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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熹妃隻想躺赢(120章)

作者:炒米粉吖

夜色沉沉, 星辰寥落。

  九貝子府前卻是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其中,以達官貴族為多數, 個個都是面色沉重。

  一盆盆血水從屋裡端出來,若不是曉得九阿哥是因為摔着腦袋了, 怕是以為有婦人在生産。

  諸位阿哥們攜福晉都已在正廳等待, 四福晉因為懷孕怕沖撞了去, 四爺便沒有帶她來。

  九爺的同胞兄弟五阿哥是坐立難安, 平日裡兩人很路人似得,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一家子人,到底是血脈親人啊。

  而八阿哥、十阿哥亦是目露憂色,其實這仨心裡是有懷疑的,他們向來同老九親厚, 就跟那穿一條褲子一樣。他們是不約而同想着是不是哪個兄弟看老九不順眼, 才下此毒手。無他, 老九平日裡嘴巴毒, 沒少得罪人。這回的事兒也太倒黴了,似乎又有點過于巧合了。

  于是乎, 暗地裡八、十兩位阿哥悄悄就派人去調查現場,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重點懷疑對象自然是太子等人,至于四阿哥, 雖然他們看他不順眼, 可也清楚他不會這麼做。

  其實九阿哥完全就是聽說四福晉有孕,宮裡各種賞賜,他和八阿哥、十阿哥讨論的事兒也不盡如人意,心中煩悶下喝了點小酒,才釀成了大禍。

  康熙爺還在上頭坐着呢, 便是有心的也不敢,九爺這回還真真就是自己倒黴,怨不得旁人。

  繞是四爺這等與九阿哥不睦的,也是膽戰心驚,誰能想到老九會有這麼一劫呢。

  阿哥們難得沒了漠視和敵視,這般齊聚一堂,面上帶着不約而同的擔憂。

  九福晉更是泣不成聲,若不是有諸位福晉的寬慰,隻怕要昏厥過去了。

  好在還有八福晉、十福晉為她撐着,平日裡怎樣暫且不說,這種時候她們還是要親近些的,尤其九阿哥可是八福晉的嫡親表哥。

  茶水一輪一輪的上,太醫進進又出出,宮裡派來的宮人一個時辰便要去宮中回禀一次。

  不知過了多久,屋裡的太醫才松了口氣。

  九爺可算是止住血了,但人還沒醒來,便是藥都是強塞的,如今能做的便是等待了。

  外頭的阿哥們也跟着松了口氣,人雖是沒醒來,可止住血也不錯了。

  大家成群結伴離開九爺府,滿臉疲倦地回到自己府裡,實在是等得焦心。

  好在明兒不需要朝會,要不然阿哥們回家就不需要睡了,收拾收拾上朝得了。

  回到府裡,他們才安安心心躺下睡了。

  這些日子發生的大事可是不少,八阿哥才失勢沒幾天,九阿哥就出了這事兒,可不就惹人懷疑。

  前幾日康熙帝才指責舅舅佟國維以及大學士馬齊,無他,隻因這二人曾倡言立皇八子胤禩為皇太子。谕滿漢諸臣,帝自抱疾以來,皇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晝夜服侍用藥調治,今已痊愈,分别賞賜珠寶若幹。

  随後康熙爺又将馬齊等人交于胤禩嚴行拘禁,實在是叫人摸不到頭腦。

  若說是為太子排除異己,可偏隻訓斥了外人,未曾對八阿哥胤禩做什麼,甚至還将馬齊交給他看管。若說對胤禩有想法,那又怎會在百官舉薦他時複立太子呢?

  文武百官摸不到頭腦,可胤禩心裡卻清楚,不過是君父的平衡之術罷了。可到了這一步,他早已如逆水乘舟,隻能進不能退了。

  待四爺回府後,直奔正院。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福晉雖說沒有跟着去,可也睡不着,就一直在正院等着四爺回來。

  正院一直給四爺留着燈,院門口兩個大大的燈籠高高挂起,院子裡也是燈火通明。

  便是那梅花都顯得分外美麗。

  可四爺卻是沒有功夫去欣賞,實在是寒冬臘月,再加上夜半時分,格外凍人啊。

  四爺披着大氅匆匆進屋,眉眼間帶着一股冰霜之氣。

  他褪去大氅,在炭盆子旁烤了烤火,才感覺暖和些。

  一瞧見四爺,福晉就想起身,卻被四爺按住。

  四爺扶着她,輕聲道:“莫要起身,你身子弱,還是得多卧床修養才是。”

  福晉擡眸睨了他一眼,無奈道:“哪裡就那麼嬌貴了。”

  可還是順着他的意思乖乖躺回去,孩子重要啊。

  “九弟怎麼樣了?”

  四爺歎息一聲,跟着進了被窩,攬着福晉回了一句:“不大好,還沒醒。”

  福晉驚愕,随即蹙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四爺沉聲道:“不好說。”

  太子不說是宅心仁厚,可也沒對兄弟們下過手。老九這回的事兒,着實巧合了些,但絕非太子示意。

  可……不是太子,又是不是太子黨呢?

  四爺說不準,也不清楚。

  這樣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随即歎息一聲,兩人便相擁而眠。

  ……

  不管對于别人來說,正月有多難熬,與陸亦凝都沒有太大關系。

  陸亦凝比旁人更清楚曆史的走向,故而她現在隻關心福晉的身子以及店裡的情況。

  福晉的身子弱,太醫建議沒事少出門,不能久站也不能走遠路,得養養胎,起碼得滿四個月以後才能出門走動。

  陸亦凝自己也是真真切切難受了好多天,嘔吐、眩暈、胃酸……真真是叫她好好感受了一下。

  于是乎,陸亦凝再也不敢不喝藥了。還别說,中藥真是神奇,老老實實吃了一周左右,這些症狀漸漸消失。

  隻是陸亦凝也是以瘦了一圈,下巴尖的下人,眼睛水汪汪的,像極了江南閨秀。

  一照鏡子,陸亦凝自己都驚呆了,沒想到瘦了以後更好看了。

  以前是帶着一點珠圓玉潤的感覺,現在完全就是江南美人兒的感覺,真真真是不錯啊。

  陸亦凝自己很滿意,可四爺以及景心院等人卻是心疼壞了。

  那日四爺來看她,歎息道:“苦了你了,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

  說着就賞賜了不少東西給她。

  便是下人們也一個個歎息:“格格真是受苦了!”

  “格格也太難了。”

  陸亦凝不以為意,直到照了鏡子才知道,絕了,就是這個感覺。

  她堅定的想着,就保持住吧。

  剛好沒幾天,四爺就開始來她這裡過夜了。

  想想也是,福晉懷了孕,李側福晉、宋格格剛做了蠢事,耿格格又不受待見,于是乎便輪到了陸亦凝、武格格以及諸位侍妾們。

  白日裡寫寫字,同福晉聊聊天,晚上看會兒劇看會兒小說,三五不時和四爺來個生命大和諧,一切都是美滋滋的。

  不出所料,她的芙蓉閣在京城一炮而紅。

  一方面是員工的态度、櫃台的樣式、會員制的加贈品叫他們覺得很新奇,另一方面便是蛋糕的香氣太濃郁了。

  不單單是點心,還有那些個舶來品也叫外人暗自心驚,那些物件若是放在舶來品店中少不得賣個十倍八倍的。

  随着知名度的打開,達官貴族也漸漸曉得了這家店。每天天一亮,就有下人去排隊買點心,說是自家夫人點名要的早點。

  陸亦凝是賺得盆滿缽滿,相當滿意。她也不是小氣人,給員工們都發了獎金。

  幾乎是每周都會評先進,獎金數額也相當可觀。這樣一來,既能留住員工的人,也能留住員工的心。

  期間,鈕祜祿太太來了一趟,見她清瘦的模樣,心疼壞了。

  不知怎麼的,陸亦凝見了她也格外親切,她也決心把原主的父母當成自己的。

  同時,她也有了功夫去琢磨香皂的事兒,借着鈕祜祿太太找了人牙子培養了一批人,又從鈕祜祿家的莊子要了一些人,才算是湊足了人手。

  兩個月的功夫,芙蓉閣賺得錢她也沒能捂熱,就買了兩三個莊子,可是好好折騰了一下。

  真真切切買了好幾頭奶牛,還雇了幾個人侍奉它們,隻為了産奶給鋪子用。

  哦,鋪子又擴大了些,直接把從前預留的舶來品位置給占用了。

  當然,後廚又得培養一批人。

  管事還是那個管事,隻是月錢不知漲了多少倍,一個賬房先生已經不夠用了,直接又聘用了兩個。

  當然,用得是陸亦凝改良後的新版表格,顧客、價目、利潤一目了然。

  福晉、四爺見了後,也在府裡用了起來。

  緊接着四爺在工部也使用了起來,這種表格使用起來友善且不容易做假賬,四爺被康熙爺在朝堂上好好誇獎了一番。

  其實四爺并沒有邀功,隻是說受了府中鈕祜祿格格娘家鋪子的啟發,才想到了改良工部表格。說到這裡,少不得說上幾句感謝皇阿瑪、額娘把鈕祜祿氏賜給他,鈕祜祿格格為人忠厚,沒少在府中幫襯福晉。

  康熙爺一高興,直接給四爺升了職,從貝勒爺變成了雍郡王。

  貝勒和郡王看似隻差一階,實則是千差萬别,首先是實權,其次便是聲望、地位,最後嘛便是今後子嗣的封賞了。

  四爺這一封王可不得了,早知道現在的郡王可沒幾個,四爺可是在京城裡出了名。

  同時,他這一下也幫陸亦凝在康熙爺、德妃娘娘以及整個朝堂上揚名了。

  陸亦凝本人隻覺得有些受寵若驚,随即感覺好像也不錯,好歹能為以後的崽崽奠基一下。

  随後把芙蓉閣看得更緊了,這可是她的搖錢樹啊。于是乎,把芙蓉閣的制度弄得愈發完善起來,她給員工的月錢、獎金都相當可觀,許多人都争着搶着進芙蓉閣。

  陸亦凝相當滿意,于是乎當天夜裡就決定放肆一把。

  陸亦凝興沖沖直接拿着她壓箱底的寶貝去找了福晉,準備大/幹/一場。

72. 福晉生産(捉蟲) 至于是……

  至于是什麼寶貝?

  自然是陸亦凝早早就叫人打磨好但一直沒派上用場的麻将咯。

  這幾個月休整下來, 陸亦凝的身子骨養好了,也清瘦了不少,可依舊是容光煥發, 神采奕奕。

  就連福晉的身子都好了不少,也是奇了, 她每每見了陸亦凝, 身子都會好上不少。

  四爺見了都暗暗稱奇, 私下裡囑托陸亦凝多來正院陪陪福晉。

  如今, 福晉的身子也養得不錯了,太醫把脈都說福晉身子康健不少,胎兒養得也好。

  那一碗一碗的補藥還真是沒白喝。

  此刻福晉是面色紅潤,臉頰也挂上了肉,孩兒乖巧, 這些天福晉竟是一點孕吐的迹象都沒有了。

  當然, 前提是不能聞到魚腥味兒, 也不能聞到濃郁的香脂味兒。

  還好有陸亦凝提供的香皂在, 若不然四爺的日子就要難捱了,每每從旁人院子裡出來便要沐浴更衣再來看福晉。

  但陸亦凝也不能整日裡待在正院啊, 便想到了一個法子,既能叫福晉不無聊,又能叫她安生待在屋裡。

  那便是國粹麻将了, 拿出來之前她也沒想到, 會掀起一股熱潮,隻是單純想給福晉解解悶,也給後院裡其他無所事事的女人找個事兒做。

  正院裡,福晉一見陸亦凝來了,便含笑迎上去。

  福晉打趣道:“今兒怎麼來得這麼早?不睡懶覺了?”

  陸亦凝一哂:“哪兒啊, 這不是想早些來,好陪姐姐嘛。”

  福晉挺着肚子,輕笑一聲:“你倒是慣會說好聽話。”

  說着,她垂眸瞥了眼自己已經五個月的肚子,心中一片柔軟。

  “怎麼樣?”陸亦凝穿着薄衫,面上不着一絲妝容,皮膚也依舊水潤,她走過去扶住福晉,親昵道:“小寶今天可是給你打招呼了?”

  福晉依偎在她胳膊肘,無奈擡眸:“今天還沒呢,許是又睡了。”

  她肚子裡這個也不知怎麼的,懶懶的,不愛打招呼。

  就連太醫都說她身子康健,孩子也很好,若是孩子不愛動彈,那可能跟孩子性格有關。

  三五不時的,踢踢腿,别的就基本沒動靜了。

  一讀書就在肚子裡拳打腳踢鬧騰起來了,剛開始福晉還以為是喜歡讀書,後來才發現這孩子是不讀書就安靜了,明顯就是不愛讀書。

  福晉這個做額娘的是既無奈又擔憂,這性子像誰呢?

  想了一圈,她開始懷疑起陸亦凝了。

  這不就是陸亦凝的翻版嗎?

  愛睡懶覺、不愛活動、愛聽好聽話……

  對此,陸亦凝是堅決不肯承認的。

  “姐姐,我帶了個好東西給你解悶,以後啊……你就有事情做了。”陸亦凝眨了眨眼睛,神經兮兮道。

  福晉擡眸:“什麼好東西?”

  “麻将!”

  陸亦凝吩咐彩荷呈了上來,就叫人擡了能有叫福晉舒服的高度的小方桌來。

  她大概給福晉講了一下規則,就坐等着人來了。

  當然,給福晉開小竈還是可以的。趁着人沒來,先搞點幹貨給福晉。

  其實,陸亦凝出門時還特地派人去喊了耿格格、郭格格、武格格。

  至于李側福晉和宋格格,陸亦凝是直接跳過,她和她們又不熟,自然不會喊她們。

  郭格格、耿格格、武格格三人很爽快就答應了,隻以為要她們來給福晉解悶的,哪成想去了卻是要學個玩意兒呢。

  由于陸亦凝學的是最經典的一種玩法,是以她教給福晉、耿格格、郭格格、武格格的也是這種玩法。

  陸亦凝給她們大概講述了一下規則,兩個一樣的叫對子,三個一樣的叫杠,四個一樣的叫暗杠(如果是别人打給你的,那就是她輸給你,如果是自摸的話,所有人都輸給你),赢的法子很多樣。

  想要赢的話,必須得對子,也就是一對一模一樣的牌,其次便是得有連子,例如一萬兩萬三萬這種三張連起來的,如果隻差一張牌,就可以聽牌。如果有誰打出來了,可以糊也可以選擇自己摸出來,自摸的話所有人都算輸。

  反正規矩是挺多,陸亦凝家長的玩法是不帶吃隻帶碰的,例如你有兩個一條,别人出了一張一條,那就可以碰,算作一個連或者一順。

  人來齊後,陸亦凝便吩咐人把麻将擺好。

  “姐妹們,以後咱們這後院可就熱鬧了。”陸亦凝笑盈盈擺弄着麻将。

  耿格格好奇問:“這是什麼啊?”

  她随手捏起一兩個,上面還雕刻着字和圖案,有些她認識,有些還不太認識。

  陸亦凝道:“麻将!”

  “喏,這個圖案是一條,這個圓圓圖案的是一餅。然後這個啊是東風,當然了也有西風、東風、南風……”

  陸亦凝帶着大家夥迅速認識了一下牌,并确認每個人都明白了,才開始講解遊戲規則,并給她們做了個示範。

  “喏,這樣就算赢了。”

  “有點意思啊,比馬吊好玩。”

  便是福晉都來了勁兒。

  這國粹不愧是國粹。

  幾圈下來,大家夥就明白打法了,于是乎大家夥高高興興以五文為标準,當做彩頭用。

  其實誰也不缺這點錢,可若是赢了卻都高興壞了。

  後院裡高高興興的,四爺在前院也安心些,好歹不必擔心後宅失火。

  當然,管家權一直都在福晉手裡,因為福晉不宜多思多慮,故而烏拉那拉家又把高嬷嬷給送回來了。

  這位可是個能人,管家、醫術樣樣都行,手段也是相當厲害。便是李側福晉都怯她,故而她一回來,整個郡王府都安定了不少。

  唯一就是這位高嬷嬷年紀不小了,五十有八,将近六十歲的人,她頭發梳的整整齊齊,面上雖是含笑,可下人們都怕她。

  高嬷嬷是個聰明人,她的心中隻有福晉和烏拉那拉氏的利益,這也是福晉同她沒有跟夏嬷嬷那般親近的原因。自她回來後發現福晉同陸亦凝交好後很是欣慰,福晉這胎不知男女,還是保險起見,拉攏住府裡這唯二的滿族格格,不管是人手也好結盟也罷,有利無弊。

  尤其是看到陸亦凝待福晉真誠,且福晉的身子也确實一日好過一日,她心裡别提多妥帖了。

  于是這府裡的裡裡外外都不需要福晉操心了,高嬷嬷一人就解決了。至于外頭的,那就是四爺給攔住了,有些人的目的他門清,自然不會叫那些人得逞。

  就連宮中康熙爺、太後娘娘都發話了,叫福晉沒生産前莫要操勞,也不必入宮請安,隻需平平安安即可。那旁人便是有那壞心思想強迫福晉出去受累,也不敢明目張膽,光四爺就打發他們了。

  這些日子康熙爺又前往塞外避暑行獵了,留下太子、四爺等人監國,獨帶了八爺幾人去了,據說要九月後才回京。

  太子爺倚重四爺,四爺本也是個愛操心的,如今倒成了事事離不開他了。整日裡是忙得腳不沾地,回到府裡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福晉、小阿哥們,再去探望一下陸亦凝,看看她身體好了沒。

  總之這一天天的,四爺就沒閑下過。

  這些時日陸亦凝身體好轉了,四爺也養成習慣了,總會去她那轉一圈,或是說幾句話,或是檢查一下字,或是用膳……

  總之,這時候的陸亦凝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小寵妾了。在旁人眼中,風頭直逼昔日的李側福晉,甚至有過之無不及。

  李側福晉自禁閉出來後,不知道受了誰的指點,開始低調做人低調做事,總之再不敢鬧出事端來。

  隻是對于四爺,她還是心有不甘。

  一月裡四爺能去兩三次就算不錯了,李側福晉安慰自己總不算是失寵。

  武格格也還是沒能找到證據,她不死心,不願便宜了宋格格,還在繼續尋找。

  但從她接觸了麻将後,沉迷得一發不可收拾,也派人做了一副麻将,專門騰出一間房來做麻将房。每日裡天不亮就想來一盤,但陸亦凝幾人配合不了她,她就訓練起下人來,反正瘾挺大。

  有一回請安都遲了。

  陸亦凝聽說後,感歎一句:“還真是誤事兒了。”

  不過她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面就是了,福晉的肚子一天大過一天,陸亦凝滿心滿眼都是她的肚子。

  就連福晉都感慨:“我都懷疑這孩子是凝凝的了。”

  可見陸亦凝有多上心了。

  眨眼間就到了福晉生産那日,雖說是早産了些日子,可胎兒康健,倒也算是正常。

  其實福晉自己是鎮定自若指揮着其他人做什麼做什麼,倒是陸亦凝卻是吓壞了,腿都軟了,站都站不穩。

  到底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啊。

  陸亦凝看着福晉蹙眉忍耐的模樣,心下緊張極了,卻還是安慰道:“姐姐,你……你别怕,放、放心吧,一定會……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邊說她邊抹汗。

  最嚴苛的高嬷嬷忍不住勸了一句:“鈕祜祿格格,您莫要太擔憂了。福晉生過一次了,這回隻會更容易些才是。”

  陸亦凝咽了咽口水,眼睛都不敢動,手緊緊抓着福晉的衣角:“我曉得了。”

  福晉忍着抽痛,努力微笑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心,安慰着:“好啦,莫怕。你還未曾生養,去外頭等着我吧。”

  說話間,兩位産婆連帶着女大夫就趕來了,說是福晉這胎養得好,或許發動得會快些。

  還真叫她們說準了,太醫還沒趕來,福晉就已經開到六七指了。

  這關頭陸亦凝不願出去,想留在這裡陪着福晉,奈何福晉不許,硬是叫夏嬷嬷、高嬷嬷把她拽出去了。

  陸亦凝站在門口是又心急又害怕,隻得默默為福晉祈禱着。

73. 福晉平安産女 時值九月,……

  時值九月, 空氣中漸漸彌漫了一股冷氣兒。

  “嗯……”

  福晉在産房裡痛苦難耐,壓抑的低/吟聲叫門口踱步的陸亦凝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會兒一會兒的還有點腿軟。

  她咬了咬唇, 别的不怕就怕曆史會自動修正。

  如今最大的錯漏之處就是福晉肚子裡的孩子,若是真的出了事兒, 福晉哪裡撐得住。

  為了孩子, 五六月那樣熱的天, 福晉硬是沒叫人上冰。無他, 隻因福晉身子虛,需得好好養着,不敢見了涼氣。

  就連冰點都是三五日才敢吃上幾口,什麼冰西瓜一類的更是碰都不敢碰,那額頭上的汗幾乎如雨下一般, 一會兒便要換身衣裳。

  為了孩子, 福晉是真真受了不少罪。

  莫說福晉, 便是她一想到孩子的安全, 心裡也打怵。

  這個孩子是她真真切切一點點看着九個多月到生産的。

  當初的大阿哥弘輝一去,幾乎是要了福晉的半條命, 若是這次……

  陸亦凝眼底劃過一絲焦色,她在門口不自覺走來走去,心裡想着對策。

  其實她早就想到了這一天, 也提前準備了很多東西, 可到底沒能把婦産科醫生綁來,她心裡總覺得不保險。

  消毒的酒精、麻醉劑以及幹淨的小襖等,陸亦凝全都準備好了,如今也确實派上了用場。

  福晉一發動,陸亦凝就派人去給四爺傳消息了, 這關鍵時刻四爺不在哪裡行。

  隻是四爺還沒能從宮裡趕來,後院的妾室們便得了消息,可見她們有多關注福晉這一胎兒,都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便是李側福晉等人都真心實意盼着福晉平平安安,按照大清的規矩,根本沒有扶正這一說,若是嫡福晉沒了那就要迎娶新的嫡福晉。

  總之,後宅不可一日無主。

  現下福晉雖是有孕威脅到了李側福晉的地位,可到底是老相識了,福晉為人寬和,不會刁難妾室。可若是來了年輕漂亮的新福晉,那可就不好說了,怕是一進門就要把李側福晉母子幾個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

  這些李側福晉心裡門清,是以她隻盼着福晉能平平安安生下一個小格格,卻從未有什麼歪心思,甚至還得幫襯着莫要叫福晉生産出了事。

  李側福晉是第一個趕來的,不作妖的她還是會說幾句人話的。

  李側福晉問:“鈕祜祿妹妹,福晉發動多久了?胎位可還正?”

  一發話就知道是行家了,懷過那麼多孩子,李側福晉自然是懂的。

  陸亦凝瞥了她一眼:“發動沒多久,胎位……不清楚。”

  莫怪陸亦凝心中警惕,實在是怕這個李側福晉動手腳,再蠢的人也會有幾個衷心的朋友,更枉論這位還當了許多年府邸無冕世子的親額娘。

  其實福晉也與她分析過,可陸亦凝始終無法對李側福晉放下心防,這個女人蠢事做得多,别再沒腦子做些惡心事,為他人做了嫁衣。

  李側福晉雖是不大靈光,可好歹也是個側福晉,一看到陸亦凝這态度,臉色也冷了下去。

  她冷哼一聲:“你倒是衷心。”

  說着,李側福晉扭身便悠悠然坐在凳子上用起茶點,惬意的模樣像是回了家一般。

  陸亦凝捏了捏帕子,擡眸道:“比不得姐姐。”

  李側福晉手指微頓:“鈕祜祿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亦凝立在原地,一臉無辜:“側福晉說的哪裡話,妾是在說您同妾一樣,盼着福晉和孩子平平安安。您說是嗎?”

  這話一出,周圍宮女太監的目光有意無意灑了過來。

  李側福晉冷冷望了她一眼,僵硬一笑:“那是自然。”

  在正院,她能說什麼?又敢說什麼?

  縱使她本就盼着福晉平安,孩子有事,卻也不敢在這裡說出來啊。若是有半句不慎,被人傳到宮裡,怕是她這個側福晉就做到頭了。

  李側福晉心道,好在自己警惕,這鈕祜祿氏好歹毒的心腸。

  陸亦凝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故而隻是微微一笑,不再說旁的。

  聽着裡頭壓抑的聲音,陸亦凝心裡很揪心,就連李側福晉也暗暗皺眉。

  她不禁嘀咕着:“這才剛開始,怎麼就痛成這樣了。我那時候也是這樣嗎?”

  如春回了一句:“主子,您那時候是後頭才開始的。福晉這……确實早了些。”

  主仆倆的嘀嘀咕咕叫陸亦凝聽了個正着,她本來心裡就擔心,一聽到這更擔心了。

  太醫之前還說福晉現在身子骨不錯,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陸亦凝咬了咬唇,忍不住踱步。

  李側福晉被她繞得眼花,不禁道:“你坐會兒吧,這生孩子可是力氣活兒,沒個三五時辰的生不下來。别福晉生完孩子一點事兒沒有,你這沒生孩子的累趴下了。”

  她這張嘴說得話不好聽,可還真是有道理。

  陸亦凝别别扭扭回了一句:“昂。”

  李側福晉瞅了她一眼,心裡納悶,這鈕祜祿氏跟福晉竟這般親近,甚至比那年她們仨的關系還好。

  說話間,耿格格幾人匆匆趕來。

  一會兒子的功夫正廳就坐滿了。

  四爺也是快馬加鞭從宮裡趕回府,就連太子等人也派人來蹲着消息了。

  一進屋,四爺就氣喘籲籲跑到陸亦凝身側問:“福晉怎麼樣?”

  他緊張的模樣,李側福晉看在眼裡,心下卻是酸了起來。

  李側福晉不禁道:“這滿屋子的人,您倒是隻瞧見了一個人呢。”

  四爺皺眉,冷眼過去:“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計較這個?”

  李側福晉抿了抿唇,不敢再說什麼。

  陸亦凝眉眼間滿是擔憂:“福晉發動了快一個時辰了。”

  四爺呼了口氣,往裡瞅了一眼:“那還早。”

  他嘴上這樣說着,确實不住地往裡頭瞅,其中的擔憂不言而喻。

  李側福晉有些時候不做蠢事了,可這并不代表她心裡沒有四爺。

  耿格格是一直不受寵,倒是無所謂,宋格格幾人縱使心裡酸,也不敢發聲。

  唯獨這李側福晉嘀咕着:“福晉才發動不到一個時辰,您還是先坐下歇歇吧。這還有的等。”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福晉一聲尖叫,随之而來的還有嬰兒微弱嬌嫩的哭聲。

  霎時間,所有人都驚了。

  這麼快?

  李側福晉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陸亦凝面上一喜,不禁推開門就沖進去了,反手就關上了門。

  屋裡一股血腥味兒,福晉虛弱地躺在床上,産婆懷裡抱着一個紅彤彤的小娃娃。

  “姐姐……”

  看見陸亦凝進來,福晉虛弱一笑,随即目光轉向那紅彤彤的小娃娃:“你看看她,好乖。”

  陸亦凝眼眶微紅,哽咽道:“你沒事就好。”

  這些天的相處,陸亦凝早就把福晉當成親姐姐、好閨蜜一般了。

  說着,她便去看産婆懷裡穿好衣裳,乖乖巧巧躺在襁褓裡的小娃娃。

  小娃娃頭發稀疏,渾身紅彤彤的不說,就連眼睛都沒睜開,說真的不大好看。

  可陸亦凝心裡卻是流過一股暖流,隻覺得這孩子是真的漂亮,畢竟是福晉拼了命生下的。

  “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兒?”陸亦凝小聲問。

  夏嬷嬷慈眉善目道:“是位漂亮的小格格。”

  高嬷嬷眼底劃過一絲歎息,福晉雖是平安生産,可這些年虧了的身子又豈是一朝一夕就能補回來的?

  太醫私下裡禀告她了,福晉的身子虧損的嚴重,這回懷小格格更是耗費了不少元氣,怕是不能再生育了。不僅如此,若是不好好補一補怕是會影響壽元。

  雖是委婉,可高嬷嬷已經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福晉笑了笑,便疲憊道:“好困,我且歇會兒。”

  說着,她便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陸亦凝隻得叫奶娘先來喂孩子,再叫四爺進側屋見見剛出爐的小格格。

  外頭人多空氣雜,陸亦凝怕吓着小格格。

  陸亦凝看着小格格,隻想着這麼小的一個娃娃,得好好護着才是。

  外頭。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福晉平安誕下一位小格格。”

  産婆歡歡喜喜道。

  四爺呼了口氣,雖不是個嫡子,可有個嫡出的小格格也不錯。

  他手中的玉扳指一頓,詢問道:“福晉身子如何?”

  産婆回道:“回王爺,福晉生下小格格,有些力竭,待醒來吃些山參補補氣血便行了。”

  “小格格呢?”

  産婆道:“小格格身子康健,足足有六斤八兩呢。”

  “怎麼沒見小格格?”四爺急切地忘裡瞅了幾眼。

  産婆道:“鈕祜祿氏格格說想請您去側屋看看小格格去,外頭風大,怕小格格吹着風了。”

  四爺笑得合不攏嘴:“是當如此,我去瞧瞧小格格。”

  走了兩步才想起來旁的妾室,便回眸吩咐道:“福晉已經平安生産,你們且退下吧,莫要叨擾福晉了。”

  說着,便匆匆往側屋走去。

  李側福晉心中一喜,是個小格格,這可太好了!她的二阿哥、三阿哥還是府裡唯二的主子。

  耿格格幾人俯身行禮恭賀福晉後,便乖巧離去。

  見到紅彤彤的小格格後,四爺心下一柔,不禁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小手。

  小格格突然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四爺的手。

  四爺一驚,随即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的小格格果然是跟阿瑪親近的。

  看着這樣一副溫馨的畫面,一旁的陸亦凝不禁笑了笑,剛想說什麼就聽見小格格微弱的哭聲。

  陸亦凝不禁走上前,擔憂問:“小格格是不是餓了?”

  四爺卻是熟練地摸了摸襁褓,吩咐道:“小格格尿了,快給小格格換塊尿布。”

74. 年二姑娘 福晉生産完有一……

  福晉生産完有一會兒了, 才聽說烏拉那拉夫人來了。

  這位烏拉那拉夫人并非是福晉的額娘,而是福晉的大嫂。

  當初福晉是烏拉那拉将軍老來得女,寵愛非常, 就連康熙爺也有所耳聞。

  若不然也不會跟烏拉那拉将軍保證,會給福晉挑個好兒郎, 這一挑可不得了, 直接就把福晉許配給了四阿哥。

  一聽到這, 陸亦凝想了一下, 便迎了上去。

  烏拉那拉夫人生得慈眉善目,說是福晉的大嫂,以她的年齡都能做福晉的額娘了,打小就是把這個小姑子當閨女養的。

  隻見她一身寶藍色衣衫,頭上隻戴了一支水頭極好的玉钗, 後邊的侍從們大包小包的, 一看就是匆匆趕來。

  其實這回福晉是提前發動了, 按照預産期來算, 還得将近一個月才發動。可不知怎麼了,竟是提前發動了。

  烏拉那拉夫人緊趕慢趕, 到這兒才知道福晉平安産女,這可真是謝天謝地了。

  不管是小阿哥也好,小格格也罷, 景榮可算是有個親生孩子了。他們烏拉那拉家也沒打算靠女人發家, 隻要景榮高高興興、平平安安就好了。

  陸亦凝也是見過烏拉那拉夫人的,這位夫人待她很是和善。

  陸亦凝笑盈盈迎上去,微微俯身:“夫人安。”

  烏拉那拉夫人連忙扶住她:“快起來,今兒可真是辛苦你了。”

  不用說也知道,定是陸亦凝來主持大局的。聽說四爺也才從宮裡回來沒一會兒, 那李側福晉幾個人又豈是好惹的?是以烏拉那拉夫人才有此一說。

  陸亦凝道:“應該的。”

  烏拉那拉夫人握了握她的手:“好孩子,景榮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氣。”

  不興風作浪,還處處幫襯福晉,可不就是烏拉那拉夫人心目中頂頂好的姑娘。

  陸亦凝腼腆一笑:“夫人謬贊了,妾能碰到福晉這樣好的姐姐,是妾的福氣才是。”

  烏拉那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就帶着她去看福晉了。

  這回來,烏拉那拉夫人是打算住下些時日的。一方面是為了照顧福晉,另一方面卻是為了照顧小格格。

  福晉醒來後,天都黑了。

  一碗熱騰騰的參湯下肚,卻是叫福晉感覺活過來了。

  有烏拉那拉夫人在,陸亦凝也好福晉也好都感覺安心了不少。

  福晉平安産女的消息一傳出去,其他阿哥們的府邸都送來不少賀禮。

  由于康熙爺不在,再加上想給小格格積累福報,洗三宴四爺便隻請了一些兄弟和福晉來,沒有大辦,隻想着等小格格滿月了再大辦一場。

  當然,該花的銀子還是花到位了,因為四爺以小格格的名義捐獻了不少香油錢,更是布施了粥食給貧困的人。

  這一天,平日裡對付不對付的兄弟們,都是大醉一場。

  因為康熙老爺子終于顯出了頹态,說句大逆不道的,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福晉不必說,身子不好得坐個雙月子,這些日子都是高嬷嬷管家的。她倒是有心鍛煉一下陸亦凝,隻是陸亦凝不願意,她鋪子裡的事情就夠多了,可不想給自己攬事了。

  沒錯,她的鋪子現在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甜點鋪子,就連香皂鋪子也開起來了。

  現在香皂掙得比糕點還多,無他,肥皂走量,香皂、精油皂卻是走質,許多外地商人都從她鋪子裡批發肥皂去别的城市賣。

  這訂單一下,可不是一塊兩塊,而且幾千幾萬塊的下單。

  于是乎,鋪子、莊子裡頻頻招人,規模愈發擴大,陸亦凝一口氣又買了好幾個莊子,在裡頭蓋上好幾個廠房。當然了,同一個莊子裡做的還是同一件事,陸亦凝可不會大意。

  這樣一來,鋪子裡的員工也好,莊子裡的員工也罷,個個都賺得盆滿缽滿的。因為他們這兒是按件計費的,也就是多勞多得,少勞少得。

  陸亦凝更是派人買了不少黃花油和藥酒送來,她一邊悄悄弄到系統裡,一邊又從四爺那兒讨要了一套蒸餾裝置。

  說是喜歡西洋玩意兒,想琢磨琢磨那香水到底怎麼做的。

  隻是一直沒能造出來叫她滿意的香水。

  生意場上得意,情場也還不錯,反正四爺是隔三差五就要來景心院瞧瞧。

  因着四爺的賞賜,再加上陸亦凝手頭也有錢了,屋裡的擺設那叫一個大洗牌。

  櫃子裡的衣服塞的滿滿的,妝匣裡的珠寶琳羅滿目,要麼是從鋪子裡買的,要麼是四爺福晉賞賜的,要麼就是她從某寶上花大價錢買的。

  沒錯,她的積分早就夠開啟某寶了,還結餘不少呢。這就要感謝四爺了,真真是個大金主了。

  這錢不缺了,陸亦凝對四爺也不複當初那樣熱情,反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小格格寶珠上。

  四爺也發現了,他不僅不生氣,反而是來得更勤快了。

  夜裡,陸亦凝躺在四爺懷裡嘟囔着:“爺,都說了明兒一早我還要去看寶珠呢。你還這樣折騰我。”

  說着,她就用小手輕拍了幾下四爺的胸膛,以示不滿。

  四爺卻是低聲輕笑,捉住那隻作亂的小手,翻身把陸亦凝按在身下。

  他黑眸沉沉,嗓音性感:“看來,還是不夠賣力啊。”

  說着,便拉上被子把兩人蒙了起來。

Hela

  “爺…你幹嘛…”

  “你說幹嘛?”

  “嗚……”

  “你啊。”

  ……

  夜還很長,好在第二日休沐。

  陸亦凝也的确沒能早早去看小寶珠。

  她一覺醒來都快日曬三竿了,四爺倒是悠閑。

  陸亦凝正準備借機發難,好好說道說道四爺,哪成想……

  當她披上披風,走進書房後,竟是看到四爺把她那些個話本子都一網打盡了,一本一本的堆積起來。

  一時間叫理直氣壯的陸亦凝不那麼理直氣壯了,就連發難也不敢了。

  陸亦凝咽了咽口水,心裡暗自數着,一共幾本。

  看着四爺若有所思翻閱着話本,陸亦凝站的筆直,不敢再說一句話。

  四爺回眸瞥了她一眼,手指在話本上敲打着,語氣略含深意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陸亦凝眼尖,一眼瞅到封面的名義《書生的小狐狸》,這就是一本典型的書生yy系列,還帶着點葷。

  霎時間,陸亦凝臉頰上便飛滿了紅霞,她咽了咽口水:“沒、沒……”

  四爺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輕笑一聲,才放下話本。

  陸亦凝以為要跟自己算賬,緊張到不行。

  哪成想四爺隻是留下一句話,便匆匆離去了。

  “晚上再跟你好好算賬。”

  陸亦凝俏臉一紅,這可真是尴了尬。

  眨眼間,就到了小格格滿月的日子,府裡來來去去的都是些達官貴族。

  宮裡的太子爺、太子妃更是親自來到郡王府給四爺福晉賀喜,康熙爺、德妃娘娘也早已派人送來賞賜。

  陸亦凝也怕惹了誰,便也沒有出去,客人全靠十三福晉、十四福晉以及烏拉那拉夫人來招待,直到快結束才随大流跟着李側福晉幾人一同出去。

  李側福晉一路上都是嘟嘟囔囔、憤憤不平,她可是府裡唯一的側福晉,卻不讓她去招待人。

  陸亦凝暗自翻了個白眼,這話李側福晉也就是在她們面前說說罷了,到了四爺福晉那,她是半句不敢吭。

  她們才坐下,就聽見年大人來賀,陸亦凝這才蓦然想起自四爺封王後,年家所在佐領便已然劃歸于雍親王屬下,整個年氏一族都成了雍王府屬人。

  她不禁擡眸望去,年夫人帶着兩個兒媳婦以及她的兩個女兒來恭賀四爺福晉喜得貴女。

  當然,陸亦凝的重點卻是放在了年二姑娘身上。

  無他,這姑娘皮膚白皙透亮,看上去頗為妩媚纖弱,活似個楚楚可憐的江南美人兒,那腰肢袅娜似弱柳,行走間帶着絲絲柔弱,叫人想要去保護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有意無意停留在四爺身上。

  陸亦凝便曉得了,這位應當就是大名鼎鼎的敦肅皇貴妃了。

  四爺對她的偏愛可是寫在史書上的,“貴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朕在藩邸時,事朕克盡敬慎,在皇後前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朕在即位後,貴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盡心,力疾盡禮,實能贊襄内政。”

  一時間,陸亦凝不禁有些複雜,這位走在福晉前面,沒有皇後之名卻有皇後之實的皇貴妃真的像史書上寫的那樣和善美好嗎?

  她抿了抿唇,眼底劃過一絲沉思,心中卻已然升起了緊迫感。

  年氏這也快要入府了吧……

  康熙五十年是下次選秀時間,這位年貴妃應當就是康熙五十年被賜到雍郡王府的。

  直到宴會結束,陸亦凝心裡也還是沉甸甸的。那是一種對未來的恐懼,又或者說是一種忌憚。

  或許,曆史不會因為某些人而改變,但又會因為某些人而改變。

  夏嬷嬷見了,不禁問了一句。

  陸亦凝卻是搖搖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很快,坐月子的福晉也有所耳聞,便派人去喊陸亦凝,隻說是小格格想她了。

  實際上嘛,誰想誰都清楚了。

  陸亦凝整理了一下情緒,便揚起笑去了正院。

  看過天真可愛的小寶珠,陸亦凝覺得自己都被治愈了。

  陸亦凝走到福晉床前,順手給福晉端了碗水果湯:“姐姐,喝點水果湯吧。”

  福晉頭上還綁着抹額,面容溫和,隻是消瘦了不少。生孩子是真的耗費人的元氣。

  這些日子她日日喝着補湯,臉色才好看了些。她身子虛,一個月子不行,得做個雙月子才行。

  福晉喝了幾口甜湯,便擦了擦嘴,順口問起今天的事情:“可是有誰給你不痛快了?怎麼這樣不高興?”

75. 側福晉 房門緊閉,可屋裡……

  房門緊閉, 可屋裡卻并不難聞。

  花架上放着一盆盆新鮮水果,屋子裡滿是甜甜的果香。

  正倚着靠枕的福晉關切凝視着陸亦凝,眼底滿是疑惑。

  陸亦凝抿了抿唇, 不知道該怎麼說年氏的事情,隻喏喏幾句:“剛剛我瞧着, 有位十三四的姑娘一直瞧着咱們爺, 許是有什麼心思吧。”

  邊說, 邊不自覺扯弄起手裡的絲帕。

  這帕子可是真絲的, 上面繡着幾朵祥雲,秀氣可愛。雖說陸亦凝有錢了,不在乎這麼點東西了。可平日裡陸亦凝也是該花花該省省,從不這樣浪費的。

  陸亦凝心中是一片焦慮,她該怎麼告訴福晉, 那個女人将會成為府裡所有人的心腹大患。

  聽到這, 夏嬷嬷也好高嬷嬷也罷, 心中都有些好笑。到底還是個小姑娘, 看着挺聰明,實際上也是個癡心人。

  倒也能了解, 他們爺也确實是個好的,待家裡人都算不錯,長情且俊俏。

  聽了她這一番話, 福晉不自覺勾了勾唇, 拿起一個橘子開始剝起來。

  陸亦凝見福晉不吭氣,轉念一想便明白是她誤會了,連忙解釋:“姐姐,我不是拈酸吃醋。”

  四爺去哪裡宿下,陸亦凝是從不拈酸吃醋的, 她向來隻當自己和四爺是上下級的關系。開始時她心裡不是沒有别扭的,可後來自己就想開了,為了長久發展,還是得低調做人才行啊。

  況且,她也不是正室,哪裡來的資格拈酸吃醋。大家都是這個時代的産物,何苦争風吃醋。

  不過是未來的敦肅皇貴妃一出現,擾亂了她的心緒罷了,一會兒是為了自己,一會兒是為了福晉,一會兒又是為了還未出世的小弘曆。

  門簾微微晃動,四爺站在門口,默不作聲聽着她們的話。

  他黑眸中閃過點點笑意,盤弄起手中玉扳指的動作都輕了不少,随後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倒是福晉捏了捏她的小臉,歎息一聲:“我的好妹妹啊,想在這後院好好過日子,就得守住心管住嘴。”

  陸亦凝若有所思點點頭,輕聲道:“嗯。”

  福晉揉了揉她的頭發:“乖。”

  想要好好過日子,就得學會守住心,心清明便可做到旁觀者清,也就能夠審視奪度,不出錯。于女子而言,能夠蒙蔽心神和雙眼的可不就是愛嗎?

  陸亦凝回過神來,解釋道:“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福晉莞爾:“小姑娘的心思,我是最曉得的。”誰還沒有個情窦初開的時候呢?

  隻是年少時的歡喜終究是比不過喪子之痛,她醒悟了,也不忍心看着陸亦凝陷進去。

  “對了,凝凝。”福晉仿佛想到了什麼,正色道,“這些日子你可得抓抓緊了。”

  陸亦凝眨了眨眼:“啊?”

  “五十年就又要大選了。”福晉語氣淡淡,“這回是因為我懷孕才沒進秀女,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陸亦凝點了點頭,未來那位敦肅皇貴妃可不就是五十年入的府。

  福晉瞥了她一眼,好笑道:“你且猜猜看,我為何叫你抓抓緊。”

  陸亦凝歪了歪腦袋,試探問:“是想叫我再抓抓爺的心?”問題是也抓不到啊。

  福晉搖搖頭,點了點她的腦袋瓜:“你呀,平日裡挺機靈的,今兒是怎麼了?傻乎乎的。”

  陸亦凝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撒嬌道:“那是什麼呀?多讨要些賞賜?”

  其實陸亦凝這一年多沒少掙錢呢,不管是銀子還是龍氣值都是杠杠的,可是幫了她不少事呢。

  ——“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小龍得意洋洋在她腦海中說着。

  陸亦凝心中暗自道:“可不是。”

  她如今的護膚品、美妝産品全都更新了,當然這些東西她是沒讓旁人碰的,隻用的時候自己搗鼓一下就是了。還有小寶珠的各種玩具、小衣裳,陸亦凝可是配備了不少呢。

  各式各樣的首飾,陸亦凝也是搜羅了一大筐。千萬别說東西沒得買,隻要你有心又有閑,決定挺不住。

  反正陸亦凝是忍不住,而且她也不克制,想買啥就買啥了。

  福晉搖搖頭,随即含笑望着她:“凝凝,你想參加宮宴嗎?”

  陸亦凝怔了一下,第一反應竟然是不想,宮宴是非多,她如今是不想也沒這個資格。

  等等,宮宴隻有福晉和側福晉才能去,是以福晉的意思是……

  陸亦凝的眼眸蓦然一亮:“側福晉?”

  福晉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郡王可是有兩個側福晉位的,李側福晉占了一個,可不就還有一個。是以你得盡快懷孕了,生育有功,我便可向宮裡的額娘為你請封。”

  這話在福晉口中幾乎是闆凳上釘釘子的事兒了。

  無他,福晉早就替陸亦凝想好了,若是有孕則名正言順,若是遲遲未曾懷孕,她也為陸亦凝想了别的法子。

  若是過去,福晉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為了一個非親非故還是自己丈夫的妾室這樣殚精竭慮。

  陸亦凝一臉感動:“姐姐。”

  待從正院回去後,陸亦凝還是覺得輕飄飄的。

  側福晉和格格看似隻是一階,實則卻是千差萬别。若說側福晉是平妻,那格格就是可以随意打罵的妾室,玉蝶上都不會出現。

  縱然陸亦凝曉得自己會生下弘曆,會做貴妃,會做太後,可現在她依然隻是一個小小的格格,面對李側福晉的發難除了嘴皮子利索點,竟沒有一點反抗能力。

  這也得虧李側福晉不是那種魚死網破的人,若真是那樣,她可就要吃大虧了。

  弘曆出世還得再等等,她還來得及嗎?

  正想着,便瞧見四爺來了。

  陸亦凝迎上去:“爺。”

  四爺扶住她,一同進了屋。

  也不知是不是陸亦凝的錯覺,總覺得四爺今天很高興。

  接下來的幾日,四爺是日日宿在景心院,陸亦凝也成了府裡名副其實的寵妾。

  隻是她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

  她自己不着急,四爺和福晉卻是都有些着急了。

  ……

  自那日昏倒後,九爺往日裡帶着陰霾的眼眸也變得愈發平和,聽說日日出去賽馬,也不怎麼同八爺、十爺商讨大事了。

  整日裡都泡在書房裡看書,時不時還會去向太子爺、三阿哥請教,整個人看上去清瘦又高挑,倒像是個溫潤的男子。

  歸根到底,還是那日的受傷,使得九爺失憶了。從此對誰都是帶着點警惕,又帶着點迷茫,可把康熙爺、宜妃娘娘心疼壞了。

  他什麼也不知什麼也不會,就連生意場上的事兒都得反應許久才行,八爺無奈卻也無法,隻能叫十爺頂上。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大事。康熙帝在重新立胤礽為太子的同時,也為其他兒子們一一封爵。幾乎從年長到年幼人人有份,就連犯過錯的阿哥也恢複了從前的爵位。

  唯獨……十三阿哥,什麼都沒有。他成了衆皇子中,唯一一個沒有任何身份的皇子,可以說隻比剛出世的小阿哥強些。

  這讓四爺很是憤慨,皇阿瑪從前那樣寵愛十三弟,竟都是假的嗎?可他又沒辦法,自己痛苦之餘,還得安慰十三。

  更讓他痛苦的是,皇阿瑪待十三這樣刻薄,卻對那些個臣子客客氣氣的。原來康熙帝在江南總計虧空五十餘萬兩他在谕示大學士等說:留此虧空遷累官民,不合朕寬仁愛養本意。

  聽聽,五十多萬兩銀子竟是要一筆勾銷。說是皇阿瑪下江南用得,可誰不清楚,那些個人做的勾當。

  可四爺憤恨有什麼用呢?其實何止他憤恨呢,旁的皇子心裡也不大舒服。

  這曹家可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奶嬷嬷,倒是叫整個曹家都成了皇阿瑪心尖尖上的人。

  他們且冷眼瞧着,曹家能歡喜到幾時。

  且不管外頭的風風雨雨,小寶珠一天天長大,小臉肉嘟嘟的,可愛極了。

  小孩子就是這樣,幾乎每一天都有新變化,可不變的是她的眼睛始終那樣澄澈,笑起來像個小天使。

  四爺愛極了這個小女兒,福晉也愛極了這個小女兒,陸亦凝心中也是一樣。

  不高興的,怕是隻有懷恪格格了。

  府裡再也不是隻有她這一個格格了。

  若說從前嫡母的心有三分在她身上,那現在便是一分也沒有了,竟是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小格格寶珠上。

  從前每月補貼的銀子,松軟可口的點心以及優待,如今全沒了。

  懷恪這才明白一個庶出格格應該過得日子是什麼樣的,可她心裡不甘心。

  這不,才從宮裡撒嬌得了這次機會。

  德妃娘娘到底是她的親瑪姆,心裡也是盼着她好的,想叫她回家聯絡一下感情。

  可誰能想到,懷恪這人心思那樣重呢?

