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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丨戴馨:春來“柴胡”香

夜雨丨戴馨:春來“柴胡”香

春來“柴胡”香

戴馨

柴胡,是一味常用中藥,一般用于退熱鎮痛。以前我很少接觸它,覺得它出現的地方隻能是醫院。我從未想到,它會以植物的形态出現在飯桌上。第一次吃到它是在一個鄉鎮,上菜時有一盤青幽幽的綠葉菜,看着很養眼。它用香辣的佐料涼拌了,嚼在嘴裡有種特别的香和鮮。我奇怪地問:“這是什麼?”主人說:“你沒吃過?這是柴胡呀!”“柴胡······”原來,這就是傳聞中的柴胡,它沒有那麼高深,隻是碗裡的一盤菜。我對它的形态和散發出的特殊香氣産生了好感。

此後過了許多年。一年清明節,我去給父親上墳。那時父親才走一年。天空中飄着綿綿雨絲,仿佛為烘托對逝者無盡的思念。上山時,天空稍稍放晴,我留意到台階兩旁長滿一種綠色的植株,剛從土裡鑽出來,一叢叢,挨挨擠擠,很鮮潤的模樣。它的葉片細長,邊緣呈齒狀,中間幾道葉脈異常清晰。手一摸,葉面還毛茸茸的。輕輕一掐它的莖幹,脆脆嫩嫩,汁水迸裂。總覺得在哪裡見到過。再一聞手裡的餘味,大腦中瞬間靈光閃過,找尋到儲存已久的記憶。這不是柴胡嗎?

看到這春天的小生命,葉尖一律向外向上,叢叢簇簇充滿了生命之活力。來時心中的一絲悲戚被一種湧動出的全新的情緒所占據。陰霾消散,隻餘下對春天和田野最美好的體驗。

那天下午,我們一家人在田埂上摘了紫色的折耳根。又循着山路,盡情采摘柴胡的嫩芽,欣賞自然,享受春光,觸摸春天,興盡而歸,心裡滿滿是充實有力的感覺。

今年春天的步調稍顯紊亂。三月中旬一秒入夏,幸好清明節前的幾場雨,及時将它拉扯了回來。依舊是春和景明,在慎終追遠之餘,适合去山間田野踏青。疫情又起,無法遠足,兒子又不在身邊的春天稍顯寂寞,好在種花養草,找尋閑情雅趣,不亦樂乎。近些年,我對身邊的植物有了更多的關注。

車子泊在山腳,擡腳登山。一路上,各種小野花競相開放。長相類似的有黃鹌菜和蒲兒根,大片大片地盛開着,金黃得耀眼。紫色的飛蓬和藍色的扁竹根低調沉靜地應和,一年年泛濫開來。但我心儀的還是每年在這個節氣蓬勃生長的柴胡。雖然沒有野花的招眼,它神秘的香氣卻是我心中驅之不去的誘惑。

果然,前面路邊就有一大片,顯然是雨後才新發的,一葉一芽都充滿了水潤般的色澤,嫩葉綠得晶瑩,薄得透亮,絨面感也不明顯了。我怎麼能拒絕春天這赤裸裸的邀請?手已經夠過去,掐下了頂端的三四片葉芽。此時,山野清寂,微風吹拂,柴胡們搖曳着細細的腰身,滿心歡迎着:來呀,來呀!我依次一枝一枝地摘,不易察覺的“咔嚓”之聲充滿着春之韻律,一會兒就裝滿了半袋子。它們躺在裡面,還是那般鮮活有力,每條莖脈甚至每個細胞都帶着大地的芳香,朝我撲來。漸漸的,頭頂沁出汗珠,手卻沒法停下來。這種活路好比為植物打頂芽,摘去最初的嫩枝,是為了以後長勢更旺,這也是人與植物最親密的接觸方式之一吧,我樂此不疲。直到摘滿整整一袋,我才将頭擡起來轉向天空。上面是淡淡的藍,飄着若有若無的雲,遠山含黛,山路一直延伸到天際之中。

柴胡涼拌是最佳的,淖了水,拌上醬油、香油、蒜、辣椒等一應調料,是下飯的最佳拍檔。炒柴胡也有獨特的味道,也是要先淖水,不然吃在嘴裡會苦苦的。柴胡摘下後,最初兩天香氣比較濃郁,然後漸漸揮發,但它的植株還是那樣新鮮,隻要灑點水放在冰箱,擱上一周也沒問題。

就在我覺得擁有柴胡,就如同擁有了心儀的鮮花、擁有了整個春天那麼惬意時,一次偶然的搜尋,我卻發現多年來摘回的“柴胡”,并非用于醫學的柴胡。我反複比照,真的不是。那它又是什麼?經一位植物專家答疑,我才明白,原來,它的名字叫三脈紫菀,民間稱之為小柴胡,一種野菜,屬菊科,并非柴胡所屬的傘形科。原來我一直誤讀了它,或許民間老百姓也誤讀了它。

三脈紫菀,是個美好的名字。其實不論它是什麼,如清明菜、灰灰菜、馬齒苋等野菜一樣,這些春天的饋贈,永遠帶給人的是心靈的慰藉和生命的充實感。

(作者供職于萬盛經開區黨工委統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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