一個影史上茶餘飯後的奇聞轶事,但也從另一個角度印證了電影的兩個屬性:消費性與複制性。

電影藝術與其他藝術門類存在極大的不同,所有電影隻能通過觀衆的最後觀看方可完成電影的最終使命,否則單純的錄影資料都稱不上為電影。

複制性是大多數藝術所共有的特征之一,但是電影的複制性又總能讓人沉浸其中,小小的黑屋子中承載着觀衆無限的夢想。電影的平面空間為我們打造了三維的現實空間,物質現實複原與想象的代入沉浸感給觀衆打造了一個夢幻般的三維空間。

王晶《追龍2》,隐藏了半個世紀的香港電影史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香港電影率先刮起了新浪潮的風暴,雖然香港電影新浪潮遠不如法國電影新浪潮那樣來的洶湧,但是對于華語電影的發展卻産生了至關重要的影響。

自此之後的兩岸三地相繼湧現了徐克、侯孝賢、張藝謀等等名導,他們背後所代表的香港電影新浪潮,台灣新電影運動和大陸第五代共同撐起了華語電影這片天空。

香港電影新浪潮的發展抛棄了曾經的電影四頭:“噱頭、拳頭、枕頭、鬼頭”,伴随着香港獨立電影機構的發展與繁榮,越來越多的香港導演力圖拍出一些更多新穎又創造力的影片。

嚴浩導演在1978年拍攝電影《咖喱啡》,自此打響了香港電影新浪潮的第一槍。徐克于1979年推出了自己的電影處女作《蝶變》,這部電影将科幻與武俠合二為一,号稱香港的“未來主義武俠片”。

許鞍華導演的電影《瘋劫》雜糅了懸疑和推理兩種風格,将一起真實的兇殺案件改編成電影;章國明導演的電影《點指兵兵》更是将警探與罪犯搏殺的場景用逼真自然的光影展現出來。

三位導演的三部創新之作标志着香港電影新浪潮的正式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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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時一直以商業喜劇片著稱,号稱香港電影教父王天林之子的王晶卻未在新浪潮運動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位。

1981年的《千王鬥千霸》才正式拉開了王晶導演生涯的序幕。無厘頭搞笑似乎是大多數香港電影共同的特征,當然這對于王晶也不例外。

正如電影學者大衛波德萊爾評價香港電影“盡是過火,盡是癫狂”一般,在香港電影新浪潮短暫的激情過後,好萊塢大片席卷東南亞電影市場,香港本土電影市場陷入了枯萎,其中原因在此暫時按下不表。

王晶導演再次出山救市,拍攝了大量的商業電影拯救了香港行将式微的電影市場,當然自此也被人扣上了爛片王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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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晶自己也曾揚言到:“色情與搞笑是電影的一個環節,不喜歡可以不要看。”香港電影是衆多影迷中的重要一筆,它不僅是一個地域概念,更是一種電影形态的概念。

香港,一個被稱之為“亞洲經濟四小龍”之一的彈丸之地,在電影的曆史上創造了太多的奇迹,衍生了與這片土地息息相關的故事。

縱觀香港電影的百年曆史,建國後的香港電影開始産生了三地的概念,在此之前的内地電影對香港電影的影響巨大,直到六七十年代後,香港電影才逐漸形成了自己的本土特色。

王晶《追龍2》,隐藏了半個世紀的香港電影史
回望港影曆史,許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展現在我們面前。

武俠電影是香港走向世界的一大法寶,在香港電影走向成熟之後,胡金铨、張徹、楚原、李小龍、徐克,袁和平等人的努力開創了香港武俠電影的高峰,新式的電影奇觀一方面書寫了港人内心的憂愁和迷茫。

同時拓寬了香港電影的廣度個和深度,同時也為接下來成龍等人所開創的功夫喜劇打下基礎。

暴力美學的集大成者吳宇森開拓了香港電影不一樣的兄弟情誼,在暴力這層外衣之下更多是去探讨如何愛自己,如何愛他人,人與人之間的情義,人與時代之間的關系以及個人對這個社會的迷茫困惑。