  打從請安時發現她的屋子被收拾出來了,裡面的東西也全都打包好送到李側福晉那裡後,懷恪的表情就不大對了。

  福晉卻是面色如常,從前她待懷恪好便是看在是自己的養女,又是在她手裡長到三四歲的份上。

  打從上次答應懷恪心裡隻有李側福晉,四處幫趁着李側福晉後,福晉心裡便有了意見。再想想懷恪對陸亦凝做的那些事,福晉已然很不待見她了。

  況且福晉還有了親生女兒小寶珠,自然不會再像從前那樣貼補懷恪,人家有自己的親額娘,也看不上她。

  懷恪格格住了沒幾天就匆匆回了宮裡,聽說走的時候眼眶都是紅的,似乎是跟李側福晉鬧了别扭。

  陸亦凝隻大概聽了一耳朵,似乎是跟懷恪的親事有關,便沒有多在意。

  直到過了幾天,陸亦凝幾人玩麻将時,李側福晉親自上了門。

76. 來意 康熙四十九年兩月初……

  康熙四十九年兩月初一, 素月當空,卻沒有一個人請辭,當家也好看客也罷, 個個聚精會神。

  彼時正院裡正是熱火朝天。

  麻将可真是好東西,大家夥整日裡是玩的熱火朝天, 别說算計旁的了, 有的錢包都快被掏空了。

  三文五文的确實不是大錢, 可要是輸一天, 那可了不得呢。天沒亮就湊桌,天黑了還不走,可想而知戰局有多激烈了。

  整個雍王府都被麻将給抓住了心神,就是李側福晉、宋格格也悄悄打聽了麻将的玩法,花了不少銀子才弄來一副。

  然後就是看誰朋友圈廣了, 李側福晉是沒辦法隻能抓武格格, 宋格格則是找了郭格格。

  李側福晉手癢, 玩了一圈就學會了, 但武格格有句,也不可能總跟她玩。于是李側福晉便找了幾個侍妾一起玩, 于是乎幾個月的功夫,後院裡再沒人争寵了,反而是見天的湊局子。

  當然, 沒錢的時候還是會想念四爺的。

  到底是自家主子爺, 好好求求,還是能混點賞賜的。

  福晉抿了抿唇,随手打出一張牌:“五萬。”

  高侍妾翻開牌,有些失望地扔出去:“二條。”

  “碰!”

  武格格甩出兩張二條,又把高侍妾那張二條捏到手邊, 甩出去一張沒用的牌。心裡盼着:快給我來一張三萬,快來快來啊!

  高侍妾懊惱了一瞬。

  五個多月大的小寶珠在奶娘懷裡咿咿呀呀地,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一會兒盯盯額娘,一會兒盯盯陸亦凝,沖着她們伸手,可就是沒人去抱她。

  隻有奶娘一會兒哄哄她。

  小寶珠癟了癟嘴,漂亮的眼珠子裡盛滿了淚水,白嫩嫩的小臉皺成一團。

  就在她要發作時,發現眼前多了隻小貓貓,頓時就伸手要去摸。

  另一位奶嬷嬷松了口氣,可算是供住了。

  福晉卻是瞅了武格格一眼,果然武格格笑眯眯說停牌了,看來得小心了。

  她身後的夏嬷嬷在心裡模拟着該出什麼牌合适。

  就在彼此都緊張無比的時刻,侍女們貼心地碰上一些水果和茶水,隻是大家都沒這個心思。

  你要問寒冬臘月的為何有水果,那就要好好說道說道這個溫泉了。

  有錢以後,陸亦凝可是正兒八經買了兩個帶溫泉的莊子,貴得很嘞。

  但是一想到冬天可以吃水果蔬菜了,陸亦凝心裡就覺得這錢值當。

  在她的指揮下,莊子裡搞起了溫室大棚,成功種植蔬菜了一些北方的水果,滿足了她冬天吃青菜水果的願望。

  這個年,陸亦凝過得舒坦極了,碳火管夠不說,想吃什麼吃什麼。

  四爺也是常往景心院來,便是李側福晉也不敢多說什麼,最多酸幾句,炫耀一下孩子。

  同時,多出來的一些就賣給了一些達官貴族家。

  當然,福晉的溫泉莊子陸亦凝也給指揮了一下子。這個冬天,她們倆賺得盆滿缽滿,小寶珠的妝匣又厚實了不少。

  别看寶珠人小,機靈着呢,就喜歡亮晶晶的。陸亦凝沒少送手鍊、寶石、珠钗給她。

  每每見了,福晉都很無奈,給這麼個小個娃娃送那麼多收拾做什麼。偏陸亦凝振振有詞,那不是姨娘的添妝嗎。

  這不,陸亦凝又開始嘀咕不能輸了,她可是要給小寶珠攢嫁妝的人。她悄然瞥了武格格一眼,發現她激動地很,便不準痕迹收回目光:這回她可得謹慎些,就随排走吧。赢不赢無所謂,反正她不做那個點炮的。

  她摸了一張牌,臉色一緩,便跟了一張二條。

  頓時,武格格臉色一變,可惜了自己這三張二條,竟是沒能搞個杠。

  算了,不碰這個也是碰那個,無所謂了。

  “九條。”

  “東風。”

  “西風。”

  眨眼的功夫,就又轉到武格格這兒了。

  也不知是怎麼的,武格格今兒是想什麼來什麼,随手一模就摸到了。

  武格格自個兒還不知道,深呼一口氣,她要的牌就在這裡頭。她,能摸到嗎?

  那張牌被武格格反扣着,指尖反複摩挲着,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隻剩下三墩麻将了,一定要如願啊,千萬别叫旁人摸走了。

  武格格咽了咽口水,翻開牌定睛一看,竟就是她要的三萬,頓時兩眼發光。

  陸亦凝、福晉、郭格格三人暗道不好,武格格怕是要自摸了,正待懊惱之際,就聽見一道通傳聲:“福晉,李側福晉來啦。”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門口。

  武格格嘴角一撇,倒不是對李側福晉有意見,而且對這個時候打擾的人不悅。

  福晉卻是悠悠然道:“快請李側福晉進來。”

  不得不說,此刻的心情是好的。

  就連陸亦凝也一樣,眼瞧着武格格一副有話說卻又不得不停住的表情,真真是太有趣了。

  李側福晉身上的衣裳依舊是老一套,才到二月,外頭的風還冷飕飕的,人家都已經和她們一樣穿上單薄的衣裳了。

  可她們這麼穿是有原因的呀,屋裡地龍和碳火燒的旺,再加上打牌又緊張,大家夥的小臉都是紅撲撲的,氣色好極了。

  反正是比窩在自己院子裡有意思,這麻将啊既聯絡了感情,又排解了寂寞。

  如今四爺去不去誰那似乎也沒有從前那麼重要了,離開男人好像也有很多事情做。

  大家夥并沒有離開正廳,隻是等着李側福晉進來。

  幾位格格、侍妾盈盈俯身:“側福晉安。”

  “側福晉安。”

  “側福晉安。”

  ……

  越是請安的時候,陸亦凝心裡就忍不住想着,以後年氏入了府可就又多一個見面得請安的人。

  四爺最好是說話算數。

  福晉一早就跟她說過這個事兒了,陸亦凝本是擔心四爺那邊,沒成想四爺也許諾給她了,待她有了身孕便請封側福晉。

  是以陸亦凝現下便隻等着弘曆來了,若是四爺說話算數,那她是能得個側福晉位的。若是不算數,嗐,側福晉就是年氏的了。

  陸亦凝清楚,後期四爺喜歡的類型就是年氏那般楚楚可憐的姑娘,若是她能在年氏進門前封了側福晉那就剛剛好。若是不能,那可就玄了,誰心裡還每個偏愛呢。

  别看現在四爺偏心她一點,過去那可是完全偏向李側福晉的,可想而知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也就是聽聽吧。

  趁着沒新歡,陸亦凝隻想着趕緊落實了她的“工位”,她是真的想往上走走了,這格格的位置确實太卑微了,幾乎是見人就請安。

  最最關鍵的一點是側福晉有機會随同福晉出府,當然這個出府通常是有事情的,例如去參加賞花宴或是喜宴、喪宴,那回來時便可四處走走了。

  陸亦凝還真想親眼瞧瞧她的鋪子。

  如今她的鋪子又擴大規模了,整整開了四個分店呢,甜點也好、香皂也罷,都已經成了京城裡打卡聖地了,誰若是不知道沒用過,就成了鄉巴佬了。

  就連宮裡都從這邊采購過,更是花錢買了配方。

  期間不是沒人想收購,隻是有眼睛的一看就知道這是雍王府裡的鋪子,甭管陸亦凝身份高低,且說跟雍王府沾邊就沒有幾個敢動的。

  沒那個本事的不會做,有那個本事的要麼忌憚四爺要麼就是給個面子,總之陸亦凝的鋪子現在是開得好好的,沒人敢伸手,甚至四爺還親自在京兆尹打過招呼。

  對于她自力更生,把鋪子做大做強,四爺心裡是挺高興的,他幾乎是眼看着陸亦凝發家的。期間他也給陸亦凝提了很多現實的問題以及一些管理下人的經驗,陸亦凝也确實是新手,幾乎是四爺帶着她一點一點學東西,這才有了如今的紅火。

  陸亦凝能夠在後院中得寵這麼久,一方面得益于她早期的鋪墊,再加上四爺對她也是歡喜的,另一方面就是四爺欣賞她,不管是讀書寫字還是做生意,那基本上都是四爺手把手教的,幾乎是半個徒弟了,感情自然不一般。

  最近陸亦凝還想跟着福晉學畫畫,卻被四爺按住了,他是準備親自教陸亦凝工筆畫的。隻是近些日子四爺忙活,沒來得及帶她入門。

  這下可給了陸亦凝機會,每日裡寫寫字,便來福晉這看看寶珠,然後就是打麻将了。

  夜裡嘛,四爺若是來就生命大和諧或者跟着讀讀書寫寫字,若是不來那就看小說、看電影,反正是一點不孤單。

  李側福晉生得明豔,打扮得也像禦姐,一進屋就瞧見麻将桌以及周圍的茶水和水果。

  她美豔的眸子中不禁劃過一絲豔羨,這些人還真是能耐啊,日日來福晉這裡蹭水果吃。這月份,果子貴的不成樣,她雖也吃得起,可也沒這麼奢侈,一盆子一盆子的上。

  真是羨慕福晉,有個好姓氏,又有個在皇上那挂名的好阿瑪,便是宮裡的德妃娘娘都不敢慢待了她,生怕叫皇上覺得怠慢了功臣之女。哪裡像自己啊,明明生育了府裡唯二的阿哥,手裡依舊緊緊張張,在爺面前爺愈發說不上話了,一會兒一會兒的還比不上鈕祜祿氏這個未曾生育的格格。

  李側福晉是一想到當初的事兒就後悔,若是當初她聰明些,也不會丢了爺的心,更不會叫鈕祜祿氏趁虛而入,奪了本屬于她的寵愛。

  這般想着,李側福晉忍不住多瞅了眼陸亦凝,心裡酸溜溜想着:這樣紅光滿面,可不就是被人寵愛的模樣。

  事實上,她若是仔細看會發現其他人也是一樣,實在是打麻将打的太投入了。

  “福晉安。”李側福晉俯身請安後,便開門見山道,“福晉,妾有點事兒想跟您商量,若是外人在場怕是……”

  說着,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瞅着其他人。

77. 時疫 這幅模樣,且不說福……

  這幅模樣, 且不說福晉,單單是陸亦凝、武格格幾人心底就已經泛起不悅來啦。

  從李側福晉的角度來說,并沒有什麼錯處。可若是從陸亦凝等人的角度來說, 這李側福晉也忒不會說話了吧。

  本來大家夥麻将打的正起勁兒,你說來來了, 蓋還想把我們趕出去。繞是武格格這種跟李側福晉有舊情的, 心裡都不大舒坦。

  “咱們去正廳吧, 幾位妹妹繼續。”福晉悠悠然起身, 便往正廳走去。

  李側福晉“欸”了一聲,回眸瞟了她們一眼,這群人可真是會巴結福晉。

  正廳離堂屋也就是拐個彎的功夫,門一關,算是徹底安靜了。

  郭格格抿了抿唇, 不準痕迹撇了撇嘴。

  便是陸亦凝和武格格也沒吭聲, 喝了點茶水, 吃了點水果, 這心裡的火氣才算是下去了。

  尤其是武格格,勝利的喜悅都因為這一茬淡了幾分, 一時間她對李側福晉的感官又差了幾分。

  正廳内,李側福晉四處瞅了瞅,覺得不會有人看到了才正色。

  福晉面上淡淡, 語氣也是如此:“到底是什麼事?”還非得把旁人都趕出去。

  李側福晉卻是露出一個笑臉來, “姐姐,我……”

  這一句姐姐,是直接叫福晉一哆嗦,多少年了她都沒這麼喊過,不用說也知道是有大事。

  福晉手中的茶盞顫了一下:“有話直說吧, 不必說這些客套的。”

  李側福晉讪讪一笑,尴尬道:“是,福晉。是這樣的,咱們懷恪如今也不小了,也到了該說親的年齡了。”

  嘴上恭恭敬敬的,李側福晉心裡可是把福晉罵了個狗血淋頭,若不是有求于福晉,她哪裡願意這樣低聲下氣的。偏這人還不買賬,這樣粗暴對待她。

  福晉深深望了她一眼:“懷恪确實是不小了,隻是她自幼養在宮裡,她的婚事我和咱們爺是做不了主的,還是要看皇阿瑪和額娘的意思。”

  嫡長女的名分福晉是決計不可能,也不會同意給懷恪的。若是過去或許也就給了,可偏懷恪是個不知感恩的,她又有了親生女兒寶珠,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瞧着懷恪把寶珠的身份給占了。

  懷恪會不會被安排和親,福晉不知道,但是她絕不能眼睜睜瞧着自己的女兒被安排和親。

  李側福晉急急道:“懷恪可是咱們爺的長女啊。”

  福晉頓了一下,喟然道:“這事兒還得看上面的意思,咱們肯定都不願意叫懷恪遠嫁,爺的意思是等等看能不能求個恩典。”

  “可是懷恪是長女啊。”李側福晉不住地揪着帕子,心裡開始擔憂起來。

  福晉歎了一口氣:“便是長女,也得看皇阿瑪的意思啊。身為皇室郡主,哪裡就能掌握自己的婚事了呢?”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滿蒙聯姻乃是國家大事,身為皇室貴女的懷恪不能也沒有理由不去。

  聽到這,李側福晉也慌了,再多的念想也比不得女兒的平安啊。她們都清楚恩典可不是好求的,人家大阿哥府裡的四朵金花可是個個都安排了蒙古和親,那還是正兒八經的長子嫡女呢。

  李側福晉哀求道:“福晉,懷恪可是打小在您那長大的,你可不能不管她啊。蒙古那樣遠的地方,懷恪哪裡受得住啊。”

  她那雙美眸中滿是哀切和痛心,沒有哪個母親願意自己的兒女受苦受難。

  福晉眼眸微垂:“我又有什麼辦法呢?一切聽從皇阿瑪的旨意。若是沒有挑中懷恪那再好不過了,若是挑中了……就早做打算吧,好歹給懷恪多備些嫁妝,不至于叫人看輕了去。”

  “福晉……”李側福晉起身走到她面前,砰的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福晉連忙起身去扶她:“你這是做什麼?”

  李側福晉避開了福晉的攙扶,她不肯起來,兩隻胳膊死死拽着福晉的腿:“福晉,求您想想辦法吧。”

  福晉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想揮開李側福晉:“你這是威脅我?”李氏這人,一會兒蠢一會兒聰明,雖然多數時候還是蠢的,但保不齊腦袋靈光一下子。

  當着其他侍妾格格的面,李側福晉這般不就是為了道德綁架她嗎?這個詞還是她同陸亦凝學來的,隻覺得再貼切不過了。

  李側福晉忙搖頭:“不敢,妾不敢。”

  福晉不冷不熱道:“那你想做什麼?”

  李側福晉擡眸望向福晉,哀切道:“福晉,妾聽說您娘家侄子今年……”

  話音未落,福晉就甩開了她的,退了好幾步。福晉才一臉警惕地看着她:“我告訴你,想都不用想。”

  李側福晉急急蹭着地過去:“福晉,您仔細想想,這事兒對您隻有利沒有弊啊。我們懷恪好歹也是個郡主,她若是嫁入烏拉那拉家,那咱們便是親上加親啊。一方面懷恪避免了和親,另一方面烏拉那拉家多了一位出身顯貴的兒媳。不說别的,懷恪可是有兩個親兄弟在的。”

  福晉眯了眯眼睛,平日裡沒見她條縷這般清晰,别是又有誰支招了。李氏的意思她聽得清楚,既想叫懷恪避免和親,又想同她搭上關系,好叫她心甘情願幫襯二阿哥、三阿哥,畢竟他們有這層關系在,不說旁的好歹烏拉那拉家同雍王府的關系沒有斷。

  若是過去,或許福晉會思慮一二,可如今她有了寶珠自然不會這樣想了。便是親上加親,她也是願意叫自己的親生女兒嫁回烏拉那拉家的,而非是懷恪這樣一個白眼狼。

  當然,福晉并沒有一口回絕,隻是故作沉吟道:“你先回去吧,容我考慮考慮。”

  既沒答應又沒否決,看在李側福晉眼裡,隻當福晉是答應了。

  李側福晉眼眸一喜:“是,好。”

  說着,她提了提裙擺,高高興興就回去了。

  福晉長長歎了口氣,這事兒她是決計不摻和的。她承認自己有私心,雍王府一共兩個格格,大格格不和親,那她的小格格豈不是要去和親了?

  烏拉那拉家是有一道丹書鐵券,哥哥嫂嫂待她親近,但凡她一句話也就成了,可她不願父親一生心血換來的丹書鐵券就這樣毀在懷恪手裡。

  福晉把這事兒放在心裡,準備等四爺回來提一句,她雖然不情願懷恪嫁入烏拉那拉家,可若是四爺有法子把懷恪留在京城也是好事,但前提是别打烏拉那拉家的注意。

  她面色如常回到麻将房,同衆人一起繼續打麻将。

  沒有人問起剛剛發生了什麼。

  唯有陸亦凝看出了福晉心中的擔憂,便想着一會兒得問問清楚。

  福晉一回來,武格格就一把糊了,狠狠賺了一把銀子。

  幾人又走了兩把,才算是散場了。

  當然,陸亦凝肯定是借口留下的。

  待從福晉口中得知了李側福晉的打算,陸亦凝罵了一句:“她倒是好打算。”

  丹書鐵券可是帝王賜給功臣以世代得享優遇及免罪的憑證,豈能輕易用在這裡?

  福晉也覺得糟心:“也不知她是從哪裡知道的。”

  能從哪裡知道呢?自然是從懷恪口中。

  懷恪常年待在宮裡,消息最是靈通,她打探到幾家的丹書鐵券沒有用,便同李側福晉商量着與哪家結親。

  李側福晉比她現實些,那些個家族都是名門望族,怎麼可能為了娶格格就用掉丹書鐵券這樣的好東西。還不如磨磨福晉,叫懷恪嫁到烏拉那拉家,諒他們烏拉那拉家也不敢慢待了懷恪。

  隻是懷恪固執,還覺得烏拉那拉家這一代子嗣平庸無奇,不願将就。

  福晉搪塞了李側福晉幾次,李側福晉也覺察出不對來,便決定做做四爺的工作。

  這事兒還沒等李側福晉跟四爺提,就聽說康熙帝要巡幸塞外,命皇太子胤礽、皇四子雍親王、皇七子淳郡王胤佑、皇八子貝勒胤祀、皇十五子、皇十六子随駕,自暢春園起程。

  四爺忙得不行,可沒工夫見李側福晉,縷縷把她拒之門外。

  這回四爺是準備帶個人去塞外的,福晉不必說,她是要照顧小寶珠的。四爺私心裡是想帶陸亦凝去的,私下裡也跟她提了一句,隻是陸亦凝意意思思的,隻說塞外蚊蟲多天又熱,她不大想去,讓他帶後院其他姐妹去吧。

  這下四爺也生氣了,憋着氣愣是一個侍妾沒帶就出發了。

  福晉還數落了陸亦凝一番,叫她等四爺回來,好好給四爺道歉。

  其實四爺一走,陸亦凝心裡也有點小後悔,她似乎是有些直接了。

  其實也不是她太直接,剛開始是很委婉拒絕的,可四爺好像聽不懂人話,她這才直接拒絕了。

  陸亦凝歎了口氣,望着天邊素月,眼底劃過一絲惘然。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眨眼間就是康熙四十九年的五月了,她已經來清朝一年多将近兩年了。

  弘曆,大概就是這次四爺回來就要來了。

  陸亦凝擡手換上窗子,打定主意等四爺回來得好好籠絡籠絡他,先把弘曆揣肚子裡再說旁的。

  隻是世事無常,人算不如天算啊。

  四爺才走了不到一個月,就聽到康熙爺派人來雍王府找人去塞外侍奉四爺,說是四爺不慎染上了時疫。

  《不知醫必要·時疫》有雲:“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氣而得者,或頭痛,發熱,或頸腫,發頤,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鄉、一邑。”

  可見時疫的厲害之處了,幾乎是沒有什麼人能夠幸存的。來報侍從也說,四爺身邊的幾個太監也染上了時疫,已經沒了好幾個。

  康熙爺派人叫府中妾室去服侍四爺,還點名不許福晉去,要她在府中照顧孩子,保持府中事宜。那就是說,在其餘侍妾中要挑選一位出來。

  一時間,整個後院人人自危。

  便是福晉都慌了神,四爺可是雍王府的天啊,便是她同四爺沒有當初那樣和睦,可到底夫妻一場啊,她是願意去的。康熙爺派來的太監卻咬死了不許福晉去,可見康熙爺是曉得時疫的可怕之處,不願福晉去送死,但其他人他卻是管不管的。

  福晉烏拉那拉氏是康熙爺心腹的老來女,康熙爺私心裡是把她當做女兒的,但與老四比起來,其他妾室的命微不足道。

  陸亦凝縱然心裡清楚雍正爺不會因為這麼個小小時疫就沒了性命,可也忍不住擔心了一下子。

  便是李側福晉也是一樣,縱然府裡的阿哥全都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她也還是擔心四爺。

  雨逢屋漏連夜雨,三阿哥又發熱了,這可把李側福晉急壞了。

  偏這日下午,福晉召喚了所有妾室去正院。福晉一臉疲憊,開門見山問:“有誰願意去塞外侍奉咱們爺?”

78. 抵達塞外 這樣的時刻,福……

  這樣的時刻, 福晉不願威逼利誘誰去塞外。若是可以,她情願自己去,隻當全了這一場夫妻情分。

  可惜, 皇阿瑪看在阿瑪的份上,總不肯叫她以身犯險。甚至……為了怕四爺醒來有芥蒂, 特意吩咐她不許去。

  這一切的一切, 福晉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自打阿瑪沒了, 烏拉那拉氏也落寞了些。可康熙爺卻總不忘給烏拉那拉氏體面,過年過節,從不吝啬賞賜。

  福晉的話叫衆人沉默了一瞬,似乎都在沉思斟酌。

  富貴險中求的道理大家都曉得,可……若是沒賭赢呢?爺若是沒了, 先不說她們自己有沒有被康熙帝發落, 且說她們自己能不能挺住都是一回事。

  福晉是皇上不許她去, 要她在府裡主持大局, 照料子嗣。

  李側福晉本是有心,奈何三阿哥生了病, 小小年紀的他對額娘很是依戀。他們母子也有些日子沒見了,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三阿哥是恨不得時時刻刻在額娘身邊。

  想想年幼的兒子, 再想想病入膏肓的四爺, 李側福晉猶豫了一下也退縮了。若是爺去了,她的兒子便是未來的雍王爺,她這個做額娘的難免水漲船高。她若是去了塞外有個三長兩短,這三個孩子豈不是都便宜了福晉?

  李側福晉抿了抿唇,捏了捏帕子, 眼底滿是愧疚:“按理說妾該去塞外侍奉爺的,可……三阿哥病了,妾實在沒有心力勁兒啊。”

  耿格格幾人不必說,她們也想要命啊。平日裡她們就不甚得寵,有時一兩個月都不得寵幸一次,何苦去搏呢。

  福晉溫良寬和,便是爺去了,她們的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武格格糾結了一下,隻垂眸道:“福晉,妾……妾近來身子骨不大好,怕是還沒侍奉爺就先病倒了,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郭格格向來柔柔弱弱的,前些天才得了風寒,便是她要去,福晉也不會讓她去的。

  福晉有些失望,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她微不可見地歎了口氣,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倒是陸亦凝沉默了一瞬,主動請纓:“福晉,便讓妾去吧。”

  看着陸亦凝,福晉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也清楚此番事難,更有性命之憂,若讓陸亦凝去,她心中擔憂。可若不叫陸亦凝去,她又張不開口,她不忍四爺一人在塞外受苦。

  倒是旁的妾室們滿眼驚訝,早知道四爺走前才給了陸亦凝一頓排頭吃,幾乎是像極了當初的李側福晉。

  同樣備受寵愛,同樣因為一點小事而被四爺

  李側福晉張了張嘴,到底是别别扭扭提醒了一句:“你可得想清楚了,塞外清苦,你身子骨也弱。”

  幾番交鋒下來,她确實是吃了不少虧,免不了記恨陸亦凝,可這番也不想陸亦凝白白送了性命。

  武格格也道:“鈕祜祿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了。”

  關系近得耿格格恨不得打醒她,我們都是妾室,何苦這樣為難自己。難不成兩日寵愛,就叫她昏了頭腦?可這話又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

  郭格格沉默了一下,看着陸亦凝:“姐姐可要……保重身體。”言外之意便是不行就回來。

  其他幾位也關切地望着陸亦凝。

  陸亦凝抿唇一笑:“多謝諸位姐妹們的關懷,我一定跟爺……”

  福晉走上前,緊緊抱住她,眼淚順着臉頰落在陸亦凝脖頸間。

  陸亦凝怔了一下,回抱了回去。

  福晉含淚道:“我就把他交給你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平安回來。”

  福晉沒有明說,旁人隻以為是希望他們一起平安歸來,可陸亦凝曉得,她是叫自己平安歸來。

  陸亦凝扯了扯唇角,杏眸微彎:“放心吧福晉,我們都會平安回來的。”

  福晉淚眼朦胧:“你快去收拾東西吧,剛剛侍衛來報,說是連夜就要出發。”

  陸亦凝點點頭,便回院子去收整東西,她有條不紊地指揮着下人收攏東西,又給每個人進行了分工,最後便是安撫和激勵。

  在這個醫術落後,環境簡陋的年代,時疫幾乎是個不治之症,且極為容易被傳染。是以,得了這種病的人幾乎沒人願意去照顧,實在是怕被傳染啊。

  李側福晉幾個平日裡同她不甚對付的,也來送她,她們并沒有說什麼旁的話,隻簡單一句:平安歸來。

  這些日子,李側福晉被陸亦凝折騰的不輕,直到原主的仇報了,原主也滿意了,她才收手。

  饒是如此,她也還是出現了,别别扭扭說了句:“雖然我不大喜歡你,但你記得把咱們爺平安帶回來。”

  雍王府的女人們不是純粹的好人,但也不是純粹的壞人。

  陸亦凝回眸一笑,義無反顧地踏上馬車,帶着彩蓮、月言一同前往塞外。

  這兩個人是陸亦凝斟酌過後決定帶去的,彩蓮、彩荷是她心腹裡的心腹,自然得留一個看家護院,她便選了彩蓮跟着去,至于月言那是有大用處的,還指望着月言炖湯給四爺補身子呢。

  至于其他人則是繼續留守景心院,鋪子不必說照常開,一些香皂她交給了彩荷,囑托她每周派人送到鋪子裡一些。

  小安子則是每周随即一天去一趟莊子,監督莊子上的管事以及其他人。

  時疫非同小可,陸亦凝想了想便指揮着人收拾了不少東西,即将到六月份了,塞外悶熱且多蚊蟲,可得帶上不少東西。

  散裝驅蚊水、薄衣服、各式各樣的日常用品等等,再加上福晉讓帶去的東西,滿滿三大馬車,還有一個馬車專門拉冰塊以及食物,陸亦凝以及兩個侍女得住兩個馬車,侍衛們也得兩個馬車,如此一來便成了個浩浩蕩蕩的車隊。

  京城距塞外千裡迢迢,一路上幾乎是快馬加鞭,生怕回晚了。

  便是坐在馬車上,陸亦凝亦是覺得累極了,渾身上下都疼得很。

  兩三天的功夫,就快要到塞外了。

  沿途皆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若不是有官道,隻怕走兩步就要迷路了。

  六月份正值草原最炎熱的時期,蚊蟲且不說,隻說悶熱無比的馬上就已是夠夠的。

  好在陸亦凝的待遇還算不錯,她的兩個侍女還有行禮被安排在一個馬車,她自己則是被安排到另一個馬車上,白天會讓這兩人陪她講話。

  隻是實在是太熱了,一天幾乎是要換上兩身衣服的,就這馬上車上有冰塊在,若是沒有冰塊這日子才沒法過呢。然後便是蚊蟲了,這裡不得不感謝福晉的提醒,她走時叫人把馬車的窗戶上蒙上了兩層紗,好歹是阻擋住了一些蚊蟲。

  路上歇腳時,馬車上再點燃熏香,撒點驅蚊水,才算是治住了這些蚊蟲。

  好不容易到了塞外,陸亦凝早已是疲憊萬分,更是沒心思去欣賞什麼風景。

  直到到了康熙帝等人安營紮寨的地方,陸亦凝才算是松了口氣,可算是不用在馬車上颠簸了。

  隻是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說不出的酸臭,似乎是牛羊的糞便,陸亦凝不禁捂了捂口鼻,探了探頭才發現是有人在附近放養牛羊。

  直到過了一塊,這股味道才算是消散。

  陸亦凝這才松了口氣,待侍衛同裡面交涉後,馬車繼續行駛,東拐西拐終于到了一處被層層圍住的帳篷。

  外頭被一層一層的栅欄圍住,裡頭有十幾個蒙古包,有大有小。每一層外頭又分别有幾個蒙古包,裡面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無一不是口鼻掩得嚴嚴實實的,便是手上也有一層紗布。

  所謂時疫,便是夏季的瘟疫。而古代治療時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集中隔離、集中治療,保持通風,進而防止瘟疫的蔓延。

  好歹這裡是有措施的,陸亦凝想,應該沒有太糟糕吧。

  見到他們到來,裡面的大門層層打開,陸亦凝随着馬車走到了裡頭第二層栅欄外的一個蒙古包,侍衛們遞給她們一些白布,随後他們娴熟地綁在腦袋上,捂住口鼻。

  陸亦凝、彩蓮、月言三人半路上用娟布做了不少口罩,自然是陸亦凝畫出來,她們縫紉的。于是便遞給侍衛們一些,月言大概教了教他們怎麼用。

  一侍衛道:“這口罩确實友善,行走做事也不妨礙。”

  “可不是,這鈕祜祿格格真是心靈手巧。”

  對此,陸亦凝隻是淡淡一笑,她可沒工夫聽他們說這些。

  在侍衛的幫助下,她們成功把五花八門的東西放進了蒙古包裡,裡面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床榻都有,隻是略微撿漏些。

  據說,這裡離四爺所在的地方很近。

  沒錯,最裡層是患病的最普通的宮女太監,四爺以及一些達官貴族則是在第二層。

  彩蓮、月香把這裡簡單收拾了一下,陸亦凝便找了一些宮女來繼續制作口罩、手套。

  這年頭就别想防護服的事兒了,能有口罩、手套就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

  收攏好東西,陸亦凝和彩蓮做好防護,便着人帶路去四爺那裡。帶路的小宮女武裝地很好,隻是眼神略顯呆滞。

  等到到了四爺帳篷那兒,小宮女一溜煙就跑了。

  彩蓮喊了一聲:“欸,你幹嘛去。”

  陸亦凝無奈,便帶着彩蓮往裡走。

  兩人心裡都是沉甸甸的,這可是時疫啊。

  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酸味兒,向來是大夫在裡面撒了陳醋,隻是裡頭還有一股若隐若無的黴味兒,難聞極了。

  陸亦凝擡眸望去,發現門窗禁閉,床榻上帷帳裡也沒有任何動靜,再瞧瞧那些躲躲閃閃的宮人,陸亦凝心下腳步一頓。

79. 抵達 六月的塞外,正是最……

  六月的塞外, 正是最炎熱的時候。成群的牛羊随着牧羊人在草原上漫步,留下大堆大堆的肥料,也吸引來成群的蚊蟲。

  故而一到六月, 整個塞外都是難熬的。

  他們住的蒙古包是用厚厚的皮子制成的,多年用下來, 難免有些許味道, 會招惹蚊蟲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好在陸亦凝早有準備, 驅蚊水、花露水、蚊香、香囊等等都帶來了。隻是現下是沒法用, 還在她那個蒙古包裡沒收拾呢。

  這蒙古包很大,大概得有一兩百平米,裡頭也是有分區的。把客廳,卧室給隔離了出來,隻是此刻四爺這兒隔離的簾子被撩起來了, 陸亦凝隐約能看到裡頭的床簾和櫃子。

  這裡實在悶熱, 因着四爺染上時疫, 本就狹小的兩個對流口也被死死封住, 門口的流蘇簾更是進不了多少空氣。

  室内隻覺悶熱,撲鼻而來的具是一股血腥之味以及濃濃的藥味兒, 空氣根本不流通,幾乎叫人站不住腳。空氣不流通,才更容易滋生細菌和病毒。這樣惡劣的環境, 四爺如何能夠養好身子?

  隻怕才有好轉, 便又被感染了。

  而且屋裡頭還有不少的蒼蠅、蚊子。眨眼的功夫,陸亦凝手臂上就被咬了幾個包,四爺、四爺可真是受罪啊。

  得虧是陸亦凝戴着口罩,渾身上下又捂得嚴實,若不然怕是要叫蚊子咬死。

  陸亦凝嘴唇便抿成了一條線, 心裡沉甸甸的,這裡的情況實在不容樂觀。她甚至這座蒙古包裡沒看到一個熟面孔,一個都沒有。

  甚至都沒能看到蘇培盛和盡忠,若是這兩人在,或許四爺的情況不至于如此糟糕。

  蒙古包裡有兩個小太監,一個宮女以及一個老嬷嬷,面上都圍着厚厚的白色布條,口鼻都被遮蓋住了,隻留下光潔的額頭以及一對眼睛。他們分工不同,可有一點卻是心有靈犀,那就是離四爺躺着的床很遠。

  誰能不怕死呢?

  理智上,陸亦凝覺得情有可原。但情感上,她卻是覺得這些人陽奉陰違,簡直糟糕透了。

  眼瞧着陸亦凝帶着彩蓮徑直走了進來,為首的陸亦凝穿着雖素淨,可行走間衣料竟沒有一絲褶皺,面上戴着古怪的簾子,手上還穿着一雙能露出十指的東西,同她們的打扮不大一樣,這四人便是再愚鈍也知道是個主子。

  四人連忙停下動作,上前俯身請安。

  隻是那位老嬷嬷似乎頗為拘謹,在離大家夥都挺遠的地方頓住腳步,恭敬行禮。

  陸亦凝微微颔首:“都起來吧。我是雍王府的鈕祜祿格格,奉命來照顧我家爺。給我配置設定的蒙古包離這兒不遠,距離栅欄口左側第三個就是,日後若有什麼事可以去那兒找我。”

  四人慌忙道:“鈕祜祿格格安。

  陸亦凝點了點頭,道:“王爺染上時疫幾日了?”

  太監和宮女都是這兩日才被派來的,也不太清楚。

  那老嬷嬷沉默了一下,道:“已經五日了。”

  “五日……”陸亦凝若有所思,“那蘇培盛公公和盡忠公公呢?”

  老嬷嬷眸光黯淡,語氣沉重道:“前日裡蘇公公也染上了時疫,盡忠公公去看藥了,叫奴才們有事去找他。”

  短短兩句話,陸亦凝便明白了如今的處境。四爺前往塞外時就隻帶了蘇培盛、盡忠兩人,其餘的皆是宮裡配置設定下來的。

  這最得力的蘇培盛染上了時疫,便隻剩下盡忠一人,他擔心四爺的安危,湯藥肯定是要親眼盯着才行。可盡忠不在沒人盯着,旁人隻會舒口氣,哪裡又會盡心盡力呢。

  陸亦凝心中歎息,卻又沒有辦法,治病的藥若是叫有心人利用了去,四爺隻怕就栽陰溝裡了。

  “那太醫呢?”陸亦凝想了片刻,繼續問,“太醫多久來診一次脈?”

  老嬷嬷沙啞着嗓子,繼而恭敬道:“每日清晨會有三五個太醫來診脈。”

  說着,她忍不住捂住嘴,咳嗽了幾聲。

  一擡頭,老嬷嬷發現陸亦凝正瞅着她,不禁慌了神,走了兩步想上前解釋,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後退了幾步。

  老嬷嬷慌忙解釋道:“格格,老奴是一直都有咳症,跟時疫無關。”

  陸亦凝抿了抿唇,仔細打量了眼前的老嬷嬷,腳步虛浮,雙眸疲軟無力,似乎是強打精神一般。

  陸亦凝蹙了蹙眉,心中歎息一聲:“那宮人呢?染上疫症的宮人又當如何治病。”

  看這架勢,這位老嬷嬷似乎也染上了時疫,還是得找太醫給她瞧瞧,如果能隔離也是好的。

  老嬷嬷歎了口氣,不自覺攥了攥衣角,語氣有些沉重:“宋太醫和他的學徒在為宮人們醫治。”

  “嬷嬷,你姓什麼?”陸亦凝詢問了一句,又瞥了眼裡頭的四爺,“這幾日卻是辛苦你了,待太醫來了,也叫他們給你們瞧瞧吧。”

  這種時候可不敢掉以輕心啊,還是小心防範為上。

  小太監和那宮女感激道:“謝格格恩典。”

  老嬷嬷蓦然擡頭,張了張嘴,眼圈微紅。她半晌才道:“奴才姓張,張若。謝格格恩典。”

  說罷,她默不作聲往後退了幾步。

  “張嬷嬷。”陸亦凝若有所思嘟囔了一句,瞥了她一眼,轉而看向其他人道,“你們呢?叫什麼名字?”

  她既然是要在這裡照顧四爺的,總得認識一下才行。

  宮女道:“奴婢安心。”

  圓臉太監道:“奴才金英。”

  方臉瘦弱小太監道:“奴才金才。”

  陸亦凝點了點頭,指了指她身邊的彩蓮道:“這是跟我一起來的大宮女彩蓮,還有一個叫月言的在帳子裡收攏東西。”

  這三人連忙行了個禮道:“彩蓮姐姐。”

  “彩蓮姐姐。”

  “彩蓮姐姐。”

  張嬷嬷微微颔首道:“彩蓮姑娘。”

  彩蓮俯身行了個平禮:“張嬷嬷、金英、金才、安心。”

  如此一來,大家夥算是認識了。

  陸亦凝便正色問:“今日四爺可好些了?”

  這個問題似乎把他們給問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金英猶豫了一下:“應當是有好轉的,早上瞧着幾位太醫面色還不錯。”

  安心也跟着道:“是呢。”

  他們口口聲聲早上瞧着不錯,可眼下都已經過了午時,晚膳點都過去了。

  陸亦凝無奈,隻叮囑了一句:“張嬷嬷,我瞧你面色不大好,不若先回去休息吧。明兒再來也行。”

  張嬷嬷心中一沉,抿了抿唇:“是,格格。”

  說罷,她便低着頭往外走去,腳步踉踉跄跄,虛浮無力。

  陸亦凝又道:“其他人便繼續做事吧。”

  “是,格格。”

  三人異口同聲道,随即便去做事了。其實也不過是抛灑,熏艾葉什麼的,沒什麼大活兒。

  倒是彩蓮提了提桌子上的水壺,忍不住道:“竟連茶水都沒有。”

  陸亦凝瞥了一眼,皺了皺眉心,指責卻又無從說起。這就是時疫,人人避之不及,便是天潢貴胄又哪裡比得過自己的命呢?

  陸亦凝隻得低聲道:“别指望他們了,他們能按時清掃房屋就已經是好事了。畢竟是時疫,誰不怕呢?”

  她語氣頗為無奈,又帶了點感慨。

  陸亦凝擡眼看了看無心做事的三人,心中升起濃濃的無力,其實這年頭的時疫比現代時的流感要更嚴重一些,傳染性較強,由于醫學不夠先進、就醫環境惡劣、通風沒有做好等等原因綜合下來,死亡率便比較高。

  而她也是因為有龍氣系統這個作弊器在,心裡才有了底氣。

  陸亦凝忍不住在心中問:“這藥丸……當真能治好所有人嗎?”

  ——小龍道:“那藥丸肯定是有用的,包治百病呢。你可以從商城裡購買,這個有規定必須得用龍氣值購買,有些貴,得一千八百八龍氣值呢。”

  小龍系統沒有明說,但陸亦凝已經知道了結果了。

  陸亦凝歎了口氣,擡眸吩咐道:“彩蓮,你先去咱們那兒提一壺熱水過來,路上小心些。”

  彩蓮沉默了一下,沒有猶豫,“是,格格。”

  說罷,提起水壺往回走。說實在的,誰能不怕時疫呢?

  彩蓮和月言來時也是膽戰心驚,一路上陸亦凝給她們做了不少心理準備,再加上主子那樣鎮定,她們心裡多多少少也有點底氣。

  她有些茫然地提着水壺去了外頭,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行色匆匆,面色倉惶的宮人,一時間心底不禁打起鼓來。

  下一刻,彩蓮若無其事地提着水壺去了她們的帳篷。

  月言留守帳篷,既收攏着東西,又把餐具擺到被蒙古包隔出來的小隔間。

  陸亦凝她們剛走,就有小太監隔着帳篷請安,說是每周會來送一次他們府裡的分例。雖然他們這回帶的東西夠多,但物資嘛,肯定是多多益善。

  緊接着,便有兩個瘦弱的小太監提着水桶進到小隔間來,把兩個水翁全部打滿,便匆匆離去。

  這邊月言才把從府裡帶來做飯的鍋碗瓢盆收拾妥當,就看見彩蓮提着水壺回來了。

  月言不禁問:“彩蓮姐姐,你怎麼回來了?咱們格格呢?”

  說着,便探着頭看了看,口罩上那雙杏眸靈動無比。

  見狀,彩蓮精氣神又回來了些,歎息一聲:“格格在咱們爺那呢。”

  她瞅了一眼裡頭,發現蒙古包裡幾乎大變樣,不禁贊歎道:“月言啊,你可真是一把好手,怪不得格格把你帶了來。”

  月言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指了指爐子道:“姐姐,我剛燒上水,您可得等一會兒了。”

  爐子才架起來沒一會兒,水都還沒咕嘟開,少不得等一會兒了。

80. 四爺病情 彩蓮點點頭,把……

  彩蓮點點頭, 把水壺放下,同月言一同邊收攏東西,邊等待着水開。

  趁着這功夫, 月言去水翁裡舀了一鍋水,琢磨着給四爺、陸亦凝熬個湯, 再多開點水備着。

  這兩三日的奔波, 她們幾乎是沒有好好休息過, 也沒有正兒八經吃過熱乎乎的飯菜, 就連澡都沒洗,隻是略微擦了擦。

  彩蓮走後,陸亦凝微微歎了口氣,剛想扭頭就瞅見那邊杯子裡竟是還有半杯水呢。

  她若有所思地瞥了幾眼,又看了看其他來來去去的下人, 估摸着是盡忠倒的水。

  隻是這煎藥的時間實在是長。

  陸亦凝便準備去裡屋看看四爺的具體情況。

  剛走了兩步, 就聽見一道略帶驚喜的聲音:“鈕祜祿格格!”

  她蓦然回眸, 眼底劃過一絲疑惑。

  卻見盡忠正激動地捧着藥碗走了過來, 嘴裡道:“鈕祜祿格格安,沒成想是您來了, 爺見了定然歡喜。”

  說着,他順手把藥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陸亦凝瞅了他幾眼,發現他确實是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估摸着這幾天也焦灼。

  她淡淡一笑, 眉眼間滿是擔憂:“爺怎麼樣了?怎的就染上了時疫。”

  從來都時候陸亦凝就在好奇,都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四爺也是深以為然,應當是不會去些危險地方才是。

  之前陸亦凝一直故作不懂,叫四爺指點, 又關心了四爺幾句。哪成想,這曆史程序實在是不容改變,四爺也還是染上了時疫。

  盡忠皺了皺鼻子,似乎有些難為情。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道:“格格,主子爺是夜裡出去散步,被個逃跑的宮人撞住了,那宮人、那宮人染上了時疫,主子爺當天夜裡便發起燒來。”

  陸亦凝睜大了眼睛,好吧,四爺是挺倒黴的。

  陸亦凝瞥了眼藥碗,幽幽道:“還是先叫爺把藥喝了吧,這叙舊什麼時候都行。”

  盡忠扯了扯面紗,讪讪一笑:“得嘞。”

  實在是這幾日沒個商量的熟人,難得來一個,這心裡少不得親近幾分。

  他們一同進了裡屋,走到裡頭便掀開裡面那層簾子,她那雙杏眸不禁微微睜大,面罩下的嘴唇死死咬着。

  四爺雙目緊閉,清俊的眉眼狠狠皺着,嘴巴上浮着一層白白的皮,像是脫了水,更糟糕的是他的額頭更是滾燙無比。

  陸亦凝從未見過四爺這樣狼狽,隻這一眼,她不自覺揪起心來。不說愛不愛,起碼相處這麼久了,感情還是有的,而且四爺對她是真的是很不錯了。

  陸亦凝動了動手指,眼底不禁濕潤了起來,随即又強壓下去。

  說實話,陸亦凝對四爺的感情很複雜,亦師亦友,亦兄長亦情人,但絕不是夫妻。她不曾吃醋,也不曾理直氣壯管束他,但卻能理直氣壯要東西撒嬌。

  她沒有猶豫直接坐在四爺身邊,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觸手便是滾燙無比。

  陸亦凝水潤的杏眼中霎時間盛滿了驚慌,手不禁蜷縮起來。

  她面上帶了幾分驚慌失措,若是再這樣下去,四爺怕是要燒傻了。

  她趕忙回眸吩咐:“盡忠,快!快叫太醫來!”

81. 第 81 章 這架勢,可……

  這架勢, 可把盡忠也吓壞了。

  早上四爺還好生生的,怎麼就又發熱了。

  他急急忙忙叫金英、金才去喊太醫來給四爺看看,手裡的藥更是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霎時間, 整個帳内都忙活起來了,比起身體他們心裡要更亂些。

  眼看着四爺有了好轉, 大家夥還來不及高興, 就又加重了。若是四爺真的不好了, 他們這些伺候人的, 怕是難逃一劫啊。

  便是張嬷嬷也緊張了起來,一會兒太醫來了,會不會覺得是她害得四爺病更重了?

  恰好彩蓮提着水壺回來了,一進門就瞧見大家夥圍着裡屋轉,不禁走上前。

  陸亦凝一擡眸就看見彩蓮, 連忙道:“彩蓮, 快去拿枕巾來, 我給爺敷一下。”

  彩蓮愣了一下, 放下水壺,扭頭就往她們的帳子跑去。

  這年頭還沒發明出毛巾來, 是以陸亦凝就用了最古老的方式,用枕巾替代毛巾來給四爺敷一下額頭。

  緊接着,她有條不紊地吩咐着衆人做事。

  “安心, 你去找個大盆來, 裡面放點涼水和冰塊。”

  “盡忠,你去把門窗全部打開,屋裡太悶了,爺怕是都喘不過氣來。”

  “張嬷嬷,你就什麼都不要做了, 直接去負責宮人的太醫那裡去看看病,待你身子好了再回來。”

  慌忙之中,三人下意識地聽從了陸亦凝的指派。不是他們沒有主心骨,實在是非常時期他們心裡也沒底,需要有人來指路。

  陸亦凝鎮定的神情也使得他們心裡安定些,不至于手忙腳亂。

  過了一會兒,一切便就緒了。

  陸亦凝擡手把幹淨的枕巾疊了幾下,放進帶有冰塊的水裡浸濕,然後捏個半幹水分,再放到四爺滾燙的額頭上。

  看着四爺昏昏沉睡的模樣,陸亦凝眼底滿是擔憂,不禁長籲短歎起來。

  其實她這次來也不是一無所知、全無準備就來了,也是做足了功課才來的。

  隻是眼下還不大友善給四爺用,他就連嘴都緊緊閉着,又如何能吞咽下那麼大一顆藥丸呢?

  況且這帳子裡每時每刻都有人盯着,她便是想把這藥丸化成藥水喂給四爺,也得不被人發現,神不知鬼不覺才行。

  眼下根本就沒有機會,她隻能另想辦法,先叫太醫來開了藥再說。

  “鈕祜祿格格,為何要用浸透冰水的布蓋在爺的額頭上?這不是會冰着爺了?”盡忠猶豫了一下,小聲問着。

  陸亦凝瞅了他一眼,用指尖觸摸了一下枕巾,竟已溫熱了起來,連忙又取下來,繼續浸透捏幹放上去。她頭也不擡道:“自是為了降溫,咱們爺的高熱是因為病毒而非風寒。”

  盡忠瞅了眼大開的門窗,懵懵懂懂,卻也預設了她的做法。畢竟陸亦凝才是這裡除四爺外唯一的主子。

  陸亦凝松了口氣,得虧是蘇培盛不在,若不然她怕是壓不住了。

  她尤其是着重強調了把屋裡對流的兩個窗子打開。

  這門窗一開,屋裡的空氣頓時流通起來,那股悶熱和難聞的氣味也消散了些。

  陸亦凝摸了摸四爺的額頭,似乎好些了,便看向四人道:“你們且去外頭等候吧,屋裡人太多,味兒不好聞不說,别再染上了誰。”

  四人連忙表态要伺候四爺,陸亦凝卻是揮揮手,強硬叫他們下去,表示自己還要在屋裡撒一些東西,驅除一下空氣裡不好的東西,叫他們别礙事,衆人這才去了外頭等待。

  陸亦凝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大噴瓶,裡面盛着能含氟的消毒水,她熟練地在屋裡的角角落落噴灑着。

  剛弄完,三四名太醫就急急忙忙來了。

  陸亦凝連忙請他們進屋給四爺把脈。

  太醫剛把上脈,四爺不自覺動了動手指,緊接着就睜開了那仿若寒星的眼眸。

  開始時他的眼睛似乎還有些不聚焦,可眼眸深處卻仿若寒潭般冰冷,似乎心情差極了。

  可待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後,卻不自覺呢喃了句:“凝凝?”

  太醫把脈的手一頓,才繼續把脈。

  陸亦凝沖他點了點頭,安撫道:“爺,是妾身。您先歇會兒,太醫正為您把脈呢。”

  四爺不言語,眼神卻不自覺盯着陸亦凝看,似乎怕他走了一般。

  此時此刻,他的眼睛像極了濕漉漉的小狗眼,充滿了依賴和愛戀。

  ……

  四爺病重的消息一傳出去,就引起了貴人們的注意。

  康熙爺心裡難受,又指派了禦前太醫去給四爺看病,便是同大臣們議事心裡都不踏實。

  可偏就有人提議,此處有疫情,危險至極。所謂君子不立危牆,康熙爺身為天子,又豈能置天下蒼生于不顧?

  莫說宮人和那些個蒙古人,就連皇子阿哥都染了病,若是再在這裡待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皇上,您可是千金之軀,豈能留在此處?為了天下蒼生,當保重龍體,速速撤離才是。”

  不管是哪一派的,不約而同跪地請命,定要叫康熙爺聖駕轉移。

  到底是親兒子,康熙爺本是沒這個想法,奈何衆人你一言我一語,他不禁擔憂起來。

  此地确實不大安全。

  阿哥們不必說,縱使同情老四,可也怕被染上了時疫。

  “皇阿瑪,兒臣自願留守營地,坐鎮後方。”

  “皇阿瑪,兒臣自願留守營地,坐鎮後方。”

  “皇阿瑪,兒臣自願留守營地,坐鎮後方。”

  太子、九爺、十四爺三人異口同聲說出此話。

  康熙爺面上詫異了一下,随即有些欣慰,但還是沒有同意:“不可。”

  衆人都清楚,名為看守,實則是為了四爺。

  太子爺不必說,他向來同四爺親厚,一直視他為左膀右臂。

  如今四爺病重,最擔憂的就是他了。一方面,兩人打小一起長大,關系極好。另一方面,兄弟之中力挺他的,也就隻有老四了。

  他願意冒着風險留下,衆人雖有些意外,可心裡卻不自覺對太子爺放心起來,不管怎麼說,于臣子而言,一個宅心仁厚的儲君可比那等心狠手辣的好。

  可九爺卻是叫衆人意外的。

  此次巡塞本是沒他,奈何九爺自清醒後,記憶全無,對兄弟們更是生疏至極。

  便是五爺、八爺、十爺、十四爺見天的去看他,他看衆人的目光也還是那樣陌生,□□十三人組就這樣生疏起來了。

  八爺、十爺心裡也納悶,可偏偏九爺待他們就是平平,叫他們也無法。

  甚至,他還嘗嘗悶在家裡,實在是叫康熙宜妃擔心,這才有了巡塞時加上他名字一事。

  十四爺不必說,平日裡他是最愛和四爺嗆話的,可這到了關鍵時刻還是不一樣的,骨肉至親便是如此。

  八爺、十爺看他倆的眼神如同看叛徒一般。

  十四還知道躲避一下,九爺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叫他們郁悶卻又無處說。

  九爺失憶什麼都不知道,他們私底下去說說也就罷了,當着老爺子的面總不能說他們平日裡并不親厚,沒必要冒風險吧。

  康熙爺不出所料,硬要帶走太子三人,他已經有一個兒子染了時疫,不能再叫旁的兒子有風險了。

  老四他會派人盡心盡力去醫治,但旁的兒子,他不敢也不想叫他們去嘗試。

  人到老年,康熙爺實在是不願嘗那喪子之痛,強行壓下老九、十四。

  老九、十四不樂意,可老爺子發火,他們也不敢違抗。

  一個太子留下就夠了,總不能再添幾個而已。

  若不是太子跪地不起,硬是要同老四同甘共苦,康熙爺是準備硬壓着他走的。可偏太子爺就是咬死了願意留下看守營地,也叫老四知道這裡還有人等着他,好安心治病。

  康熙拗不過他,一方面是擔憂惱怒,另一方面卻是欣慰,這就是他一手□□出的太子,宅心仁厚不說,還如此顧念兄弟情義,實在是頂呱呱的好兒郎啊。

  當然,康熙爺便是撤走,也會給太子留下不少人馬的。

  如此一來,便隻剩下太子爺了。

  不得不說,太子爺對四爺是極其上心的,一直在等太醫的消息。

82. 治病   

  草原的……

    

  草原的六月, 正是草兒鮮嫩、牛兒羊兒肥美的好時候。

  故而康熙爺一行人每每巡塞,都是五六月啟程,八九月直奔木蘭圍場, 也就是還珠格格中五阿哥一箭射中小燕子的地方。

  每年秋狝都有着固定的地點,那就是避暑山莊靠北四百裡的圍場裡, 這裡裡裡外外都有官兵把守, 普通人想進去無疑是難于登天。

  陸亦凝曾異想天開問了四爺一句, 難道不怕有刺客嗎?

  四爺輕笑一聲, 意味不明道:“你可知道,普通群眾要四處走動是需要路引的,而接近圍場的地方早已被禁止通行。圍場外還有栅欄圍着,裡面更是官兵層層把守。圍獵前兩個月就有人官兵四處巡邏,把猛獸趕到内圍, 排除危險。如此一來, 刺客根本沒有機會入内。”

  他沒說的是, 一旦出現可疑人員, 不是就地格殺就是逮捕起來嚴刑拷打。總之,絕不會有好下場就是了。久而久之, 也不會有什麼人會往這邊來。

  陸亦凝才明白小燕子能進去純屬主角光環,想想也是,還珠格格本就是杜撰, 她那便宜兒子再傻也不會白給人當爹。

  對于貴人們來說, 巡塞雖是不大便利,但也還能忍受,畢竟吃喝拉撒都有宮人侍奉,可對于宮人們而言卻是極度辛苦的。

  陸亦凝在一旁屏息凝神,緊緊盯着那把脈的太醫。

  事實上, 打從四爺及時醒來,病情便有了些許好轉,不至于睡夢中高熱而亡。

  許是高熱把四爺的理智也消磨了,他看向陸亦凝的眼神很是依戀。隻是周圍一片片的白紗布卻是叫他心頭一顫,他得了時疫。

  其實剛醒來時,四爺隻覺頭疼極了,可看到陸亦凝的那一刻,他反而覺得好受了不少。

  明明來之前他們還鬧别扭,可眼下四爺隻覺眼眶溫熱,這個鈕祜祿氏,明知他得了時疫還不遠千裡跑來塞外。

  府裡必定是要福晉坐鎮的,這點四爺心裡有數,其他幾個侍妾沒有出現,想來也是不願的,也就陸亦凝這個傻得,竟是跑來了。

  四爺想,若是他,千種萬種推脫的法子也是有的。可他卻不自覺勾了勾唇,瞧,鈕祜祿氏嘴上不說,心裡還不是把他看得最重。

  四爺漆黑的眸子裡劃過絲絲縷縷的情意,心中是說不出的餍足,好像是小時候皇阿瑪把他喜歡的東西賞賜給他時的那種心情。

  恰巧太醫收回手,沉思半晌道:“王爺需得多吃蔬果肉食,臣等再研究一下,改改藥方,想來不日便會有好轉。”

  這話跟沒說是一個樣,不過四爺已經醒來,想來沒那麼嚴重了。

  四爺眉心蹙了蹙,張了張口,聲音低沉沙啞:“這時疫當如何治?”

  說着,他不自覺舔了舔幹涸的嘴唇。

  一旁的陸亦凝見狀,便端來了溫熱水,坐在四爺身側準備喂給他。

  四爺擡擡手,緊接着又搖搖頭,偏過頭去:“離我遠些,莫要染給你了。”

  陸亦凝沒吭聲,擡手就握住了四爺的手:“怕什麼。”

  這話是陸亦凝真心實意說出來的。當然,也有一方面是想刷刷好感度。

  小龍系統倒是挺及時:“凝凝,由于四爺對你的感情升了個檔次,是以龍氣值加倍哦。這回你可真是賺發了!!”

  陸亦凝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四爺仿佛觸電般甩開了她的手,瞳孔驟縮:“你、你不要命了?”

  陸亦凝的身子骨弱得很,哪裡經受得住這樣的痛楚。他一個大男人尚且難耐,更何況是陸亦凝這樣嬌弱的女子。

  陸亦凝怔了一下,随即好笑道:“我戴着手套呢。”

  說着,沖四爺揚了揚手。

  四爺抿了抿唇,定睛望去,那雙瑩瑩玉手上套着一層薄如蟬翼的絲綢套子。

  莫名的,陸亦凝覺得這是一個好時機。

  哪怕日後四爺不喜歡她了,但每每回憶起塞外同甘共苦的日子,或許會待她和小弘曆好些。

  陸亦凝微涼的指尖隔着手套觸摸在四爺滾燙的手指,她順着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随後,沖着四爺盈盈一笑。

  霎時間,四爺隻覺得心神都被她奪取了,心裡眼裡除了陸亦凝再看不到旁人了。

  他心中高興,嘴上卻是道:“側福晉等人都不在了嗎?我來時你還病着,怎的就要你來塞外了?”

  陸亦凝輕咳一聲,擡眼看他:“是我自願的,與其他姐妹無關。”

  這光景,她可不想說旁人的壞話。指不定小年糕來了以後,她們還得統一戰線呢。

  陸亦凝一手扶着四爺半坐起身子,一手端起茶盞往他嘴邊送。

  四爺深深望了他一眼,心道:既然已經接觸了,那就這樣吧。

  于是才大口大口喝着熱水,中間陸亦凝還又倒了一杯。

  太醫道:“王爺多喝些熱水,對您的身子也有好處。”

  聞言,四爺更不克制了,大口大口喝着水。這幾日他昏昏沉沉的,除了藥,便是飯菜都用得很少,更别提熱水了。

  一覺醒來,隻覺得口渴難耐,忍不住大口喝起水來。

  幾位太醫見狀,便一同去外頭研究方子去了。

  其實太醫也是有口難言,已經換了兩個方子了,四爺才見好一點。

  如今幾位太醫已經開始商量着酌情換方子了,一般來說用得都是著名的中醫典籍《聖會方》、《清利散酒方》、《煎藥機中方》、"急驗方"、"四時聖論"等所載的方劑。

  隻是這些似乎都不大管用,起碼在宮人那裡沒有多大成效,柴胡制藥也想法子搜羅到了,效果是有卻也不大。

  四爺如今喝的便是柴胡制藥,效果有倒不大,幾人商量着還是再改改方子,或許會有效果。

  于是乎,太醫們就在大廳激烈地讨論起來。

  “這個方子雖有效,可見效太慢。”

  “雍王才染上五六日,就這個方子有用,也就這個方子最保險。”

  “可是高熱還沒退呢,長時間高熱會影響心智的。”

  ……

  外頭太醫們開始激烈的争吵起來,哪怕面上圍着白紗布也擋不住呼之欲出的唾沫星子,四五個太醫各抒己見,都想着早些治好四爺。

83. 塞外時光一 最終,太醫們……

  最終, 太醫們決定沿用之前的藥方,柴胡制藥。

  這劑湯藥不說有功起碼無過,四爺喝了這方子, 病情終于有了一絲絲的好感。

  張太醫可算是說服了他們,一旦四爺換了藥方出了問題, 誰也擔當不起這個責任。

  反正四爺的高熱退了些, 不如再觀望兩天看看情況, 若是不行再換方子。

  沒錯, 四爺的高熱退了,可還是病蔫蔫的。

  在太醫們使用了老法子,用酒來摩挲四爺的手心腳心後,四爺終于退燒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四爺的精神頭明顯就不行了, 一副昏昏欲睡卻強打精神的模樣。

  太醫見狀, 連忙道:“王爺, 用過藥後您就可以休息了。”

  四爺強打精神:“曉得了, 一會兒你們記得給鈕祜祿格格把個平安脈。好了,你們下去吧。”

  太醫道:“是, 王爺。”

  陸亦凝立在一旁,不禁彎了彎唇。

  這四爺啊,還真是嘴硬心軟。

  她端着溫熱的藥遞給四爺, 素手纖纖, 四爺心神恍惚了一瞬,才意識到陸亦凝真的就在他身側。

  他半倚着靠枕,眉眼間帶着一絲憔悴,黝黑的眼裡滿是溫情。

  自得知病情有了好轉,四爺心底才松了口氣, 接過湯藥一飲而盡。

  這樣苦的藥湯子,他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完了。

  藥剛端來的時候,隔着口罩陸亦凝都感覺苦澀無比,哪成想四爺竟是眼皮子都不擡一下,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陸亦凝瞪大了眼睛,垂眸望了望手裡的甜膩膩的果脯,隻覺得全無用武之地。

  四爺順着她的目光望了過去,見到那果脯,勾了勾唇。

  陸亦凝遲疑了一下,捏着果脯遞到四爺嘴邊:“爺,吃一個吧。去去苦味兒。”

  說着,陸亦凝不自覺沖他眨了眨眼睛,語氣中帶着說不出的撒嬌。

  四爺挑了挑眉,眼底含了一絲笑意:“好。”

  說着,就着她的手吃了果脯。

  四爺隻覺入口清甜,确實把那股子澀味兒壓了下去,這味道熟悉又陌生。

  好似回到了那年的承乾宮,不懂事的小阿哥一生病就折騰,偏額娘就是心疼他,抱着小阿哥喂果脯,吃過果脯小阿哥就高興了。

  緊接着額娘就繼續哄着他吃藥,小阿哥沒了戒心,就着藥碗一飲而下。

  一入口倒是覺察出不對來,想吐出去,奈何被額娘捂着嘴隻能委委屈屈喝下去。

  那樣的日子仿佛還在昨日,額娘眉眼間的溫柔以及輕柔的呢喃聲還曆曆在目。

  一時間,隻覺困意泛上心頭,四爺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唇角揚起一抹微笑來。

  看得陸亦凝不禁咋舌,睡得可真快啊。

  不過也是,病人嗎,身子骨沉。多休息也有利于四爺恢複元氣。

  她回眸沖旁人擺了擺手勢,輕聲細語道:“去外頭說。”

  太醫幾人心中暗道這位鈕祜祿格格倒是慣會心疼他們家爺的,這四爺睡得這樣沉,哪裡就會被他們驚擾。

  縱使心中這樣想,卻是不約而同輕手輕腳提着藥箱往外走。

  外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台拉拽氏風扇,竟是涼快了不少。

  隻是太醫們卻是暗暗心驚,四爺這時候可不能見涼氣啊。

  頓時張太醫臉色就不大好了:“此處怎會有這物件?”

  霎時間,金英和金才就有些不知所措,停了下來。

  陸亦凝見狀,上前一步道:“夏日炎炎,妾見諸位太醫汗流浃背,便吩咐人把這拉拽氏風扇弄了進來。”

  徐太醫道:“格格雖是好心,但還是叫下人停下吧,莫要再搖了。我等熱些無妨,但王爺卻是見不得寒氣啊。”

  陸亦凝心知他們擔憂的點在哪裡,趕忙解釋:“您放心,這風扇并沒有借冰盆的冷氣,隻是純搖風而已。”

  幾位太醫仔細一看,屋内并沒有冰盆子,也沒有剛打好的井水,不禁松了口氣。

  陸亦凝觑了眼他們的臉色,繼而道:“實在是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潮味兒,污穢之氣不流通,四爺更是悶得呼吸不暢,妾才出此下策。”

  幾位太醫何嘗不知這蒙古包裡不通風,和普通房屋不同。可書中記載,患者不可受涼氣。

  一時間,幾位太醫也有些踟蹰,最終還是道:“格格若是要用此物,需得謹記不可用時過長,污穢之氣散出即可停下,還有便是萬萬不可用冰盆。”

  陸亦凝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下來,她也知道這時候不答應純屬是為難太醫們,他們可是在康熙爺那裡下了軍令狀的,無論如何也要叫四爺健健康康的回去。

  太醫們心中暗道,還是得多來跑幾趟,可莫要叫鈕祜祿格格胡來。

  “格格,請坐。”張太醫摸了摸長長的胡子,略帶渾濁的眼白中滿是紅血絲,可見這些日子也沒能休息好。他強打精神道:“微臣為您請個平安脈。”

  陸亦凝眨了眨眼睛,才想起剛剛四爺的叮囑。啧,這個男人啊,心細如毛。

  陸亦凝笑了笑:“那就勞煩張太醫了。”

  說着,她便坐在凳子上,撩了撩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

  彩蓮掏出一方絲帕,輕輕搭在陸亦凝手腕處。

  其他幾位太醫卻是趕忙挪開眼睛,看向角落。

  張太醫已是花甲之年,倒不必避諱那麼多了,他放下藥箱,坐在一旁的小方凳。

  便伸出手指搭在方帕上,細細把脈。

  良久,張太醫神色微緩:“格格身體康健,但仍需小心謹慎,莫要與時疫患者親密接觸才是。”

  後半句張太醫聲音很小,再加上旁的太醫在低聲讨論時疫一事,倒沒有人注意到陸亦凝這兒。

  故而他這話其實是隐晦地提醒陸亦凝。

  按理說,這些話他不該說的,隻是瞧着四爺這般她還千裡奔赴,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再加上這鈕祜祿格格瞧着不大,也就和她孫女一般大,說話嬌嬌弱弱的,張太醫不禁多提了幾句。

  陸亦凝微微颔首,收回手臂:“多謝張太醫,妾曉得了。”

  其實趁着剛剛等待的時間,陸亦凝也按照拼夕夕醫學賣家指引觀察了他許久。

  趁着這會兒張太醫沒事兒了,陸亦凝便開始詢問太醫時疫情況,張太醫是個老好人,也細心。

  便一一同陸亦凝說起四爺的病情,陸亦凝聽得很認真,并一一記錄在紙張上。

  時不時還要問問其他宮人的情況。

  張太醫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無意間也表露出了他的擔憂。

  四爺這都五六天了,燒燒退退的,身子骨還是那樣,不見好。

  說着說着,一旁的幾位太醫也加入了進來。

  有些新方子,他們也不敢直接用在四爺這,都是先給宮人試過覺得有效才用到四爺這兒的。

  這般一來二去,難免耽誤時間,他們也怕出問題,就一直用那溫和的方子先給四爺用着,等等看有哪些好方子。

  如此一來,陸亦凝的素材更多了,她肯定是希望四爺和宮人們都能好。單單四爺好起來很好弄,一顆藥丸就行了,可這藥丸隻能治四爺這一個人,再多她也有心無力啊。

  趁着這功夫,陸亦凝趕緊組織了一下語言,發給了拼夕夕上都三位資深醫學賣家。

  陸亦凝準備晚上買一套取血裝置,然後給四爺安排上。

  以目前的醫學水準來說,查血什麼的是完全做不到的,更别提機器化驗了。

  好在陸亦凝有龍氣系統這個外挂,能請外援,要不然她怕是也得掂量掂量。便是曉得曆史的修複能力很強,怕是也要斟酌斟酌。

  諸位太醫離開後,匆匆忙忙回了住處,又換上一身幹淨衣裳,用艾草熏了熏衣裳,從新用白布暫住口鼻,再去回禀太子爺。

  當然,他們已然近距離接觸了時疫患者,是不能直接接觸太子爺的。

  按照規矩,他們也是不允許離開裡面這被栅欄包圍住的三層區域的。

  故而,他們隻是來到交界處,由兩位小太監負責替太子爺傳話。

  “四弟的高熱可是退了?”

  “需要什麼盡管說,不必怕麻煩,務必有人全天侯在四弟住所。”

  “不可疏忽大意!定要把四弟給治好。”

  短短的幾句話,卻是叫太醫們心中沉重不已。

  不過眼下自然也是得說着好的。

  “回禀太子爺,四王爺的高熱已經退下,已然有了好轉的迹象。微臣等人還在研究治療時疫的新方子,您放心,微臣等人就住在王爺旁的帳篷,定然時刻關注王爺的動向。”

  如此一來,太子心中安定了不少,又關切了幾句才離開。

  幾位太醫不禁感慨,幸虧他們一直盯着四爺,若不然怕是要答不上太子爺問的話了。

  “今日四弟吃了些什麼?”

  “喝的水多嗎?”

  “鈕祜祿格格對四弟可上心?”

  “今後每日一報,孤要時刻知曉四弟的情況。爾等要實話實說,不可隐瞞。”

  聽聽,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爺是四爺的阿瑪呢,真真是事無巨細了。不過康熙帝不在,太子爺關注些也是好事兒。

  太醫等人暗自決定,得再用心些才是。

  而另一邊的陸亦凝已然叮囑月言多熬些湯來,一方面是給四爺補補身子,她們也跟着喝些,另一方面她也想送些給蘇培盛。

  這時節,可謂是蘇培盛最最落魄的時候了,性命尚且不知能否抱住,自然是惶惶不安。

  不管是出于她的小心思,還是為了四爺,陸亦凝都決定安撫一下跟來的宮人。

  蘇培盛、盡忠以及現在帳篷裡幫忙的金英、金才、安心三人都需得拉攏一二,從前盡不盡心她沒法子,但以後必須得盡心。

84. 塞外時光二 不得不承認,……

  不得不承認, 這裡同京城是很不一樣的。

  一掀開簾子便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遠遠望去隻見那綠草如茵,牛羊成群。

  空氣嘛……

  陸亦凝閉眼嗅了嗅, 感覺好多了,意外的清新。

  或許是牧羊人牽着牛兒羊兒要回去了, 竟也聞不出那些味道了, 當然, 有能是因為他們在内圍。

  唯一叫人心生緊張的, 便是來來往往的宮人們,他們面上包裹着層層白布,眼神呆滞,眉眼間具是郁氣。

  這場時疫,讓許多貴族都染上了。

  随之而來的, 是更多的宮人因服侍他們而被染上時疫。就如同四爺這裡的那位嬷嬷, 說不清是誰染上了誰, 但看在上頭的人眼裡必定是她染上了四爺。

  好在那嬷嬷也機智, 隻說是這兩日侍奉四爺時染上的。

  陸亦凝其實已經了解過了,那張嬷嬷确實無辜, 四爺是被一蒙古台吉染上的,當天夜裡就發起高燒來。

  而這些天……

  張嬷嬷純粹是靠毅力,再加上四爺熬藥剩下的藥渣被她又熬了一遍, 這才撐了下來。

  陸亦凝不禁歎了口氣, 心中微沉。

  為了活下去,都不容易。

  她隻得把希望放在那些個“賣家”身上。

  最好是趕緊找出法子,好叫她給太醫們提點提點,操作一番。

  這麼多條人命……

  陸亦凝抿了抿唇,一雙杏眼中滿是沉重, 她幽幽歎了口氣,準備回帳篷。

  草原的夜同京城不大一樣,晝夜溫差大,竟是覺得有點冷意了。

  再一擡眸,四處都挂上了燈籠。

  當然,每個帳篷旁都留着一桶水,就是怕天幹物燥,火燭被風吹得點燃了帳篷。

  陸亦凝忽然感覺有些餓了,一扭頭屋裡也已經點上了燭火,隻是裡屋還是黑黢黢的。

  金英、金才兩人蹲在角落裡,頭枕着帳篷,打起瞌睡來。

  盡忠又去隔壁太醫那彙報情況了。

  至于安心,她正忙着點蠟燭呢。

  沒有人去打擾裡頭的四爺,或者說不敢。

  彩蓮被她派回她住的帳篷裡拿東西去了。

  陸亦凝意識到,現在就是個好時機。

  她不動聲色地滑動拼夕夕、京東、淘寶,分别下單,把位址定在了四爺床榻旁。

  夜漸漸深了,拇指大的蚊子四處飛着,嗡嗡作響,着實煩人。

  陸亦凝提着煤油燈悄然進屋。

  安心隻瞥了一眼,并沒有在意什麼。

  順着微弱的光芒,陸亦凝看到了四爺熟睡的臉龐,依然是那樣清瘦。

  她心中暗道:這回為了你可是付出了不少精力呢。

  她把煤油燈放在桌旁,泛黃的燈光并不刺眼,反而散發着暖暖的光芒。

  陸亦凝把那仨包裝都拆開,順着指引,握住四爺的手,趁其不備,

  這個時候,陸亦凝就得感慨幾句,人生的路果然沒有一步是白走的。

  得虧她從前做過醫院的志願者,簡單的采血和急救措施她還記得,這回就用上了。

  陸亦凝特意買了針頭最小的,這樣就不會留下痕迹來。

  她擡眸望了望四爺,眼疾手快就把針紮了下去,很快就見血了。

  一個弄完就拔出采血管,針頭不必換,隻把另一個采血管放上就是了,如此炮制,很快三個管就都滿了。

  期間,陸亦凝時刻注意着四爺的表情,生怕他醒來。

  這次采血非常成功,她松了口氣,用棉簽按着針頭,然後直接拔出。

  四爺的胳膊肘不自覺動了動,眼皮顫了顫,就欲要睜眼。

  陸亦凝趕忙把采血管全部收起來,點選确定發送到三個專家那裡,等待化驗。

  果然,四爺迷迷糊糊睜開了眼,隻瞅了兩眼流蘇,就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陸亦凝心中松了口氣,擡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正常體溫。

  她這才放下心來,慢慢悠悠提着煤油燈起身去了外間,并把裡屋的門輕輕阖上,隻露一個小縫來。

  才出來,鼻尖就萦繞着一股香甜之味,似乎是酸辣肚絲湯。

  這幾日的奔波,陸亦凝一直沒吃好飯,這一聞到這味道隻覺得味蕾也跟着動了動。

  一擡眸,彩蓮剛打開了一個食盒,那股酸辣味兒就撲鼻而來。

  打瞌睡的金英、金才二人一個機靈睜開了眼,鼻子嗅了嗅,就瞅見了那食盒。

  這酸辣肚絲湯酸辣可口,裡面配着各種各樣的菌類以及肚絲,營養極其豐富,光聞着就叫人味蕾大動。

  當然,這道湯是陸亦凝同太醫琢磨過後決定讓月言做的。

  無他,這些日子四爺病着,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便是醒着,他也沒胃口,匆匆吃兩口就躺下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啊,得了時疫正該好好補充營養,補充蛋白質,提高抵抗力才是。

  是以陸亦凝就想着弄道開胃湯,叫四爺多少吃些東西。

  桌子上正兒八經放了三個食盒,分别放了湯、菜、甜點。

  陸亦凝神色一緩,走了過去,輕聲道:“盡忠回來了嗎?”

  彩蓮卻是擔憂道:“還沒呢,格格,你要不先用點湯?這一整天了,您就吃了點糕點,哪裡撐得住啊。”

  陸亦凝搖搖頭:“我還不大餓,一會兒等爺醒了,我同他一起吧。”

  說着,她瞅了眼金英、金才、安心三人,發現他們正眼巴巴瞅着自己,不禁莞爾。

  陸亦凝擡手打開了食盒,道:“行了,你們先分分吧。”

  彩蓮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這三人的目光,頓時明白了陸亦凝的意思,便端出碗筷遞給了他們:“先喝些湯墊墊吧。”

  捧着熱騰騰的湯,金英、金才、安心三人不禁道:“多謝格格!”

  這食盒很大,共有三層,每一層都放了三碗被倒扣着的湯。

  這三人也不過是用了其中一層的而已。

  剛把湯發下去,盡忠就回來了。

  陸亦凝叫住了他:“盡忠,可是回禀過了?”

  盡忠道:“格格放心,已經回禀過了。”

  陸亦凝點點頭,用指尖指了指食盒裡的酸辣肚絲湯道:“今日辛苦你了,你端一碗湯再拿一些點心去給你師傅吧,到底是跟着四爺的老人了,這回也是無妄之災。”

  說着,她幽幽歎了口氣:“送去後,就不必再把碗筷拿回來了。你也問問看你師傅那缺些什麼,隻管替他領了去。”

  盡忠一怔,感激道:“多謝格格。”

  蘇培盛是盡忠的師傅,兩人的感情極深,打從蘇培盛被隔離,盡忠心裡一直惦記着呢。

  隻是四爺這邊離不得人,他也不敢總去探望蘇培盛。況且蘇培盛那都是被隔離的宮人,有官兵看守,他也無法進去,隻能在外頭說上幾句話。

  四爺這邊不必說,沒人敢怠慢,可蘇培盛那就不好說了。

  “快去吧。”陸亦凝沒有多說什麼,隻叮囑了一句,“叫蘇公公安心養病,待他好了,自然還會叫他回來侍奉。”

  盡忠“欸”了一聲,就高高興興拿着東西去看蘇培盛了。

  蘇培盛也是性情中人,這些日子他确實過得不大好,身子不好,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這些個吃食放在往日裡他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卻是雪中送炭一般珍貴。

  這裡頭輕易不叫人來,得虧是打着四爺以及格格問話的名頭,才送了來。

  蘇培盛哽咽了一下,隻說了句:“這份恩情,我記下了。盡忠啊,好好侍奉。”

  說着,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盡忠不禁道:“師傅,你……”

  蘇培盛隔着帳篷道:“東西送到了,就趕緊回去,不許多待。”

  他抹了抹眼角的淚,把徒弟給趕走了。

  他現在還是低燒,也吃不下飯,身子愈發虛弱。可聞着這股酸味兒,竟是覺得想吃點東西了,于是便開始喝起來,就着糕點,隻覺得是最美味的東西。

  盡忠從這離開,在出内層栅欄處熏了熏艾,又洗了洗手,換了身幹淨衣服,就把那身衣服用火給燒了。

  這才往他們的帳篷所在處走去。

  恰巧,四爺也聞到了味道,隻覺得腹中翻滾,竟也覺得有些餓了。

  陸亦凝高高興興提着食盒進去,弄了張小桌子放在床上,把飯菜一一擺上去。

  琳琅滿目的餐食隻叫人拇指大動。

  起碼陸亦凝是這樣。

  四爺倚着靠枕,就着水杯喝了口水,黑眸深邃:“好了,你快去外頭用膳吧,晚上也早些休息。我這邊有盡忠他們看着,沒什麼事兒。”

85. 塞外時光三 盡管他的話冷……

  盡管他的話冷冰冰的, 可陸亦凝曉得這人就是在關心她。

  陸亦凝嘴角勾起淺淺弧度,沖四爺揚了揚下巴:“爺,我曉得的。”

  四爺皺了皺眉, 想要往後靠一靠,不料一陣眩暈差點趴桌子上。

  得虧是陸亦凝眼疾手快, 扶住了他。

  陸亦凝不禁道:“這是怎麼了?”

  四爺恍惚了一下, 目光觸及她沒帶手套的手道:“你……離我遠些。”

  他的語氣逐漸驚恐, 用衣袖揮開她的手, 有些狼狽地往裡挪了挪。

  陸亦凝怔了一下,歎了口氣:“爺,你放心吧,我身子好,不會有事的。”

  當然, 主要原因是她來時就打上了系統出品的防流感疫苗。

  要是提前知道四爺會在這次出塞得時疫, 陸亦凝就早點給他打疫苗了, 那也就沒這一出了。

  說到這, 陸亦凝心裡感慨一聲,本以為四爺得時疫鈕祜祿氏來侍疾是假的, 沒成想竟是真的。

  四爺卻是不贊成,黑眸沉沉:“你若是身子好,便不會三天兩頭的……咳咳咳……生病了。”

  他頗有些狼狽地捂着袖子咳嗽着, 臉頰也側了過去。

  陸亦凝這才注意到他的衣裳上竟有一些污漬, 想來是前些天四爺昏昏沉沉喂不了藥時灑上的。

  陸亦凝無奈:“那我離遠些,你好歹用些飯。”

  按照往日裡的規矩,這時候最多吃些點心。奈何四爺這染了時疫,昏昏沉沉,不知何時睡何時醒, 哪裡就能準時用膳呢。

  得虧是她帶着月言來了,四爺想吃些什麼倒不必等着大廚房了。

  縱使有太子爺給撐着,可到底是不安全。這裡到底是蒙古人的地盤,誰知道他們什麼心思呢?

  不若他們仔細一些,自己做些吃食,既友善了自己,又能保證自己的安全。

  四爺咳了這一陣,面上不禁露出點點虛弱來,往日裡幽深的眼眸此刻也有些浮腫。

  他不自在地偏了偏頭,緩了一會兒,才開始用膳。

  陸亦凝心裡盤算着,這種情況得食補+藥劑雙管齊下才行。

  四爺用膳很是緩慢,雙手綿軟無力,對那些菜也隻是夾了一兩口就不再用了,唯獨喝湯時用得多些,幾乎是一整碗都喝下了。

  可……

  陸亦凝眼底劃過一抹擔憂,平日裡四爺的飯量可比這大得多,縱然是不活動,可也不該還沒她吃得多啊。

  四爺飯還沒用完,眼睛就開始昏昏沉沉的,隻說了句:“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說罷,隻覺得腦袋沉甸甸的,把東西收拾進了食盒,便往後一趟睡下了。

  陸亦凝把食盒提出來,又從櫃子裡拿出一身幹淨衣服,在四爺身上摸摸索索換衣服。

  不得不說,四爺确實清瘦了,都沒以前那麼有料了。

  陸亦凝咂舌,心中歎息一聲,也不知四爺以後能不能恢複。若是不能,他們日後豈不是少了許多樂趣?

  那……

  想了一瞬,便連忙打住,别想那些不該想的,晉江不讓想,也不讓寫。

  她扯了扯口罩,其實她有系統出品的疫苗護體,倒是不必擔心這些。

  也就沒有叫安心他們來幫忙。

  盡忠倒是有心,卻被陸亦凝拒絕了。

  其實不管是金英、金才、安心還是盡忠都是戴着面紗,手上也裹着東西,生怕被染上了。

  這也是正确的做法,這不他們幾個都還精神着,沒被染上。

  而陸亦凝在路上帶人做的口罩、手套也被她分發給了金英、金才幾人。

  月言帶着安心加班加點縫制這些口罩、手套,無他,這些東西都是一次性的,最多一天就要被銷毀。

  好在他們的物資足夠豐富,艾草也足夠多,倒也不必擔心這些。

  倒是拼夕夕商家給提供的食補單子裡有一道豆豉湯,陸亦凝見了感覺很不錯,琢磨着明兒叫月言做一下,這道湯既能發汗解表、清熱透疹,又能宣郁解毒,對四爺很有好處。

  到時候她就叫月言多放些菌菇類,摻在一塊,好哄着四爺多吃些。

  當陸亦凝若有所思把食盒提出來時,就見到一些宮人行色匆匆擡着一具具蓋着白布的屍體往内圍走。

  原來内圍處有個通道直通外頭,而這些宮人的屍體就要被火化掉。

  四爺的病情有太醫聖手們盯着,不說控制住,起碼是維持住了,沒有那麼嚴重,但也病歪歪沒好。

  而宮人們就沒那麼好運了……

  那樣多的宮人,卻隻有一位太醫和幾個學徒幫忙診治,如何能忙得過來?

  大多宮人怕是、怕是熬不住的。

  陸亦凝眸光一黯,叮囑了盡忠幾聲,便回了帳篷。

  食盒不必說,自然是要被熱水煮沸消毒的,如此一來這個食盒還能繼續用。

  不是陸亦凝小氣,實在是食盒也就是帶來五六個,便是太子爺那能提供些,也提供不多。

  還是好好消消毒,可持續利用吧。

  幾人規整好東西,又匆匆忙忙用過膳,陸亦凝才感覺活了過來。

  這吃個熱湯熱飯真不容易啊,難怪四爺見了她激動呢。

  關好門,用綁帶封好門後,陸亦凝幾人才安心下來。

  莫要說這時節人人自危,怕的就是那種不管不顧起壞心思的,畢竟這裡可是蒙古,不是京城。

  陸亦凝簡單擦了擦身子,洗漱過後就直接進了裡屋準備好好休息,這幾日的奔波可是把她累壞了,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睡着了。

  而彩蓮、月言則是在外間的床上休息了,三人都睡得香得很。

86. 塞外時光四 塞外同京城不……

  塞外同京城不大一樣, 溫差那是極大的,尤其是在夏日。

  事實上,這裡夏天的溫度算不上高, 卻叫人覺得格外難捱。

  首先便是比京城大好幾倍的蚊蟲,這裡到處都是草地, 蚊蟲密布, 不出門還好, 一出門則躲無可躲。其次便是早晚的溫差, 一到夜裡很涼。最後便是燥熱了,溫度不高,卻格外燥熱。

  陸亦凝一睜開眼,就感覺到胳膊肘上癢癢的,忍不住撓了幾下。

  她垂眸一看, 徹底驚了。

  好大一個包!

  這裡的蚊子可真是又毒又大, 老規矩先畫個十字, 再抹點花露水。

  随後陸亦凝一臉苦大仇深地掙紮起床, 也顧不得其他了,掏出驅蚊水就開始四處噴灑。

  好在這驅蚊水有些作用, 蚊蟲被驅散開來,短期内不敢往這邊來了。

  陸亦凝掀了掀衣服,小腿上、胳膊上、脖頸間, 起碼得有五六個包。

  她不禁為四爺默默點蠟, 自己這邊點着蚊香還這樣慘烈,不敢想他那裡會怎樣。

  這般想着,陸亦凝心裡莫名平衡了一下,又換了身輕便的素色衣裳,友善行走, 又不算紮眼。

  又叫彩蓮給梳了個花苞頭,斜斜插着一支玫瑰簪,淡雅且不失禮數。

  望着鏡子中清雅的女子,陸亦凝感慨了一句,得虧是給配備了個梳妝台。

  她這邊收拾妥當,穿戴好防疫物品,便往四爺那走去。

  她的帳篷離四爺那不算遠,走快些也就是五六分鐘的路程,若是慢些十分鐘也能到。

  路上的宮人依舊是暮氣沉沉,縱使幹着活也給人一種似乎命不久矣的感覺。

  陸亦凝抿了抿唇,看了好一會兒,才垂下眼眸進了帳篷。

  一進去,她就感覺到裡頭的味道明顯清新了不少,起碼是沒有那股子黴味兒了。

  金英、金才照例拿着艾草圍着帳篷開始熏艾,重中之重自然是裡屋。

  艾草的味道說不上難聞,但若是近距離接觸,還是有些刺激的。

  陸亦凝瞥了一眼,想制止他們,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開口。

  待他們收整個差不多,陸亦凝也拿了個小噴頭在裡屋噴了噴消毒液了。

  四爺倒也是睡得沉,陸亦凝隻瞅了一眼,就放心大膽地噴消毒液了。

  至于味道……

  有艾草在,聞不出來的。

  她一出來,就囑托安心繼續縫紉口罩等物品。

  當然,今兒大家夥都配備齊全了。

  手套、面紗都齊整了,大家夥也不再拘謹,有些事兒也敢去做了。

  對此,陸亦凝倒是挺滿意的。

  四爺睡得很沉,面頰愈發清瘦,顴骨格外突出,衣衫倒是整齊,隻面頰活像是難民一般。

  看得陸亦凝心裡很不是滋味兒,裡頭整完了,她就吩咐彩蓮去打了盆水,親自給四爺擦了擦臉和身子。

  這天燥熱,四爺染上時疫不友善洗澡,但是擦洗還是可以的。

  這幾日四爺昏昏沉沉的,再加上蘇培盛也不在,四爺的衣裳也好裡衣也罷,都沒有換洗。

  盡忠隻記得給四爺擦擦臉,旁的卻是都忘記了。

  睡夢中的四爺同平日裡大不相同,沒了那股子高冷,反而有些可憐。

  陸亦凝被自己的想象給逗樂了,唇角微微揚起,拿着帕子對着四爺上下其手。

  大概部位都擦了擦,又給他換了身幹淨衣服。

  都這動靜了,四爺也還是沒睜開眼。

  陸亦凝微微歎了口氣,四爺的病什麼時候才能好呢?

  正想着呢,太醫們就到了,照例給四爺把把平安脈。

  陸亦凝起身,默不作聲立在一旁。

  良久,太醫們輪流把脈,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四爺似乎又開始低燒了。

  幾人連忙又重複了昨兒的動作,個個急得一身汗。

  又開始研究起方劑了。

  陸亦凝也跟着蹙眉,心裡開始惴惴不安,莫不是因為給他擦了擦身子,着涼了?

  她這邊正擔憂着,就聽見黃太醫歎了口氣:“這麼多天了,四爺還是沒好轉,一到早上就低熱,時不時中午還要高熱。這方劑不能再用了。”

  陸亦凝這才恍然,原來這些天四爺一直都是這樣,可真是吓了她一跳。本以為是好心辦壞事,沒成想是因為時疫。

  這樣燒下去也不是事兒啊。

  陸亦凝看向四爺的目光愈發擔憂,那三個專家号都是中午十二點給結論,這都八點多了,也快了。

  四爺啊,你可得撐住啊。

  這兩天,陸亦凝連看龍氣值的心情都沒了。

  那龍氣值再多也不夠那麼多人的藥啊,就算夠了,她也不能光明正大拿出來。唯獨古藥方才是個正兒八經的法子,是以這回她選的三個都是現代的中醫學家,當然也都是擁有系統的。

  其實也是據龍氣系統悄咪咪的提醒下,陸亦凝才想到的,那三個可都是擁有醫術系統的,總不可能連個時疫都解決不了。

  正想着呢,就見到盡忠高高興興走了進來:“張太醫,黃太醫,格格,那個宮人用了藥好得差不多了。”

  陸亦凝怔了一下。

  就見到幾個太醫目露喜色:“昨兒就覺得那孩子身子好了些。”

  “這可真是太好了,這藥那孩子也才用了兩三天。”

  說話間,藥侍也來了,跟着幾個太醫禀告情況。

  陸亦凝聽得雲裡霧裡,于是便問了問張太醫。

  張太醫道:“鈕祜祿格格,昨兒有個宮人用了新方子,這才一天多的功夫病就好了大半。”

  “真的嗎?”陸亦凝杏眸中劃過一絲錯愕,随意歡喜道,“那可太好了,那藥其他人用了嗎?”