前有張徹,後有劉偉強,暴力武俠片在香港被發揚光大,一方面書寫着香港人的豪情仗義,另一方面也讓人領略到混亂時期下的香港人是如何樂觀頑強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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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喜劇片亦是香港電影的一大特色,這也展現了港影的主要特點——樂觀自信、自我娛樂,前期主要以許冠文許冠傑兩兄弟的許氏幽默打開了香港電影喜劇片的大門,之後走進90年代更多是以星爺為主的無厘頭搞笑喜劇獨霸香港電影熒屏。

香港97回歸大限前後也迎來香港電影藝術創作的高峰,一大波青年電影藝術人才開始學會反思社會,在娛樂為主的商業電影浪潮中找尋藝術電影發展的新途徑,包括陳果、許鞍華、徐克、嚴浩,方育平等人。

這些導演多數不在香港本地出生長大,有着極為複雜的遷徙成長經曆,是以總能用更加敏銳的眼光去看待香港社會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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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電影的商業娛樂模式打開了香港電影走向世界的大門,港影更多是香港社會生活的反映,不談政治、不談人生、不談社會悲慘、隻談娛樂。

香港電影人将這些社會的種種不堪了化作一種頑強樂觀的精神融入到他們的電影中去,娛樂的核心,散發着社會閱讀的模式。

美國電影學家大衛波德威爾在《香港電影的秘密》一書中用“盡皆過火,盡是癫狂”八個字來評價香港電影,頑強樂觀是香港人的精神,也是香港電影所貫穿的主題,即使遭遇再多的失望,希望仍是隐隐若若的浮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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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下限複制賣座電影讓王晶在21世紀終于迎來了極大的負面效應,500萬票房的《雀聖》和300萬票房的《未來警察》,與15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語。這讓所有人都開始感慨王晶到底是否還能拍出好片子。

果然不負衆望的王晶在17年拍出了電影《追龍》,口碑與票房的雙豐收讓王晶再次出現了大衆的視野之中。

正如《追龍》中提到的:在這世間,生我不能掌握,死我也不能掌握,但生死之間的路,我可以選擇。萬般帶不走,唯有孽随身。

這兩句台詞出自2017年王晶導演的新片《追龍》,電影制作誠意滿滿,形式上仍舊是港式傳統動作片的套路,精神上仍是港式英雄片的兄弟情誼,中間穿插的長鏡頭段落更是具有強烈的美感。

擁有強烈的觀賞性和感染力,給觀衆帶來了強烈的振奮感,這也是王晶北上拍片後最值得尊重的一部影片,也是王晶對昔日峥嵘歲月發出的激越回響和深刻緬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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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龍,在粵語中是一句俚語,意思是形容将毒品放在錫紙上,在下面點上火加熱,毒品形成的一股青煙,就像是一條龍。

而這條龍,讓瘾君子争先恐後去追逐,是以追龍是以而得名。香港反吸毒運動中曾有智語:“生龍活虎莫追龍”,可知“追龍”一詞,應用相當普遍。

《追龍》的上映,讓枭雄片再次回歸到大衆的面前。枭雄片是香港電影黑幫片下警匪片的一個亞分支,枭雄片專指在1990年代初出現的,以香港六七十年代之交幾位大探長和黑社會頭目為原型的準人物傳記片。

但是在本片中,主人公既不是鼎鼎有名的大毒枭跛豪,也不是叱咤香港的總華探長雷洛,影片在極力渲染當時的情感氛圍和時代背景環境,進而把兩人的發家歸結于時代,正所謂時勢造英雄,通過描寫兩人成長的艱辛來展現一個時代的動蕩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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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說“成也時代,敗也時代”,影片并沒有将重點放在跛豪和雷洛如何涉黑發家,一步步變壞;而是将重點放在了那個特殊的時代。

代表影片主要為《跛豪》《五億探長雷洛傳》《賭城大亨之新哥傳奇》《四大探長》,這些影片大多以真實人物真實故事為原型,描寫在廉政公署成立前這些黑幫大佬的犯罪行為和早期警隊的A錢情況,更有自傳性質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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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龍》用兩個小時的時長去描寫香港曆史上的兩位傳奇性人物是遠遠不夠的,加上時間跨度較長,是以在展現兩位傳奇性人物的時候,僅是通過幾個簡簡單單的金錢畫面鏡頭來展現兩個人的發家史,是以略小單調。