  張太醫遲疑了一下:“就給他一個人用了。”

  陸亦凝蹙眉:“一個人不能說明什麼,萬一是這個宮人身體好,有抗體呢?這可不能胡來,還是多弄些藥,給旁的宮人也試一試。”

  她其實感覺也差不多了,曆史上四爺也是熬過來了,那估摸着有她幫忙沒她幫忙都差不多。

  趁着這機會,不若給其他宮人謀謀福利,據她所知,還有許多宮人喝不上藥等死呢。

  幾位太醫本想直接給四爺用了,可一聽這話心裡也有點打怵,還是保險起見吧。

  當然,這事兒也得跟太子爺彙報一下,看看太子爺什麼意思。

  果然,太子爺的意思同陸亦凝一樣。

  未經查證的藥可不敢胡亂用,四爺用以前的方劑好歹能維持住,若是貿貿然換了藥,出了問題可怎麼辦。

  還是多試幾個宮人吧,正好也看看這個宮人到底好沒好透。

  至于藥材,太子爺大手一揮,管夠。

  陸亦凝聽說後,心中贊歎一句:太子爺大氣啊。

  四爺這邊才算是退了燒,半夢半醒還睜不開眼呢,更别提吃藥了。

  吃不進藥可是大事兒。

  陸亦凝折騰了許久,才把四爺的背靠在了靠枕上,揮退了衆人,才想出一個法子。

87. 塞外時光五 這就不得不說……

  這就不得不說說現代的好處了, 集思廣益下,就出現了喂藥神器。

  陸亦凝小心翼翼把湯藥倒進去,琢磨了半天用法, 才準備掰開四爺的嘴來實施一下。

  四爺迷迷糊糊的,面前隐約浮現出陸亦凝逐漸放大的面龐, 他有心張嘴揮退她, 可不知怎麼的隻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

  有心卻又無力, 使了半天勁兒, 卻也隻微微張開了點嘴巴而已。

  睡夢中,隻覺得嘴唇濕潤潤的,不自覺把那苦湯汁給喝下了。

  時不時嘴皮還能蘸點水。

  四爺沒想那麼多,隻覺得酒後逢甘霖,可當他意識回籠後, 卻是忍不住臉紅心跳。

  這個鈕祜祿氏就這般喜愛他, 都生病了, 還這樣、這樣帶他, 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也不知旁人看到沒有。

  隻是他有意思了,卻始終睜不開眼, 仿佛有什麼東西把眼皮子粘起來了,就連嘴也張不開。

  清醒一陣,他靈台又開始不清醒了, 再次陷入混沌。

  陸亦凝隻是松了口氣, 可算把藥喂進去了,至于旁人怎麼想……她可管不住。

  愛咋想咋想吧。

  她一出來,金英、金才、盡忠幾人就忍不住敬佩地瞅着她。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腦補什麼,但陸亦凝依稀能夠感覺到他們欽佩的目光。

  就連盡忠都感動極了,等主子爺醒了可得好好說道說道, 這鈕祜祿格格才是整個後院裡最愛主子爺的人啊。

  面對宮人們有意無意的打量,陸亦凝輕咳一聲:“行了,爺已經喝下藥了,現在正睡着呢。先把早膳在爐子裡煨着,待爺醒了再吃。”

  金英道:“是。”

  說罷,他便提着食盒去暖着了。

  為了友善自己吃飯,盡忠大早上就找了宮人給他們這搭了個現成的竈台,當然了,是在屋外弄了個小屋子。

  一方面是友善熬藥了,另一方面也友善給四爺開小竈。

  這不,金英從前在大廚房幹過兩天,不說旁的,炒個菜熬個湯還是能行的,味道怎麼樣暫且不說,反正能下口。

  陸亦凝沒叫月言來這邊,隻叫她繼續留守帳篷,畢竟裡頭的東西可都是他們的,若是沒自己人看守,被别人動了手腳怎麼辦。

  再說了,他們離得也近,便是想叫月言做些吃食也便利。

  太子爺又給他們送進來了幾個侍奉的宮人,陸亦凝播出來一個小太監給月言打下手,另外幾個則是在四爺這邊幫忙。

  人多還是有好處的,做事兒也友善。

  四爺這樣昏昏沉沉的,幾乎是一整天,好在他并不發燒了。

  太醫們說這是一陣一陣的,時疫這玩意可不好治,得做好持久戰的準備。

  保守估計,最快也得十天半個月,若是慢些怕是得個把月才有好轉呢。

  不過陸亦凝已經從那三位手裡得到了方子,當然也付了不少錢呢,幾十萬rmb啊。

  不過為了四爺,也是值了。

  得到方子後,她趕忙找了人弄了本髒兮兮的做舊古籍,把這治療時疫的三個方子都弄了上去。

  當然了,前面也是寫了一些方子的,隻不過是現代一些大夫總結的經驗,簡體字、繁體字并用。

  為了更真實些,前面的頁碼基本上都讓她給撕爛了一些,後頭的再弄些水漬,看上去破破爛爛的。

  于是乎,她就碰着書,驚喜地找太醫院裡的太醫去了。

  衆人大喜所望,縱使覺得有些太巧合,可又不得不承認,上面的三個方子真的是一針見血,有理有據。

  當即就決定按着方子給幾個宮人試用一下。

  蘇培盛第一個報名,要為四爺試藥。

  大家夥感念其衷心之餘,又多找了好幾個宮女太監。

  太子爺那邊也很給力,甚至還親自派人來感謝陸亦凝,更是賞賜了她不少珠寶首飾。甚至還放話說,待四爺病好了,必定替她請封側福晉。

  可把陸亦凝高興壞了,這才是正兒八經的賞賜呢,金銀首飾她并不缺,缺的隻是地位。

  在京城做生意,隻一個無子的王府格格并不足以威懾衆人,便是受寵又如何?地位低下,又無子嗣,自然不被衆人看在眼裡。

  況且,陸亦凝心裡還有一個心結,那便是年氏了。

  陸亦凝心裡笃定了。幾天的功夫四爺就能有好轉,這都是闆上釘釘的事兒了。

  于是,太醫們當天就給宮人們用上藥了,還派了侍從去記錄。

  陸亦凝守了四爺一整天,直到傍晚,四爺才幽幽轉醒。

  他本以為嘴唇會像前幾日一般幹涸,不料竟是水潤潤的,甚至沒感覺到幹渴。

  直到先前的意識漸漸回籠,四爺才搞明白怎麼回事,寒潭一般的眼眸霎時間盛滿了羞赫。

  可心裡,卻莫名的甜。

  一旁的陸亦凝見他有動靜了,高高興興湊上去:“爺,你可算是醒了,可是渴了餓了?”

  不知是不是四爺的錯覺,總覺得陸亦凝憔悴了不少,格外叫人憐愛。

88. 塞外時光六 燭光搖曳,美……

  燭光搖曳, 美人分外惹人憐愛。

  哪怕隔着面紗,也擋不住四爺心中的澎湃。

  四爺眸色愈發溫和,他張了張嘴, 嗓子仿佛被什麼東西摩挲了一般,發出的聲音沙啞無力:“凝凝……”

  陸亦凝目露欣喜, 不自覺握着他的手, 柔聲問道:“爺怎麼了?”

  估摸着是餓了, 渴了。這可是個好消息, 知道饑渴,那就說明病情沒有惡化。

  其實那個方子沒能直接給四爺用,陸亦凝心裡是有點抱歉的,害得四爺繼續受苦受罪。

  她實在是看不下去,那麼多條人命, 就那樣……

  四爺搖搖頭, 緊緊握着她的手, 沉聲道:“辛苦你了。”

  陸亦凝抿了抿唇, 眼底劃過一絲糾結,繼而期期艾艾道:“爺……其實我找到了三個治療時疫的方子, 可不知有沒有用,就叫宮人們試用了。我……”

  聽到這,四爺扯了扯嘴角, 沙啞着嗓子笑道:“我還當是什麼事, 這點事兒也值當你忐忑?”

  他寒潭般的眼眸中閃爍着點點笑意,如同天上的星子一般,耀眼奪目。

  陸亦凝眨了眨眼睛:“萬一、萬一方子有用呢。”

  “有用自然是好,若是沒用也沒關系,這不是還有太醫呢。”四爺緩了緩, 繼續道,“來路不明的藥方,便是你想用給我,太醫也不會同意的。”

  “也是。”陸亦凝點了點頭,隔着手套握着他的手,“隻盼着那方子有用,你便可以早些好了。”

  其實,陸亦凝也隻是想在這打個預防針,好叫他知道自己是有心無力。

  四爺動了動手指,捏了捏她柔軟的手掌:“好!”

  說罷,陸亦凝歡歡喜喜起身,親手端來了那豆豉湯,用勺子喂給四爺吃。

  四爺眼眸中滿是笑意。

  就這樣,一口一口下去,一大碗豆豉湯便吃得精光。

  四爺今天的精神頭倒是挺好的,又喝了些水,還起身上了個廁所。

  “真是辛苦你了。”四爺頗為感性地望着陸亦凝,“我都聽盡忠說了,若不是有你在,這裡……”

  陸亦凝卻是盈盈一笑:“爺若是想感激我,便好好吃藥,趕緊好了,然後……”

  四爺疑惑道:“然後什麼?你若是相中了什麼,盡管說。”

  沒錯,四爺是有這個實力的。當初養母孝懿仁皇後臨終前,把私産全給了他,這也是佟佳一族個别人看他不順眼的原因,畢竟他不是佟佳皇後的親生兒子,隻是養子。

  這些年下來,四爺早已不在意這些,與其在意兩個母族對他的心意,不若好好把孩子們養大,好好過日子。

  陸亦凝吊足了他的胃口,眼神逐漸狡黠,蓦然湊到他耳邊道:“以身相許啊。”

  說罷,她迅速回到凳子上坐好,無辜地眨了眨眼眸。

  四爺怔愣一下,望着她認真道:“好呀。”

  這回換陸亦凝驚訝了,她是真沒想到四爺會答應下來。

  不過……

  他若是說到做到,倒也挺好的。

  隻可惜,年氏才是他心裡完美的女子吧。

  陸亦凝心中感慨了一句,不過這并不妨礙她和四爺繼續過生日,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隻要當下四爺的心思在她這就行。

  這回喝藥不需要陸亦凝幫忙了,四爺自己就喝了,隻是……

  陸亦凝盯着他微紅的臉頰,很是納悶,這都傍晚了,怎麼四爺的臉頰還這樣紅?

  不會是發燒了吧?

  這般想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四爺的額頭,冰涼涼的,也沒什麼啊。

  四爺擡眸問:“怎麼了?”

  陸亦凝喃喃自語道:“也沒發熱啊,怎的臉頰這樣紅。”

  不說還好,越說四爺越胡思亂想,他狼狽地挪過眼神:“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陸亦凝隻得“哦”了一聲。

  待四爺喝過藥,她便帶着彩蓮準備離開了。

  臨走前,四爺又叫住了她,黑眸深邃:“你……明兒來的時候,帶點甜品來。這幾日昏昏沉沉的,夢裡總會想到做那些點心……”的人。

  他的話有些語無倫次,陸亦凝隻以為他是想吃甜點了,不禁笑了一聲:“曉得了,你快歇息吧。”

  當天回去,陸亦凝就找了幾個小太監幫忙弄了個土窖烤爐。

  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這回陸亦凝指揮起宮人做烤爐,那叫一個專業啊。

  一會兒的功夫就做好了,隻待明兒它幹一幹,就可以用了。

  得虧這回來,陸亦凝囑托月言把工具都帶來了,做些甜點也容易,倒也不費什麼功夫。

  這些日子,四爺基本上就是躺床上,吃的不多,可也不活動啊。

  是以還是得做些好消化的東西,像是藕粉桂花糖糕、山藥綠豆餅一類的。至于旁的,陸亦凝總覺得膩膩歪歪的,不适合四爺現在吃。

  隻是這些甜點,四爺終究是沒吃成。

  第二天,四爺又開始發熱。

  太醫們忙得團團轉,陸亦凝也擔心地不行。

  第三天、第四天,還是老樣子,四爺昏昏沉沉、睡睡醒醒,藥還是老法子灌下去的。

  隻是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就在陸亦凝擔憂不已的時候,好消息傳來了。

  用了那三個方子的宮人不過三四天的功夫,基本上快好全了。

  之前太醫們用得那個方子的宮人倒是也好了,可隻他一人好了,旁人用了那方子卻不大管用。

  如此看來,還是陸亦凝提供的那三個方子好,不管是誰用都管使。

  前後換了兩三批宮人,竟是都有好轉,看來那古籍是有用的。

  眼看着四爺不見好,太子爺拍闆讓他們用新方子。

  三個方子都管用,太醫們有些舉步不定,最終還是用了第一個方子。

  這方子當真是有用,不愧是醫藥系統持有人出品啊,陸亦凝心中感慨了一句。

  她決定一會兒就給那仨人點個五星好評。

  就連龍氣系統都得意洋洋:“我就說吧,找他們肯定管用。”

  對此,陸亦凝也不吝啬說點好話:“可真是多虧你了。”

  龍氣系統聽了,小尾巴快翹上天了。

  四爺喝了那新方子,當天就精神多了,最直覺的就是睡得少了,不再一睡一整天了,反而能精神個兩三個時辰。

  答應他的甜點,陸亦凝全給安排上了。

  四爺看着甜點,笑而不語,他想要的可不就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89. 塞外時光七 新的藥方确實……

  新的藥方确實不錯, 四爺的病一日好過一日,五六天的功夫,四爺面頰上病容漸漸消退, 人也愈發有精神了。

  太醫們更是贊不絕口,當然了, 是對那藥方子。

  “真真是本奇書啊。”

  “可惜, 有些方子上的東西聞所未聞見, 所未見, 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

  “這些字和現在不大一樣,怕是古時候的字。”

  ……

  自從發現那本書上的方子效果極佳後,幾位太醫就整天整夜的研究其他方子。

  得虧是簡繁、火星文并用,好玄是沒叫他們猜出什麼來。

  如此一來,之前試藥的宮人們病已經好全了, 都被從裡頭挪出來了。剩餘的宮人們, 也一一開始喝藥, 估摸着半個月的功夫就能好全喽。

  太監宮女們是謝天謝地, 當然了,最感謝的還是太子爺、四爺以及貢獻出方子的陸亦凝。

  其中自然也有蘇培盛。

  昨兒夜裡蘇培盛才好全乎, 夜裡才休整了休整,今兒早晨就來侍奉四爺了。

  “奴才多謝鈕祜祿格格了,您真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啊。”

  蘇培盛一進屋, 就沖着陸亦凝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 眼淚汪汪的。

  盡忠也跟着磕頭:“謝鈕祜祿格格救我師傅之恩。”

  還别說,蘇培盛真是沒白照顧這個徒弟。盡忠對蘇培盛也是盡心盡力,那就跟個親兒子一樣了。

  經此一事,蘇培盛心裡對盡忠再滿意不過了,什麼老家的侄子都比不得盡忠靠譜, 以後這就是他的親兒子了。

  陸亦凝連忙上前要去攙扶,奈何這師徒倆鐵了心要給她磕個頭。

  陸亦凝無奈道:“你們也太客氣了,都是一個府裡的,哪裡就這樣……”

  蘇培盛卻是哽咽道:“格格,這是應該的。要不是您,奴才怕是、怕是就在那個帳篷裡等死了。”

  陸亦凝歎了口氣:“都是這時疫鬧的。”

  蘇培盛深深望了陸亦凝一眼,滿心滿眼都是要報答她。

  這可是救命之恩啊。

  隻是有些話他還不友善說,隻得默默記在心裡,以後對鈕祜祿格格,那就跟對再生父母一樣。

  其實何止是他們,旁的宮人嘴上不說,其實背地裡都悄咪咪對着陸亦凝的帳篷磕頭,保佑着這位好心的鈕祜祿格格。

  許多年後,依然有人悄悄給她立長生牌,不為其他,隻為這救命之恩。

  當然了,經此一事,太子爺在宮人們心裡的形象好了許多。畢竟是太子爺拍闆,給所有患病的宮人們都用上藥的。

  這可是大功德啊,治了不少人呢。

  或許太子爺現在不覺得,但多年後他才發現,一時的好心竟是為他的家人們積累了福報。

  四爺聽到動靜,掀開門簾便瞧見了這一幕。

  他那雙黑眸深邃無比,清俊的面龐上劃過一絲欣慰,如此一來,在他照顧不到的地方還有蘇培盛幫襯,也不錯。

  蘇培盛一扭頭就看見了四爺,頓時熱淚盈眶:“奴才給主子爺請安。”

  四爺微微颔首,眼底滿是感慨:“你也是大病初愈,快起來吧。”

  沒有蘇培盛在身邊,确實是做什麼都不大友善。盡忠雖也機靈,可怎麼也比不得蘇培盛用得順手。

  蘇培盛“哎”了一聲,看着四爺道:“主子爺清瘦了不少,可得好好補補身子才是。”

  四爺叮囑了一句:“你也清瘦了不少,好好歇息兩日,不急着上工。”

  蘇培盛搖搖頭:“奴才這些日子沒少歇息,日思夜想着早點來伺候您,如今可算是如願了。”

  四爺笑了一聲:“你啊,你啊。”

  主仆二人短短數語,卻格外叫人暖心。

  一旁的陸亦凝不禁抿嘴一笑,這對cp可是後世炒的最火的,蘇培盛可是有着“蘇妃”之稱呢。

  不管怎麼說,這一行她是沒白來。

  蘇培盛這人最重恩情,以後有他幫襯着,便是四爺心思不在她這了,也有蘇培盛幫忙替小弘曆說上幾句好話。

  嗐,她這還沒當媽,就開始替那小兔崽子操心了。

  正失神着,就瞧見四爺走上前光明正大地握住了她的手,聞言道:“在想什麼?”

  如今四爺可是不用抑制了,他身子幾乎好全了,就連太醫都說四爺的時疫已經好了,不用再擔心會傳染給旁人了。

  隻是他這半個月來身子消瘦了不少,也虛了些,還得多養養身子才行。

  外頭的太子爺叮囑着,無論如何得叫他養好身子再出來。

  其實太子爺心裡清楚,四爺就算病好出來了,怕是也不得閑,不若趁此機會叫他好好養養身子,莫要落了病根才是。

  得知這些日子裡,太子爺為他所做的一切,以及承擔的壓力,四爺心裡是很感動的。

  這一起長大的兄弟果真是不一樣的。

  旁的兄弟隻怕被他染上,就連皇阿瑪都挪了聖駕,唯獨太子二哥不辭辛苦,留下主持大局。太子爺一邊坐鎮,一邊督促太醫們為他治病,更是派人快馬加鞭去取藥材。

  如此情誼,怎能不叫四爺感動?

  他心中暗暗發誓,定要好好報答太子二哥。

  四爺本想早些出去做事,奈何太子爺不肯,硬是要他再休整一個月,把身子骨養好再說。

  其實四爺不是不想休整,隻是他在這裡待着,太子爺就也得在這待着不能去跟随皇阿瑪。如此一來,豈不是錯失良機,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

  可不管他怎樣勸說,太子爺都咬死了,給他一個月休息時間。

  四爺無奈,回來跟陸亦凝說起既是激憤又是感動。

  陸亦凝依偎在他懷裡,感慨道:“太子爺待您倒是好。”

  四爺頓了頓,聲音逐漸飄渺:“其實這些年我同二哥還生分了不少。我們關系最好的時候,是小時候。那時候皇額娘還在,二哥不曉得生母的事兒,見天的來看我和皇額娘,我們親厚極了,如同同母所出的兄弟一般。奈何……”

  後天的話,四爺沒有再說,但陸亦凝也隐約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隻得安撫地拍了拍四爺的後背,道:“好了爺,都過去了。既然太子爺真心誠意待您,那您不妨也待太子爺真心實意些好了。我想太子爺應該也是這樣期盼的。”

  四爺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事實上,太子爺确實也是這樣想的。圈禁的那些日子裡,他整日裡渾渾噩噩,全依賴四弟幫他照拂家人,如今四弟有事兒了,他自然也得伸手幫忙才是。

  其實他早就清楚了,其他兄弟對他沒什麼好感,不是虎視眈眈就是冷漠以對,唯獨四弟待他是真心實意。奈何前些年的事兒,叫他們兄弟間有了嫌隙。

  這回他盡心盡力,未嘗不是想借着這次機會同四弟修好。

  事實上,他也成功了。

  四爺确實也準備同太子爺重修舊好。

  兩人每日裡都要隔着圍牆聊聊天,說說事兒,膩膩歪歪的模樣看得陸亦凝很是牙疼。

  至于為何要隔着圍牆,那自然是要做樣子給探子看。

  其實康熙爺早就得到消息了。

  這消息還是太子爺主動坦白的,對陸亦凝更是大誇特誇,還說了自己的小心思,這些年四弟盡心盡力,身子骨虧損了不少,想借着這個機會叫他休整休整。

  康熙爺一見找到了治療時疫的方子,頓時心中松了口氣,老四這孩子有福啊。

  頓時對于太子爺的請示表示了解,甚至還同意了太子爺的請求,直接下了旨意要冊封陸亦凝為側福晉。

90. 塞外時光八   康熙爺每日裡忙活得很……

  康熙爺每日裡忙活得很, 上到軍國大事,小到兒子們的私事,他都一清二楚。

  如此一來, 豈能不費精力?

  故而想到什麼便去做什麼,省得再忘了。

  隻是他寫好歸寫好, 旨意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傳達下去, 隻叫梁九功先拿着, 待時機成熟再傳下去。

  一方面是為了給太子個面子, 另一方面也是想給老四和鈕祜祿氏一個驚喜。

  鈕祜祿氏倒真是個有福之女啊,當初那八字一看就旺夫。

  當初本想指給老九的,但思來想去,子嗣稀少的何止老九啊,老四也是。他思慮再三, 還是指給了老四, 隻盼着他的子嗣能再多些。

  這鈕祜祿氏一進門, 李氏就懷上了, 這可不就是有福嗎?奈何老四這孩子啊,因為鈕祜祿氏年紀小, 硬是不跟她親近,若不然早就子嗣成群了。

  這回老四應當就曉得鈕祜祿氏的好處了,康熙如是想着。

  沒這回事兒, 四爺就挺稀罕陸亦凝的, 更何況這回還一同經曆了生死。

  “爺,喝點雞湯,晚上啊咱們吃鍋子。”陸亦凝笑盈盈地端着小碗,準備喂四爺喝雞湯。

  她的手指是奶白色的,手指微勾, 捏着一個小湯匙,就要往四爺嘴邊遞。

  這些日子,四爺的身子骨調養得也差不多了,精神頭也恢複了以往。

  有了女主人,這蒙古包裡也是大變樣。

  裡屋同外頭中間的門被她挂上了流蘇簾,桌子上也擺了些許綠植、瓜果,屋裡頭滿是清新的味道。

  到處都幹幹淨淨的,其中更是添置了不少物件。

  當然了,這些物件他們離開時也是要帶走的。

  這回巡塞足足要到九月呢,屆時直奔木蘭圍獵場,再傳回京城。

  算下來,前前後後還得兩三個月呢。

  眼看着都六月底了,四爺的身子骨也才将将養好,臉頰上都有肉了,可不像前些日子那樣骨瘦嶙峋,看着就叫人害怕了。

  如今這般才将将好,前些日子四爺想出去走走,陸亦凝硬是不肯,總覺得他得卧床修養一段時間才行。

  這不,每天食補着,臉頰上可算是挂肉了。時不時帶着四爺走一走,這般循序漸進下來,四爺明顯精神頭足了,體力恢複地也差不多了。

  今兒可算是有功夫了,兩人一起看看書寫寫字,日子倒也悠閑。

  同京城裡總是一波三折叫人精神緊繃不同,這裡牛羊遍地,綠草如茵,很難不叫人歡喜。

  每日裡,陸亦凝陪着四爺讀書寫字,累了就歇會兒,時不時吃點點心,刷會拼夕夕、某寶,再睡個午覺,喝個下午茶,下會兒棋,再吃點好吃的。

  用過飯,再一起遛遛彎,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了。

  陸亦凝恍惚間隻覺得兩人如同尋常夫妻一般,可惜……

  兩人都坐在裡屋的榻上,桌子上放着一碟點心、兩碟水果,角落處一小盆冰塊散發着絲絲冷意。

  塞外的溫度比不得京城,眼看着七月了,那也是炎熱無比。

  尤其是四爺還是個畏熱的,總想着多用點冰。

  隻是四爺才大病初愈,陸亦凝是不許他用那麼多冰的,她自己倒是無意識,隻是說出的話是那樣理所當然和霸道。

  就連蘇培盛、盡忠都忍不住側目。

  偏偏四爺就吃這一套,隻含笑望着她。

  如此這般,反倒是助長了陸亦凝的氣焰,隻覺得自己蠻有道理的。

  隻是這天實在炎熱,不用是不可能的,于是陸亦凝便隻松口用一小盆,屋裡雖不夠涼爽倒也不算熱。

  至于蚊蟲,那就更好說了,陸亦凝直接帶着衆人做了紗帳層層圍住可能會進來的地方,就連門口都弄了兩層簾子。

  屋裡更是噴着驅蟲水,床上挂着驅蚊香囊,反正能做的是都做了。

  這天兒一熱,穿着上難免清涼些,一方面是料子一方面是層數。

  反正這裡沒外人,陸亦凝把去年新裁的睡衣也換上了,冰涼涼的料子做成貼身的睡裙再好不過了。

  當然了,這睡裙也是中長袖,隻露出半截手臂而已。

  若是來人了,她這身其實不大得體的,好在這邊都是自己人。

  順福、順風、安心三人他們是打算帶回去的,後來的金英、金才辦事也麻利,隻是到底是後來的,四爺的意思是再考察兩天。

  這帳篷其實并不大,也就是裡間、外間,再再帶一個新出爐的廚房。

  故而四爺喚人又弄了兩座近些的蒙古包,一座給蘇培盛幾人住,另一座則是把陸亦凝給挪了過來。

  當然了,四爺是怕她來回辛苦。

  其實陸亦凝是沒什麼感覺的,隻是四爺這樣說了,她也沒什意見。

  本來她午休以及夜裡是都回去休息的,這樣一來就在隔壁,倒是友善。

  四爺昨兒也跟着她一同午休了,隻是夜裡還是分開着。

  陸亦凝心裡正琢磨着夜裡吃什麼鍋子呢,别說天熱,愛吃火鍋的人不懼溫度。

  反正有冰在,無所畏懼。

  但是四爺用不得冰啊,陸亦凝微微蹙眉,最終決定晚上讓四爺吃炒菜,她一個人吃火鍋好了。

  四爺就着勺子便喝了一口,繼續等待着陸亦凝的投喂,深邃的黑眸不住地盯着她看。

  她瑩瑩白白的小臉精緻極了,纖長的脖頸如同天鵝一般,那白玉似得手指捏着翠綠的湯匙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纖長藕白的小腿透過那層紗若隐若無。

  四爺的喉嚨滾了滾,眸色愈發幽深。

  陸亦凝對此一無所知,還待繼續投喂四爺呢,不料一雙大掌卻是按住了她的手。

  她不禁擡眸看過去,眸子裡滿是疑惑。

  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眸,四爺心中一顫,這些日子了他都沒能近她的身。

  也就是昨兒他們才一塊午休,偏陸亦凝睡得香,他隻得跟着午休,夜裡陸亦凝跑的更快。

  今兒可算是讓他哄着陸亦凝把睡衣帶來,在這陪着他午休了。

  四爺唇角漾起一抹若隐若無的笑意來:“我自己來。”

  陸亦凝不明是以,隻“哦”了一句,便遞給了他。

  四爺接過去,三兩口就喝下去了。

  陸亦凝卻是悠閑自在地半倚着枕頭,歪着腦袋看話本,半拉身子貼着四爺。

  這大熱天的,她也不想,奈何這榻的空間有限啊。

  四爺回眸望了她一眼,随即道:“盡忠,拿下去吧。”

  盡忠從外屋走了進來,收拾起碗筷。

  出屋前,四爺别有深意道:“你們且都下去吧,一會兒多燒些熱水送來。”

  蘇培盛等人聞言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倒是陸亦凝,頗有些不明是以道:“大熱天的,要熱水幹嘛?一會兒咱們就吃鍋子了,用不着了。”

  四爺黑眸沉沉,意味不明道:“自然是有用的。”

91. 塞外時光九(小修)   屋外适時關上……

  屋外适時關上了門, 宮人們自覺忙活自己的事兒去了。

  隻留下蘇培盛、盡忠師徒二人。

  室内,陸亦凝歪了歪腦袋,還是有些不解。

  随手将話本放在桌子上, 她兩隻修長白皙的胳膊緊緊勾住四爺的脖頸,貼在他身上, 親昵問:“爺, 你……”

  還未說完就見男人反手扣住了她的腰肢, 竟是一手解開了衣衫, 透過縫隙握住了她的腰。

  陸亦凝忍不住嬌聲道:“爺……”

  霎時間,她纖細奶白的腰肢在男人溫熱的掌心下幾乎崩成了一條直線。

  不等她反應,男人的重量緩緩壓下來,那帶着冷冽的香氣再次撲面而來。

  到了這一步,陸亦凝哪兒還能不清楚, 這男人是想要開/葷/了。

  禁葷禁久了的男人一染上, 那可是毫無理智的, 隻一心攀上雲層。

  燭光下, 四爺望着那面色绯紅,眼眸含情的女人, 隻恨不得天不亮。

  夜還很長,微弱的燭火伴随着女人咿咿呀呀的低/吟/幾乎折騰了一整夜。

  男人是滿/足了,女人确實累得不輕。

  是夜, 四爺抱着昏昏欲睡的陸亦凝大概清洗了清洗身子, 便相擁而眠。

  陸亦凝再醒來時,已不知是幾時。

  她的身子隻軟軟依偎在四爺胸膛前,那樣親密無間。

  陸亦凝蹭的一下,面上便染上了绯色,不自覺扭了過去。

  她心中卻是暗道:四爺身上帶着一股清冽的淡香, 不知是驅蚊香囊還是果香,又或者是他身上自帶的淡香。

  她悄悄嗅了嗅自己的睡裙,昨日裡兩人那樣親密,就連她身上都沾染了幾分。

  看看表,竟是十一點多……

  陸亦凝頓時小臉一紅,不禁瞪了四爺一眼

  。

  恰巧,四爺睜開了眼,一臉莫名。

  他長手一勾,把她攬入懷中,嗓音低沉:“又怎麼了?”

  陸亦凝沒防備,就被他攬到了懷裡,不禁道:“還問我呢,也不看看什麼時辰了。”

  說着,陸亦凝把手腕上的腕表遞到他眼前。

  四爺定睛一看,原來是十一點多,快到子時了。

  再想到下午的荒唐,霎時間耳根都紅了。

  所謂白日宣/yin/怕也就是如此了。

  好在這邊都是自己人,金英、金才、順福、順風幾個都被他找了個由頭派出去了,倒也無妨。

  “無妨。”四爺輕描淡寫道,“這時節,也沒什麼探子。”

  陸亦凝想了一下,好像也是,嘟囔了句:“好像也是,但是我好餓哦……”

  說着,她便想起了下午的打算。

  吃鍋子!!!

  到了蒙古人的地盤,怎麼能不吃鍋子呢?

  他們可是涮羊肉鍋的始祖,據說蒙古人總是打仗,炖肉太費時間了,不知是誰想了個法子,把羊肉切成了薄薄的片,在沸水裡涮上幾下就熟了。既節省時間,又好吃。

  傳到中原後,中原人自發燙起青菜來,久而久之就發展為了後來的火鍋。

  其實滿族人當初在關外也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羊肉鍋子是最受他們歡迎的,她肚子裡将要懷上的小崽子辦千叟宴時就加上了羊肉鍋子這一項。

  這些日子,為了四爺,陸亦凝一直忍着沒吃烤肉、鍋子一類的,天天都是湯湯水水外加炒菜,最多再吃個下午茶。

  什麼油膩的,根本就沒敢碰,生怕四爺見了也想吃。

  本來計劃好,今兒就要開葷,沒成想她沒開成,四爺開成了。

  真真是便宜他了。

  陸亦凝咬了咬唇,挪了挪身子,半趴在四爺胸膛前。

  她眼神格外幽怨:“我沒開葷,你倒是開葷了。”

  四爺勾了勾唇,安撫似得拍了拍她的後背:“好了,不就是鍋子嘛。給你安排。”

  當然了,他的安排是安排給蘇培盛、月見幾人了。

  好在他們自己有小廚房,每日裡送來的新鮮蔬菜還多的是,就是羊肉也有。

  若要問大夏天,羊肉放一天不就不能吃了?事實上,他們帶來的冰塊很多,再加上太子爺心疼弟弟給分下來的冰,不過冰鎮些肉食,不妨事了。

  那個帳篷裡,基本上都是個小冰鑒庫了,果子一類的多的是。

  倒是友善陸亦凝了,每每叫她做冰涼粉時,就用到那“冰窖”了。

  當然,她都是背着四爺吃的,誰叫四爺腸胃弱呢。

  隻是,他們的“鍋子”是在外頭的小廚房。

  無他,帳篷裡沒有弄“鍋子”竈台啊,想要涮肉可不就得去小廚房嘛。

  雖然裡頭光很微弱,甚至還很擠得慌,可莫名的,陸亦凝心裡就覺得美滋滋的。

  四爺斯文地吃着青菜,眼睛卻在陸亦凝微微揚起的唇角處停留,他含笑道:“一頓鍋子,就這麼高興?”

  陸亦凝擡眸漾了他一眼,輕聲“嗯”了一聲。

  四爺卻是道:“平日裡送你珠寶首飾都不見你開懷,一頓鍋子倒是把你收買了。”

  陸亦凝勾了勾唇,那是因為她現在不缺錢了,以前缺錢時喜歡銀錢,現在就隻看重心意了。

  說句難聽的,她的芙蓉齋還有香皂、肥皂都快做滿整個大清的生意了,就是洋人都開始訂貨了,她能缺什麼錢?

  偏偏這玩意便宜,肥皂最低幾文錢,最高也不到一兩銀子,達官貴族自然是看不上。

  可就是這樣的生意,叫陸亦凝掙得盆滿缽滿。

  再加上她還在系統裡倒賣東西,更是叫她和龍氣系統都大賺了一筆。

  說到這,陸亦凝不禁莞爾,當初小龍無意間發現了一股系統的信号,頓時就“吃”了它。

  緊接着,就開始更新了。

  莫名其妙多了個新功能,竟是能夠做“萬界”的生意了,修仙界、魔法家、末日界……總之是應有盡有,但也需要緣分。

  低等級的很難碰上進階的世界,就如同開始時她碰到的全是古代世界。但她運氣好,有拼夕夕、某寶、某東在,輕輕松松就能掙到錢。

  短短幾天的功夫,她和龍氣系統都掙了不少能量。

  就她現在遇到的顧客以及商家來說,基本上上的東西都是她想要的,她再通過系統商城買一些東西去萬界去賣,如此倒騰來倒騰去,她手裡多了不少稀罕東西。

  不過這都是來到草原以後的事情了。

  啧啧啧,那個丢失“系統”的估計要罵死她了吧,陸亦凝心裡很是幸災樂禍。

  其實也不怪龍氣系統“吃”它,實在是那個系統一直在招惹龍氣系統,試圖吞掉它,奈何低估了她家龍氣系統。

  但也算因禍得福了。

  “羊肉熟了。”四爺見她沒動靜,就用公筷給她叨了些放在她的麻醬碗裡。

  身為一個北方人,陸亦凝是有自己的堅持的,吃火鍋怎麼能不放麻醬、香蔥呢?

  陸亦凝回過神來,在微弱的燈光下沖四爺盈盈一笑。

  大半夜的,兩人湊着鍋子吃得噴香。

92. 塞外時光十   數百裡之外,一帳篷中……

  數百裡之外, 一帳篷中。

  年小姐提着心可算是放下了,那古怪的聲音終于沒了,她那雙水盈盈的眼眸望向床頭的平安福。

  謝天謝地, 這平安福可算是有了作用。

  這回她可是求着爹爹、哥哥把她帶來的,隻為了多看那人一眼。

  其實以她的家世背景, 完全可以嫁得一良人做正妻, 可是她不願。

  隻那一眼, 就那一眼, 她心裡便有了一個人,一個身份尊貴、有妻有子的王爺。

  年小姐有些苦惱地望着平安符,心道:早知如此,便該多求幾張才是,四爺還不知病情有沒有好轉。聽說這次他沒有帶人來, 那又是誰侍奉他呢?

  打從四爺生病的消息傳來, 她心裡就開始不安, 周遭又多了一道莫名其妙的聲音。偏就她一人聽得見, 一時間她腦海中各種志怪神異的故事都來了。

  弄得她擔驚受怕,也無暇顧及四爺那邊。

  如今可算是騰出手來, 也不知四爺如何了?

  年小姐揪着帕子,秀氣的鼻子微微皺了皺,腰肢袅娜似弱柳般, 一副江南美人的感覺。

  她打聽過了, 四爺喜歡的恰巧就是有書卷氣的江南美人兒,當時她心中就忍不住欣喜起來。

  隻是……

  四爺的身子也不知如何了?

  年小姐咬了咬唇,拿了一袋銀子交給了自己的侍女,吩咐她去托人打聽一下四爺的安危。

  那侍女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可年小姐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完全沒有看出侍女的不情願。

  這個時候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麼。

  吞掉那系統的龍氣系統可是樂壞了,白得的美味佳肴,可不是美滋滋呢。

  而且這還是非官方時空局出品的,于情于理他都是占上風的,吞并起來更是理所當然。

  得到能量的同時,他還同陸亦凝一起探索着用法,希望能吞并掉旁的子系統。

  是的,這隻是其中一個子系統,不知怎麼的在浩瀚時空中迷了路才到的這裡。

  了解到時空背景後,它直接就選擇了那位未來的寵妃小年糕。

  至于為什麼沒選擇勝利者陸亦凝,那就要從這個子系統的自信說起了,它自認為沒人會拒絕它。

  這可是天大的福氣啊!

  既定的勝利者有什麼意思,不如找個有機會能勝利但是命短運氣差的,給她續命,這多刺激啊。

  沒錯,這個子系統就是個二五仔,全然不顧主系統的囑托,低調做統,悶聲賺能量。

  其他系統都是配置設定宿主,它不一樣給它配置設定的它看不上,它非要自己選,結果在浩瀚時空中迷了路,不小心落入這方時空之中。

  千挑萬選,找上了年小姐。

  可惜啊……人家年小姐一直看不上它,還把它當成山精野怪,恨不得除了它。

  郁悶之下,它感覺到一股系統獨特的波動,本想打個野味兒,沒成想被反殺了。

  繼承了它臨終前未曾銷毀的記憶後,龍氣系統隻想說句:真是個智障系統,活該報廢!

  随後開始整理消息,準備後續一塊上傳主系統。

  這邊年小姐正為四爺的不幸而落淚,她的侍女卻是被人悄悄盯上了。

  某帳篷中,燭火通明。

  “哦?”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年氏……說來也是老四的旗人,向着他也理所當然,隻是這年小姐倒是膽大啊。還沒選秀,就私定終身了。”

  “主子爺,說不得是四爺勾搭的她呢。一個小女子,哪兒來那麼大膽子?這對您說來,可是好事兒。”

  男人撩了撩眼皮子:“老四啊老四,你倒是命大啊。”

  這話似乎在暗指什麼。

  ……

  這日,四爺同陸亦凝吃過鍋子,又是沾染了一身味兒。

  沒法子,羊肉就是有一股疝氣,再加上辣椒等秘制火鍋底料的香味兒,綜合到一起實在是刺鼻啊。

  于是乎,兩人不約而同又洗了個熱水澡。

  不過這回是正兒八經的洗澡。

  得了新功能的龍氣系統這幾天也不知道忙活啥呢,以前隔三差五就要跟陸亦凝聊聊天,說說話。

  陸亦凝還有些不習慣呢,不過有四爺陪着,日子倒也不無趣。

  似乎每一天都很充足。

  陸亦凝跟着四爺一起讀書寫字,感覺整個人都不一樣了,也許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吧。

  當然了,這日子也愈發規律起來,什麼時間做什麼事兒。

  起床後,兩人一同讀書寫字,再用些早膳,出去溜達一圈,回來就午睡。

  睡醒了,就叫大廚房炖點補湯,月見做些甜點,再喝杯蒙古純正奶茶配上小圓子,簡直是完美了。

  四爺不必說,酷愛甜食的他沾了陸亦凝的光,天天甜點不重樣,若不是夜間活動比較頻繁,隻怕是要發胖呢。

  晚上就是兩人的“話本扮演”時刻,陸亦凝也是頭一回發現四爺居然、居然也會跟着她一塊看這些話本子。

  甚至還迫她去按話本子同他交談,再做些男女主想做的,愛做的的事情。(此處晉江不讓描寫,略)

  這些日子下來,陸亦凝是越來越野,和最初想象的循規蹈矩、謹小慎微越來越脫離。

  當然,僅限于四爺在的時候,他不在,陸亦凝還是會收斂些的。

  “你想學樂器嗎?”

  四爺不知怎麼的,突然問了一句。

  陸亦凝想了一下,點了點頭:“想學!”

  雖然她家财萬貫、貌美如花,但是她還是想豐富一下自己,多學點東西。

  這樣想着,陸亦凝都被自己感動了。

  四爺一看她這幅春心蕩漾的模樣,就知道她定然又想什麼好事了,嘴角微微一抽。

  行吧,這就是真實的陸亦凝,而非那個整日裡端着架子溫溫婉婉隻說好話的陸亦凝。

  相較而言,四爺更喜歡現在的她,有活力有生機,最關鍵的是……她的眼睛裡有他。

  其實陸亦凝是會吉他的,可這年頭哪兒有吉他啊。

  思來想去,她決定學古琴或者月琴。

  你要問為什麼?

  不必問,問就是有逼格,看上去很高大上。等她回現代了,還能整個高山流水,震驚其他人。

  當然了,這個學肯定也得是回去學了,這裡可沒有那麼多樂器供她挑選。

  将将傍晚,也不知四爺抽了什麼風,非要教她騎馬。

  陸亦凝很是無奈,甚至是不情不願。

  這裡防護措施太差了,她可不敢上馬。

  奈何四爺硬拉着她選小馬駒,陸亦凝隻能硬着頭皮跟着去了。

93. 塞外時光十一 騎馬

  雖然太子爺沒有明确說, 但大家夥也都清楚,四爺的病好了,就連宮人們的時疫都好全了。

  這可是大功一件啊!

  一方面是太子爺臨危不懼, 坐鎮這裡給了所有人定心丸,更是從外地火速調令藥材給宮人們熬藥。另一方面就是陸亦凝獻出來的方子, 救了衆人的命。

  一時間, 太子的仁厚在宮人心中紮了根。

  與此同時, 太子爺發現周圍的宮人對他格外殷勤, 待弄清原因,他不禁莞爾,這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投桃報李,他對四爺、陸亦凝更上心了。

  前些日子四爺着人找他說是想要幾匹溫順的小馬駒,太子爺一聽說, 就派人去尋摸了。

  這不, 今兒可算是用着了。

  草原上的馬兒要比中原的更健碩些。

  再加上馬廄當中的馬兒都是精挑細選後留下的, 故而小馬駒個個身體修長、四肢粗壯且頭部碩大, 能感覺到它們長大後定是一等一的出色馬兒。

  裡面的馬兒歪着腦袋望着他們,眼神清澈, 鬃毛随風搖曳,可愛極了。

  四爺帶着陸亦凝走到馬廄前道:“這都是些小馬駒,你可以好好挑挑, 看哪一匹合眼緣, 走得時候帶回京城。”

  陸亦凝猶豫了一下,她其實有些害怕馬,生怕它把自己摔着了。

  她眼神閃爍了一下,那雙細長的眉微微皺起,嘴上道:“我且先瞧瞧吧, 這事兒急不得,得有眼緣才配合得好。”

  四爺輕笑一聲:“不會是怕了吧?”

  陸亦凝嘴硬:“怎麼會?我可不會怕。”

  四爺湊上前:“是嗎?”

  說着,他率先挑了一匹成年的馬兒。

  那馬兒通體烏黑,鬃毛顔色極深,雙目炯炯有神。

  四爺一見到,心裡就歡喜,他用手心托着飼料湊到馬兒嘴邊。

  那馬兒用鼻尖嗅了嗅,看了他好一會兒,終于還是蹭了蹭他的手掌。

  一旁的陸亦凝看得很是驚愕。

  這就成了?

  她眼睜睜瞅着四爺把馬兒牽出來,騎了一圈,蕩了她一身土。

  陸亦凝咳嗽了幾聲,一擡頭,四爺已經跑遠了。

  頓時那雙美目中隻剩下無語,打着名頭教她騎馬,最後成了四爺自己騎馬了。

  這塵土飛揚的。

  陸亦凝老大不高興了,她挪了挪身子,往邊上走了幾步。

  過了一會兒,四爺便悠悠閑閑披着馬兒朝她走來,深邃黑眸中洋溢着歡喜。

  陸亦凝歪了歪腦袋,心道:别人都是白馬王子,她這勉強算是黑馬王子吧。

  而從四爺的角度隻看到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和清澈明媚的眼眸。

  還未曾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四爺拖了起來,她那纖弱無骨的柔荑下意識地攀住了四爺的脖頸,想要找尋些安全感。

  待她坐穩後,白皙的臉上因惱怒而漾出點點紅暈來,她回眸怒視四爺:“爺,你幹什麼?”

  一雙美目之中好似有火焰一般,整個人像個小辣椒,可愛卻嗆人。

  四爺一臉無辜:“不是學騎馬嗎?”

  不待陸亦凝惱怒,四爺繼續道:“你先感受一下吧。”

  陸亦凝撇了撇嘴,以前在遊樂場她也是做過大馬的好嗎?

  四爺見她不吭氣,隻當她是同意了,繼而拉着缰繩道:“你看,這是缰繩,能夠……”

  四爺邊驅動缰繩邊為陸亦凝講解着騎馬的要點。

  陸亦凝一臉麻木,直到他真的帶着她開始騎起來,她感覺到了一股久違的暢快。

  微風拂面,陸亦凝半躺在四爺懷裡,意外的感覺不錯。

  大概是一種随時随地都在人馬溝通的狀态,四爺随時随地都在調整座位。

  這馬兒同他磨合的很好,像是合作了許多年一般,四爺心中愈發滿意。

  一直在陸亦凝身後被她依偎着的男人蓦然側了側頭,略帶滾燙的氣息落在她的耳廓處:“凝凝,感受到了嗎?”

  陸亦凝微微阖上眼睛,感受着微風拂面,面上露出一抹笑意來:“感受到了。”

  四爺拉動缰繩,馬兒便跑慢了不少,他随意一瞟,就瞧見了陸亦凝頸間露出的肌膚。

  這也不能怪四爺胡亂看,實在是夏日炎熱,穿着不自覺就清涼起來了。

  四爺忍不住又瞅了一眼,隻覺得其滑若凝脂,那精緻鎖骨下面能透過縫隙看到若隐若無的豐滿曲線。

  一時間,心頭熱血澎湃,卻又無處可發,不自覺便抵着陸亦凝的腰部。

  陸亦凝不自覺弓了弓背,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騎了幾圈,陸亦凝膽子也大了些,決定親身試驗一下。

  她挑了一圈,終于挑中了一匹矮腳的棕紅色溫順小馬駒,并取名為紅豆。

  其實也沒什麼内涵,就是覺得它通體棕紅色,随口取得。

  偏四爺的眼神刷的一下就不一樣了,唇角蕩起一抹若隐若無的微笑,繼而誇贊:“這名字倒是應景。”

  陸亦凝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便開始慢慢接觸紅豆。

  紅豆是個溫順的小母馬,自吃了些她手上的吃食,便開始親近起她了。

  培養好感情後,那便是正兒八經的學騎馬了。

  陸亦凝按照四爺的指導下擡腳踩着馬镫顫顫巍巍上去了,可誰知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另一個馬镫,她隻得勾着腦袋去看。

  得虧有四爺看着,若不然怕是要一頭栽下去。

  好在最後成功上馬了,陸亦凝頗有成就感道:“爺,瞧見沒?”

  四爺輕笑一聲,走到她身側,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手牽着馬兒走着。

  自上馬後,陸亦凝雙手自然而然地就緊緊拉着缰繩,背挺得筆直,一看就知道心裡緊張得很。

  不過陸亦凝倒也沒有太過緊張,因為四爺那雙寬大炙熱的手掌還托着她的腰,讓她心裡格外有安全感。

  殊不知,四爺握着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心中不自覺開始胡思亂想。

  可惜啊,如今半解封,人多眼雜,他縱然是有心也不願把陸亦凝弄到風口浪尖上。

  隻得隐忍、隐忍再隐忍。

  陸亦凝倒是高高興興的,一個人騎着小馬駒兜圈。

  四爺深邃黑眸中劃過一絲無奈,自己寵着的女人,隻能随她而去了。

  夜裡,自是又一場纏綿/悱恻/的戰争,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且赢且輸。

94. 塞外時光十二   彈指一揮間,眨眼的……

  彈指一揮間, 眨眼的功夫便過去了一個多月了。

  陸亦凝是五月底六月初來的塞外,如今竟已七月中旬了,是時候“解封”了。

  太子爺親自帶人來迎接四爺, 說是要給他接風洗塵。

  這還是陸亦凝頭一回見到太子爺,記憶當中或者書上的寥寥數語竟是當不得真了。

  太子爺一身明黃色衣衫, 生得那叫一個豐神俊朗, 眉目間滿是書卷氣, 通身氣質不凡, 就立在栅欄外含笑望着四爺。

  跟随在四爺身側的陸亦凝美目中劃過一絲錯愕,低聲嘟囔了句:“果真是不能聽信傳聞啊。”

  四爺見狀,低聲詢問:“什麼傳聞?”

  陸亦凝低聲道:“隻是未曾想到太子爺這般豐神俊朗,和傳言中……不大一樣。”

  傳聞中的太子爺生得粗鄙,暴虐無比, 可現實中的太子爺言談舉止間盡顯皇家氣派。

  四爺微微颔首, 頗為諷刺道:“世人皆是如此, 凡是比不上的, 便要想法子污蔑他,把他拉下淤泥, 仿佛這樣他們就平等了一般。”

  說罷,四爺深邃黑眸中劃過一絲歎息,蓦然揚聲道:“二哥。”

  是的, 二哥而非是太子。

  “四弟!”太子爺眼睛一亮, 不顧随從阻攔,擡手推開栅欄,快步走到四爺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些日子, 難為你了。”

  四爺黑眸中劃過一絲感性:“不,是難為二哥了!”

  四目相視,是盡釋前嫌,是兄弟情誼。

  太子爺喉嚨滾了滾,眼底溫熱:“四弟!”

  良久,兩人握了握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子爺側了側頭,看向陸亦凝,目光溫和:“這就是鈕祜祿格格吧?”

  聲線也是這樣溫潤爾雅,十足的翩翩公子。

  陸亦凝心下感慨了一句,這位太子爺也是時運不濟,有個長壽皇帝爹也就算了,還有那麼多個有能力有野心的倒黴弟弟。若是沒有那麼些個拱火打岔的倒黴弟弟們,想來太子爺也能成為一名寬厚仁慈的君主的,真真是可惜了。

  她眉眼低垂,微微俯身:“妾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爺笑道:“小弟妹快起來,這次多虧了你獻上的藥方。本宮已向皇阿瑪如實禀告,你的冊封書應當也快要下來了,今後便是要常打交道的了。”

  太子爺這樣說是為了拉進同四爺的關系,并非真的把陸亦凝當做一家人,便是真的一家人,也沒有兄長同弟弟的妾室打交道的。

  四爺面色漸漸柔和,心中是再滿意不過了。

  陸亦凝雖是有資曆也有寵愛,可唯獨沒有生育子嗣,她的母族也是中規中矩的,他便是想請封也沒有由頭。這下可好,有了這樣的功勞,又有太子出面,皇阿瑪同意也是理所當然。

  聞言,陸亦凝心中一喜,水盈盈的眸子悄然望了四爺一眼,才道:“謝太子爺擡舉,方子雖是妾找的,可這次疫情平複也多虧了您的宅心仁厚,又當機立斷從附近調來草藥,這才救了我們爺還有其他宮人們的性命。妾要多謝太子爺才是。”

  太子爺心中微微詫異,沒曾想這樣一個深閨中的格格能有如此心胸如此見地,四弟倒是好福氣。

  他微微一笑:“難怪總聽說四弟對小弟妹多有愛寵,如今看來,也是理所應當。”

  四爺輕笑一聲:“二哥莫要打趣了,這回是真的辛苦她了,若不是有她在,我還不知道能不能好呢。”

  太子爺不贊成地望着他:“莫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好了,住所已經給你安排好了,還在原來的地方,等會兒叫下人們把你們帶來的東西搬一搬,休整兩日,咱們便要出發去皇阿瑪那兒了。”

  事實上,康熙爺已多次來信詢問情況,四爺的病也早就好了,若是再沒動靜,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夜裡,太子爺同四爺暢飲到天亮,痛快極了。

  待四爺醉醺醺的回來,陸亦凝很是無奈,隻得先拉着他洗個澡。

  打好水後,便揮退了衆人。

  天熱再加上已是深夜,陸亦凝便穿得清涼随意了些,她扶着四爺就往裡頭走。

  偏四爺不老實,一喝酒就纏着陸亦凝不放,一雙溫熱大掌在她身上遊走着。

  弄的陸亦凝直癢癢,她一手拍掉四爺的手,美目中帶着嗔怒:“别鬧了,快去洗澡了。”

  四爺卻是長手一勾,就将她攬入懷中,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蹭來蹭去,無意識地剝開了她的衣裳。

  她的肌膚在微弱燈光下隻覺冰肌玉骨,纖腰更是不盈一握,叫四爺愛不釋手。

  陸亦凝抵不過他,叫他得了手。

  一時間,在浴桶旁胡鬧起來。

  好在水沒涼透,加了些熱水,還能用。

  第二日天将将亮,四爺便睜開了眼。

  隻覺頭痛欲裂,記憶漸漸回籠。

  再一低頭,陸亦凝睡得香甜。

  四爺卻想起了昨日的那些荒唐事,不禁臉一紅。

  可目光卻不自覺在陸亦凝腹部打了個圈,眼底劃過一絲期待。

  這些日子,他同陸亦凝好得似是蜜裡調油一般,幾乎是夜夜同寝。

  或許……

  陸亦凝嘤咛一聲,迷迷糊糊抱着被子翻了個身。

  四爺不禁哂笑,随後起身囑托大廚房做些陸亦凝愛吃的,再炖上些補湯。

  可直到□□點了,陸亦凝依然睡得噴香。

  四爺本想喚醒她,待目光觸及她眼底的烏青,頓時心虛起來。

  隻得他自個兒先用早膳了,再叫月見用爐子煨着,待陸亦凝醒來再吃。

  今兒他同太子還有要事商議,自然是不能等着陸亦凝了。

  前些日子他徹底閑下來了,卻是把太子累個夠嗆。

  既然好了,那擔子就得挑過來些了。

  最最重要的,便是明日同皇阿瑪彙合的事兒了。

  兩人大概商議了一下時疫方子以及諸位皇子們的小動作應當如何處理。

  一忙活,也就到下午了。

  四爺派了個人給陸亦凝說一聲,便留下同太子一同用膳了。

  這回太子出行沒有帶女眷,故而陸亦凝也不需要同誰交涉,隻管好自己就行了。

  四爺不曉得,他派人回去的時候,陸亦凝還是沒醒。

  莫說是晚膳了,就連早膳都還沒用呢。

  其他人也不敢打擾,隻得等陸亦凝自己醒來。

  等陸亦凝睜開眼,已經□□點了,天都黑了。

  床頭挂着一盞散發着微弱燭光的燈,陸亦凝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

  她往邊上一摸索,四爺竟是不在,不禁困惑了。

  陸亦凝眨了眨眼睛,拉開了帳子,發現彩蓮和月見就在一旁打瞌睡。

  “月見,爺呢?”

  話音剛落,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

  下一秒,四爺撩開簾子:“在這呢。”

  隻一擡眼,就見她長發如瀑,膚白勝雪,笑起來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他隻感覺,心頭好似被一頭小鹿撞了進來,撲通撲通直跳。

95. 塞外時光十三   當然了,四爺的第一……

  當然了, 四爺的第一反應是……

  攔住蘇培盛等人,滿心滿眼都是不能叫他們瞧見陸亦凝現在的模樣。

  說句實在的,他的後院裡就沒有不漂亮的。

  福晉端莊秀麗, 李氏更是明豔得不可方物,宋氏情麗可人, 武氏、耿氏亦是明豔無比, 郭格格嬌弱秀雅, 就連幾位侍妾也是各具風格。

  陸亦凝很漂亮, 這點四爺承認,便是後院中也隻有李氏能同她相比,這還是因為倆人風格不同。

  明明剛入府時,她還是那樣青澀,竟是越長越漂亮了。

  便是宮中能同陸亦凝比美的, 也就隻有老八的生母良妃娘娘以及老九的生母宜妃娘娘了。

  可現下, 不知怎麼的, 四爺心中隻覺得陸亦凝是最美的, 誰也趕不上。

  四爺輕咳一聲,骨節分明的手指撩下門簾, 回眸道:“行了,你們就在這伺候吧。”

  說罷,他自己倒是大步走了進去。

  盡忠一臉疑惑, 上前走了兩步, 似乎想問問清楚。

  好在蘇培盛一臉淡定地拉住了他。

  “師傅?”盡忠不解,“我想……”

  蘇培盛睨了他一眼:“不,你不想。”

  盡忠眼神委委屈屈,可又不敢違抗師傅,隻得道:“哦。”

  兩人隻得站在大廳門口。

  他們二人尚且如此, 其他幾個自然也不敢跟進去。

  好歹他們也算是在屋裡,不用在外頭。

  四爺一進屋,彩蓮帶着月見自覺退下。

  屋裡的陸亦凝歪了歪腦袋,拿起睡袍披在身上,露出半截小腿來。

  她神色自若穿上拖鞋,迎了上去:“爺,這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幹嘛去了?”

  四爺帶着一身塵土走了進來,他随手脫下披風,走到陸亦凝身邊,擡手為她把睡袍好好披上,又把帶子也給系上了。

  陸亦凝看得有些懵,她道:“爺,你這是幹嘛?不睡了嗎?”

  雖然她睡好了,可這大半夜的,不睡覺還能幹嘛?

  四爺瞳孔微縮,語氣震驚道:“你還困?”

  見狀,陸亦凝不滿地錘了捶他的胸口:“說什麼呢?被你折騰完我就困了,你倒是精神。”

  四爺這才明白怎麼一回事,頓時哭笑不得,解釋道:“你啊,這都第二日夜裡了,難不成你以為還在昨日?”

  陸亦凝睜大了眼睛,一臉窘迫:“哦。”

  四爺拉着她簡單說了說明天的打算,并囑咐月見多做些糕點、吃食,明兒好路上用。

  陸亦凝卻是有些忐忑,去了康熙爺那邊豈不是要見到許多達官貴族,她現在的身份确實有些低。

  四爺安慰道:“莫怕,這回兄弟們帶的都是格格。再說了,一到那,皇阿瑪就要冊封你為側福晉了。”

  “也是。”陸亦凝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撲到他懷裡,烏黑的長發抵在他脖頸處,“我竟是要當側福晉了。”

  四爺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有告訴她,他本也打算在選秀前找個時機為她請封的。

  隻是陸亦凝怎麼也睡不着了,四爺隻得哄着她,拿了本話本讀給她聽。

  一會兒子的功夫,陸亦凝便是睡眼惺忪了。

  看着她沉靜的側顔,四爺隻覺安心,緊接着便抱着她閉上了眼睛。

  許是昨兒休息的太好了,第二日上了馬車後,陸亦凝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

  這回和上回的匆忙趕路不同,馬車悠悠哉哉,倒也悠閑。

  陸亦凝透過窗子看着外頭綠野如茵,牛羊成群,隻覺心頭舒暢。

  她想,隻當是公費出遊吧。

  陸亦凝邊吃點心邊同四爺叽叽喳喳說着話:“爺,你從前來也是這個季節嗎?”

  “你喜歡打獵嗎?”

  “草原上會不會有篝火晚會啊。”

  四爺耐心地一一回答,陸亦凝這才滿意地喂給他水果。

  她笑眼彎彎道:“若是姐姐也在就好了。”

  四爺卻是深深望了她一眼,心中松了口氣。

  世間女子多是霸道,隻希望夫婿眼中隻有自己,難得她這樣大度。

  馬車上看書也看不成,四爺索性放下書,抱着陸亦凝,說起樂理常識。

  陸亦凝不耐煩,卻又沒辦法,隻得聽他嘟嘟囔囔。

  得虧是馬車上不能寫字,要不然他非得逼着她寫字不可。

  從他們的營地出發,也就半天多的功夫也就到了康熙爺安營紮寨的地方。

  他們到時,也就是下午三四點的樣子。

  遠遠望去,隻覺井然有序。

  陸亦凝心道:或許這就是皇家速度吧。

  随着馬車緩緩駛入,就有人為他們指引路線。

  康熙爺早就吩咐人給他們留了住所,他們隻需要跟着指路人一塊去就行了。

  這裡同之前住的地方沒什麼兩樣,隻是又得重新布置了,估摸着這裡也得住個一個多月,可不能大意了。

  四爺同太子爺去複命,陸亦凝便留下整理帳篷。

  分給他們的是四個帳篷,有她和四爺住的,也有下人住的,還有就是放物資用的。

  之前的張嬷嬷病也好了,也跟了來,倒是省了不少事兒呢。

  金英、金才、順福、順風幾人也都是用慣了的,都曉得該怎麼收拾帳篷,不用陸亦凝開口,自發開始拿起物件,捯饬起來。

  隻是擺放物品的方位還是需要陸亦凝來指揮,緊接着就是驅蚊的一系列準備了。

  還沒等緩過來神,就有人來宣讀聖旨了。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雍王府格格鈕祜祿氏,人品貴重、德才兼備,于治療時疫有功,今冊封為側福晉以示褒獎。望其敏侍,和睦家室,欽此!”

  陸亦凝面上滿是歡喜,打賞的銀錢早就準備好了,今兒她高興又給加了三層。

  那宣讀聖旨的公公可是高興壞了,連連說了不少吉祥話。

  便是回去了,也給周遭的人說了不少陸亦凝的好話,反正陸亦凝這筆錢是沒白花。

  陸亦凝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以後她就是鈕祜祿側福晉了。

  從前小說裡的什麼帶封号的側福晉都是哄人的,若是有那本事了,何苦去做側福晉呢?若是真有了這樣的側福晉,那說明皇帝已然對嫡福晉非常不滿了,一般情況下幾乎是沒有的。

  能當上側福晉,陸亦凝已經很滿足了。

  四爺回來後,便隻對上她的盈盈笑顔,可見她是歡喜極了的。

  一同用過晚膳,自是紅鸾翻湧,激情滿滿。

  畢竟今兒可是個好日子呢。

96. 塞外時光十四(年二姑娘)   第二天……

  第二天, 陸亦凝可算是早起了。

  難得能陪四爺吃個早飯。

  四爺調侃道:“可算是見到我們鈕祜祿側福晉早起一回了。”

  陸亦凝不好意思地用胳膊肘抵了抵他,低聲道:“趕緊吃飯吧,别說那有得沒得了。”

  四爺深邃黑眸中充斥着笑意, 他忍着笑給陸亦凝剝了個雞蛋:“快吃吧。”

  陸亦凝還沒說什麼,蘇培盛幾人卻是不自覺彎了彎唇。

  陸亦凝瞥了他一眼, 一點不念好, 恨恨地戳着雞蛋, 嘟囔着:“就知道欺負我。”

  四爺湊到她耳邊, 輕聲道:“既然你這麼說了,不如我現在……”

  陸亦凝一臉驚恐地推開他,結結巴巴道:“大早上的,不、不太好吧。”

  四爺坐正了身子,徐徐道:“有什麼不好的?我是說, 不如我現在再幫你乘碗湯, 你也好補補身子。”

  最後一句話, 格外的意味深長。

  不等陸亦凝惱羞成怒, 四爺已然起身,當着陸亦凝的面徜徉而去。

  陸亦凝撇了撇嘴, 四爺可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同從前那個嚴謹認真的四爺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誰能想到, 堂堂一個王爺, 還有兩副面孔呢?

  陸亦凝歎了口氣,繼續吃她的早餐。

  四爺既是來了大營,自然不會同過去那樣清閑了。

  首當其沖的便是請安、議事,其次便是同蒙古建交的種種活動,最後便是同兄弟們的聚會。

  這回四爺平安歸來, 少不得請兄弟們吃頓飯。

  陸亦凝今兒從醒過來,就開始替他琢磨菜單了。

  首先是确定人數,阿哥們來得不算多,也就七八個,再加上阿哥們身邊的仆從。其次便是定桌、定菜,這就要根據他們的喜好來定了。最後嘛,便是主次之分了。

  在蒙古宴請賓客,最不能少的就是烤全羊了,其次便是中原菜了。

  陸亦凝特意騰出來了一個帳篷,然後指揮人布置一番,還把當初轉盤的擺桌弄出來,叫木匠們現場打了大的。

  更是派人弄了個小型廚房,裡面放着幾張桌子,一方面是可以煨菜用,另一方面便是叫阿哥們身邊得臉的人去休息的。

  裡屋弄了幾張柔軟的床,先是驅蚊再是熏香,若是阿哥們難受了,可在裡面休整。

  當然了,帳篷裡還得放些冰盆、廁所、以及洗手的地方(類似于現代的洗手池,古代匠人也是非常有智慧的)。

  陸亦凝更是把匠人們做好的“人工風扇”給弄了來,昨天他們一到這,四爺便把這玩意兒獻給了康熙爺。

  正好,叫旁的皇子們也瞧瞧。

  今兒這宴會,隻能說是小型家宴。

  酒水、茶飲、甜點等一系列菜品,都需要提前備好東西,再由大廚房以及月見等人提前做準備。

  這麼一折騰,就到了半下午。

  陸亦凝本以為會是個匆忙的下午,哪成想四爺來信說康熙爺臨時召集他們開會,怕是得□□點鐘才能回來。

  于是陸亦凝便想着出去走走,散散步再回去,當然了她肯定是小範圍的走動。

  不料才出門幾步,竟是遇到了個半個熟人。

  “鈕祜祿格格!”

  聽到喊聲,陸亦凝不禁停下腳步,回眸望去。

  隻見來人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還帶着一個侍女。

  她的下巴尖尖的,眼眸卻是烏黑水潤,睫毛根根分明,擡起眼睛看人的時候破有股楚楚可憐的模樣。待這姑娘走近了,才愈發覺得人家肌膚透亮,面上更是帶着一股子嬌柔之意,行走間如同黛玉妹妹轉世一般,腰肢袅娜似弱柳,其神若月射寒江,清冷而絕美。

  一時間,陸亦凝腦海中隻浮現出小年糕三個字。

  是了,這位就是在宴會上見到的那位年姑娘,隻是眼下出落地更美了些。

  縱然清楚來人是誰,陸亦凝也隻得故作不知,歪了歪腦袋問:“你是?”

  她鬓發上的珠钗微微晃了晃,映襯着她那張清麗的面容。

  事實上,不隻是陸亦凝震驚于年楚楚的美貌,年楚楚同樣暗自心驚。

  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既有江南女子的婉約風情又有滿族的大氣,那張臉又純又叫人按捺不住。

  如她所說,陸亦凝确實生了一副清麗絕倫的模樣,肌膚透亮,白的像是要發光一般。

  一雙水眸又黑又亮,雖算不上大可看人時眉眼間那種楚楚可憐的風情卻是同她自己如出一轍。

  陸亦凝的鼻梁精緻偏短,下巴有些後縮,整個臉部輪廓飽滿圓潤,身材卻是格外窈窕有緻,腰肢纖細得仿佛隻手可握,破有幾分玲珑的曲線。

  不知怎麼的,年小姐總覺得她眉眼間似乎帶了點媚态。四爺病才好,身子怕是還沒養好,這鈕祜祿氏怎的就……這般耐不住。

  縱然是心中有意見有危機感,可面上她依舊是笑臉盈盈,不見半點不耐。

  年小姐梳着抿了抿唇,沖陸亦凝柔柔一笑:“格格安好,家父官從二品湖廣巡撫年遐齡,我名喚楚楚,家中行二。格格叫我楚楚就行。”

  這位年姑娘還真是舉止言談中都帶着一股孱弱憐惜之美,難怪在曆史上深得四爺喜愛。

  陸亦凝眼底劃過一絲探究,她來找自己做什麼?況且,昨日她已然受封側福晉,這位年二姑娘卻依舊是口口聲聲“格格”,也不知是何心思,反正是不安好心就對了。

  陸亦凝挑了挑眉,清麗的眉眼間帶着絲絲溫和:“原來是……年二姑娘。”

  說着,她給了彩蓮一個眼神。

  彩蓮上前道:“年二姑娘,我家主子昨兒已經受封為側福晉,您是對皇上的旨意……”

  年楚楚蓦然睜大了眼睛,捂着胸口往後退了兩步,一副受到了驚吓的模樣。

  她身後的侍女連忙扶住她,驚呼一聲:“姑娘!”

  年楚楚咬着唇,怯生生道:“側、側福晉,贖楚楚消息不夠靈通,竟不知您已經被冊封為側福晉,我絕對沒有别的意思,我、我隻是不知道而已。”

  說着說着,她似乎快要落淚一般,淚眼朦胧地望着陸亦凝。

  陸亦凝心中咋舌,真是遇上對手了。

97. 塞外時光十五 康熙爺

  其實, 陸亦凝最開始的想法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看來是有些天真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哪裡就還能井水不犯河水呢?

  陸亦凝緩緩眯了眯眼睛, 是了,以年楚楚的家世完全可以做四爺的側福晉, 可還沒等選秀, 她就先當上了側福晉。

  這個年楚楚同福晉、李側福晉等人還不一樣。

  李側福晉不會這麼的矯揉造作, 也不會做出這幅姿态, 她永遠是高傲的。雖蠢了些,但一會兒一會兒的也蠢得可愛。

  看來,隻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沒關系的,年姑娘莫要傷懷了。”陸亦凝漫不經心地眨了眨眼睛,快步走上前, 握住年楚楚略帶冰冷的手, 語重心長道, “隻是楚楚啊, 在我這裡哭一哭就過去了,在其他人面前可就過不去了哦~你可得長長心了。”

  言下之意, 便是年楚楚不必在這裡裝了,她不計較。但她不計較不代表别人計較,請她以後别再整這一茬了。

  緊接着, 陸亦凝嫣然一笑, 便松開了她的手,往後撤了兩步,頗為警惕道:“楚楚姑娘,我隻是握了握你的手哦,沒有别的意思呢。對了, 四爺還等着我呢,本側福晉就先回去了,回見。”

  話音剛落,她抓着彩蓮的手掉頭就走,步伐極快。

  趕緊遠離這個白花、綠茶結合體的小年糕吧,她怕自己忍不住給她一巴掌。

  今兒還真是給窩囊開門,窩囊到家了。

  但是陸亦凝也沒辦法,人家是待選秀女,和她這等後宅女子不同,小小惡心她一下也就是了。

  以後可怎麼辦呢?

  陸亦凝面上帶了一抹愁思,按照曆史修正性來說,年氏大機率還是會進四爺府裡的。

  就算四爺現在對她無感,那日後呢?

  她就像一隻蝴蝶一樣,沒有安全感,總覺得一切都會如同曆史上的發展。

  年氏會在入府後奪得四爺的心,成為那個“獨寵”,繼而做上貴妃之位,壓的府裡所有女人喘不過氣來,就連福晉也是如此。

  而她,會生下弘曆,會默默無聞做個熹妃,最後熬出頭當上太後。日子過得不算好也不算差,最多中間有些不如意,但結局是美好的。

  可福晉平安産女卻叫陸亦凝看到了希望,甚至陸亦凝還真切地希望日後能同福晉高高興興、快快樂樂做個

  陸亦凝懷揣着這種複雜的情緒回了帳篷,強打精神檢查起各項措施。

  檢查無誤後,算着時間,又派人去等着盡忠的消息。

  打從盡忠一說馬上就出,陸亦凝就趕忙叫下人準備好熱毛巾、茶盞、點心以及水果。

  這些物件,陸亦凝一律派人準備的二十份,就是怕急裡忙誰的杯子打了什麼的,再給慌出了問題。

  又叫月見趕忙開始烤點心,後廚也開始緊急炒菜中。好在提前備好了菜,也就是炒菜慌忙些,旁的卻是無所謂了。

  這個時候,陸亦凝開始感慨,得虧太子爺好心給他們添置了三四個人,要不然光端菜都來不及,更妄論别的了。

  雖是夏日,可菜若是放久了也沒滋沒味,故而陸亦凝沒有叫他們像宮宴一般提前炒好。

  可這樣一來,總是忙活些,很考驗人的協調能力,好在陸亦凝并沒有拉胯。

  意外的是,康熙爺竟是也來了,浩浩蕩蕩的阿哥們緊随其後。

  這可真是把陸亦凝給驚着了。

  且不說那些阿哥,隻康熙爺這一位就不好伺候啊。

  好在今兒陸亦凝這一身還算是得體,隻簡單弄了個旗頭,上面插着一支步搖和玫瑰簪子,身上穿了身莫蘭迪藍旗袍,整個人看上去清麗而高雅。

  遠遠望去便知是一麗人,走進來便會發現即便是夜裡,陸亦凝瑩瑩白白的小臉也像是羊脂白玉一般白皙,她的五官是很精緻的,身姿袅娜似弱柳,笑起來更是燦如春華,皎如秋月。

  偏又帶着一股大氣和端莊,沒有一點點的媚态,若不是大家都清楚她是四爺的側福晉,怕是要以為是哪家的大家福晉了。

  四爺倒是有些着急,今兒實在是突然,誰也沒想到皇阿瑪突然發問:“聽說你們今兒要給老四接風洗塵?”

  随後,便有了皇阿瑪心血來潮要一同赴宴的事情。

  帝王出巡,便是夜裡,下人們也會把光打得如同白晝一般。

  陸亦凝連忙出來迎接,她不卑不亢俯身行禮:“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奴婢見過皇上。”

  “奴才參見皇上。”

  ……

  衆人緊跟其後。

  康熙爺向前走了一步,語氣溫和:“你是老四家新冊封的側福晉吧?”

  四爺、九爺心中微緊,不自覺替她憂心起來。

  事實上,康熙爺生得慈眉善目,像個和藹的鄰家老人,隻周身的氣勢卻暴露了他并非普通人,反而是身居高位。

  陸亦凝眼皮子微微擡了擡,大概掃了一眼,便鎮定自若道:“回皇上,妾正是鈕祜祿氏。四爺今兒才說起,明兒帶着妾去謝恩,未曾想今日就有機會得見天顔。鈕祜祿氏謝皇上恩賜。”

  康熙爺忍不住笑了笑,抹了把胡子,欣賞道:“快起來吧。可是個懂事孩子啊,難得你生了這麼一副玲珑心啊,也不知是誰教的你。”

  陸亦凝連忙道:“謝皇上誇獎,都是福晉教得好。福晉溫婉賢良,妾平日裡一直跟在福晉身側幫忙操持家務,若無福晉悉心教導,妾怕還是當初那個青澀的女孩。”

  康熙爺感慨了句:“你這孩子倒是知恩圖報啊。”

  他對四爺府裡的事情不說了如指掌,但大事兒還是清楚的,陸亦凝幾乎是福晉一手提攜的,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也難得陸亦凝不趁此機會表現一把,甚至還替福晉刷好感度,果真是應了那句“親如姐妹”。

  後宅當中,竟真的有這樣的感情。賢妻美妾,老四也是有福啊。

  陸亦凝擡眸望向四爺,眼波流轉間是說不出的璀璨,抿了抿唇:“妾不敢當。”

  說罷,她自覺退到一旁,給宮人們一個眼神,圍出一條路來。

  四爺的身影就在康熙爺身後,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似是溫和似是鼓勵又似是……喜愛?

  陸亦凝弄不清楚,但卻知道今天這一關是過去了,側福晉的位子也算是坐穩了。

  至于今後會不會後來者居上,那就是以後的事兒了,左右現在她的位子穩了。

  殊不知,旁的皇子阿哥們心中滿是感慨,這老四還真是什麼好事兒都撈着了。這樣一個懂事兒又對尊敬嫡福晉的,哪兒找去啊。

  太子爺心中感慨最深,四弟這側福晉倒是沒選錯,有情有義還對四弟情根深種。

  九爺緩緩眯了眯眼睛,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住。

  八爺見了,隻以為老九心裡同他們親近,一時間心中很是熨帖。

  其他幾位阿哥們隻是羨慕了一下,就過去了。

  四爺手中撥弄了兩下佛珠,率先道:“皇阿瑪,太子爺,各位兄弟們,時間也不早了,咱們且先進去休整一下吧。”

  康熙爺點了點頭:“太子、老四,來,你們到皇阿瑪身邊來。”

  頓時,就有人臉色微變。

  太子爺、四爺面色如常,引着康熙帝進了帳篷。

  好在裡頭一切就緒,不管是新鮮的“冰風扇”還是旁的點心一類的,都已就緒,隻等人來了。

98. 塞外時光十六 夜色朦胧,……

  夜色朦胧, 帳篷裡的人很滿意,帳篷外的侍從們也很滿意。

  畢竟是四爺平安歸來後的第一次宴請賓客,陸亦凝是很上心的。

  從前在府裡時, 這些事情都是福晉負責的,偶爾也會要她幫幫忙。當然了, 陸亦凝心裡清楚, 這是福晉想鍛煉一下她。

  再加上陸亦凝也想練練手, 一來二去的, 她也學會了操持家務。

  這才有了這回的完美答卷。

  當然,康熙爺的到來是讓所有人始料不及的,陸亦凝也不清楚他的口味,隻叫人上了一杯碧螺春。

  康熙爺用熱毛巾淨了淨手,又抿了口碧螺春, 不說多好喝, 起碼他的心情是極好的。

  随後上的便是一人一碗的飯前甜點, 對于康熙爺、諸位阿哥們來說是新鮮玩意兒, 雖是甜滋滋的,但竟一點不膩歪。

  這得歸功于陸亦凝從某寶上買到的美食系統的奶油以及芝士, 就連肉松都是買的最貴的那種,都是上好的東西,能不好吃嗎?

  四爺倒是面色如常, 隻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是暴露了好心情。

  阿哥們打趣:“小四嫂好生能幹, 平日裡四哥怕是都吃膩了吧。”

  四爺挑了挑眉:“不隻是我,便是你們四嫂也吃膩了呢。”

  “賢妻美妾,四哥好福氣啊。”十二阿哥感慨道。

  四爺黑眸中劃過笑意:“哪裡啊,還得是皇阿瑪慧眼識珠,把鈕祜祿氏送到了我府裡。”

  九爺神色恍惚了一陣, 才發現有人提到了他。

  “胤禟?”五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們正說到你呢,你想什麼呢?”

  八爺為他開脫道:“估摸着是九弟還在嘀咕沒改裝完的航船模型。”

  十爺也跟着打馬哈:“九哥,快嘗嘗小四嫂弄的點心,這個軟糯糯的,怪好吃的。”

  九爺這才回過神來,勉強一笑:“可不是。”

  說着,便捏了一塊仔細嘗了嘗,喃喃自語道:“味道同芙蓉齋有些像呢。”

  四爺黑眸深邃,言語間帶了一絲驚訝:“九弟好眼力,芙蓉齋正是鈕祜祿氏閑來無事開的鋪子。”

  太子爺驚訝:“那四弟可是有口福啊。”

  這話一出,其他阿哥們也跟着搭腔,大家本以為陸亦凝是學着芙蓉齋做的,哪成想芙蓉齋就是人家開的呢。

  看着兒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親熱模樣,康熙爺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

  康熙爺一連吃了兩碗,面上滿是餍足,在兒子這裡吃飯可沒有什麼菜不過三口的規矩。

  緊接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菜肴佳釀。

  圓盤桌緩緩轉動,叫阿哥們又新奇了一下。

  康熙爺倒是沒什麼反應,前些日子老四就已經獻上來了圓桌盤的做法。

  說起來,這鈕祜祿氏倒是能搗鼓的人,和他家老九是一路人啊,當初若是把她許給老九也不錯,這個念頭在康熙爺腦袋裡過了一圈便被他打消了念頭。

  每道菜的味道都相當不錯,尤其是那冰點,帶着點奶味兒但卻像是冰疙瘩一樣需要湯匙去舀,冰冰涼涼的,吃得人那叫一個舒坦。

  老爺子吃得高興,說起話來自然是不一樣,那叫一個和藹可親啊,一家子人和樂融融說着逗趣的話。

  總之,今兒所有人吃得都挺滿意,康熙老爺子還特意賞賜了陸亦凝些珠寶首飾。

  随後,陸亦凝的生活便逐漸平靜下來。

  四爺倒是一直忙忙碌碌。

  不知什麼時候,竟有傳言說年氏嫡次女同雍王爺有染,前些日子四爺染上時疫後,年二姑娘急得跟什麼似得,屢次派人打聽四爺近況,可見二人是有些首尾的。

  年二姑娘年楚楚乃是待選秀女,當初此話的人其心可誅。

  待四爺、陸亦凝聽說時已經晚了,起碼康熙爺已經早一步知曉了。

  此事可大可小,全憑聖意。

  最後不知四爺如何解釋,反正是沒挨罰,倒是那年楚楚似是壞了名聲,可把年家幾人急壞了。

  四處奔走,就是不肯去找康熙爺免了選秀,可見是有些心思的。

  奈何康熙爺卻是沒有順了他們的願,幹脆把年楚楚賜給四爺做格格。

  沒錯,不是側福晉,而且格格。

  一時間,年家人也不知該放欣喜還是憂愁。

  若是能進太子府或是進了宮,那才是楚楚的好歸宿,奈何康熙爺竟是因為流言将她賜給了四爺當格格。

  年大人當時便差點昏過去,二品大員之女竟做個不入流的格格,這是在辱沒誰?

  便是對陸亦凝也有了意見,縱使出身滿族大姓,可到底父親隻是個四品官,哪裡比得過年氏滿族榮耀?

  奈何側福晉之位是康熙爺賞賜的,他心中便是稍有微詞,也不敢言說。

  年羹堯惱怒非常,他本對旗主四爺很有好感,可這麼一來倒是叫他心生厭惡。一方面是覺得被算計了,另一方面年家的計劃卻是被打破了,楚楚縱是嫁入皇室,卻隻得了個格格位份,實在可惜。

  四爺心中又何嘗不惱怒?他甚至都沒見過這個女人,就因為她被皇父敲打,還被迫納了她。

  這樣一來,四爺同年府不像是結親,倒像是結仇了。

  陸亦凝聽說後,沉默了一瞬,心中感慨:這可真是命中注定了,隻是他們這次相遇注定不愉快。以她對四爺的了解,不說以後如何,被人算計後他對年楚楚的感官非常差,遷怒也好旁的也罷,反正四爺是惱怒極了。

  幕後之人見了,心中歡喜極了,這正是他要的結果。

  唯一歡喜的,大概就是年楚楚本人了,隻要能嫁入雍王府怎麼都好,隻是可惜了沒能早些,若是早一點她起碼能當個側福晉。

  娘和二嫂頻頻來勸說她,隻要母族得力,四爺便是一時惱怒,也不會一直冷落她,到時候就是她的機會。再不濟,等等機會,拉下一位側福晉,那就是她的好日子了。

  至于皇位,年家人都清楚,和四爺沒什麼關系,最多四爺也就是個鐵帽子親王吧。

  可他們不知道,四爺才是隐皇。

  看着氣鼓鼓的,陸亦凝微不可見歎了口氣,開始發呆。

  她現在是怎麼了?竟然會有一絲絲的難過?

  正當陸亦凝審問内心時,四爺發現了她的異常。

  四爺黑眸深邃,微微抿了抿唇,眼底劃過一絲愧疚。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愧疚,可莫名心裡就挺不是滋味的。

  尤其是前些日子從盡忠口中得知年楚楚挑釁陸亦凝的事兒,他對年楚楚的印象愈發不好。

  可惜,皇命就是皇命。

  在這個年代,誰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呢?都是身不由己罷了。

99. 塞外時光十七 這一天,兩……

  這一天, 兩人都是心事重重。

  不同的是,陸亦凝這人心大,就是穿越都沒影響她休息, 更何況這麼點事兒了。

  擔憂了一下子,她也就釋然了。她擔憂有啥用?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就如同年楚楚終究還是進府了。

  不過要擔心的該當是年楚楚才是, 不管怎麼說, 她這個鈕祜祿側福晉是康熙爺因時疫有功親封的, 朝堂内外都能作證,等閑小事可撼動不了她。

  李側福晉是生育有功,府裡除了剛出生的小格格寶珠,旁的可都是從她肚子裡出來的。最有底氣的就是人家李側福晉了。

  至于福晉,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年楚楚雖是二品大員之女, 但人福晉可是公侯宗室之後, 身上流着愛新覺羅的血。便是曆史上那樣得寵的敦肅皇貴妃都沒能把她擠下去, 更何況是如今的年楚楚了。

  陸亦凝承認最近這些日子,她确實放肆了不少, 也對四爺多了一種類似自己人的感覺,但那并不是愛。

  愛是占有,是破壞, 是不容另一個人介入。可現在……

  陸亦凝想了一下, 她并不反對四爺去福晉那又或者是李側福晉、武格格那,隻不過心裡多少有點小情緒。女孩子嘛,肯定是有那麼點點占有欲的。

  今天這道聖旨,徹底讓陸亦凝清醒了,上司是上司, 老公是老公。

  有一點點依賴和喜歡是正常的,但絕不能再多了,到此為止。

  想好後,陸亦凝便安心閉上了眼,進入了甜妹的夢鄉。

  黑夜之中,四爺蓦然道:“凝凝,那件事……我也聽說了。别說你不大喜歡她了,其實我也不喜歡她,可皇阿瑪把她賜給我了,這個大麻煩我是不接也得接。你、你應該明白我的苦衷吧?皇室子弟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明争暗鬥,沒有誰會看着誰風光。我,定不會辜負你。”

  隻是,陸亦凝久久沒有給他回應。

  四爺回眸望去,隻見陸亦凝側着身子,把臉朝向裡頭,黑色之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隻以為她是裝作聽不見,事實上,陸亦凝是真的真的睡着了。

  四爺苦澀一笑,隻以為是她心中有心結。

  陸亦凝其實真的睡着了,還做了個夢,夢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竟然回想起那個人了。

  待她睜開眼,天才蒙蒙亮。

  昏暗的光線下,四爺睡得噴香。

  陸亦凝哂笑一聲,這可真是胡思亂想了,一個年楚楚倒是叫她精神緊繃起來了。

  她扯了扯被子,定定看着床幔,制定了一系列計劃。

  第一,不必懼怕任何人,不卑不亢做自己。

  第二,她已經什麼都有了,金錢、側福晉的名分、四爺的寵愛。且不管那寵愛虛不虛假,她隻需要這份寵愛持續到弘曆小崽子出生就行。在父親期待中長大的孩子,終究是不一樣的。

  第三,府裡一切關系照舊即可,年楚楚這邊不必交好,也不必交惡。

  第四,馬上就要懷上弘曆了,做好準備,小心謹慎。

  ……

  陸亦凝慢慢在腦海中分析好一切,此時的她理智而清醒。

  随後,她便蹑手蹑腳準備起身,不料四爺已經醒了,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在陸亦凝的驚呼中把她抱在懷裡。

  被子一蒙,事态向其他反向發展。

  早上的男人,總是容易沖動的,四爺也不例外。

  良久,四爺一臉餍足地從被窩裡爬出來,洗漱後,換上一身幹淨衣服就去議事了。

  陸亦凝一臉哀怨地躺在床上休養生息,這一休息就到了半下午。

  四爺照舊沒回來,隻派人回來說了一聲。

  陸亦凝用過膳,就想出去走走。

  上回給年楚楚面子,是因為她是待選秀女,如今她受封為雍王府格格,回京後就要入府了,陸亦凝自然是不必擔心什麼。

  反正年楚楚應當不會再有意同她偶遇了。

  确實如此,年楚楚雖願意做四爺後院的女人,可卻不甘心隻做個格格。她清楚,身為漢人想做嫡福晉很困難,她又同四爺差了那麼多歲,是以能做側福晉是再好不過了。

  這回塞外之行,他們偶遇後,憑借自己的才貌四爺心中定是有波瀾的。再加上自己家又是四爺旗下的,皇上賜婚時想必也有考量,如今四爺的子嗣是除了八爺外最單薄的,康熙爺定然是有主意的。

  前些日子她也打聽過了,康熙爺确實有意為四爺挑選一位側福晉。待之後選秀,她再好好讨好讨好德妃娘娘,這事兒估摸着就成了。

  至于爹爹和哥哥們的打算,年楚楚并不打算遵從,左右他們的目的是叫自己嫁入皇室,入了雍王府也是一樣。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憑空蹦出來一個鈕祜祿氏搶了側福晉之位,縱是她救了四爺,年楚楚心裡也是有疙瘩在的。

  同陸亦凝的猜測不同,那一次相遇還真不是年楚楚算計出來的,也不是她故意碰瓷。年楚楚确确實實有隐疾,那天她本就因為側福晉之位沒了受刺激,再加上陸亦凝那一番話,更叫她心中苦楚難堪。

  本以為以她的身份,怕是無緣四爺了,奈何峰回路轉,雖不盡如人意,但好歹如了她的願。隻是,她覺得沒臉面出門見人了。

  不得不說,塞外确實是旅遊勝地,自學會騎馬,陸亦凝少不得在附近轉悠轉悠,有時四爺陪着,有時她獨自一人。

  這不,今兒陸亦凝又騎着她的小馬兒去外頭溜達了。當然,這回她把彩蓮、月見都帶上了,就想多溜達溜達,散散心。

  就連龍氣系統也同意:多溜達溜達吧,最好再碰見一個按捺不住的系統,讓我也加加餐。

  距離那天已經一兩個月了,可龍氣系統還念念不忘那系統的好滋味兒,還想再吞一個。

  當然了,正兒八經的系統它肯定不會這麼做的,那些個歪門邪道不符合規矩的,它決定一網打盡。

  說歸說,這頁面哪有那麼多系統啊。

  陸亦凝一笑而過,騎着小馬在草原裡奔走,迎面是帶着點熱氣的風,實在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尤其是走了一會兒,竟瞧見一個湖泊。

  頓時陸亦凝就來了勁兒,那湖泊好美,像是圓鏡一般,周圍長滿了茂盛的樹。

  這可真是稀奇,草原裡有這麼多樹

  好奇之下,她把馬兒拴在樹旁,帶着彩蓮、月見就往裡去。

  才走了兩步,就聽見有人喊她。

  “小四嫂,好巧啊。”

100. 塞外時光十八 這道聲音清……

  這道聲音清潤中帶着一抹說不出的意味。

  陸亦凝皺了皺眉, 隻覺得有些耳熟,可卻又想不起是誰。

  會叫她小四嫂的,無非就是四爺的弟弟們, 她隻在那日晚宴見過一次其他阿哥,故而還認不大出來。

  陸亦凝她下意識地頓住腳步, 順着聲音望過去, 頓時眼眸緊縮, 指尖不自覺顫了顫。

  這張臉……

  隻見男人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整個人看上去清瘦又高挑,倒像是個溫潤的男子。

  叫陸亦凝覺得陌生又熟悉,一時間原主的記憶同她的記憶混合在一起,竟有些分不清誰認識他了。

  好在月見是個機靈的,那日人手不足, 她也跟着去送吃的。各位爺她都見過, 此刻見到主子沒吭聲, 就曉得主子是不曉得這位是誰。

  月見走上前, 俯身行禮:“奴婢月見,見過九爺。”

  彩蓮見狀, 也跟着道:“奴婢彩蓮,見過九爺。”

  陸亦凝這才回過神來,她捏了捏帕子, 福了福身, 面色如常:“九爺安好。”

  九爺深邃的桃花眼一黯:“小四嫂不必多禮。”

  陸亦凝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九爺卻是道:“這裡風景确實不錯。”

  “是啊。”陸亦凝敷衍了一句,眼睛始終不去看他,手中的帕子被她緊緊握着。

  這個九爺長得同她一個故人太像了,若不是她清楚這裡是清朝, 隻怕就要懷疑這人就是他了。

  九爺垂下眼睫,道:“聽四哥說起過,芙蓉齋是小四嫂開的,真真是巾帼不讓須眉啊,佩服佩服。”

  陸亦凝這才望了他一眼:“九爺說笑了。”

  說起甜品,那人才是好手。

  九爺側目道:“說起來,我也會幾道甜點,有機會還要請小四嫂指教一二。”

  陸亦凝客氣了一句:“九爺言重了。”

  兩人說話都客客氣氣的。

  直到一聲巨響……

  似乎是石頭滾輪的聲音。

  把陸亦凝吓了一跳,便是彩蓮、月見也吓了一跳。

  好在九爺虛虛扶了她一下,待她站穩便收回了手。

  無人知曉,他的手心裡浸滿了汗水。

  随後,他們便一同去查探情況。當然了,肯定是九爺打頭陣,畢竟他是個身強力壯的男人。

  原來是九爺的高大駿馬沒有拴好,竟是掙脫開來,四處走動間發現了陸亦凝的小紅馬以及彩蓮、月見的兩匹白馬。

  頓時,它就興奮地沖過去,差點把那小紅馬給撞飛。

  小馬們都吓壞了,繞着樹躲來躲去。

  好在陸亦凝的小紅馬并沒有受驚,隻是微微後撤了撤,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委屈。

  一見到陸亦凝,就忍不住用頭蹭了蹭她的手,水汪汪的眼眸裡似乎閃爍着委屈。

  陸亦凝擡手摸了摸小紅馬,安撫了幾下,忍不住瞪眼過去:“九爺,可否把你的馬兒拴好?”

  九爺摸了摸鼻子,這脾氣倒是從過去如出一轍。

  倒是彩蓮、月見心中不由一緊,這位九爺可是出了名的陰鸷,一身的壞脾氣,京城裡誰不曉得這位爺可得罪不起。

  奈何主子話已出口,她們也沒法說什麼。

  彩蓮低着頭走過去,輕輕拽了拽陸亦凝的衣袖,算是側面提醒一下。

  陸亦凝抿了抿唇,眼眸低垂。其實那話她說完就後悔了,當時她是下意識地就那樣說了,人家九爺是天潢貴胄,她那樣不客氣其實是有些過分的。

  九爺見了,别吭聲。

  他隻是輕笑一聲,點了點頭,語氣溫和:“小四嫂放心,回去我得好好說說這馬兒,竟是随意輕薄你那小紅馬,該打。”

  陸亦凝瞥了眼他的白馬,道:“九爺說笑了,哪裡就是輕薄了,也就是馬兒不懂事沖撞了而已。”

  九爺深深望了她一眼:“也是,回頭得給小四嫂陪個罪才是。”

  “那倒不必。”陸亦凝明眸微動,目光挪向小紅馬,“九爺客氣了。”

  九爺抿了抿唇:“小四嫂莫見怪,自上次磕着腦袋,許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總是反應慢些。”

  陸亦凝蓦然擡眸,磕着腦袋、失憶、減重……

  他究竟是誰?

  陸亦凝咬了咬唇,試探道:“九爺客氣了,不知九爺可曾聽過一句話,奇變偶不變?”

  “符号看象限。”九爺緩緩眯了眯眼,“說起來也是緣分,如今的模樣同我年輕時卻是很像的。”

  霎時間,陸亦凝隻覺得頭暈目眩。

  真的是他?

  陸亦凝定定望着她,心也被揪起來,原主的容貌同她原來的樣子隻能說有五六分相像,他應當認不出來吧?

  況且,如今的形勢讓她壓根沒有旁的心思。這人向來不是個安分的,可莫要攪風攪雨破壞了大好的形勢。

  兩人氣氛怪怪的,就連彩蓮、月見都察覺到了。

  良久,九爺才無奈道:“小四嫂放心,自受傷後,我便閑賦在家。總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就責難你的。”

  話語間帶了一絲苦澀。

  彩蓮、月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主子是怕九爺因為這點事記恨她。好在九爺還挺深明大義的,同傳言中不大一樣。

  陸亦凝勉強一笑,避開了他的眼神:“那就好。”

  或許是默契,或許是因為旁的原因,誰也沒戳穿誰。

  他們也沒有相認。

  其實,誰都認出了對方,隻是不說而已。

  陸亦凝不說話,翻身上馬,準備回去。

  彩蓮、月言也趕忙去馬兒旁,準備上馬。

  趁着這個時間,陸亦凝蓦然回眸道:“九爺……珍重。”

  九爺唇角繃得緊緊的:“小四嫂,慢走。”

  短短數語,其中包含了不知多少情意。

  随後,陸亦凝便匆匆離去,徒留下九爺一人。

  九爺望着平靜的湖面,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來。

  回到帳篷的陸亦凝,還是有些心神不甯,誰能想到這樣狗血的事情會發生在她身上?