但是影片的内容重點顯然不在于此,是以來講影片的頭緒線索還是有些淩亂,大環境下的複雜社會背景,黑白兩道大佬的發家奮鬥史,香港人與管理者之間的鬥争。

同時又滲透了跛豪的家庭情感,是以總的來說導演内心想展現的格局挺大,但是受制于各種條件的限制,最終呈現出的版本更多在内容上有些割裂。

上個世紀的香港人民生活環境混亂,尤其是在六七十年代後的香港黑社會橫行,警隊A錢又比較嚴重,是以黑幫與警隊之間沆瀣一氣,造就了香港後期的黑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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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龍》将曆史上的雷洛探長和大毒販跛豪結合在一起,題材類型屬于枭雄片,枭雄片屬于黑幫片的一個亞類型,以曆史中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為故事原型。

加之曆史環境的影響,影片在内容上仍是有較多成份的自傳意義,但是終究歸塵于大曆史環境。

枭雄片的三大氣質在這部電影中盡情顯現。首先是史詩氣概,電影時間跨度較大,從人物的發家到走向巅峰到最終衰敗,具有壯闊的曆史觀,格局宏大。

其次就是曆史演繹:香港人對于曆史的挂念似乎沒有大陸那麼嚴苛,曆史就是拿來演繹的,是以說港影的曆史片沒有那麼的枯燥。

最重要的就是犯罪心理:這是枭雄片大火的最重要因素,觀衆喜歡看的是這些人對于金錢以及政治權利一步步地奪取。

對于個人貪婪心理的無限度放大。更多也是屌絲逆襲的一步步社會化過程,進而讓觀衆産生心理上的快感,犯罪心理人人都有,隻看自己敢不敢做。

在枭雄片中可以看到别人做大做強的感覺是什麼,是以說獨特的犯罪心理機制導緻枭雄片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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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枭雄片一度創造了港影的一種新類型,可惜枭雄片畢竟可挖掘的題材較為稀缺,是以說這股熱潮僅持續了兩年時間,到1993年之後便改弦易轍了。時過境遷,《追龍》的上映又再度燃起了青年人對于武俠兄弟情誼闖天下的向往。

如果說王晶導演的《追龍》屬于誠意之作,那麼03年的《黑白森林》與09年的《金錢帝國》更是王晶對于枭雄電影的試水之作,也是非常成功的兩部轉型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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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黑白森林》是王晶導演電影的“怪胎”,沒有喜劇,不胡鬧,雖有點戲仿《無間道》的味道,但是也充滿了悲劇的崇高感,講述了一個黑幫仇殺的宿命江湖,謝賢、吳鎮宇、陳小春等老一輩古惑仔式的演員加盟更是增添了不少的悲劇感,這在王晶導演的作品中十分少見。

此後的王晶開始在電影黑幫故事中發現了自己的一片天空,三部《澳門風雨》雖然口碑平平,但是25億的電影票房更是為王晶的電影打上了深刻的商業标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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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錢帝國》的出現更是為接下來《追龍》的産生奠定了基礎。旁觀者的講述口吻,為觀衆拉開了香港警界黑吃黑的大幕。

觀衆可能都會有些好奇,曾經的搞笑王胖子不見了,更多的是嚴肅與冷酷,金錢與美色,權力與欲望的交織,尺度之大,令觀衆震驚。

極度寫實的鏡頭将總華探長樂哥的起伏人生刻畫得淋漓盡緻,從最初的不可一世到結尾的倉皇出逃,人生如戲,不禁令人唏噓。

枭雄一生的樂哥最終還是逃出了香港,但是在《追龍2》中的枭雄悍匪龍志強最終還是未能逃出法網,在香港與大陸警方的聯合追捕,不能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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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鈔票滿天飛,美女豪車加香槟,以及夏威夷隻能成為泡影。龍哥的失敗也給王晶枭雄電影畫上了圓滿句号。

《追龍2》之後的王晶是否還能再分天下,成為真正的電影枭雄,我們仍舊在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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