  兩人過去是愛過,是有些什麼,可後來也吹了。這猛地碰着,着實是叫人尴尬。

  尤其是陸亦凝現在是四爺的女人,而九爺身邊福晉、側福晉一堆,大家各有各的歸宿,還是各自安好吧。

  彩蓮、月見卻是沒察覺什麼。

  隻是陸亦凝心底存着事兒,難免分心些。

  夜裡四爺回來,叫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便吩咐下去做着燒烤送來,配點小酒,怡情養性。

  陸亦凝想了一下,覺得也好。

  趁着這功夫,陸亦凝開始打聽起九爺的事兒。

  陸亦凝試探問:“爺,今兒我出去散心時碰到九爺了。”

  四爺淡淡“嗯”了一聲,心思全放在散心二字上,她心裡果真是不痛快的,這個答案叫四爺既心疼又欣喜。

  “九弟如今性子好多了,也跳脫些了。”四爺點評了一句,随後又問,“他沒為難你吧。”

  陸亦凝搖搖頭:“那倒沒有。語氣也挺溫和的,一口一個……小四嫂,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四爺輕笑:“如今可不是小四嫂了,畢竟你已經是側福晉了。”

  說着,他便握住了她瑩白的小手,道:“凝凝,九弟如今是長大了,也幫了我不少忙。你也莫要惶恐,以後兩家要常走動的,你也擔得起他一句敬稱。”

  陸亦凝垂下眼眸,說了句:“也是,隻是覺得他……同傳說中不大一樣。”

  四爺挑眉,捏起青梅糕遞給她:“嘗嘗。”

  陸亦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眸一亮:“這是誰做的?還挺好吃的。”

  四爺聲線陡然溫和下來:“我從皇阿瑪那拿的。”

  “皇上?”陸亦凝驚了一下,“你……”

  她差點跳起來,被四爺按住。

  四爺無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提了一句好吃,沒成想皇阿瑪就派人送了一碟來。”

  陸亦凝“哦”了一聲,表情這才舒緩起來。

  她還以為四爺偷偷拿的呢,吓人一跳。

  說話間,辣串就來了。

  這蒙古的烤串就是不一樣,沒放那麼多料,可味道卻是一等一的。再加上他們自己帶來的蔬菜水果,真是美滋滋了。

  陸亦凝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又低頭喝了一杯帶着冰塊的果茶,忍不住彎了彎唇。

  這天熱,一會兒的功夫那冰塊就融入其中,隻剩下些許晶瑩剔透的浮在果茶上,看上去格外誘人。

  四爺見她露了笑臉,心下松了口氣,打趣道:“咱們鈕祜祿側福晉可算是笑了,這燒烤沒白叫啊。”

  陸亦凝哂笑,嬌嗔了一句:“你慣會給我開玩笑。”

  私下裡,兩個人從來不用敬語,這是他們的默契,也是他們之間的情趣。

  說實話,陸亦凝私心裡對四爺還算是滿意,事事體貼周到,也算是個良人。隻是四爺身邊的女人太多了,她出現的也太晚,他們之間不會也不可能有什麼所謂的愛情。

  四爺會喜歡她,但不會愛她,她也一樣。

  什麼愛情不愛情的,隻要當下都高興也就是了。

  陸亦凝的想法四爺不曉得,若是曉得怕是要心裡苦了。

  過去,四爺确實是很喜歡陸亦凝的,喜歡之上,愛重之下。

  這樣的情感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便是過去的福晉,也不過隻是敬愛而已,談不上喜愛。李側福晉是他曾喜歡過的女子,隻是這喜歡來得快,去得也快。

  這回的生死與共,卻是叫這份喜歡升華了,那種愛是四爺從未體驗過的。可如今他隻覺得歡喜,這些日子兩人如同尋常夫妻一般,過得快活又舒坦。

  可惜,皇阿瑪偏要把那年氏賜給他,鬧得陸亦凝心裡不高興,他心裡也為難。

  一杯一杯複一杯,喝得高興了,難免有些出格的動作。

  夜越來越深,帷幔随着兩人的動作慢慢漂浮,身體契合大抵是最快樂的事情了。

101. 塞外時光十九 第二日,陸……

  第二日, 陸亦凝人才剛醒,就聽說九爺那已然派人送來了幾樣點心,當是昨日沖撞了的賠罪。

  有那棗泥山藥糕、燕麥鮮奶慕斯、芝士脆皮南瓜, 這三樣都是陸亦凝過去最愛吃的。

  他的手法完全就是被她逼出來的,因為她愛吃, 又懶得做懶得出去買, 就叫他學。

  他送來點心時, 還貼心地送來了配方。

  陸亦凝沉默了一瞬, 便面色如常說了一句客氣話,把那人敷衍走了。

  他一走,彩蓮便提着食盒過來了。

  陸亦凝擡手捏了一塊放入口中,味道一如既往,熟悉就叫人陌生。

  吃着清甜的點心, 陸亦凝喉間的酸澀卻是蔓延開來, 與點心無關。

  她眼眸低垂, 隻露出鴉黑的卷翹睫毛, 看不出什麼神情來。

  彩蓮卻是在一旁道:“九爺還真是好性子。昨兒的事兒委實怨不得四爺,是那馬兒太過興奮。本來還擔心九爺會怨上咱, 沒想到九爺這樣大度,還專門送了點心來賠罪呢。”

  就連月見也高高興興道:“可不是,竟是把方子也送了來呢。”

  安心同張嬷嬷也跟着道:“九爺真是有心。”

  “可不是, 前些日子咱們爺生病時, 九爺也請命留下呢。”

  陸亦凝抿了抿嘴,沒吭聲。

  到了下午,外頭竟是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許是因着下雨,天陰沉沉的,帳篷下也點上了燈。

  陸亦凝心頭恍惚了一瞬, 透過窗子往外瞧,隻見四爺冒雨歸來,他那漆黑如墨的雙眸中滿是擔憂,水墨般的衣襟沾染着水珠。

  她不禁莞爾,心頭的愁緒瞬間消散,隻有些擔憂他這樣回來屋裡會不會也被他弄濕。

  咳咳,想是這樣想,話可不能這樣說。

  四爺披着鬥篷,帶着滿身冷氣兒進了屋,道:“凝凝,下雨了,咱們屋裡沒事吧?”

  雨水順着他的鬓角往下落,他卻渾然不覺。

  蘇培盛幾人倒是乖覺,進了屋也未曾往内室進。

  陸亦凝見了,披上外套起身迎上去,含笑道:“咱們帳篷沒漏雨,放心吧。你快去洗漱吧,别着涼了。”

  這時候,得虧是之前陸亦凝叫人弄了個小廚房,能擋風擋雨,還能從屋裡進去,可是友善多了。

  兩個水翁裡清晨才打滿了水,正好洗澡用。

  隻是這時候洗澡最好還是用盆子自行洗了,浴桶就不大友善了。

  聽着外頭稀稀拉拉的雨聲,耳邊傳來四爺的呢喃聲,恍惚間陸亦凝明白了一個道理。

  或許那句話是對的,深情不及久伴,厚愛無需多言。

  晚上,陸亦凝同四爺談及此事。

  四爺卻是一臉理所當然,他捏了捏陸亦凝的鼻子:“那是自然。你放心,九弟不是什麼小氣人,你也别把那點小事兒放在心上了。”

  陸亦凝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的錯?”

  四爺頓時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亦凝撇了撇嘴,故意酸溜溜道:“看來我在你心裡,是不及九爺了。”

  四爺滿眼無奈,隻見過後宅争寵,卻是沒見過連兄弟的醋也要吃的。

  好生哄了一番,陸亦凝才勉強原諒他的“口不擇言”。

  當然,也從四爺口中得知了九爺的現狀。

  自那次養好病後,他整日恍惚,不再摻和朝堂之事。太後娘娘、康熙爺以及宮裡的宜妃娘娘更是有事無事便叫太醫去請脈,便是多走兩步路,康熙爺都要叮囑幾聲。

  這一年多過去了,便是八爺也不敢再多去叨擾九爺,十爺倒是常去,但兩人的關系似乎不如過去。

  倒是同四爺、五爺的關系好了不少。

  宜妃娘娘心頭松了口氣。

  但八爺哪裡甘心?九爺過去可是幫趁着他的人,奈何怎麼明裡暗裡說,九爺同他就是不甚親厚。

  那些個生意,九爺倒也大方,看在往日的青峰分了些給八爺,隻不再摻和任何事了。

  八爺無奈,隻得答應下來,于是便成了十爺接盤。八爺黨倒隻剩下這兩人,再加一個十四爺了。

  九爺倒也沒有故意親近誰,隻在一些小事上幫襯着四爺、五爺,三人親近了不少,走動也多了。

  過去陸亦凝從沒懷疑過什麼,也就是最近才搞明白了。

  九爺……他大抵也不會同四爺過不去的。

  按這個趨勢下去,九爺就算不同十三那樣手握重權,也會是個正兒八經的王爺,如此也好。

  因為這些破事兒,陸亦凝好些天沒有同龍氣系統探索那個頁面了。

  弄得小龍都有些吃醋了。

  陸亦凝隻得哄着它,然後去那交換頁面去。

  所謂的古代頁面倒是稀奇古怪的,什麼頁面的都有,就連正兒八經的朝代也有,什麼唐宋元明清。

  最叫陸亦凝驚愕的是,她竟然還同那位傳奇的董鄂妃做了交易,那的的确确是個嬌美人兒。

  隻是人家可不是什麼博果爾的福晉,人是正兒八經選秀進去的,後世簡直把她妖魔化了。

  最近她生了病,希望陸亦凝能想法子幫她看病。

  無他,隻因陸亦凝的頁面上有治病這一履歷。她一直沒碰到進階位面,所謂的醫生也都是同等水準的,甚至有得還不如禦醫,因為沒法望聞問切,故而診不出個是以然來,這才死馬當做活馬醫,叫陸亦凝幫忙。

  這活兒陸亦凝熟啊,而且人家的酬勞是黃金萬兩,珠寶首飾若幹。

  于是乎,她就趕忙聯系了擁有醫學系統的一位賣家,多方努力下,董鄂妃的毒素終究解了。

  于是乎,陸亦凝便得到了黃金萬兩,折合成了不少能量,給了那位醫學系統一些,又給了小龍一些,便把剩下的一半到自己的身體上,另一半存儲了起來。

  以前還沒這個功能,自從小龍“吞”了那系統後,自動更新了。這才有了這麼多的選項,陸亦凝壓根就沒加到美貌上,她自認為已經很美了,再美那就是惹人犯罪了,沒必要,也犯不着。

  一覺醒來,她隻覺得渾身上午都輕松極了,眼眸愈發有神,臉上更是光彩照人,一看就知道身體極好。

  陸亦凝對此很滿意,眼看着就要懷孕生子了,身體素質可相當重要啊。

  自那日起,不過幾日的功夫,陸亦凝又忙活起來了,也顧不上去掙能量了。

  那樣的好事兒,那樣大方的買家也不是常有的,大多都是苦哈哈的,例如末世裡的宿主。

  這回收攏東西不是因為旁的,而且因為他們要去秋獵了。

102. 塞外時光二十(完)   ……

  馬車随着大部隊悠哉悠哉, 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的。

  東西早就收整好了,想繼續用的家具都給帶上了。

  至于那些做烘焙的爐子卻是沒法, 無他,那都是砌上的, 他們走後, 當地人會直接收整起來。

  來時是四五輛馬車, 走時便成了十來輛馬車。

  當然, 還有福晉派人加送來的生活用品。

  陸亦凝少不得再給福晉等人寫封信。

  四爺病情好轉後,她便差人送了封信給福晉報了平安,眼下再送信卻是說些家常話了。

  府裡倒是一切都好,福晉也很為陸亦凝高興,眼下有沒有子嗣都無妨了, 有側福晉位今後内務府裡也是有分例的。唯一就是沒人同福晉、寶珠玩耍了, 福晉還寫了寶珠這些日子越發鬼靈精怪, 嘴裡姨娘姨娘的喊着, 想來是想念她了。

  小寶珠是康熙四十八年九月底出生的,算一算也快一歲了。

  陸亦凝想了想, 從自己的百寶箱裡挑來挑去,最後挑中了一塊晶瑩剔透的暖玉,還有一匹薄如蟬翼的綢緞, 上面的刺繡可謂是巧奪天工, 隻需要加工成衣裳即可。

  寶珠随了四爺的苦夏,一到夏天汗如雨下,偏她年紀小還不能吃冰點,就是冰塊也得慎用。

  陸亦凝來之前,寶珠才八個多月, 走也也不利索,說也說不利索,就是熱也不知道怎麼說,隻是一個勁兒的哭鬧。

  福晉和奶娘急得不行,還是陸亦凝無意間發現隻要屋裡有冰盆寶珠就會很安靜,于是她就從淘寶上下單了幾個冰墊。

  福晉對她的秘密似乎知曉一二,陸亦凝也更放心大膽,左右對寶珠有好處也就是了。

  走之前,她還特地搜羅了些輔食單子給福晉。

  一走就是三個月,也不知小寶珠還記不記得她。

  再往下看,便是福晉對年氏入府事情的點評,“既位在你之下,何苦在意?”

  陸亦凝捏着信,莞爾一笑,福晉還是那樣豁達大度。其實她早就看開了,便是日後四爺真的喜歡上年氏也無妨,左右她現在得力了。

  跟着聖駕,他們的夥食也不差,隻是甜點卻是别想了,總不能到一個地方就弄一個土竈台吧。

  費時費力不讨好,傳言出去便成了雍王府揮霍浪費,搜刮民脂民膏了。

  跟着聖駕,阿哥們的夥食很是不錯,禦廚們的手藝絲毫沒有因為環境而改變。

  隻是夜裡不大友善,四爺同陸亦凝雖是住在一起,卻再沒有正兒八經的親近過。

  最多就是……親一下,摟一下。

  在颠簸之中,終于到達了木蘭圍獵場。

  陸亦凝下馬車的時候,隻覺得骨頭都被晃松了,當然,這都是她的錯覺。自從被能量洗禮後,陸亦凝的身子骨那叫一個好,眼眸黑的幾乎發亮,整個人散發着一股生機勃勃。

  誰人見了都得感慨一句,好福氣。

  陸亦凝撫了撫鬓上的步搖,輕歎了口氣,随後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木蘭圍場位于河北省承德市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與内蒙古草原接壤,這兒還真是自古就是一片水草豐美、禽獸繁衍的草原。

  不愧是大清皇家禦用圍場,恢弘大氣!

  由于陸亦凝不喜騎射,或者說她對此并不感冒。喜歡做飯不代表她喜歡殺生,誰幹嘛幹嘛,她管不了,但她管得了自己。

  還好四爺比較懂他,沒跟她講大道理,也尊重了她的選擇。

  緊接着,便是長達一個月的烤肉……

  今天是聖上賞賜的,明天是四爺打獵帶來的,後天是四爺的弟弟們孝敬的。

  反正天天有驚喜,後廚房也是見天的燒烤。

  令人驚訝的是,陸亦凝竟然沒上火,四爺和其他幾人多多少少嘴唇上都有點上火。

  畢竟烤肉烤串太油了。

  陸亦凝不止沒有上火,反而神采奕奕,每日裡精神頭很足。

  可把四爺羨慕壞了,夜裡兩人是同時睡覺,第二天兩人幾乎也是同時睜開眼,就這陸亦凝一點事兒沒有,就連黑眼圈也沒有。

  整個人明豔照人,臉頰上泛着自然的光澤,叫人見了不禁驚歎一句,好皮膚。

  聽了隔壁五爺府裡劉格格的羨慕,陸亦凝摸了摸臉頰,不禁感慨那能量點的強大。

  黃金萬兩可不是個小數字,眼下她雖然也能湊出來,可卻無法轉換為能量點。

  唯獨是那系統中得到的金錢才可以選擇化作能量,真真是可惜啊。

  陸亦凝心中咋舌,可現實中卻也不甚努力,更多的是享受生活。

  系統雖好,卻也不能過度依賴。

  這些日子,她還在琢磨實體書,看看有哪些能順手改造的東西。

  肥皂、甜點一類的她已經成功蘇出來了,胭脂不必她弄,這年頭的胭脂已經很好了,簡直吊打後世的胭脂。

  于是乎,她便趁着這功夫,叫人去采購了許多胭脂送來這裡,她直接上新到了店鋪裡。

  雖是寥寥數語,卻賣得很快,畢竟是古法胭脂,打的名号就是全天然無公害,便是不卸妝也沒什麼,素顔也能用出好氣色。

  賣得好不說,且回購率極高,有的是一箱子一箱子的買,估摸着跟她一樣,也是半個“倒爺”。

  很快,五箱小盒包裝的古法胭脂就被賣空了,陸亦凝隻得無奈下架。

  不過這錢卻是讓她賺得盆滿缽滿,下定決心一定要再回購那家店的胭脂水粉。

  除此之外,陸亦凝還派人研究着珍妮紡織機,希望早日能夠提高女工的待遇,進而一步一步提高女子的地位。

  當然,這些事情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得循序漸進。

  陸亦凝想,她總不能白來這一趟。她的日子還久得很,也莫要心急,一一步一步來,總能成功的。

  為了掩人耳目,她火速在當地購買了一家鋪子。緊接着,又寫了信叫小安子拿着銀錢去收購了那胭脂鋪,這邊要開分店,先來個三十箱胭脂、三十箱口脂的貨。

  果然,在離開前,小安子給她辦妥了。一馬車的物件被她一一清點後,收入囊下十箱胭脂和十箱口脂,先把店鋪上新。

  有龍氣系統幫她管束着拼夕夕、淘寶店鋪,也省的她操心了。

  這些事情做完,便也回去了。

  這裡離京城不算遠,約摸十月中旬的模樣,就到了京城。

  其實,陸亦凝同四爺還沒到京城,年楚楚就已經奉旨坐着轎子進了雍王府。

  這也算是一種“驚喜”吧。

103. 回府 秋風習習,街道上布……

  秋風習習, 街道上布滿了金黃的落葉。

  陸亦凝掀了掀窗簾,明媚的杏眼中劃過一絲感慨,這可真是去時才暮春, 歸來已晚秋啊。

  明明沒去多久,卻給人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空氣中也凝聚着絲絲冷氣, 不同于塞外的粗犷, 也不同于江南的秀美, 京城向來是大氣務實的。

  一輛輛馬車往皇宮駛去, 當然,那是聖駕。

  皇子們同康熙爺辭别後,便帶着各自的家眷回府了,四爺也不例外。

  直到透過窗子看到雍王府的匾額,陸亦凝才真切得感受到, 他們回來了。

  這四個多月的漂泊啊, 可算是結束了。

  四爺也終于要結束“獨寵”生活了。

  “來!”

  陸亦凝擡眸望去, 四爺站在馬車下, 朝她伸出手來,似乎是要扶她下馬車。

  她垂眸望去, 那手掌一如既往,骨骼分明中帶着點鋒銳,一如其人。

  陸亦凝披着薄薄的鬥篷, 白玉似得手指搭在他溫熱的大掌中, 被他用力握住。

  擡眼望去,隻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陸亦凝莫名從中讀出,相信我三個字。

  她不禁哂笑,真是糊塗了, 四爺向來情緒内斂,哪裡就這樣容易叫她看出來。

  說起來了,寶珠一歲多了,想來是愈發的玉雪可愛了。再過一兩個月,她的小弘曆應該也要來了。

  陸亦凝不禁彎了彎唇,這幾日她也搜尋了不少嬰兒用品,當初福晉懷寶珠時,她就已經搜羅一遍了,隻是有些東西不好拿出來。

  此刻到她自己了,倒是好說了,便是有新鮮玩意旁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龍氣系統得意道:怎麼樣,有我在你身邊,是不是特别安心?

  陸亦凝嘴角一抽,最近這個龍氣系統愈發愛吹牛了。不過倒也是實話,有它在,自己不必擔心那些有的沒的,總覺得有個依靠在,萬事都好解決。

  她在心中道:“是啊是啊,沒有你可真不行。我這就好像那甄嬛回宮一樣,出去一趟。”

  龍氣系統傲嬌道:“那可不是。”

  陸亦凝心中笑道:“呦呵,小看你了,還知道甄嬛傳呢。”

  陸亦凝被四爺拉着往屋裡走着,兩人身上是如出一轍的玄色鬥篷。

  這時,大門緩緩打開,映入眼簾的便是福晉的盈盈笑臉。

  李側福晉、武格格、耿格格等人緊随其後,倒是難得瞧見懷恪格格。

  隻是沒有見到兩個小阿哥以及小格格寶珠,陸亦凝猜測許是今兒冷些,福晉體恤,沒有叫孩子們出來。

  懷恪格格常年在宮中,今兒四爺回來,她出現在這裡也正常。

  “爺回來了。”福晉的眼眸瞥了眼陸亦凝,眼底劃過一絲笑意,随後迎了上去,握住了陸亦凝的手,“倒是辛苦凝凝了。”

  陸亦凝沖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姐說笑了,應該的。”

  四爺彎了彎唇,染墨的眸子裡滿是溫情,倒是叫有些人坐不住了。

  李側福晉等人微微俯身:“妾身見過爺。”

  随後,便是武格格、耿格格、郭格格、年格格等人繼續道:“見過鈕祜祿側福晉。”

  其他人面色如常,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便是李側福晉都沒有質疑什麼。

  實在是當時情形緊迫,四爺的病又來勢洶洶,陸亦凝的出現可謂是恰到好處,救了他們一命。

  若是沒有陸亦凝,旁人去了,隻怕是小葫蘆救爺爺,去一個送一個啊。

  為何大家會曉得呢?自然是那道聖旨以及福晉的講述了。

  便是李側福晉也心服口服,到底是自己男人,還能真盼着他去死不成?

  府裡衆人似乎也沒什麼妒忌情緒了,當然僅限于對此事,若是争寵則另說了。

  隻是自年楚楚入府後,二阿哥就體弱多病的,如今卧病在床有些時日了。

  等等,李側福晉眼眸微黯,豔紅的指甲死死扣着掌心,年楚楚進門是哪一天?

  一時間,前因後果李側福晉都算好了,定然是那年楚楚克的。若不然,她一進門,二阿哥夜裡怎的就咳嗽了?

  這個該死的年氏,在府裡自認清高,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看得叫人作嘔。

  什麼事情什麼恩怨,李側福晉都可以放下,唯獨孩子的事情她放不下。

  看來得盯着點年氏了,李側福晉側眸望向年楚楚。

  隻見年楚楚站在福晉斜後方,眼眸含情,一眨不眨地望着四爺。

  今兒這樣涼,大家夥都穿着鬥篷、披肩,年楚楚來時也穿着,可眼下竟是在侍女手裡了。

  她一襲掐腰旗裝,梳了個普通的二把頭,高高的發鬓上斜斜插着一支玉簪,素淨而淡雅。再往下看去,那腰肢細的像是楊柳一樣,婀娜多姿不過如此了,走起路來倒不像尋常女子,頗有江南韻味。

  也是,年氏說起話來也是輕聲細語、咬文嚼字的,總一副誰欺負她的模樣,倒是陸亦凝,人家可沒這樣矯揉造作。

  眼下,李側福晉最看不慣的人從陸亦凝變成了年楚楚。

  眼看着年楚楚往前走了一步,李側福晉心下冷哼一聲,這個沒福氣的可不能叫她如了願。現在普普通通還那樣克她的弘昀,若是真得了勢,弘昀豈不是身子更不好?

  李側福晉腦補了一系列的采補别人氣運給自己加運的,她更坐不住了。

  李側福晉眼疾手快,上前按住了年楚楚,假笑了一下:“年妹妹今兒可真漂亮。”

  年楚楚眨了眨眼睛,頗有些受寵若驚:“李姐姐謬贊了,姐姐才是豔若桃李。”

  李側福晉勾了勾唇,笑意不達眼底,擡手拽過侍女手中的披肩,硬是親手給年楚楚穿上了。

  年楚楚面色一變,眼眸低垂:“李姐姐這是做什麼?”

  說着,便要推開。

  但是她哪兒有李側福晉勁兒大,李側福晉硬是給她穿上了,還系得嚴嚴實實。

  看着臉色不大好看的年楚楚,李側福晉心下很是滿意,她眉眼彎彎道:“妹妹你身子骨弱,可别過了風去。”

  年楚楚忍了又忍,扯了扯唇角:“是呢,謝、謝李側福晉了。”

  這個李氏,怎麼這樣愚蠢,一個小小知府之女,竟敢這樣待她?活該弘昀身子骨不好。

  一時間,年楚楚心中既是憤恨,又是羞憤。偏當着四爺的面,又不能發火。

  李側福晉拍了拍她的手:“年格格客氣了。”

  她心中咋舌,這手還真是滑如凝脂啊,一時間心底更是警惕起來。本來四爺就不是多熱衷于那事兒,再來個年楚楚,她的日子豈不是越來越少了。

  陸亦凝發現了這一幕,真是快笑死了,這個綠茶也有今天。也不知年楚楚是哪裡得罪李側福晉了,李側福晉要這麼搞她。

  果然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福晉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聲:“李妹妹啊還是熱心腸。”

  四爺隻當做沒看見,人總是有些偏心的,此刻他私心裡也是讨厭年氏的,就無所謂她怎麼樣了。

  年楚楚滿心委屈,咬着唇淚眼朦胧地看向四爺和福晉,可四爺隻當做看不見,她也沒法子。

  這幅楚楚可憐的模樣,誰見了不心軟呢?

  就是耿格格都心動,可惜她曉得自己幾斤幾兩,剛開始湊上去認識一下結果這人怪高冷,言語間還看不起她,頓時就歇了心思。

  美則美矣,心腸不好。

  幾人有意思地往邊上挪,就是李側福晉都沒被這樣排擠過。

  懷恪格格更不用說了,她如今跟着德妃娘娘好好學了一手,莫說陸亦凝了,便是對着和自己差不了幾歲的年楚楚也是和顔悅色。

  福晉待她卻是平平,總不複當日熱切,或許也是有親生女的原因,但懷恪格格已經很滿足了,隻要不再漠視她就行。

  自懷恪格格小意溫柔,給福晉服軟後,宮裡宮外的一應待遇恢複從前,懷恪也好李側福晉也好心中卻是松了口氣。

  同時,她們心裡也清楚了福晉的能耐,看來過去福晉是不同她們計較,若是真要計較,她們怕是抵擋不住。

  李側福晉這些日子全身心撲在孩子們身上,倒是少了些争強好勝之心,也愈發尊敬福晉了。

  四爺見了很是欣慰,少不得誇兩句:“懷恪真是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說起話來有理有據,改明兒就比阿瑪厲害了。”

  懷恪格格不自覺勾了勾唇:“阿瑪折煞我了。”

  陸亦凝隻笑了笑,隻要這位别針對她,怎麼都好說。

  還沒等年楚楚鼓足勇氣,李側福晉就已經擠上去了:“爺,弘昀的身子骨一直不見好,您得空了去瞧瞧她吧。”

  陸亦凝這才想起來,弘昀這孩子似乎就是今年沒得。

  頓時,她忍不住擡眸看了眼李側福晉,道:“看風向,今年定是個寒冬,李姐姐多注意着些。弘昀年級還小,總吃藥也不好,不若平日裡多吃些湯湯水水的,食補還是比藥補好些的。”

  李側福晉聽了,不禁感激地看向陸亦凝,心底覺得親切了不少:“勞煩妹妹上心了,弘昀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弱,或許再大些了會好點。”

  陸亦凝跟着勸慰了幾句,便同四爺、福晉進了正院,準備去瞧瞧小寶珠,哪成想寶珠早就睡下了。

  福晉拍了拍她的手,眼眸溫柔:“你啊,這舟車勞頓,眼看着瘦了不少。隻是你精神頭還真是不錯,回去好好歇息歇息,明兒咱們再聚。”

  陸亦凝含笑點頭,便帶着彩蓮、月見回景心院了。

  一路上,兩個小姑娘叽叽喳喳,一副激動的模樣。

  對此,陸亦凝還挺了解的。因為她心裡也是高興得很,這回府的感覺就是好,一草一木都感覺那樣親切。

104. 夜宿何方 秋風習習,袅袅……

  秋風習習, 袅袅婷婷。

  景心院似乎沒有什麼變化,又似乎有了什麼變化。

  下人們把院子外打掃得幹幹淨淨的,院子裡那棵石榴樹倒是挺喜慶。

  上面結滿了又大又紅的石榴, 像是紅彤彤的小燈籠,很是喜人。

  陸亦凝彎了彎唇,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倒也應景。如今是萬事俱備, 隻欠東風。

  在塞外侍奉的那位張嬷嬷和安心也被她要了來, 眼下正幫她收攏着妝匣,看着人往景心院扛東西呢。

  其實也正好,陸亦凝升了側福晉,身邊是要挑幾個人了,張嬷嬷與安心也算是熟悉, 待她很盡心盡力, 便幹脆同行宮說了一聲, 把她們帶回來了。

  至于其他幾個, 四爺挑了挑盡心盡力的,那等敷衍的便沒有帶來。

  夜色漸濃, 景心院内燈火通明。

  何止是景心院,整個雍王府都是燈火通明,隻因為主子爺可算是平安回來了。

  幾個月未曾見面, 後院裡的女人們都很想念四爺。

  當然了, 大家也清楚,四爺今兒才回來,定是得宿在正院。這是福晉的體面,也是正室應有的體面。

  可那年格格也是才進門,按說今兒是她的好日子, 四爺當得去瞧瞧她的。當初陸亦凝和耿格格是因為年紀小,未曾來月事,大家預設的規矩是來月事後再行寵幸。

  耿格格便是如此,但原主運氣差些,好不容易來了月事,卻又生了病,把侍寝的事兒給耽擱了。從此,四爺就再沒想起她,這才有了入府多年未曾受過寵幸一事。

  新晉封的陸亦凝也就是鈕祜祿側福晉就更不必說了,人家才當上側福晉,這回府第一天,四爺也當給個體面才是。

  是以大家夥都在等,看看四爺到底是去年格格那、鈕祜祿陸亦凝那還是福晉那,反正現在四爺是在通心院。

  畢竟是闊别已久,四爺對福晉以及孩子們都很是想念,他先是回前院換了身衣服,又去通心院看了看二阿哥弘昀。

  弘昀這孩子本就體弱,是以李側福晉一直是小心将養着,眼看着孩子長大了,身子骨也好多了,可誰能想到前些日子天一涼,這孩子竟是又吹了冷風呢。

  縱是李側福晉把弘昀身邊侍奉的人打了闆子也沒用,弘昀已經生病了,這拖拖拉拉的也有半個多月了。

  藥也喝着,可總不見好,太醫換了兩個方子了,可弘昀這總是反反複複,叫人放心不下。

  這兩天又嚴重了,竟是有些下不來床。

  四爺去看的時候,隻覺得屋裡滿是藥味兒,弘昀倚着床榻,面上帶着一絲倦容,嘴唇蒼白,整個人一副頹然的模樣,這孩子時不時的還要咳嗽幾聲。

  四爺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兒,簡直同他在塞外時的情景一模一樣。那時他隻覺得自己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心中郁郁難平,想來弘昀心裡也不大好受。

  一看到四爺來了,弘昀掙紮着想起身,卻被四爺按住了。

  李側福晉捏着帕子走上前,擔憂道:“你這孩子,身子骨不好,就别強撐着了。該躺下就躺下,何必逞強呢。”

  四爺陪着弘昀說了許多話,才把弘昀哄睡着了。

  又去看了看弘時,這才轉道要去正院。

  李側福晉并不阻攔,反而覺得這樣也好,隻要不去年氏那小蹄子那怎麼都行。

  景心院内,燈火通明。

  小安子、小竹子幾人自見到陸亦凝回來,便跟前跟後,尤其是彩荷像個小喇叭一樣彙報着她不在的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主子,您不知道前些日子耿格格院裡養了一隻兔子,好生可愛。”

  “主子,二阿哥……”

  “主子,寶珠格格整日裡……”

  總之啊,這彩荷的小嘴巴是沒停下來,眼睛亮閃閃的。

  陸亦凝沒有打斷他們,隻含笑聽着他們說話。

  其實,大家夥一見到陸亦凝,就覺得心安定下來了。陸亦凝可以說是整個景心院的主心骨了,她不在,不自覺心裡就不安起來。

  這些日子啊,彩荷幾人是早也盼着晚也盼着,隻盼着陸亦凝平安歸來。

  這下可好,陸亦凝不隻是平平安安回來,還治疫有功晉封為側福晉。

  這樣的福氣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恭喜側福晉,賀喜側福晉。”

  “恭喜側福晉,賀喜側福晉。”

  “恭喜側福晉,賀喜側福晉。”

  不知是誰帶了頭,一個個淚眼汪汪地給她磕了個頭。

  陸亦凝眼底劃過一絲感動,連忙道:“好啦,快起來。”

  彩荷抹了抹眼淚:“主子,您能平安歸來真是太好了。”

  月香也道:“是啊,您不在,我們心裡都擔心地緊。”

  陸亦凝嬌嗔道:“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一個個的,可不許再掉金豆豆了。”

  彩荷幾人這才乖乖聽話。

  小狸花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撓了撓她的鞋子,眼睛水汪汪的,又用小腦袋依戀地蹭了蹭她。

  陸亦凝眼底一喜,低頭把它撈到懷裡,好一陣rua。

  小狸花剛開始挺高興的,可意識到陸亦凝好像是上瘾了,一直揉捏它,頓時慫了,趁她不注意溜了。

  大家夥笑成一團:“這個小狸花!”

  用過晚膳後,陸亦凝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就叫人關上門休息了。

  四爺來時就同她說過了,今兒頭一天回來,得去看看孩子們,然後在福晉那落腳。

  陸亦凝表示了解,這麼多天了,确實該去看看福晉和小寶珠了。還有那二阿哥弘昀,隻怕也……命不久矣,對此陸亦凝沒有什麼意見,也很支援。

  她這邊燈一關上,外頭等着的就趕忙去給主子們報信了。

  隻是正院的燈卻是常亮着的,一會兒子的功夫,四爺就去了。

  緊接着,院子裡的燈落下了,裡頭卻是亮着的。

  ……

  “主子,正院、正院那落了門,想是四爺和福晉歇下了。”

  打從聽說四爺從李側福晉那去了正院,年楚楚的心就一直揪着,眼下聽了侍女的話,不禁面色一白。

  年楚楚隻覺口中苦澀無比,她喃喃自語道:“我早該曉得的。”

  她眼睫顫了顫,白皙的小手死死捏着帕子,眼淚順着秀氣的面頰簌簌而下,本就楚楚可憐的面龐愈發惹人憐愛。

  其實她從進門開始,就有些後悔了。

  李側福晉那樣跋扈,福晉看似溫和實則不把她看在眼裡,鈕祜祿氏更不必說了,搶走了她的側福晉之位。爹娘還有哥哥嫂嫂也對四爺略有微詞,隻覺得是被設計了,别人不清楚年楚楚還能不知道嗎?

  那日、那日府中宴會,她主動提及身份示好,四爺理都不理。又怎會主動設計?

  奈何爹娘都不相信。

  她本就心情郁郁,再加上李側福晉還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年楚楚沒忍住就小小反擊了一下。

  哪成想……

  年楚楚按了按眉心,罷了罷了。

105. 新人請安 這一夜,陸亦凝……

  這一夜, 陸亦凝睡得很香,早上醒來後,隻覺得神采奕奕。

  就連彩荷見了, 都忍不住道:“主子,您本來就夠美了, 這去了趟塞外反倒是更水靈了呢, 就像那畫上的仙女一樣。”

  龍氣系統還笑呵呵道:“看看, 都是我的功勞。”

  陸亦凝挑了挑眉, 心中道:“你的功勞?”

  龍氣系統氣勢頓時弱了些,讪讪一笑道:“不不不,主要還是你的聰明才智,我嘛……是次要的。”

  陸亦凝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她對着明亮鏡子裡的自己微微一笑, 眉眼間的明媚一如當初。

  她的皮膚白皙而透亮, 仿佛能掐出水來。笑起來更是仿若春日桃花, 清純中帶着絲絲妩媚和天真。

  也是, 十七歲可不就是最好的年華。臉上膠原蛋白滿滿不說,就是那精神頭都足得很, 或許有一些是那能量的功勞,可年輕是真好啊!

  陸亦凝興緻勃勃在妝匣中挑選着首飾,這時候同剛來時的寥寥無幾不同了。

  她的妝匣個個裝得滿滿當當的, 各色珠寶應有盡有, 其中不乏名貴珍品。

  再加上系統得了新功能,從其他妃子那交換來的钗環收拾,那妝匣裡的名貴玩意兒更是要合不攏了。

  至于旁人,也沒什麼好懷疑的,陸亦凝這麼能掙錢, 多買些珠寶首飾怎麼了?還大部分是從蒙古帶來的,或許是賞賜呢。

  就這,陸亦凝還算是收斂了,

  陸亦凝給自己畫了個珍珠妝,眉目間帶着少女的朝氣以及不明言說的貴氣,再搭配一身莫蘭迪藍的衣衫,胸前還佩戴一串珍珠項鍊,整個人看上去清新淡雅又隐隐帶着貴氣。

  請安時,陸亦凝發後院中少有她這樣的好精神頭,甚至有的眼下黑眼圈烏黑烏黑的,一看就知道沒睡好。

  本來今兒不是請安的日子,偏陸亦凝剛被晉封為側福晉,府裡也才進了新人,趁着四爺剛回來,今兒也就幹脆當個好日子用了。

  一方面是陸亦凝晉封側福晉,朝服等物将由福晉發放給她,另一方面就是年楚楚給四爺、福晉、李側福晉、陸亦凝請安問好,算是承認了她的身份。

  陸亦凝到的時候,四爺和福晉還未曾從裡頭出來,武格格、耿格格、李側福晉三人已經到了,其他人還沒來。

  “鈕祜祿側福晉安。”

  “鈕祜祿側福晉安。”

  武格格幾人見了她,連忙起身行禮。

  陸亦凝快步上前,一手拉住一個:“快起來。”

  她還是有那麼點不自在。

  武格格卻是适應良好,打量着她:“鈕祜祿妹……咳,側福晉這一趟回來,好似變了不少。”

  耿格格比她直接,雙眼發亮道:“可不是,我也覺得鈕祜祿姐姐又變美了。”

  說着,她忍不住往陸亦凝的方向走了一步。

  陸亦凝捂了捂微揚的唇角:“哪兒啊,耿妹妹慣會跟我說笑。”

  說話間,李側福晉也站起了身。

  陸亦凝才發現李側福晉明媚的面龐上竟也有些憔悴,她起身沖自己行了個平禮,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陸亦凝還了一個平禮,便各自去了各自的位置。

  隻是這回,陸亦凝去的是右邊第一把椅子。

  清朝以左為尊,李側福晉比她封的早,再加上人家有子嗣,坐在左邊也是理所當然。

  陸亦凝随着侍女一同坐在右邊第一把椅子,心中感慨了一下,過去這個位置還是宋格格的。

  那時候隻有李側福晉這一位側福晉,故而大家預設資曆最高的宋格格坐在右邊第一把椅子,如今陸亦凝封了側福晉,座位自然要重新調整。

  陸亦凝忍不住問了一句:“李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這樣憔悴?”

  她說話聲平和而溫軟,最近她不想豎敵,隻想着同其他人打好關系。

  李側福晉這才回過神來,她苦澀一笑:“還不是弘昀那孩子,今兒起來還是沒有好轉,就連弘時也開始咳嗽了。今兒是鈕祜祿妹妹你和那年格格的好日子,我不來總覺得不好看,便囑托懷恪看顧着兩個弟弟。”

  陸亦凝忍不住道:“李姐姐也太客氣了,孩子的事情最重要,姐姐不妨早些回去看看孩子們。”

  李側福晉強打精神:“來都來了,我結束了再回去吧。”

  順着,她狹長的鳳眼四處瞅了一下,冷哼一聲:“怎麼不見那年格格?頭一回請安就要遲到,可真是好修養呢。”

  武格格幾人見怪不怪了,其實也不怪李側福晉這般,便是她們心裡也是壓力滿滿。

  誰叫這年氏生得這樣美,還有那樣好的家世,若隻是這也就罷了,一個個格格還那樣咬文嚼字,也不知是想折射誰呢。

  反正她們幾個都看不慣她,除了宋格格也沒什麼人同她好。

  武格格現在和耿格格關系好得跟一個人一樣,自然是統一戰線。

  陸亦凝挑了挑眉,沒有講話。

  隻是心道:也不知宋楚楚是哪裡惹到李側福晉了,竟是這樣不管不顧,便是當初對她也沒有這樣的明目張膽、咬牙切齒。

  不過想想昨兒李側福晉的所作所為,不禁感慨一聲。

  耿格格搭腔:“可不是呢。”

  李側福晉更來勁兒了,語氣愈發激憤:“我是沒見誰家有這樣的教養,别是人家自認出身不凡,看不起咱們吧。”

  一想到年楚楚對她的态度,耿格格心裡也别扭起來,說起話來格外不留情:“或許是吧。可大家都是格格,平起平坐,年妹妹應當是沒這個心思吧。不過這誰又說得準呢?”

  這話才是折辱宋楚楚呢,兩人說得起勁兒,就是後頭來的侍妾們請安都沒給一個眼神。

  陸亦凝緩緩歎了口氣,這年楚楚也不知做了些什麼,竟是把耿格格也得罪了去,還叫她破天荒和李側福晉一起吐槽。

  倒是武格格低頭跟她說了說原由,她低聲道:“還不是那位年格格生得美,耿妹妹就想同她認識認識,奈何人家心高氣傲,看不上我們這小門小戶的,說兩句話就蹙眉,好似多難耐似得。當時我就拉着耿妹妹走了,什麼人啊。”

  陸亦凝聽後,心中哂笑,人家年楚楚走得是西子捧心狀,她們卻覺得人家看不起她們。

  行吧行吧,這可真是個大烏龍了,不過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呢?

  武格格撇了撇嘴,繼而問:“側福晉,那塞外比之京城如何?”

  陸亦凝笑了笑:“何必這樣客氣,武姐姐喚我一聲亦凝便是了。”

  見狀,武格格眸光微轉,紅唇輕啟:“那你喊我閨甯如意吧。”

  陸亦凝笑吟吟道:“如意。”

  “亦凝。”武格格彎了彎唇。

  還别說,這年楚楚一來,大家的内部沖突得到了解決,開始一緻對外了。

  陸亦凝隻覺得有些好笑,她正色道:“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那邊天氣怎麼說呢,時冷時熱吧,還總下雨。然後就是蚊蟲特别多,還特别大,帳篷裡更是悶熱悶熱的。不過牛羊倒是真的肥美,當然了,那味道也很是感人。當時我同咱們爺的帳篷在邊上,正好聞着那個味兒,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說到這,陸亦凝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來。

  武格格不禁道:“可真是苦了你了。”

  “剛去時是苦一點,咱們爺那幾日一直昏迷着,吃也吃不下,再加上蘇培盛也染上了時疫,也沒個貼心人侍奉。再加上太醫一直換方子,我整日裡都不敢合眼,生怕有什麼。緊接着,侍奉的一個嬷嬷也染上了,好在我想到了那書裡的幾個法子,于是便翻了出來給了太醫們。他們研究了研究,就開始試用,也是運氣好,竟是真的有用。說是有用,可也得試了七八天感覺有用才用在咱們爺身上。自用了那方子,咱們爺才算是有好轉。”陸亦凝搖搖頭,繼續道,“後來咱們爺忙于政務,我便隻得在帳篷裡休息,偶爾也會帶着彩蓮出去騎騎馬,散散心。唯一就是一直在搬住所,馬車上的日子可真是愁人啊。”

  武格格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你這側福晉來得也不容易啊。”

  這可是豁出去命才換來的。

  一旁的耿格格和李側福晉心中也是感慨,她們知曉陸亦凝不容易,可沒成想這麼驚險,竟那身邊人都染了去,想來陸亦凝當時也怕極了,可為了四爺還是得硬撐着。

  若是她沒有那方子,四爺還不知道怎麼樣呢。不管怎麼說,大家夥心裡都是感激的。

  幾人客套一番,就聽見有人通傳道:“年格格到。”

  衆人紛紛停下手頭的事兒,齊刷刷望過去。

  剛進門的年楚楚一聽到年格格三個字,臉色就不大好看,偏又沒法發作。

106. 請安風波 不得不說,人家……

  不得不說, 人家年楚楚沒遲到。

  但由于大家來得都很早,就顯得她好像踩點來還略微有點遲到一樣。

  這個問題,年楚楚還是進門後才發現的。

  這還是她頭一回正兒八經的請安, 前些日子來請安,福晉隻推說四爺沒回來, 不符合規矩, 硬是等到現在。

  她本看不上這個格格的名分, 奈何現在連個格格她都還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更别提側福晉的事兒了。

  郡王也好、王爺也罷,都隻有兩個側福晉位。

  如今雍王府的側福晉位已經滿了,幾乎是絕了她的上位之路,除非哪個側福晉犯了大錯,又或者是哪個側福晉沒了, 她才有機會。

  當然, 還有一個最直覺的法子, 那就是……四爺能掙到儲君之位。

  年楚楚抿了抿唇, 她見到四爺的第一眼就被他深邃的黑眸所吸引,總覺得裡面藏着野心, 他定不會隻做個普通王爺的。

  且目前來看,四爺也是個能幹的,同太子爺關系不錯, 努努力當個鐵帽子王還是可以的。

  而且四爺子嗣較少, 兒子也隻有李側福晉生的那兩個,一個體弱,一個頑皮,根本比不過早夭的大阿哥,總之這兩個孩子沒個像樣的。若是她能生個聰明伶俐的兒子, 或許一切都未可知。

  至于娘家人,年楚楚一直在寫信聯絡感情,她很清醒,在她還沒拿下四爺時,唯有娘家人才是她真正的靠山。

  或許是落差太大,讓她有些許崩潰,這才做了一系列錯事。

  昨兒一見到四爺,年楚楚的腦袋瓜瞬間清醒了,夜裡更是複盤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懊惱不已。

  這不,今兒一來就準備來得不早不晚,好好籠絡一下人心。

  隻是沒成想,大家夥都來得好早,顯得她來晚了一樣。

  年楚楚咬了咬唇,心中懊惱不已,早知如此就該早些來得。這些人怎麼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她眼眸微彎,徐徐走到中央處,沖着李側福晉、陸亦凝分别行禮道:“妾年氏楚楚見過李側福晉、鈕祜祿氏側福晉,兩位側福晉安好。”

  她的語氣輕柔溫和,像極了江南水鄉的女子,低頭的那一抹溫柔着實是吸引人啊。

  耿格格等人從後往前看,隻瞧見那頭烏黑柔順的秀發以及精緻小巧的下巴,總之這年楚楚可是個美人兒啊。

  就連李側福晉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年楚楚有一套,四爺沒回來時是一套高傲苦楚相,四爺一回來就開始扮那溫柔不争的模樣了。

  偏這年楚楚生得美,四爺便是一時冷落,也不會一世冷落。

  這個道理大家都懂,是以也都不會往死了得罪,最多就是看不慣。

  李側福晉同旁人不一樣,她心底還多了一樣不能言說的慈母之心,為了孩子們她也得壓住這個年楚楚才行。

  哪怕、哪怕要便宜别人,也無妨。隻要孩子們平平安安,怎麼都好。

  李側福晉的目光瞥了眼陸亦凝,仿佛下定了決心,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

  李側福晉她沉思了一會兒,沒叫起,陸亦凝也不好越過她去。

  年楚楚咬了咬唇,眼底劃過點點淚珠,孱弱的身子微微顫了顫,纖細的腰肢格外惹人憐惜。

  她心底卻是一點厭惡都沒有,甚至隐隐還有些欣喜,這可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這李側福晉也不知是怎麼的,好似是同她八字不合一樣,屢次同她作對。不過這回可好,可是給她幫一回忙。

  陸亦凝輕咳一聲:“李姐姐?”

  李側福晉這才回過神來,一擡眼,這年楚楚的小腿都已經顫顫發抖了。

  頓時她心裡就暗道不好,這事兒傳出去,旁人又得說她欺負新人了。隻是這年楚楚一受傷,是不是弘昀身子骨會好些?

  李側福晉猶豫了一下,才道:“年格格快起來吧。”

  她的遲疑和猶豫旁人都看在眼裡,便是郭格格也好奇,這李側福晉同年格格無冤無仇,為何要這樣作踐她呢?

  年楚楚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腳下似乎重心不穩,晃悠了一下就驚呼一聲往地上倒去。

  當然了,她也不是無緣無故這樣做的。若是平時李側福晉敢這樣對她,她定然要提醒一二的,可今兒她卻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其實是因為她瞧見了這擋風同裡屋的縫隙處劃過一抹暗色衣角,不用想也知道是四爺。

  她心道:這可真真是老天爺幫忙了。這才有了這一幕。

  衆人心中一驚,便想去起身去接一下,便是年楚楚身邊的侍女也驚呼一聲,準備撲過去。

  哪成想,有人比他們更快。

  一道人影從屏風後閃過,一把拽住了年楚楚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身側。

  年楚楚驚呼一聲,柔軟的身子順勢躺進四爺懷裡,她不禁擡起水眸,那鴉黑般的睫毛根根分明,眸子裡仿佛有水霧一般,整個人都是那樣的楚楚可憐。

  她不自覺用綿綿軟軟的語氣道:“爺!”

  說話間,兩隻小手不自覺攬住了他的腰肢。

  衆人早已看呆了,這一系列的事情可是把她們驚着了,這年楚楚可真是好運氣啊。

  這事兒一出,四爺少不得

  四爺垂眸望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剛剛坐起身,杏眸中滿是驚愕的陸亦凝,便松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他黑眸沉沉,對着年楚楚叮囑道:“小心些!”

  說罷,又瞅了眼李側福晉,意有所指道:“你也注意些,莫要整日渾渾噩噩了。”

  這話看似是圍護李側福晉的,實則是敲打她的。

  霎時間,李側福晉明媚的面龐上劃過一絲灰暗,她捏了捏帕子,喏喏道:“是。”

  若是過去,或許她會理論幾句,解釋一下。現在便隻得承認了。

  這個年氏,果真不是個簡單的。

  年楚楚站穩身子後,嬌聲道:“妾……謝爺關心。”

  四爺點了點頭,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福晉抱着寶珠瞅見了這一幕,隻是微微笑了笑,也跟着走了進來。

  衆人忙起身道:“福晉安。”

  福晉道:“都起來吧。”

  說着,便抱着那玉雪可愛的小格格寶珠坐在了主位上。

  陸亦凝不禁歪了歪腦袋,沖寶珠格格微微一笑。

  寶珠也學着她歪着腦袋,清澈的眼眸中滿是疑惑,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

  寶珠試探張嘴,奶聲奶氣道:“鈕、鈕葫蘆葫蘆姨姨?”

  陸亦凝忍不住噗嗤一笑:“是呢,是我。”

  寶珠頓時就張着胳膊,小嘴不停道:“姨姨,姨姨,姨姨抱抱!”

  陸亦凝瞅了眼福晉。

  福晉笑了笑,抱着不老實的小寶珠起身。

  陸亦凝走過去,小心接過寶珠,小姑娘軟軟的身子依賴地埋在她懷裡,眼睛亮閃閃的,小腦袋貼着她的脖子,嘴裡嘟囔着:“想,想姨姨。”

  可真真是可愛極了,陸亦凝隻覺得心都要化了。

  衆人見了,不禁露出笑容來。

  福晉、四爺看向陸亦凝二人的眼神愈發柔和。

  年楚楚找了個空位便落了座,見衆人的目光都被寶珠格格奪走了,全然沒有人再提剛剛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贊歎道:“寶珠格格生得可真好!”

  福晉這才給了她一個目光:“年格格生得也很美。”

  年楚楚見四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不禁羞澀一笑:“妾蒲柳之姿,比不得姐妹們。”

  李側福晉撇了撇嘴,沒吭聲。

  小寶珠冒了個頭,歪着腦袋沖着年楚楚眼睛眨呀眨的,小臉白嫩嫩的像是年畫娃娃一樣可愛。

  年楚楚心底不禁泛起陣陣的喜愛,這小家夥可真是有眼光,知道她生得好看了。

  小寶珠擡了擡小手,指着年楚楚奶聲奶氣道:“柳柳,柳柳。”

107. 崽崽來啦 衆人楞了一下,……

  衆人楞了一下, 不大明白她在說什麼。

  陸亦凝卻是秒懂,連忙捏了捏她的小手:“寶珠是不是餓了?”

  可小寶珠搖頭晃腦,像小葡萄似得眼睛緊緊盯着年楚楚, 雪白的小手指着她:“寶珠,不!她, 柳柳, 柳柳!”

  衆人才明白她是在說年楚楚。

  頓時, 年楚楚面色一窘, 心中頗有些難堪。

  确實,人家年楚楚是自稱蒲柳之姿,可沒覺得自己真是蒲柳之姿啊。

  奈何小寶珠年紀小,還不懂事,真以為年楚楚叫“蒲柳之姿”。她人小, 嘴巴又說不清楚, 幹脆就叫“柳柳”, 本是想

  可是這個“柳柳”好像不高興, 看她的眼神叫小寶珠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隻覺得有點害怕。

  她趕忙摟住陸亦凝的脖頸, 柔嫩的小臉貼着陸亦凝的衣裳,嘴裡嘟囔着:“柳柳,怕怕。”

  陸亦凝手一頓, 安撫地摸了摸小寶珠的後背, 沖着年楚楚歉意一笑:“寶珠正是學話的年紀,還不懂事兒呢,望年格格海涵。”

  說實話,陸亦凝心裡真是要笑死了,寶珠這孩子天真爛漫, 還不明白人名呢。

  不過這年楚楚也是的,跟小孩子計較什麼。

  不隻是她,其他幾位也是一臉憋笑,叫這個年楚楚再裝蒜。

  福晉也歉意一笑:“是我沒教好她,年妹妹莫要生她的氣。”

  四爺卻是道:“寶珠年紀小,正是學話的時候,哪裡怪得了你。年格格也莫要同寶珠計較,小孩子沒有别的意思。”

  大家夥表情逐漸驚訝,看來他們爺對年格格的感官不太好啊,本來摻個話就過去的事兒,四爺愣是歸到年格格身上。

  年楚楚勉強一笑,睫毛微顫:“爺,妾沒有那麼小心眼。寶珠格格天真爛漫,妾喜歡還來不及,怎麼會怪她呢。”

  福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放下茶杯,面色淡淡道:“那就好。秦嬷嬷,上茶盞吧。”

  這話一出,衆人不禁坐穩了身子。

  秦嬷嬷帶着幾個侍女走了進來,托盤上是八杯茶,分别是四爺、福晉、李側福晉、陸亦凝、武格格、耿格格、郭格格、張格格的。

  按理說,應當是有宋格格的,隻是這兩日她又吹了風,着了涼,這才來不了。

  年楚楚瞥了眼四爺,心底有些失望,卻還是一一上前奉茶。

  她心中諸多羞恥,可面上卻是笑臉盈盈,便是面對小寶珠也是溫柔可親。

  這就使得小寶珠更放肆了,黑眸亮晶晶的,捏着桂花糕遞給她:“柳柳,吃!”

  年楚楚遲疑了一下,笑臉盈盈接了過去,咬了一小口:“謝謝寶珠小格格。”

  陸亦凝冷眼瞧着,隻覺得在塞外碰到的年楚楚回來了,智商線上。

  陸亦凝垂眸抿了口茶,沒有再去關注年楚楚怎麼敬茶,而是放空了一會兒,開始吃糕點,把寶珠饞死了。

  其實陸亦凝是因為早膳吃得少,肚子裡空空的,可小寶珠年紀小,不敢讓她吃這些成分複雜的東西。

  陸亦凝隻得把她遞給福晉。

  吃着吃着,陸亦凝莫名覺得有道熱切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擡眸,果然是小寶珠。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盯着她看,還是全方位的看,低頭看看,側頭看看,白嫩嫩的小臉上滿是渴望。

  她的口水幾乎流到了衣服上,時不時還咽咽口水。

  陸亦凝:……

  福晉:……

  四爺:……

  最後隻得叫大廚房蒸了一碗蛋羹送來,這才算是堵住小寶珠的嘴。

  奉茶過後,便是請平安脈了,陸亦凝依依不舍地告别福晉和小寶珠,回了景心院。

  下午福晉請了太醫來給府中女眷、孩子們請平安脈。

  因着人數較多,便請了兩位,一位婦科聖手,一位兒科聖手。

  福晉倒也貼心得緊。

  這不,陸亦凝早早回了景心院等待着太醫的到來。

  隻是等待的時候,陸亦凝确是有些餓了,于是便囑托月見做了不少糕點來。

  本是想招待招待太醫,哪成想一會兒子的功夫她就給吃完了。

  陸亦凝看着光秃秃的盤子,眼底滿是尴尬。

  這兩日也不知是怎麼了,胃口越來越大,好在大廚房又送來一碟青梅糕,算是解了她的危機。

  江太醫也算是婦科聖手了,每每到請平安脈時,都是他來。

  故而陸亦凝對他也算是熟悉了,這才提前備上糕點。

  這不,江太醫熟門熟路地背着藥箱就來了。這個小老頭是個幽默诙諧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

  一進屋,江太醫就笑道:“今兒一來,就聽見喜鵲在叫,路上才聽說您被冊封為側福晉了。臣在此恭喜側福晉大喜了。”

  陸亦凝笑了一下:“江太醫說笑了,若是能雙喜臨門才更好。”

  這話完全是打趣。

  江太醫放下藥箱,卻是認真道:“側福晉身體康健,隻是緣分還沒到而已。”

  陸亦凝莞爾,纖纖玉手忍不住又捏了塊青梅糕,酸酸甜甜的真是可口:“那就借你吉言了。”

  江太醫瞅了一眼,不禁哂笑。

  随後便開始屏息凝神給陸亦凝把脈。

  不一會兒,面上便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後又繼續把脈。

  “側福晉,麻煩您換隻手。”他抿了抿唇,提出申請。

  陸亦凝點了點頭,換了個手臂。

  江太醫咽了咽口水,繼續把脈。

  陸亦凝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她才用過能量點沒多久,按理說正是身體最好的時候,這江太醫怎麼一直保持,還這幅表情?

  她忍不住心中道:“小龍,我身體怎麼回事?”

  龍氣系統神秘兮兮道:“你猜!”

  陸亦凝哄着他問,偏他就是不說。

  最後陸亦凝沒法子了,隻能等江太醫了。

  過了一會兒,江太醫面上愈發笃定,隻是嘴上還是道:“側福晉最近需得注意了,您的脈象如盤走珠,許是有喜事,具體的還要再等半個月把脈看看。”

  陸亦凝眨了眨眼睛,沉思了一下。

  如盤走珠意思是脈搏跳動較快,特别的圓滑,好似一顆珠子在盤中滾動,一般來說是……懷孕?

  陸亦凝蓦然睜大眼眸,追問道:“可是有喜?”

  江太醫摸了摸胡子,心中已然确定,嘴上還是道:“目前還不十分确定,但應當是滑脈。距離您上次換洗大概多少天了?”

  陸亦凝想了一下:“不足二十日。”

  江太醫點了點頭:“想來才将将半月有餘,還有些診不出,不若再等半個月,臣再來診脈。”

  陸亦凝隻覺得腦袋瓜嗡嗡的,這節骨眼上,除了懷孕還能是什麼?

  她懵懵地點了點頭,半晌過去才回過神來,語氣驚喜:“快,彩蓮去給江太醫包個大紅包。”

  彩蓮歡歡喜喜“欸”了一聲,噔噔噔就跑去拿紅包了。

  江太醫矜持了一下:“如今還未曾确定,側福晉不必如此客氣。”

  陸亦凝摸了摸小腹,緩緩勾了勾唇:“不管怎麼說,辛苦江太醫來這一趟了。”

  說話間,彩蓮就回來了,手裡提着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露出一個金角。

  江太醫眼尖,一眼就發現了,心中更是滿意。這位鈕祜祿側福晉是個講究人啊,這大喜事可不就得打賞。

  說實在的,這裡他還是比較喜歡的,一方面是側福晉為人寬和風趣,時不時能給他一些啟發,還有就是糕點好吃。

  彩蓮面帶微笑,擡手遞給了江太醫:“今兒真是麻煩您了。”

  江太醫擺擺手,兩人推辭了一陣,才順勢收下。

  這重量可真是杠杠的。

  鈕祜祿側福晉倒真是出手大方啊,便是後宮中的嫔位也少有這樣的大方,想來是真的歡喜至極。

  江太醫心裡琢磨了一下,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古人誠不欺我啊。

  于是乎,不等陸亦凝發問,江太醫就開始囑托起來了:“側福晉近日若是有嗜睡、體溫升高的症狀,無需在意,都是正常的。需要注意的是,懷孕前三個月盡量不要同王爺同房。也不要亂吃藥,如果要服用什麼藥物,一定要詢問清楚。莫要接觸有毒、有害物質,也少吃辛辣刺激的,生冷的食物。若是可以的話,您可以每日在院子裡散步什麼的。對了,微臣看到院子裡好像有寵物的毛發,側福晉将将有孕,暫時還是避着點寵物些。”

  陸亦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清麗的面龐上依舊是那樣的不可思議:“多謝江太醫了。”

  她,懷孕了!馬上就要生個人出來了。

108. 四爺郁悶(修錯别字) 陸……

  陸亦凝後知後覺, 心頭泛起一陣漣漪。Hela

  一旁的彩蓮、彩荷都聽得很仔細,就差記在紙上了。

  看來暫時不能叫小狸花進屋了,陸亦凝歎了口氣, 當着江太醫的面就叮囑了下去。

  江太醫這才放下心來,緊接着又傳授了一些列注意的點, 這都是經年累月的經驗啊。

  陸亦凝聽得很認真, 還叫龍氣系統替她錄下來了。

  送走江太醫後, 陸亦凝又仔細翻了翻書, 上面分明寫着九月二十五,怎的她如此之早就懷上了?

  等等,那史書上所說的幾月幾日分明就是現代記法,而按照農曆來算應當是八月庚午,也就是說她現在是肯定有了身孕。

  陸亦凝垂眸望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保護欲。

  或許, 這就是母愛。

  ……

  江太醫是個有職業操守的, 從景心院出去就趕忙去了正院, 準備去給四爺、福晉道喜。

  當然了,這也是他經過陸亦凝同意後, 才來的。

  正院中,福晉同四爺正說着這些日子府裡發生的事情,就見江太醫來回禀了。

  四爺想了一下, 捏了捏懷裡的小寶珠, 随口道:“江太醫是專著婦科的那位吧,兒時在額娘那裡見過。倒也是緣分,過去他從不出宮看診的,或許真是年紀大了,不敢去後宮了。”

  他口中的額娘自然是從前的孝懿仁皇後。

  寥寥幾句, 點出了後宮現狀。

  小寶珠奶聲奶氣地哼唧了幾聲,就伸出小手打了四爺一下:“瑪瑪,不,不許!”

  還在蹦字的小寶珠面上一陣潮紅,一看就知道是生氣了,眉毛皺地都快要豎起來了。

  福晉含笑:“倒是便宜了我們,江太醫可是婦科聖手了。”

  一進屋,就瞧見四爺端坐在椅子上,懷裡抱着小格格寶珠,神情不複從前那樣冷峻,反而帶着一絲絲的溫情。

  手裡拿着一個布娃娃,逗弄着懷裡的胖娃娃,明顯能夠看出他的心情是極好的。

  福晉坐在一旁,手裡端着茶杯,眼眸彎彎地望着他們母女,端莊而優雅。

  其實她之所求很簡單,夫妻和順,寶珠和凝凝能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當然了,若是陸亦凝也能有個一兒半女那就再好不過了。

  江太醫漫不經心想着:看來今兒四爺的心情會更好些,大概……欣喜若狂?福晉大抵也如願了。

  其實,不隻是四爺,便是四福晉也常常問他鈕祜祿側福晉的脈象。兩人果真是夫妻,急得事兒都一模一樣,反倒是人家鈕祜祿側福晉不慌不忙。這老話确實是說得好啊,皇帝不急太監急。

  江太醫面上一本正經請安:“臣見過王爺、福晉。”

  四爺把布娃娃放在桌子上,反手攬住小寶珠道:“不必多禮,江太醫請起。”

  江太醫一起身,就和懵懵懂懂的小寶珠大眼瞪小眼,兩人都怔愣了一下。

  随後,江太醫扯了扯唇角。

  然後……

  小寶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掙紮着扭頭抱住

  江太醫一臉羞愧,隻覺得尴尬極了,若是有個地縫也恨不得立刻就鑽進去。

  這麼多年了,他自認為是太醫裡的一股清流,不阿谀奉承,也不做虧心事。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太醫院中最俊俏的一個,是以年輕妃嫔那裡太醫院向來不安排他去。

  這老了老了,不說多麼英俊了,那也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怎麼就把這小格格吓哭了呢?

  四爺手忙腳亂地哄着小寶珠:“寶珠,乖!看小老虎,小汽車……”

  小寶珠不管不顧,一把推開玩具,淚眼汪汪道:“額娘,額娘……胡子、胡子,勒着……”

  她說不清楚,但是依稀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頓時福晉心底就是一驚,寶珠小小年紀怎麼會懂這些?定是那些侍女或者奶嬷嬷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若不然寶珠怎麼會害怕胡子呢。

  一時間,福晉心底泛起陣陣陰霾,寶珠和凝凝就是她的逆鱗之處。一個帶她走出痛楚,一個讓她再次體驗做母親的快樂。誰若是敢對她們出手,那便是同她作對。

  她同四爺對視一眼,兩人心底一沉,心中均是下定決心徹查此事。

  福晉抱過寶珠哄了好一陣兒,才把她哄睡着了。

  期間,江太醫沒敢吭聲,隻低着腦袋暗自檢討,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四爺見狀,安慰了一句:“寶珠年幼無知,江太醫莫要介懷。”

  江太醫悶聲道:“實在是微臣、微臣的錯,不該沖小格格笑。”

  福晉聽了,輕輕拍着寶珠後背的手微微一頓:“這事兒也不能怪你,隻能說是陰差陽錯吧。對了,江太醫你可是給妹妹們診過脈了?”

  江太醫這才精神一振,精神頭明顯足了起來,他撩開袍子跪道地:“确實如此,除了宋格格是染了風寒,其他小主們身體很是康健。唯有鈕祜祿側福晉……”

  他斟酌了一下,才擡眸看向四爺、福晉。

  隻見這兩人瞬間坐正了身子,似乎是有些緊張。

  兩人不約而同道:

  “側福晉怎麼了?”

  “側福晉怎麼了?”

  他們相視一眼,沒有吭聲。

  江太醫感慨了一聲,這雍王府還真是有了一位賢惠的好主母啊。當然了,人家鈕祜祿側福晉溫婉懂事,也不是李側福晉那般作妖的人。

  江太醫繼續道:“鈕祜祿側福晉那裡同旁人不大一樣,脈象流利如盤走珠,似是有孕。臣仔細詢問過側福晉,側福晉距離上次換洗二十日有餘。可能是脈象緊張,也有可能是側福晉月份尚淺,還需得半月才能确定到底是哪種情況。”

  猶豫了一下,江太醫繼續道:“依着臣多年的經驗,側福晉應當是有孕了,隻是時日尚淺,還需多多注意才是。”

  四爺不禁握緊了桌腳,深邃的黑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歡喜,嗓音愈發柔和:“如此,甚好、甚好。”

  福晉瞳孔驟縮,眼底滿是歡喜,唇角的笑意逐漸加深,且愈發真切:“那可真是太好了,賞!”

  四爺這才反應過來,也跟着道:“賞!”

  江太醫跪道地:“多謝王爺、福晉。”

  來時兩袖清風,走時袖中沉沉,江太醫的面色卻是愈發沉穩,不複來時的歡喜。

  一同來的黃太醫很是好奇:“江兄,這是怎麼了?”

  江太醫搖搖頭,腳下健步如飛,隻留下一句:“我老啦老啦,比不得年輕人了。”

  黃太醫看着他健碩的步伐,抿了抿唇,神色逐漸一言難盡。隻覺得這人是覺得自己身體好顯年輕,故意在他這個早生華發的人面前擺闊。

  最後,他一甩袖子遠離了江太醫。

  江太醫一臉無奈,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就連他也嫌棄自己英俊不如從前了?

  江太醫離開後,四爺和福晉不約而同去了景心院。

  一進門,就瞧見陸亦凝披着薄薄的鬥篷在屋檐下用白玉似得手指捏着魚食兒喂魚缸裡的錦鯉,素手纖纖,氣若幽蘭。

  小狸花圍着她繞來繞去。

  四爺眼尖,連忙走上前:“莫動,莫動!”

  若不是有這麼個插曲,其實四爺是想抱着她轉一圈的。心愛的女人懷上自己的孩子,那種感覺是無比的奇妙,叫人心中歡喜至極,好似回到了初為人父的熱血。

  陸亦凝歪了歪腦袋,看向門口:“爺,福晉!”

  剛想俯身請安,四爺已然快步走到她面前,揮手趕走了小狸花。

  福晉也大步流星來到了屋檐下,她一把握住陸亦凝微涼的手,嬌嗔道:“這樣冷的天,還在外頭作甚?快跟我進屋去。”

  陸亦凝乖乖“哦”了一聲,跟着福晉進了屋。

  四爺有心說些什麼,可福晉總能先他一步。

  “凝凝,我聽江太醫說你是有孕了,這些日子可要小心些,不得大意了。”

  陸亦凝乖乖點頭:“嗯嗯好,我一定小心些。”

  四爺見狀,準備補一句,奈何福晉又開口了:“從前你也照顧過我,應當曉得懷孕時的忌諱,可莫要耍小孩子脾氣。”

  陸亦凝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曉得的。”

  說着,她垂眸溫柔撫摸着肚子。

  其實陸亦凝也知道現在摸肚子也摸不出來什麼,這孩子還沒成型的。可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想摸摸。

  四爺的眼神在她肚子上轉了一個圈:“凝……”

  “凝凝,現在孩子還沒成型,摸摸就罷了。再等些日子,可不許再摸了。”福晉嚴肅叮囑着,随後又關切道,“你這裡若是缺什麼東西,趕緊派人去尋我,可莫要同我客氣。你的孩子也要喚我一聲額娘的,都是自己人,可别抹不開面。”

  陸亦凝不住地點頭:“我記下了。”

  “那就好。這幾日啊,你就莫要出去了,好好休養。再過半個月啊,我就叫江太醫來給你複診。”

  “好,姐姐。”

  “這個消息,就先别傳出去了,我那兒的人已經叮囑過了。在确定有孕前莫要聲張,這種事情,前三個月是不好叫人知道的。”

  陸亦凝知道這個說法,從前福晉有孕時也是叮囑着不許叫外人知曉了去,直到滿了三個月才正兒八經對外宣稱。

  雖然有心人已經知道了,卻也不敢吭聲,畢竟他們都是從探子那探聽的。人家正主不吭聲,她說了,豈不是叫人知道自己在人家家裡放了探子?沒人這麼傻,大家都是相安無事。

  陸亦凝若有所思:“是這個理,剛剛我竟沒有想到,還是姐姐思慮周全。”

  四爺終于插了句嘴:“确實如此。蘇培盛,吩咐下去,不許外傳。”

  蘇培盛道:“是,爺!”

  于是他緩緩退下。

109. 确診啦   霎時間,福晉、陸亦凝微微……

  霎時間, 福晉、陸亦凝微微颔首,叫四爺不禁覺得自己好似是作對了什麼事情,被表揚了一般。

  他心下不禁搖搖頭, 怎麼回事?難不成因為福晉搶他的詞,把他給搶急眼了?不至于, 不至于。

  福晉不像他的福晉, 倒像是陸亦凝的福晉。他的側福晉也不像他的側福晉, 應當是福晉的側福晉。

  四爺微微歎了口氣, 從未想過,這妻妾太和諧也是事兒啊。他這個想法若是叫三爺、八爺聽見了,怕是要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此情此景,陸亦凝莫名想起甄嬛傳裡華妃的一句話,隻是她同華妃想的截然相反。

  心在哪裡, 人就在哪裡。

  這不四爺和福晉都在她的景心院, 一時間叫陸亦凝恍惚了一下, 能叫丈夫和原配都放在心裡的, 那該是什麼能耐人?

  ——“啧啧啧,凝凝, 你這自誇可以啊。”

  陸亦凝心中惱怒了一下:“胡說八道,難道不是實話嗎?”

  龍氣系統瞅了瞅你一言我一語,好似在争寵的四爺和福晉, 陷入了沉默。

  好吧, 他承認陸亦凝确實不簡單,竟是陰差陽錯叫這倆人都認可她了。

  看着緊張兮兮的兩人,陸亦凝不禁勾了勾唇。

  初次有孕的不安,瞬間被他們化解了。

  随後,四爺以天色已晚為由, 才算是把福晉送走。

  福晉心不甘情不願,卻又沒法說什麼,走之前還意味深長道:“爺,子嗣為重。”

  說罷,福晉甩甩袖子,沖陸亦凝柔柔一笑:“凝凝,姐姐回去了,你早些休息。若是有什麼拿捏不準的,記得來找姐姐。明兒早上,我再帶着寶珠來看你。”

  陸亦凝擡眸一笑,柔美清和的面龐上滿是乖巧,她握着福晉的手道:“曉得了姐姐,你就放心吧。”

  福晉含笑點了點頭,才放心離去。

  四爺心下郁悶至極,福晉現在是越來越膽大了。

  待福晉快到門口了,四爺忽然追了上去,說了一句:“寶珠身邊的人該好好收拾收拾了。”

  福晉腳步一頓,回眸看了他一眼:“爺放心,我早就叫嬷嬷們去看着了。”

  四爺這才放心下來。

  陸亦凝不禁問了一句:“寶珠怎麼了?可是身邊的嬷嬷玩忽職守?”

  四爺微微蹙眉,扶着她坐在凳子上,才說起今天發生的事情。

  陸亦凝抿了抿唇,忍不住呵斥道:“真是狗膽包天了,竟敢恐吓格格!”

  她清楚,再給那幾個嬷嬷一百個膽,她們也不敢對寶珠動手。

  福晉看寶珠看得跟眼珠子一樣,日日都要看着她,怎麼就出了這樣的纰漏?

  陸亦凝皺了皺眉,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敲打着幾下,莫名想起從前的事兒。

  她總覺得事情不簡單,那幾個嬷嬷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的,按理說不應當犯這樣的錯。

  可偏偏就是出了這種事兒。

  陸亦凝沉思了一會兒,道:“這事兒定不簡單,說不得是誰在背後搗鬼。爺,定要好好查查才是。”

  四爺微微颔首,黑眸中劃過寒意:“那是自然,罪不及妻女,這是大家預設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

  陸亦凝嬷嬷補了一句:“或許您可以叫人瞧瞧後院裡,說不得是誰呢。”

  她私心裡是懷疑宋格格。

  李側福晉沒這個本事,也沒這個膽子,且她也怕福晉會報複。

  武格格、耿格格尚且沒孩子,何苦去害寶珠?

  其他幾位身份低微,手裡更是沒有幾個錢,想收買人也是有心無力。

  剛來的年楚楚就算有心,也該對李側福晉那邊的阿哥下手,不至于這樣針對小寶珠。

  算來算去,隻有宋格格這麼一個例外,可偏她又不能直說,可真真是叫人為難。

  四爺見她神情憂切,不禁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吧,我定會查出幕後黑手的。”

  陸亦凝沖他笑了笑。

  四爺望向陸亦凝的督促,眼神逐漸溫柔:“這孩子來得可真是時候。”

  陸亦凝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不禁勾了勾唇:“可不是。”

  四爺蹲下身,擡了擡手,猶豫了一下。

  陸亦凝噗嗤一笑:“怎麼,當老子的,還怕自己的孩子?”

  四爺一窘,溫熱的手掌順勢貼在她的肚皮上,明明沒什麼動靜,卻莫名叫他覺得感動。

  一個孩子,一個他和凝凝的孩子。

  這個孩子對他的意義是不一樣的,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他都盼着他或者她能健康快樂,平平安安地長大。

  私心裡,他盼着是個男孩兒。因為這世道,宗室女不是和親就是和親,家裡三個女孩兒,寶珠是嫡女他能保住,懷恪是長女長在額娘身邊,經曆過妹妹的事兒,額娘定不會叫懷恪遠嫁的。

  從沒哪個府邸能一個女兒都不外嫁的,大哥的四個女兒,二哥的兩個女兒,都已經和親蒙古了。

  四爺不想,也不願看着他同陸亦凝的女兒遠嫁,是以他希望能是個兒子。

  當然,這話他沒有同陸亦凝說,怕她有壓力。

  其實陸亦凝心大地很,她肚子裡的注定是小弘曆了是以開始準備的物件都是男孩子的。

  福晉和四爺見了,心底多多少少是有些擔憂,若是個女兒,可怎麼辦?

  這半個月,陸亦凝是貫徹落實了早睡早起,多運動,飯菜也清淡了不少。于是乎,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四爺同福晉都是有手腕的人,除了那日在的人,旁的根本就不知道陸亦凝懷孕了。

  至于四爺、福晉跑得勤,也隻當是多日未曾見面,福晉心中想念。四爺更不必說了,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寵着些。

  唯獨年楚楚心底不平衡,四爺這些日子除了正院便是陸亦凝那,緊接着就是去李側福晉那看看孩子們,壓根就沒記起來她。

  想了許久,年楚楚才開始各方示好,糕點、珠寶首飾,那叫一個送得勤啊。

  可惜,這樣的收買也隻是面子上的,心裡該咋樣還是咋樣。最多感慨一句,年格格真是出手大方。

  便是李側福晉那裡,年楚楚也是費盡心思去靠近,奈何李側福晉對她防範得緊,莫說給她出招了,更是見都不願意見她。

  她想去陸亦凝那蹭個臉,奈何陸亦凝不出來,也不見客,她是有心也無力。

  終于到了半月之期,江太醫如約而來。

  這一日,四爺同福晉帶着江太醫一塊去了景心院。

  這叫後宅中議論紛紛,莫不是陸亦凝出了什麼問題?若不然這些天怎麼不見陸亦凝出來走動,整日裡窩在屋裡。

  事實上,女子懷孕前三個月是頂頂重要的,也是極容易流産的。是以這三個月,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看着江太醫把脈,四爺同福晉緊張極了。

  陸亦凝倒是淡定得很,她心中早已笃定,甚至還開始發散思維起來。

  四爺會為了某一個人而不寵幸其他人嗎?

  這個問題,陸亦凝隻想了一下,就否定了。或許曆史上的四爺會為了年氏這般做,但現在卻不會為了她這樣做。

  一方面是府中子嗣單薄,另一方面是男子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尤其是她同福晉關系好,便是再厚臉皮,她也不能做出這種破壞人家夫妻感情的事情啊。

  陸亦凝哂笑一聲,她同四爺還是就這樣吧,莫要再發展了。戀人之下,朋友之上,大概就是這種關系吧。

  江太醫把過脈象後,不禁露出一抹微笑來:“恭喜側福晉!”

110. 養胎日常 此話一出,四爺……

  此話一出, 四爺同福晉心底一松。

  陸亦凝卻是面不改色,給了彩蓮一個眼神:“賞!”

  彩蓮會意,從袖口中拿出預備好的荷包遞了過去。

  陸亦凝微微一笑:“有勞江太醫費心了。”

  江太醫沒有猶豫, 垂手接了過去:“多謝鈕祜祿側福晉。”

  隻粗略掂量一下,他就感覺到, 這一下子可是抵半年俸祿啊。

  單單鈕祜祿側福晉有孕這一回, 他就白得了兩三年的俸祿, 真真是不錯啊。上次瞧中的湖筆可以買下了, 小兒子可以再請個武師傅了。

  一時間,江太醫心中對陸亦凝的感官更好了。

  緊接着,便是四爺和福晉的賞,可把江太醫樂壞了,走路都帶風啊。

  随後哪, 便開始了陸亦凝的養胎生活。

  當然了, 也沒什麼人懷疑什麼, 實在是陸亦凝的身子骨太好了。

  就連太醫都說, 她不需要喝坐胎藥。

  福晉不禁感慨一句:“年輕就是好啊,不像咱們。”

  四爺嘴角微耷, 他可比福晉大三四歲呢,福晉都服老了,那他呢?

  秦嬷嬷适時遞上了補湯, 這是專門補氣血的。

  要麼就說身邊有個老嬷嬷還是好的, 陸亦凝是深切體會到了,天還沒徹底冷,秦嬷嬷就已經帶着衆人做好了各項準備。

  不管做什麼事情,都不需要陸亦凝額外叮囑了,秦嬷嬷倒真是不錯。

  每日裡, 陸亦凝的生活同過去沒什麼兩樣,或許同在塞外時的二人世界不同了。

  畢竟四爺不是她一個人的丈夫,從回府的第一天,陸亦凝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四爺偶爾會去福晉那,也會去李側福晉那看看孩子們,當然了,更多時候是陪在陸亦凝身邊。

  他雖是不能夜夜陪伴在她身邊,卻也是隔三差五就會來。

  秦嬷嬷開始還擔心了一下,後來見她吃嘛嘛香,身體倍棒才放心下來。

  當然了電子産品她都已經戒了,隻是生意還得繼續做。

  每天都水果、蔬菜以及蛋白質的攝入,陸亦凝控制得很好,當然了,偶爾還是想吃些涼東西。

  大冬天的,吃雪糕是最好了。

  陸亦凝隻要一想到,就嘴饞,奈何福晉看得緊,隻許她吃一勺子。

  這不,今兒福晉帶着小寶珠去串門了,陸亦凝是懶得去。

  一方面她是覺得自己畢竟是妾室,在其他福晉們面前總覺得低人一等,故而不是特别想同旁的福晉們接觸,另一方面她也覺得人多是非多,不如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快快活活。

  整個雍王府,她想去哪兒溜達都成,多自在啊。何苦去人家的地盤戰戰兢兢,自找不痛快呢?

  而且今兒福晉、寶珠都不在,四爺又在書房裡處理公務,陸亦凝才大膽了些。

  她前腳吩咐月見做了冷食,後腳耿格格、武格格、年格格就來了。

  陸亦凝不禁有些疑惑,這三個人什麼時候又到一塊去了?

  話是這樣說,但陸亦凝依舊是從善如流起身,笑臉盈盈地走向院子裡。

  隻見她健步如飛、神采飛揚:“今日你們怎麼有空一起來了?”

  今兒陸亦凝穿得很簡單,兔毛的料子制成了旗裝,毛茸茸的舒服極了。若是胖一些的人穿,怕是會顯得人寬。

  可偏陸亦凝生得勻稱,臉頰瘦瘦的、小小的,便是腰肢也纖細無比,這上身效果真是絕絕子了。

  翻毛皮的旗裝顯得她小臉精緻無比,映襯着那雙烏黑的水眸,整個人嬌俏又靈動。

  小寶珠見了,胖嘟嘟的小手一直扒拉着她的衣裳,葡萄似得的大眼睛不住地盯着她看,嘴裡說着:“好看,姨姨好看!”

  福晉和陸亦凝是哭笑不得,屁大點的孩子也愛美了。

  于是陸亦凝大手一揮,就叫人給小寶珠也做了一身,可把她樂壞了。

  第二天,就給陸亦凝獻上一枚香吻。

  陸亦凝哂笑,捏住小寶珠蹂躏了一番。

  今兒陸亦凝心血來潮又穿上了這一身,說起來現在天冷了,該穿厚衣服了。

  可偏陸亦凝就是想穿。

  好在屋裡有地龍,她身子骨也好,手心腳心都是熱騰騰的,倒也不怕冷,就這麼穿上了。

  她的臉頰紅潤而精緻,可見日子過得是很舒坦的。

  耿格格、武格格、年楚楚三人微微俯身:“側福晉安。”

  日光下,陸亦凝肌膚盈白嬌俏,她紅唇輕啟:“快起來。”

  說話間,秦嬷嬷給她披上了一件鬥篷。

  耿格格起身後,不禁攬住她的胳膊,側頭嬌嗔道:“幾日沒見你了,這是又琢磨什麼好吃的了?”

  陸亦凝眨了眨眼睛:“這不是天冷嘛。再說了,你不也沒出門嘛。”

  确實,打從她們回來後,幾人走動了一下。這些日子除了請安,卻是少有串門了。

  最直覺的原因就是天氣冷了,再加上福晉帶着寶珠格格常來,幾人便想着避開福晉來。

  倒也不是讨厭福晉,也不是不想刷存在感,偶爾一次還好,私心裡是不想總打擾福晉的。當然了,她們也是怕說話沒了分寸,招人煩。

  年楚楚倒是想來刷個臉,問題是陸亦凝不給面子啊,這不才拉着這兩人一塊來了。

  武格格感慨了一句:“可不是,眨眼的功夫就十二月了,我們來時空中竟是又飄雪了。總覺得才化雪沒幾日呢。”

  陸亦凝微微颔首,幽幽歎了口氣:“越是這種時候,我越是想待在屋裡啊。人家宋格格現在不是還沒好嗎?這拖拖拉拉得有一個月了吧。”

  她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門清。四爺是曉得了當年宋格格動的手腳,也查出了她對寶珠格格那動的手腳。

  不說四爺,且說福晉哪裡能容忍,當下就親自去了一趟漫心院。外人隻覺得是探病去了,事實上福晉是去掌嘴了,據福晉身邊的嬷嬷說宋格格的臉頰都打青了。

  四爺沒吭聲,就是預設了,而且還叫人給宋格格灌了一碗涼湯,自此以後身子算是壞了。這才日日養着身子,不肯出去,便是見年楚楚也是不肯了。

  耿格格搭腔:“可不是。這些日子宋姐姐一直不見客,也不知好些沒有。”

  年楚楚捏了捏帕子,趕忙插了一句:“是啊,今兒早上我才去的漫心院,宋姐姐還是稱病不出呢。打從外頭都聞見那一股子藥味兒了,看來宋姐姐是得好好休養休養了。”

  陸亦凝瞥了她一眼:“是啊。”

  随後,雪花徐徐飄落,陸亦凝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姐妹們,快進屋吧。這天啊,可真是冷得很。”

  耿格格三人随着陸亦凝一同進屋。

  一進屋,便感覺到龍氣中似乎氤氲着一股果蔬味兒,清新淡雅。仔細看去,才會發現香爐上、幾個架子上都放置着水果蔬菜。

  黃澄澄的梨、紅彤彤的大蘋果看着很是喜人,便是那青翠欲滴的蔬菜瓜果也叫人賞心悅目。

  這時節,能弄來這些東西,可是不簡單呢。衆人心中想着,起碼得有個溫泉山莊才行吧。

  年楚楚暗暗心驚,早些年她家裡就有個莊子,後來才發現裡頭有溫泉。再想買旁的的時候,那附近的地已經貴的不行了,縱是要買也要想想那莊子做什麼用。

  家裡人口衆多,冬日裡好歹是能吃上些青菜,可瓜果卻是不行了。這鈕祜祿側福晉倒真真是受寵啊。

  茶幾上放着一塊月白色的毛絨絨毯子,那是陸亦凝躺着時蓋腿用的。

  屋裡倒是不冷,但也算不上多熱,再加上她穿得也單薄些,是以陸亦凝才背着一個小毯子。

  這人呐,總得防患于未然,懷着孕不好生病的。

  桌子上也放着許許多多點心,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白開水。

  陸亦凝現在是貫徹落實多喝水的方針,一天就要喝好幾壺水呢。

  旁邊的小爐子上煨着番薯,熱氣蒸騰間,也冒出一股股香味兒來。

111. 養胎日常2   原來是烤……

    原來是烤番薯啊!

  耿格格本來還覺得陸亦凝自己窩在屋裡沒事兒幹, 才想着帶着武格格來找她,搓一波麻将。

  哪成想人家屋裡可是各式各樣的美食,弄得那叫一個舒坦啊。

  耿格格忍不住起身, 用手指敲了敲那個爐子,嘟囔着:“等回去了, 我也想弄一個!”

  到時候烤蕃薯、烤梨、烤雞、烤鴨全部安排上。

  咳咳咳, 烤梨、烤蘋果肯定還是得蹭陸亦凝的才行。

  誰叫府裡陸亦凝最富有

  陸亦凝渾圓的杏眼微微眨了眨, 裡面泛起笑意來, 她咋舌:“幾日不見,對我這裡就這樣陌生了?”

  武格格挑挑眉,悠悠然坐下喝茶,妩媚的眼眸中滿是笑意:“你還不知道她呀?整日裡都鑽進吃裡去了。偏她還不胖,你說說……”

  說着說着, 武格格忍不住生起氣來, 訴苦道:“凝凝, 你說說這公平嗎?我每日裡勤勤懇懇, 不肯多吃一點,生怕身材走樣。這耿意歡卻是日日吃吃吃, 尤其是碰着我喜歡的,她吃得更多了。偏就不!胖!”

  武格格忍不住憤慨起來。

  耿格格熟練地拿起一個烤蕃薯,似乎是有些燙手, 手裡是一邊換一邊的, 可把她熱壞了。

  不過這種溫度,這種天氣,她喜歡!

  武格格睜大了眼睛,蹭的一下站起身,告狀似的:“凝凝, 你瞧她,竟又開始吃了!”

  番薯的香甜在空氣中彌漫,武格格隻覺得肚子裡咕咕噜噜的,她又開始餓得慌了。

  這可真是可惡啊。

  一旁的年楚楚眼看着這三人熟稔的對話,隻覺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陸亦凝側了側頭,瞅着這兩位秀秀氣氣的搶奪戰,忍不住笑了一聲。

  說起來,這日子快得很。

  寶珠都一歲多了,她也懷上了崽崽。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在做什麼呢?

  陸亦凝恍惚了一下,眼前蓦然投射出一塊大螢幕,上面赫然播放着去年這時候都視訊。

  陸亦凝和耿格格、武格格、福晉四人在對弈,懷孕也沒擋住福晉對搓麻将的熱愛。

  當然了,現在福晉可是好多了,麻将瘾都消退了不少。

  其實這些日子,耿格格幾人一直沒尋她的原因便是前些日子,四爺生死不明,她們也沒心思搓麻将。

  這不,他們一回來,可是把她們的麻将瘾給打開了。

  考慮到陸亦凝舟車勞頓,回來得好好歇歇,大家就默契地沒去叨擾她。

  然後就成了一日拖一日,大家都沉迷于麻将,直到有人見到陸亦凝送來的甜點,随口提起好些日子不見陸亦凝了,耿格格才猛然驚醒。

  是哈,好些日子不見陸亦凝了!

  緊接着,就決定痛改前非,去瞧瞧人家陸亦凝去。

  其實陸亦凝還真沒有瞞着耿格格的意思,說實在的,滿府裡除了福晉便是耿格格同她關系最好了,可這些日子還來不及提起,耿格格就又去打麻将了。

  這也是個麻将熱啊。

  年楚楚握緊了帕子,手心裡滿是汗珠:“側福晉,有些日子未曾見面了,不知側福晉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啊?”

  這話略帶試探,她隐約聽說府裡有人懷孕了。

  頓時就猜到了陸亦凝身上,這些日子四爺隻去了福晉、側福晉、陸亦凝那。

  其中以陸亦凝的天數為多,除了她還能有誰?

  其實年楚楚心裡是高興的,剛進門時她是在意這些的,可四爺見也不見她,叫她心裡難受極了。

  也不管旁人有孕還是沒孕了,隻要四爺能進後院,能去她房裡坐坐,怎麼都好。

  聞言,陸亦凝唇角的笑意頓了一下,繼而道:“同平時沒什麼兩樣。年妹妹今兒怎麼跟着意歡一塊來了?我記得你們關系似乎不大好啊。”

  這話一出,年楚楚笑容僵了一下,别别扭扭道:“側福晉,從前是楚楚不對,還望側福晉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陸亦凝漫不經心地抿了口茶,素白幹淨的臉頰上帶着一抹若隐若無的冷漠:“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隻希望年妹妹也能聰明些,莫要做些損人不利已的事兒。”

  年楚楚沉默了一瞬,認真道:“側福晉放心,楚楚、楚楚明白的。”

  兩人說的究竟是什麼,他們心裡都有數。

  經過這一兩個月的等待,徹底讓年楚楚冷靜了下來,也開始明白這個世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從一開始的幻想到接受現實,年楚楚不知痛苦了多久,最終還是接受了現實。

  四爺本就有妻有子,她便是進了門也是妾室,還是個身份低微的格格,側福晉之位也滿了,除非有意外發生。

  可這又何其簡單?

  年楚楚想,若是沒有側福晉位,四爺心裡能有她也行。

  可偏偏四爺心裡隻有福晉以及陸亦凝,再不濟還有個側福晉。

  過去年楚楚想能進雍王府,常常能看到他就滿足了,可現在她卻是想要更多,或許人就是這樣不知足吧。

  對于年楚楚的想法,陸亦凝不清楚,不過她也沒必要同年楚楚鬧不痛快。

  這個女人不是個簡單人物,不管是曆史上還是現實中。

  如今兩人達成共識,再好不過了。

  一旁的耿格格、武格格其實也察覺到了。今兒年楚楚硬是纏着她們,她們也沒法子,隻得帶她來了。

  沒成想,來了以後竟是要同陸亦凝示好。

  這樣也好,省得大家鬥得跟烏雞眼似得。

  耿格格雖是因為那事兒心底對年楚楚有了意見,但後期還是見面三分笑,隻是不親熱罷了。

  武格格也差不多,她同年楚楚無冤無仇,純屬是因為耿格格才看不上年楚楚。

  但打從年楚楚積極融入打麻将大家庭後,她們的歡喜倒是改善了不少,當然了,僅限于表面。

  一起吃了點點心,就約着明兒去武格格那打麻将去,前提是陸亦凝能起來。

  衆所周知,府裡最愛睡懶覺的就是陸亦凝了。

  這也是沒人懷疑她不出門的原因之一。

  畢竟陸亦凝前年冬天摔了一跤,故而一到冬天就不愛出門了,再加上她不喜歡運動也愛睡懶覺,十天半個月不出門也是有的。

  ……

  四爺處理完公務就來了景心院,當然了還帶着一些小物件。

  是幾張圖畫以及實物,圖畫上勾勒着幾身清淡素雅的衣裳,首飾的花樣格外好看,貴氣而不失淡雅。而妝匣裡不必說,就是制好的成品。

  隻是今兒有些晚了,四爺到景心院的時候,陸亦凝已經睡下了。

  “凝凝!”

  屋内燭火晃動,陸亦凝明媚的面龐愈發嬌俏,看得四爺眼神一恍,尤其是她隻略略披着睡袍,酥/胸/半露。

  “爺,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四爺眸色愈發幽深:“來了。”

  骨節分明的大掌掀開床簾,反手攬着陸亦凝柔軟的腰肢,在她的驚呼聲中把下巴枕在她的脖頸處,蹭來蹭去的。

  終究還是沒忍住,攬着她趴在自己身上。

  陸亦凝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胳膊半趴在他胸膛處,幽怨道:“爺,你幹嘛?”

  她心裡知道,可也不能叫他随心所欲。這肚子裡還揣着崽崽呢。

  她烏黑的長發披在肩後,有幾縷低低垂在白皙的額前,映襯着那身雪白的肌膚,叫人看了忍不住臉紅心跳。

  陸亦凝不敢動彈,生怕他激動起來。

  四爺眸色愈發熱,卻又無可奈何:“我就是抱抱你!”

  這是真心話,他又不是禽獸,總不至于這時候同她怎麼樣。

  半晌過去,他長長舒了口氣,抱着她閉上了眼睛。

  陸亦凝松了口氣,躺在他臂膀間入睡。

112. 進宮請安   時間轉瞬即……

    時間轉瞬即逝, 眨眼的功夫就到十二月底了。

  府裡上上下下又開始操勞起來了,到處都是張燈結彩。

  隻是卻不見有主子進進出出。

  這就要從陸亦凝引進來的麻将熱了,去年一個冬天基本上就沒誰出門晃悠。

  就是宋格格都不偶遇了, 偶爾還參加一下沒有武格格的局子,當然了, 很少就是了。她常常在屋裡自己開桌, 隻是這一回她得好好休養休養了。

  也不知是府裡的誰傳了出去, 宮裡的娘娘們得了空也開始打起麻将來。

  說來, 陸亦凝還真沒有進宮去過。

  這不,這兩日福晉帶着她進了一趟宮,主要還是為了讓德妃娘娘見見她。

  李側福晉沒有去。

  主要是因為之前的事兒,惹得德妃娘娘厭煩,故而并未召見她。

  其實李側福晉心裡也清楚, 德妃娘娘曾經還挺喜歡她, 可打從大阿哥弘輝沒了, 德妃娘娘開始不喜歡她了, 也就是對懷恪還不錯。

  大阿哥弘輝是德妃娘娘的長孫,又生得乖巧, 他在宮中上學時,德妃娘娘常常去送吃的,也會接他來永和宮裡住, 長年累月下來那情分自然是不一樣的。

  就連四爺當初都感慨過, 他兒時,德妃娘娘可是沒有操過什麼心的。到了孫子輩,德妃娘娘倒是挺心疼他們。

  福晉還笑道:“這就是隔輩親了。”

  而且之前懷恪做的那些事兒,德妃娘娘知道後,可是狠狠批評了她一頓。後宅争鬥, 與她一個尊貴的格格有什麼關系?沒得叫人記恨,說不得還要看她笑話。

  不得不說,德妃娘娘其實還是挺在意懷恪的,隻是為了叫她警醒些,這才狠下心來整治她。

  說實在的,德妃娘娘心裡除了十四、四爺便是懷恪了,到底是養在自己身邊的,當然是心疼了。可心疼有什麼用?她也不能替懷恪過日子啊。

  頭一回進宮,陸亦凝倒是有些小緊張,不過該帶的東西卻是帶齊了。

  她手裡有錢,也大方,聽福晉說德妃娘娘愛玩葉子牌,想來麻将也會喜歡。

  于是大手一揮,直接弄了一套暖玉制的麻将,小巧玲珑,觸手溫潤。又弄了一盒氣墊,當然了,這氣墊是裝在盒裡的,隻是叫匠人們弄了一個分層,上面可以放粉撲,下面放粉底膏。

  這些也算是她自己做的,前些日子四爺為了哄她,給她弄來了一套蒸餾裝備。

  武格格幾人倒是常常邀請陸亦凝,便是年楚楚也是低頭了,隻盼着陸亦凝能提攜一二。

  這一切,四爺都看在眼裡。

  第二日,四爺便了耿格格那裡。闊别多日,四爺終究還是寵幸了其他妾室。

  對此,陸亦凝心裡很平靜,面上确實帶了一絲無奈。

  四爺面上一副愧疚,可那雙深邃黑眸中卻是盛滿了歡喜,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有他的。

  即便如此,他還是決定去一趟年楚楚那裡。當然,他也跟陸亦凝商量了,陸亦凝隻是神色複雜了一瞬,就笑道:“爺自己決定就好,這後宅是你的後宅,不是我的後宅。”

  “她到底是皇阿瑪賜下的,晾的時間也夠長了,想來她心裡也有數了,不敢再嬌縱任性了。”四爺莞爾,随後便坐在床前為陸亦凝讀書。

  陸亦凝微微阖上眼睛,閉目養神。

  四爺想,重要的是,年楚楚該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了。

  四爺對她的做法暫時還算是滿意,沒錯,他就是要讓年楚楚給陸亦凝低頭,省得以後太傲氣,不服氣。

  四爺清楚陸亦凝自己沒有什麼算計人的想法,可他不能眼看着她受欺負,少不得要替她打算一二。

  沒兩天,四爺就給陸亦凝整了一套蒸餾裝置,可把陸亦凝高興壞了。

  即便是冬日裡,也絲毫不能阻擋住她折騰出一些香水、化妝品來。

  這不,今兒就給德妃娘娘帶來了。

  當然了,陸亦凝同福晉進宮沒别的意思,一是來看望德妃娘娘,二便是明日就宮宴了,看看陸亦凝能否暫時不參加。

  主要是人多眼雜,福晉也怕誰沖撞了陸亦凝,這才帶着陸亦凝往宮裡去。

  宮中早已挂上大紅燈籠,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地面掃得幹幹淨淨,沒有半點落葉。

  朱紅色的宮牆無端叫人心生敬畏,長長的宮道不禁叫人聯想起那些個被困在宮裡不得出的女子,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不再出宮門。

  陸亦凝感慨了一聲,緊随着福晉在宮裡繞來繞去。

  這宮裡太大了,若是能乘着轎子就好了,這話她悄悄在福晉耳邊嘀咕了一聲。

  福晉嬌嗔地望了她一眼,低聲道:“這裡可是宮裡,隻有嫔位娘娘才能光明正大坐轎子。小輩裡,除了太子妃,哪個福晉都不敢這樣張揚。”

  陸亦凝眨了眨眼:“昂,好吧。”

  她攏了攏鬥篷,呼了口氣,空氣中瞬間凝聚起一道道白色煙圈。

  幸虧兩人都穿得厚實,外頭披着厚厚的披肩鬥篷,露出一張嬌豔欲滴的面龐來。

  便是福晉的臉頰也柔軟不少,半點沒有起皮,這就要歸功于陸亦凝的督促了。

  走了好一會兒,可算是到永和宮了。

  永和宮的宮人們都認識福晉,直接就引着她們到了廳堂,随後再去通報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笑吟吟從裡屋走了出來,她算不上頂頂頂美人兒,可絕對是有氣質的。

  她肌膚雪白,睫毛濃密,整個人溫婉無比。脖頸上沒有一絲皺紋,除了眼角的細紋暴露了她不再年輕,單從外表來看,隻覺得同福晉好似是姐妹一般,事實上她都已經四十多歲快要五十歲了。

  “怎麼沒把寶珠帶來啊?”德妃娘娘懷裡抱着一隻雪白的鴛鴦眼貓兒,纖細柔軟的十指不住地愛撫着它,眸子裡卻滿是失望。

  這人上了年紀啊,就是喜歡胖乎乎的小輩。

  德妃娘娘心裡是很喜歡寶珠的,隻覺得有福氣,四兒媳婦也有福氣,這把年紀了還能生下寶珠,說明他們夫妻也和順。

  倆人啊,可算是不鬧别扭了。

  福晉帶着陸亦凝俯身行禮:“兒臣見過額娘。”

  “妾見過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擺了擺手,便抱着貓兒坐下了:“快起來吧。”

  她那雙溫柔的眼眸在陸亦凝身上打量了一瞬,不禁感慨了一句:肌如白雪,面若芙蓉,一雙水眸清亮亮的,可見是個好孩子。這樣的美人兒,便是後宮中也是少見啊。

  德妃娘娘隻略略一想,便曉得這是新冊封的鈕祜祿氏。她是曉得這個人的,選秀出身,被賜給老四當格格,三四年沒有被寵幸,也就是前年才被寵幸了。緊接着,今年因着防治疫情有功,才被破格冊封為側福晉。

  對此,德妃娘娘心裡是很滿意的,不管怎麼說鈕祜祿氏救了老四的命,她心裡就喜歡這個孩子。一個側福晉而已,這孩子也當的。

  況且鈕祜祿氏同福晉關系好,也能制約住李氏,省得李氏蹬鼻子上臉。

  福晉同陸亦凝緩緩起身。

  福晉彎了彎唇,走上前親切道:“額娘,寶珠這孩子本是鬧着要進宮找您的,可這孩子的風寒還沒好,兒臣也怕帶她來,再見您過了病氣,這才把她放在了府裡。”

  聞言,德妃娘娘不禁蹙了蹙眉:“這大冷天的,生了病可不好好呀。明兒可莫要帶寶珠進宮了,咱們也不缺那麼點面子,孩子的身體重要。”

  她的語氣輕輕柔柔的,裡面帶着關切,可見是真心為孩子考慮的。

  福晉繼而道:“謝額娘體諒,兒臣也是這樣想的。”

  “這是你們府裡的鈕祜祿氏吧?”德妃娘娘歪了歪腦袋,眼底滿是柔和。

  福晉溫婉一笑,扭頭拉着陸亦凝往前走了兩步:“額娘好眼力,她正是我們府裡的鈕祜祿側福晉,閨名亦凝,這回啊是來給額娘報喜的。”

  德妃娘娘頓時精神了,眼睛一亮,不禁在她肚子上打了圈:“可是有孕了?”

113. 永和宮 陸亦凝微微俯身行……

  陸亦凝微微俯身行禮:“回娘娘的話, 妾确實是有身孕了,如今還不足兩個月。”

  “兩個月……”德妃娘娘呢喃了一句,把貓兒放在桌子上, “那就是在塞外時懷上的,這可真是有福氣的孩子啊, 他一來, 他阿瑪就好了。”

  陸亦凝睫毛輕輕顫了顫, 垂眸一笑, 沒有去糾正德妃娘娘的話。

  那時候四爺早就好了,也談不上什麼福氣不福氣的,不過德妃娘娘若是是以對弘曆有好感也是好的。

  果然,德妃娘娘眼神愈發柔和,她卸下指甲, 走上前握住了陸亦凝的手:“好孩子, 這回辛苦你了。打從老四生病開始, 本宮心裡一直不安, 好在老四福大命大,吃了你獻上來的方子就好了。本宮一直想感謝你把老四從塞外平平安安帶回來, 今日可算是有機會了。”

  其實之前德妃娘娘沒有召見她,實在是怕她的性格同李氏一樣驕矜,再仗勢給福晉添亂。

  今日一見, 卻是發現陸亦凝是個溫溫婉婉、不驕不躁的, 一看就知道是個好孩子,她見了心裡也歡喜。

  尤其是陸亦凝還懷上了孩子,早知道老四一直子嗣單薄,二阿哥弘昀體弱三阿哥又年紀小,府裡這幾年除了寶珠, 就再沒旁的孩子了,德妃娘娘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她有心為老四找幾個滿洲大族的姑娘,奈何老四聽了不同意,還勸說她不管是他還是十四此刻應當韬光養晦,實在不宜強出頭。

  德妃聽了覺得有道理,這事兒才耽擱了下來,今兒可算是有機會見上一見。

  陸亦凝一臉受寵若驚,白皙的面龐上劃過一抹羞赫:“娘娘謬贊了,那方子妾也不知到底有沒有用,隻是想着試一試,沒成想就成了。爺福大命大,便是沒有妾的方子,在太醫院聖手的照料下,也會好的。”

  德妃娘娘唇角的笑意更深了,那張柔美清和的面龐上滿是溫柔:“你這孩子啊,太過謙虛。若是沒有你,除了福晉隻怕沒有旁人會去侍奉老四呢。”

  這話一出,她的目光同福晉對視了一瞬。

  福晉抿了抿唇,垂下眼簾來,擋住了裡頭的驚疑。額娘怎的知道府裡的事兒?

  陸亦凝尴尬一笑:“怎麼會呢。”

  德妃娘娘笑而不語,拉過她的手,把腕間的一隻玉镯褪下戴在她的手上。

  那隻翡翠玉镯很漂亮,玉質細膩通透,比福晉送給她的那隻還要漂亮。

  據說是戴在德妃娘娘手上有些年頭了,從福晉嫁給四爺開始就見她一直戴着,這十幾年都未曾摘下,可見是德妃娘娘的心愛之物了。

  陸亦凝連忙握住德妃娘娘的手,她的手纖弱無骨,叫陸亦凝恍惚了一下,才道:“娘娘的手這樣美,必得有這樣好的玉镯配才好。戴在妾的手上反而是叫委屈了玉镯。”

  說着,陸亦凝趕忙又把玉镯戴回去。

  其實她是真沒想到,德妃娘娘都将近五十的人,手确實那樣柔嫩,肌膚清透水潤,唯獨眼角有了些許皺紋。可見年輕時,定是個大美人兒,若不然哪裡能連生那麼多孩子。

  德妃娘娘眼神驚訝了一瞬,不禁笑道:“你這孩子真是實誠人啊。”

  說着,她揚了揚白皙的手臂,眼神逐漸飄渺:“這隻玉镯還是我剛入宮時,太皇太後賜下的,一晃就這麼多年了。”

  德妃娘娘邊說邊去打量陸亦凝的神情,隻見她似是松了口氣,不禁哂笑。

  陸亦凝睫毛彎彎,趕忙道:“這樣珍貴的物件,還是戴在娘娘這樣的美人兒身上叫人放心,妾不過是蒲柳之姿,這樣好的東西想來太皇太後也是希望您好生收着的。”

  德妃娘娘牽起唇瓣,輕輕拍了拍她的胳膊,鼻間氤氲起一股清香:“好孩子,一會兒啊,額娘送你個别的。”

  難怪陸亦凝一被寵幸就這樣受寵,她這樣聰慧懂事,又是個真性情不貪的,便是她見了都喜歡,更何況是老四了。

  陸亦凝站直了身子,盈盈一笑:“那就多謝您了。”

  德妃娘娘微微颔首,瞧,便是她自稱為額娘,這孩子也是這樣不卑不亢的,她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孩子了。

  德妃娘娘親昵道:“凝凝也快坐下,這還懷着孩子呢,小心為上。”

  陸亦凝笑着點點頭,卻依然是先扶着德妃娘娘坐下,才自行坐在福晉後頭的座位,沖福晉微微點頭。

  其實從前,陸亦凝沒有多少護膚品、化妝品的方子,便隻得從拼夕夕或者某寶上購買一些。

  自打有了那系統更新,有了萬界交換功能,可是叫陸亦凝淘到寶了。

  雖是同位古代組,可那妃嫔們的宮廷秘方、世家的秘方怎麼也比外頭流傳的要好用的多。

  再加上陸亦凝不斷地試錯,倒還真是做出了不少好東西。隻是麻煩些,陸亦凝便隻是少量制作,賣是不必了,隻那肥皂、甜點就讓她賺了許多錢,開不開發新産品對她來說沒有多大的損失。

  錢夠用就行了,陸亦凝此刻已經很滿足了,她手頭的東西多的是。

  為了掩人耳目,她還收購了各式各樣的鋪子,友善她做生意用。

  大額的銀錢都被她換成了銀票,寄放在銀莊裡,而大量的金銀則是被收攏在了儲物格裡。當然了,倉庫裡也放了不少,友善她平時花銷用。

  不過她一個人,再能花就能花多少?總是沒有她掙得多。

  到了後期,基本上生意都不用她費心了,這錢給夠總有人願意幫忙的。

  福晉那不必說,自打用了陸亦凝給的護膚品以及化妝品,每日裡紅光滿面,精緻得很。

  旁的福晉們見了很是豔羨,總有人私底下問她要方子。

  福晉自然是振振有詞:“我這是因為睡眠好了,這心情也跟着好起來,這不皮膚也有氣色了。”

  不管别人如何質疑,反正福晉是不肯說旁的話的。對此,陸亦凝心裡才算是松了口氣。

  當然了,府裡能被她分享的,一個是福晉,一個就是耿格格了。

  但給耿格格那的多是胭脂、唇膏、散粉一類的,偶爾會給她一瓶自制的粉底液,其他過于超越的,她卻是不敢分享,生怕出了什麼亂子。

  福晉那倒是無所畏懼,她們對彼此都有數,是以也更放心些。

  來時福晉提醒了陸亦凝一句,旁人也就罷了,德妃娘娘那還是送些有用的東西去,一方面是孝敬長輩的,另一方面也怕今後旁人曉得了,叫德妃娘娘心底有刺。

  這不,今兒陸亦凝來時就帶上了一些她自制的化妝膏等,一應物品同她給耿格格的差不多,隻是德妃娘娘這裡還多了一盤眼影以及一瓶淡斑小白瓶。

  這小白瓶是陸亦凝改良過許多方子後,又勾兌了一些現代的成分,當然了也是經過那個醫學系統的宿主鑒定完畢,并又給添加了幾樣中藥成分後,才合成的。

  弄好以後,她火速給了福晉一瓶,又派人拿了幾瓶給娘家的額娘、嫂嫂們。

  事實證明,一個月淡化色斑不是問題。

  德妃娘娘指了指桌子上的粉蒸酥酪,笑容慈和:“快嘗嘗這粉蒸酥酪,剛出鍋的,一放這兒啊就香噴噴的。老四小時候可愛吃這個了。”

  “嗯,謝額娘。”

  “謝娘娘。”

  陸亦凝用湯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不禁眯了眯眼睛。

  這宮裡的吃食就是不一樣,精緻的很,同西式甜點風格不同,味道卻都是好吃的緊。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不禁垂眸一笑。

  德妃娘娘見了,不禁好奇:“可是想到了什麼?”

  陸亦凝羞赫了一瞬,才喏喏道:“是想起了四爺講起的事兒,隻是四爺不讓妾給别人說。”

  說是這樣說,可這件事福晉也是曉得的。

  福晉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不禁捂着帕子笑了笑。

  德妃娘娘更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兒啊?我是老四的額娘,不算外人,你說吧。”

  “其實娘娘……您也曉得的。”陸亦凝期期艾艾說了一句,也算是暗示吧。

  可德妃娘娘怎麼也想不出,繼續追問着。

  陸亦凝隻得道:“是這樣,四爺曾說小時候愛吃甜點,一次去額娘這請安。額娘喂爺吃點心,爺總是搖搖頭,您還以為爺不愛吃,很是失望。于是您就一道一道問,直到粉蒸酥酪這道點心,他才點頭。其實我們爺不是因為不愛吃,而且那時他的門牙突然活動了,若是吃糕點隻怕要掉下來,故而他才一直搖頭。最後趁着吃粉蒸酥酪的時候悄悄把門牙拿出來。結果剛拿出來就被您瞧着了,可把您吓一跳,還以為是粉蒸酥酪裡有個牙齒,差點喊那禦廚來。即便如此啊,爺還硬是把那碗粉蒸酥酪給吃完了,其實不是爺多愛吃粉蒸酥酪,而是不想叫您失望。”

  這件往事是四爺口中難得同德妃娘娘相關的,也是德妃娘娘一直誤會的一件事。

  德妃娘娘楞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是老四剛回到她身邊的時候,他那時胃口小,自己一心給他補一補,奈何老四好似有心結,哪怕過了孝懿仁皇後的三七,也不肯好好吃飯。她才喊了他去,想叫他吃些點心,可他總搖頭,自己還以為是他抗拒永和宮呢,原來是這樣啊。

  德妃娘娘幽幽歎了口氣:“這孩子啊。”

  什麼都埋在心裡,不肯說出來,可不就讓人誤會了。

  陸亦凝同福晉對視一眼,不禁笑了笑。

  德妃娘娘擡眸見到這一幕,端詳了一下兩人,感慨了一句:“這年輕就是好啊,瞧你們姐妹兩個,個個氣色都好得很。”

  尤其是福晉,前些年什麼樣德妃最清楚了,憔悴無比,如今可算是好起來了。

  陸亦凝真誠道:“娘娘看上去同福晉和妾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姐妹呢,你說是不是?福晉?”

  福晉笑了笑,打趣道:“可不是嘛額娘。”

  德妃娘娘笑得合不攏嘴:“哎呀,你們兩個慣會給我這個老人家開玩笑。”

  “什麼老人家啊,妾确實沒見到。”陸亦凝睜大了眼睛眼睛,調笑道,“隻見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大美人兒坐在上首。”

  德妃娘娘瞟了她一眼,嬌嗔道:“你這孩子啊。”邊說忍不住笑起來。

  陸亦凝沖福晉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

  福晉噗嗤一笑:“可不就是個大美人兒嗎,咱們寶珠一說瑪姆就說美美美,額娘就别謙虛了。”

  “你們兩個的小嘴兒,莫不是抹了蜂蜜來,怎的這樣甜啊。”德妃娘娘許久未曾這樣高興了,這兩個孩子可真是好孩子啊。

  德妃娘娘感慨了一句:“說起來啊,你的氣色可真是好了不少,額娘看了心裡都替你高興。”

  隻是今兒德妃娘娘問了起來,福晉話到嘴邊又繞了過去:“這就要問凝凝了。”

  德妃娘娘詫異問:“問凝凝?”

  随即她莞爾,眼神溫和:“看來是凝凝開解了你。”

  福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也不是。”

  陸亦凝呷了一口茶,轉頭看向福晉,羊脂玉似得面龐在陽光的照射下如同雨後梨花一般,格外惹人憐愛。

  德妃娘娘見了,眼底劃過一絲羨慕,她曾經也這樣美麗過。

  她眼底盛滿了黯然,即便她臉頰保養的再好,臉上還是有了斑點。皇上嘴上不說,可來得愈發少了,就連留寝也不過一次兩次,還都是蓋着被子純聊天。

  經曆過盛寵的德妃娘娘心裡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有什麼辦法?人都是要變老了,沒有人是例外,她從開始發現白絲的暴跳如雷到如今心平氣和地接受現實,可是經曆了好一段時間呢。

114. 戲說閑話 永和宮内,德妃……

  永和宮内, 德妃娘娘本是自怨自艾,表情坦然,心中卻滿是懷念。

  福晉見了, 起身笑道:“額娘仔細看看兒臣的臉頰是不是白皙透亮?”

  說着,她還往前湊了湊。

  德妃娘娘仔細瞅了瞅, 她的臉頰果真是細膩清透, 湊近了方能隐約看到些許斑點, 竟是絲毫不像三十多歲, 倒像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

  德妃娘娘不禁感慨:“确實如此,你的肌膚保養的是真好啊。就連眼睛好似也大了不少,上面那是?”

  “兒臣的眼眸上是塗抹了一些眼影。”

  “眼影?”德妃娘娘好奇問。

  陸亦凝回眸給了彩荷、彩蓮一個眼神,兩人會意,便把托盤盛了上去。

  陸亦凝優雅起身, 用指尖掀開簾子道:“娘娘, 這是妾得來的幾樣好東西, 想孝敬給您把玩。來時聽福晉說您已經學會打麻将了, 可那麻将涼涼的,打一會兒您的手都冰涼涼的。四爺聽說了, 便給妾出了個主意,叫人用暖玉制成了麻将,便是寒冬臘月觸手也是溫潤, 這算是爺同妾的心意, 希望您能喜歡。”

  提到四爺,一方面是給四爺刷個好感度,另一方面則是怕德妃娘娘拒絕。

  果然,話到嘴邊的拒絕被德妃娘娘咽了下去,眼底滿是歡喜:“哎呦, 老四這孩子嘴上不說,心裡倒是知道惦記着額娘。你和老四的心意啊,額娘就收下了。”

  陸亦凝彎了彎唇,掀開另一個簾子,裡面是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她一一解說道:“娘娘,這是妾自制的粉底膏,塗抹後能遮蓋面部一整天的瑕疵,使人全體都肌膚雪白。”

  “這個是妾通過古方自制的眉筆,可以把螺子黛一類的黛裝進去,友善使用。這一隻,妾已經裝好了。”

  “這邊的叫眼影盤,是各種各樣塗抹眼皮的顔色,邊上的這三個,一個是側影,一個是提亮的高光,另一個則是腮紅了。”

  “這個白色瓶子裡裝的是淡斑美白的精華,妾給福晉也用過,效果很是不錯呢。”

  “這個是卸妝油,若是白日化了妝,夜裡可以用這個放在手心裡揉搓幾下,再慢慢在臉上打圈按摩,再撲上點水,一會兒臉上的妝就掉了。再用清水洗淨,就可以了。”

  說罷,陸亦凝又指了指邊上的小冊子道:“娘娘,妾已經把這些物件的使用方法給您寫下來了,您若是得空,一會兒就叫妾身邊的彩蓮給您上一次妝。四爺和福晉曾說過,娘娘對美膚用品很有研究,妾才想起送些自己琢磨的小東西給您。”

  德妃娘娘不禁站起身,走到這些物件旁,眼底滿是新奇。

  她一個個瞅了瞅,才回眸看着陸亦凝笑道:“真是難為你了,孩子。”

  一時間,德妃娘娘對陸亦凝好感大增,心裡像抹了蜜一樣。

  老四這孩子竟是把她心中的憂慮都看在眼裡,嘴上半點不說,可卻記在心裡,暗暗想法子。她就說,老四不是個不知恩的孩子,自己是親額娘,他怎麼會不親近呢?

  于是乎,陸亦凝、福晉有幸進了德妃娘娘的寝室。

  “來,孩子們。”德妃娘娘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慈和的面龐上滿是期待。

  一進屋,陸亦凝的鼻息間便氤氲着一股清新淡雅的,仔細去看,便發現室内放置着一鼎錯金博山爐,上面雕刻着錯金花紋,簡樸中不失貴氣。

  邊上立着一個大大的書櫃,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緊挨着書櫃的是一張檀木書桌,

  窗邊立着一張茶桌,上面的茶具擺放地整整齊齊,若是靠近去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再往裡是個被屏風隔住的隔間,仔細去看,那竟是紫玉珊瑚屏榻,層層疊嶂的帷幔是倉煙色的,交叉重疊間帶着一種美感。

  陸亦凝心中感慨着,這才是女孩子的閨房啊。

  陸亦凝滿眼憧憬:“娘娘的房間好有設計感。”

  “設計感?”德妃娘娘莞爾,“或許吧。”

  她心裡還是蠻高興的,閑來無事,她就喜歡搗鼓些小東西。

  很快就到了德妃娘娘的梳妝台了,那是一個木制雕着彩鳳的梳妝台,緊挨着的是紫檀暗八仙立櫃,櫃門是琉璃制成的,裡面的珠寶首飾若隐若無,旁邊立着青玉紫竹吊燈。

  走進去看,上面擺着一個精緻的織錦多格梳妝盒,銅鏡前立着一漢白玉石精刻雕花馬,後頭是一面小小的圓鏡。

  陸亦凝驚愕了一下,這圓鏡子不是她芙蓉閣裡的贈品嗎?

  德妃娘娘見了,素手捏起那圓鏡子,頗為愛惜:“這是老四去年送給本宮的稀罕玩意,怪有意思的,宜妃幾人見了,不知從哪兒也弄了幾個。”

  語氣間滿是嫌棄。

  陸亦凝眼眸微閃:“我家爺嘴上不說,可這心裡啊,總惦記着娘娘。從前妾做些點心,爺都想着給您送些來呢。”

  德妃娘娘不禁彎了彎唇:“可不是。”

  說着,她便回想起老四隔三差五送來的點心,頓時認定這就是個口硬心軟的好孩子。

  福晉不禁哂笑,凝凝可真是厲害,三兩句話就在額娘這為爺說上好話了,偏德妃娘娘還信以為真。

  陸亦凝攬着德妃娘娘的胳膊,把她按在凳子上,親昵道:“娘娘,等下就看看彩蓮的手藝吧。”

  德妃娘娘含笑點了點頭,又叫身邊的兩個梳妝宮女仔細瞅,畢竟這些可都是新鮮玩意兒。

  德妃娘娘本身補水做的比較好,不過陸亦凝還是叫她們拿蘆荟膠凃了一層,敷了一會兒臉才擦淨,開始凃護膚水。

  這個東西,是之前福晉替陸亦凝獻上的年禮,當時德妃娘娘覺得好用,還賞賜了陸亦凝。

  德妃娘娘瞅了一眼,道:“說起來,這也是你琢磨出來的東西。”

  陸亦凝笑了笑,眨了眨眼道:“妾也同娘娘一樣,喜歡琢磨東西。”

  福晉道:“還真是呢。”

  德妃娘娘捏了捏兩人的手,感慨着:“也不知老四是什麼的福氣,遇到你們倆這樣好的姑娘。”

  她的心裡是再歡喜不過,老四碰到一個好福晉又碰到這樣一個好姑娘,難得兩個人關系這樣要好。

  福晉、陸亦凝相視一笑。

115. 年格格 随後便是彩蓮的高……

  随後便是彩蓮的高光時刻了, 這些都是陸亦凝交給她的,就連那些上妝的刷子小工具也都是陸亦凝叫工匠制成的,其實同毛筆的制作方法差不了多少。

  德妃娘娘微微阖上眼睛, 任由彩蓮在一旁塗塗抹抹,而陸亦凝則在一旁給兩個梳妝宮女講解着使用方法, 還帶着她們上手試了試。

  這兩位也是化妝老手了, 隻略略看了幾眼, 就已經開始模仿着在手上化了, 還别說雖生疏些卻也是有模有樣的。

  底妝是由彩蓮上好,眼影則是陸亦凝親自操刀。

  德妃娘娘的眼睛是典型的瑞鳳眼,狹長深邃,眼尾微微上挑,看人的時候眼眸流而不動, 隻叫人覺得深情迷人, 不看人的時候也總覺得溫柔慈和。

  淺色暈染眼皮做打底色, 再用同色系的稍深一些的顔色加深眼尾及眼尾下至, 用刷子暈染開來,再加上珠光色提亮一點。

  陸亦凝仔細端詳了一下, 很是滿意,又用細細的刷子給德妃娘娘弄了一條眼線出來,又用睫毛夾夾了夾睫毛, 塗上腮紅、高光、口紅, 就成了。

  德妃娘娘睫毛輕顫,慢慢睜開,望着鏡子裡那個仿若二八少女的自己,忍不住放大了眼眸。

  不得不說,這化妝術不愧是亞洲邪術, 不僅遮住了德妃娘娘面上的斑點,還放大了她的優點,也就是那雙漂亮的眼睛,顯得愈發有神起來,仿佛會說話一般。

  就連鼻梁也在陸亦凝的修飾下高挺而不失秀氣,妝面清透無比,再加上那壓根看不出來

  德妃娘娘高興極了,大手一揮,賞賜了不少東西給她們,還叫她們多來坐坐。

  回去的路上,福晉還笑道:“有你在額娘這說好話,咱們爺可算是能松口氣了。”

  陸亦凝垂眸一笑:“哪裡就是我的功勞了,分明是娘娘心裡也有四爺,隻是她别别扭扭不肯說,剛剛那明裡暗裡不都在說四爺嘛。這母子啊,終究是母子。”

  “可不是。”

  也是巧,陸亦凝同福晉剛走了兩步,就瞧見聖駕似乎是永和宮的方向。

  兩人對視一眼,這下可是正兒八經幫了德妃娘娘大忙了。

  回到府裡,陸亦凝打開了德妃娘娘送的盒子,裡面是一面象牙柄點翠彩繪宮扇、一對青玉纏枝蓮紋瓶還有一匣子珠寶首飾,一看就知道都是好東西,個個古風古韻,清新淡雅。

  陸亦凝很喜歡那扇子,用指尖去觸摸着,時不時會上手把玩一下扇子。

  四爺瞧見了贊歎了一句:“這扇子不錯,更是配你,我那還有些類似風格的,回頭我叫蘇培盛給你送來。”

  當天下午,蘇培盛就送來青玉響鈴簪、藍玉翡翠簪、碧玺石佛珠手串、赤金石榴手镯、赤金玫瑰簪等。

  陸亦凝擡手撫摸着這幾支簪子,不禁感慨,這母子就是母子,就連喜愛的風格都是一樣。

  四爺嘴上不說,心裡也是覺得額娘的審美還算是線上,福晉和陸亦凝的也很線上。其他幾位就略顯庸俗了,請安時就愛穿什麼大紅大紫的,他多特意多看了幾眼,本想着她們就曉得了,奈何第二日她們穿得愈發庸俗了。

  托德妃娘娘的福,陸亦凝夜裡不必跟着去宮宴了,隻是李側福晉卻是免不了。

  這回李側福晉也是垂頭喪氣的,不大願意去,因為隔壁就是八福晉,那張嘴沒理尚且不饒人,哪個得寵的妾室若是碰着了,那算是倒了黴了。

  尤其是弘昀的身子骨不好,一直也沒去禦書房讀書,八福晉若是見了,少不得要調侃幾句。

  可弘昀這幾日站都站不起來,身子骨弱得可憐,更何況是進學了。

  李側福晉擔憂不已,陸亦凝卻是松了口氣,弘昀這孩子已然是過了死結了,身子應當會好起來的吧?

  因着種種原因,李側福晉看弘昀看得很緊,這就是過年這兩日才叫他送快些。

  回來時,福晉三人都是滿面疲憊,第二天自然是不用來請安的。

  隻是福晉說過年了,大家也熱鬧熱鬧。

  這才集聚一堂,大年初一一同吃個團圓飯,就連弘昀也強撐着出席了。

  屋裡的碳火燒的正旺,再加上地龍,可以說是溫暖如春了。

  跨年夜不必說,四爺自然是陪在福晉身側,大年初一也是同福晉、寶珠格格一同來的。

  今兒懷恪格格也回來了,郭格格下意識地往後躲,哪成想懷恪竟是一臉愧疚地去跟她道歉。

  郭格格能說什麼呢,自然是原諒了,這心裡忍不住嘀咕起來。這可真是改姓了。

  這些個花紅柳綠的妾室,簡直沒眼看,四爺目不斜視,要麼同福晉說說話,要麼關心陸亦凝幾句,最多再跟李側福晉說上幾句,他實在是很怕看到邊上的耿格格幾人。

  紫色配綠色,那富貴的圖樣着實是辣眼睛啊……

  倒是年楚楚,意外的還不錯,月白色衣衫配上寶藍色鬥篷,頭上插着一支斜玉簪,顯得臉頰愈發小巧玲珑。

  四爺忍不住多瞅了幾眼,心裡想着,回頭可以給陸亦凝設計一身這樣的衣裳,隻是要加上暗紋才好看,她這樣太素淨了,不适合陸亦凝穿。

  年楚楚确實沖着四爺粲然一笑,眼底滿是星光,可見用情至深了。

  陸亦凝見了,挑了挑眉,不準痕迹瞅了眼四爺。

  四爺卻是淡定地回過身,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無意識地擺弄着扳指,這是四爺想事情時的小動作。

  年楚楚卻是不氣餒,她也學着四爺的樣子抿了口茶,眼睛不住地在四爺身上打轉。

  就是旁邊人同她說話都有點顧不及,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

  衆人不禁對視一眼,這年格格對四爺倒是挺癡情的。相對而言,大家都承認自己是因為權勢或者種種原因才想要四爺來自己院子裡,唯獨這年楚楚竟是為了愛。

  其實這些天相處下來,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天打麻将,對她倒也沒有那麼的排斥了。

  畢竟年楚楚改變了作風,一改來時的清高,反而是親切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

  縱然是剛開始不喜歡,可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一來二去多多少少是有那麼點情分的。

  陸亦凝默默收回目光,嘴裡的餅幹咔嚓碎,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116. 宴會 康熙五十年,大年初……

  康熙五十年, 大年初一。

  明明是個團聚的好日子,奈何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鵝毛大雪。

  不過好在陸亦凝出門早, 來的時候還隻是小雪花,坐下沒一會兒外頭便下起了鵝毛大雪。

  屋裡的炭盆子劈啪作響, 火苗向上蹿着, 一群莺莺燕燕低聲細語。

  年紀小的阿哥、格格們也是歡歡喜喜的, 你遞給我一塊糕點, 我遞給你一塊甜點的。

  難得雍王府人都來齊了,眼看着最喜歡的女人又要為他誕育子嗣了,四爺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歡喜極了的。

  冒着熱氣的湯菜一道一道送上桌,一會兒的功夫, 大家面前的桌子就擺滿了好吃的。

  四人一長桌, 又或者是幾個孩子一長桌, 大家都是随意做。

  不必說, 四爺和福晉坐在上首,他們兩人一個長桌, 下面則是李側福晉同她的孩子們,陸亦凝同耿格格、郭格格、武格格,年格格、宋格格同兩位侍妾, 剩下的則是一桌了。

  沒錯, 宋格格挺着病體又出來了,隻是沒什麼人搭理她。本來還搭理她的年楚楚一聽說她因為謀害武格格的孩子被四爺厭棄,也不搭理她了。

  甚至于——

  年楚楚心中也有些慌亂,一直心神不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四爺舉起杯子, 揚了揚袖子:“難得今日府裡這樣齊整,爺就簡單說兩句。咱們府裡一向是有名的妻妾和睦,其中少不了福晉的辛勞,也少不了其他人的配合。還有就是,得感謝你們鈕祜祿側福晉救了爺一命,若不然……”

  他頓了頓,擡眸望向陸亦凝,四目相視是說不出的情愫。

  忽然被cue到的陸亦凝蓦然擡眸,沖四爺盈盈一笑,擡手舉起杯子,歪着腦袋沖四爺搖搖示意。

  四爺微微颔首,黑眸中劃過點點笑意。

  其他人隻見怪不怪了,到底是生死交情了,便是李側福晉也沒什麼反應。

  唯獨年楚楚卻是咬了咬唇,星眸黯淡,無意識地盯着桌子上的點心,胸口隻覺被熊熊大火燃燒起來,整個人愈發失魂落魄起來。

  一步錯,步步錯。

  四爺才繼續道:“不管怎麼說,新年新氣象,希望咱們府裡越來越好。爺飲酒,你們以茶代酒即可。”

  說着,他瞥了眼陸亦凝的方向。

  陸亦凝懵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杯子道:“妾這是果茶。”

  四爺這才滿意地收回目光,又對福晉道:“天涼了,你也莫要飲酒了。”

  福晉毫不在意:“便是因為天冷,才要喝點燒酒暖暖身子。妹妹們随意吧。”

  大家面面相觑,随後一起舉杯,最終一飲而下。

  中間是一條長長的過道,福晉還點了府上的幾位侍妾來表演節目,當然了這都是提前商議過的。

  這古典舞和現代舞還是不一樣的,幾位侍妾們一個個腰肢柔軟,舞姿優美,尤其是一個個眼眸含情,看上去格外賞心悅目。

  李側福晉有兒有女,自然不會再搞這些小花樣,她隻把心思放在了孩子們的心上。她堅信,隻要有這幾個孩子在,誰也爬不到她頭上去。

  故而她一向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誰的面子也不給。好聽些是随心所欲,難聽些便是恣意放縱了。

  陸亦凝不必說,懷着孕哪裡還會準備什麼節目,她就帶着一堆甜點來了。

  準備邊嗑瓜子邊欣賞大家的歌舞表演,今天一看,果然是視覺盛宴。

  一個個美人兒故作矜持,偏又想吸引人的注意力,這種感覺真是太棒了。

  陸亦凝炯炯有神地對着身側的耿格格說着:“你瞧瞧,平日裡沒看出來,竟有這麼多的才藝。真羨慕啊。”

  耿格格也是心有餘悸:“可不是,幸虧我沒報名,要不豈不是白白叫人比下去了。”

  她拍了拍胸口,為了撫慰自己差點受傷的心靈,一下子吃了一盤子點心,又吃了許多酸菜魚。

  一旁的郭格格見狀,也叨了一口,隻是這酸菜太夠勁兒了,吃幾口就差不多了,再吃會覺得過于酸了。

  她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疑惑來,這耿格格挺能吃酸啊。

  倒是陸亦凝瞅見了,筷子微微頓了一下,心中卻是了然。

  她悄然在耿格格耳邊提醒了一句:“我瞧着你有情況,莫要聲張,過幾日找個大夫給你把把脈。”

  耿格格一臉詫異,唇角還殘留着醬肘子的汁液,渾圓的眼眸中滿是驚詫。

  陸亦凝沖她眨了眨眼睛。

  武格格詫異問:“你倆說啥悄悄話呢?”

  陸亦凝捂了捂唇,眼底染上笑意:“你想知道?”

  耿格格還沒反應過來,武格格就點頭了。

  陸亦凝俏皮道:“看她的唇角。”

  武格格瞅了一眼,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耿妹妹,你快擦擦吧。”

  幾人笑作一團。

  節目一個換一個,反正陸亦凝是看得津津有味。

  年楚楚也有節目,若不是武格格好心提醒了一下,怕是她就要遲了。

  她的節目是古筝。

  不得不說,人家就是有那個古典嬌美人兒的感覺,仙氣飄飄、楚楚可憐。

  陸亦凝啧了啧舌,四爺真是好福氣啊,後院裡這麼多美人兒。

  四爺沒看多認真,倒是陸亦凝看得認真極了,她琢磨着要不要也學個才藝。

  先看看四爺會啥吧,跟着四爺學還是靠譜的。

  不說别的,陸亦凝自我感覺字已經寫的很不錯了,古風古韻。就連文章都已經能夠獨立完成了(文言文格式)。

  還有就是騎馬,她不說像别人那樣翻來翻去的,起碼是能夠獨立騎馬了。

  樂器嗎,上回四爺提了一嘴,她沒答應。

  看來還是得學一手,畫畫+樂器,都安排上。

  要不然以後别人都會個才藝,她總不能給人讀書吧?說出去多丢人。

  打定主意後,陸亦凝看得更仔細了。

  旁人隻以為她是喜歡看年楚楚彈琴,殊不知陸亦凝是在琢磨要不要學古琴。

  到了後期,陸亦凝開始昏昏欲睡,有些撐不住了。

  别說她了,就是耿格格幾人也困了。

  這琴彈得,格外催眠。

  年楚楚見到她們這幅模樣,不禁抿了抿唇,眼底劃過淚珠。她彈琴多年,從未見過如此不給面子的。

  真真是對牛彈琴!

  偏偏人家比她資曆高,說也說不得,罵也罵不得,打也打不得,隻得自認倒黴。

117. 宴會結束 這一宴會持續的……

  這一宴會持續的時間極長, 從中午一直到下午四五點,天竟是有些黑了。

  陸亦凝蓦然驚醒,對上年楚楚頗有些哀怨的眼神, 不禁有些心虛。

  年楚楚卻是不依不饒,蹑手蹑腳走到她身旁:“側福晉, 不知楚楚剛剛彈的曲調如何?還請側福晉指教一二。”

  她歪着腦袋, 側顔傾城, 一雙水眸執着着望着陸亦凝。

  陸亦凝抿了抿唇, 鎮定自若道:“年妹妹曲調平和,其中溫情怕是隻有咱們爺才能明白。”

  一旁的耿格格插了一句:“年妹妹不若叫爺品鑒一二,何必抓着我們呢?我們說好沒用,得爺說好才行。”

  她語氣平和,心中卻是有些惱怒:又來了又來了, 這個年楚楚又開始炫耀了, 會彈古琴有什麼了不起的。

  按說平常她沒有這麼沉不住氣, 可今兒不知怎麼的, 心頭無端升起一股火氣,總想發出去。

  耿格格突然發難, 年楚楚一時間隻覺得有些難堪,便是自己再努力合群,她們心裡也還是隻有陸亦凝。尤其是耿格格, 明明自己那麼努力靠近她了, 給她幫忙,陪她打牌,可還是比不過陸亦凝一句話。

  年楚楚微微垂眸,努力微笑:“妾沒有旁的意思,隻是想請姐姐們指教一二。既然姐姐們不願指教, 那就算了。”

  本想替她解圍的武格格頓時住了嘴,别到時候火又燒到自己身上了。

  陸亦凝握住了耿格格的手,打住了她想繼續說的話。

  陸亦凝揚起唇角,眼眸灼灼:“年妹妹,我本是覺得你的琴聲綿綿情意惹人醉,沒成想卻是綿綿情意惹人眠啊。看來妹妹還得再練一練了。”

  年楚楚喉嚨滾了滾,眼眸不自覺瞪大,她握緊了手掌,幾乎是指甲掐着手心:“謝側福晉指教。”

  “不敢當。”陸亦凝擺了擺手,半支着身子,一臉無辜道,“本想鼓勵一下妹妹的,奈何妹妹非要我來指教。瞧我,說這些做什麼。這漢家女兒多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沒成想妹妹有一樣瘸了腿,真是可惜啊。”

  年楚楚掐着手心才叫自己緩過勁兒來,她擡眸看向陸亦凝:“謝姐姐賜!教!”

  她定定望着陸亦凝沉靜的眼眸,心中曉得,這個女人絕不是個好拿捏的,和她打好關系進而得了四爺的寵那是不可能的了。

  原來四爺、四爺是想壓着她給陸亦凝低頭,若是不低頭,又當如何呢?她擡眸望向四爺,那雙深邃的黑眸正望着她,一時間她不禁神情恍惚起來。

  四爺眸色一黯,低沉的聲音萦繞在衆人耳旁:“發生什麼事情了?”

  陸亦凝若無其事望過去,仰臉一笑:“沒什麼爺,是年妹妹想請教我她的古琴彈得如何。妾才疏學淺,隻略略點評了一二,想來年妹妹得到了指教,應當也心滿意足了吧。嗯?年妹妹?”

  她笑盈盈的面龐浮現在年楚楚的面前。

  年楚楚蓦然渾身發冷,好似堕入冰窖。

  當着衆人的面,尤其是當着耿格格、武格格幾位見證一切的人面前,她隻覺得羞恥。

  因為她無法說旁的。

  年楚楚咬了咬唇,喏喏道:“是,鈕祜祿側福晉說的是。”

  陸亦凝沖她微微一笑:“那就好。”

  其實陸亦凝的本意不是與人為敵,奈何年楚楚都這樣放肆大膽了,若是她繼續忍讓,豈不是讓其他人認為她好欺負,進而蹬鼻子上臉?

  雖說如今後院裡就這麼幾個人,大家彼此都很了解對方了,見面也都挺友好,可這是沒觸及到她們自身的利益。

  陸亦凝想,人活在世還是要防微杜漸,不要考驗人性。

  耿格格、武格格、宋格格幾人不約而同驚了一下,随後便沉默了,誰也沒想到陸亦凝突然間這麼厲害。

  年楚楚的話确實有些過分,但陸亦凝的處理方法也過于嚴苛了,不說面子不面子,而是她直接捅到四爺面前,還把這個事情直接定論,讓年楚楚無話可說。

  一時間,大家夥心裡不約而同道:這鈕祜祿側福晉可真是個厲害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四爺微微颔首,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就繼續開宴吧。”

  接下來的,便是找的舞女來跳舞了。

  由于下雪,外頭不友善,便隻得在屋裡了。

  雪花紛揚,如同柳絮一般從空中飄落下來,倒真真是應了那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

  空氣中逐漸凝聚起冷空氣,陸亦凝透過窗子似乎就已然感受到寒氣兒争先恐後地往臉上撲,便是門口侍奉的宮人們也悄悄進了旁邊的耳房裡取暖。

  陸亦凝等人看得津津有味,那舞女的腰肢當真是纖細,那眼睛勾人的緊啊。

  一時間,陸亦凝隻覺得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但其他人,諸如耿格格、武格格、年楚楚卻是興趣缺缺,一般這樣的舞女都不是良家女了。

  四爺也就是從前收用過一個,這幾年卻是沒有了。

  實際上,四爺也确實沒什麼反應,時不時叫人給陸亦凝問問茶水,又或者關心一下幾個孩子。

  後廚更是不間斷的送菜來。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再開門就瞧見地上已經鋪滿了厚厚的雪。

  幾個宮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手裡拿着大掃把,不停地掃着雪。

  也不知是誰提了一句雪中紅梅,天下盛景。

  四爺蓦然想起他為福晉種的紅梅,一時間心血來潮:“福晉,不若我們一同去賞梅吧?”

  福晉驚訝了一瞬,随後莞爾:“也好。隻是今兒風雪太大,孩子們還太小,不若讓孩子們先回去。”

  四爺微微颔首:“也好。”

  其他幾位格格有些局促,便是宋格格也無話可說了,這是人家的事情,跟她們有什麼關系?

  奈何總有人不識趣,一位侍妾喏喏道:“妾、妾能不能去看看啊。”

  緊接着就有又有人開口了:“妾也想去瞧瞧。”

  耿格格幾人面面相觑。

  福晉卻是笑了:“既然如此,妹妹們就一同去瞧瞧吧。”

  其他人本是不想去,可福晉極力邀請,沒人能拒絕,除了陸亦凝。

  當然了,其他人也表示了解,畢竟她去年就滑倒過。

  陸亦凝:……行叭,這一茬還過不去了。

  于是乎,四爺帶着福晉等人提着燈籠去賞紅梅,陸亦凝則是被福晉遣送回景心院了。

  她美滋滋吃了個香甜甜的烤蕃薯,就着一杯牛奶,就躺床上準備休息了。

  其實陸亦凝有些遺憾,下午吃的太飽了,要不然還能吃個炸雞。

  畢竟炸雞、啤酒可是下雪天的标配。

  鑒于肚子裡揣了一個,啤酒換成牛奶,可炸雞今兒是不成了。

  明天可以安排上。

  這幾天她也顧不上去系統裡掙錢了,每日裡吃吃喝喝,好不快哉。

  夜裡,就當她剛剛睡着,就感覺到被窩裡好像多了一個人。

  頓時,陸亦凝就吓醒了。

  她第一反應,不會是誰的詭計吧?

118. 烏龍啊 黑夜沉沉,長夜漫……

  黑夜沉沉, 長夜漫漫。

  陸亦凝從沒有哪一刻是如此的難熬。

  不是吧?

  不會吧?

  陸亦凝不敢睜眼,那人身上明顯沒有四爺最愛的龍涎香,況且今兒可是大年初一, 是福晉的日子,又怎會來她這兒呢?

  綜上所述, 這人定不是四爺。

  陸亦凝心中罵了一句, 也不知是哪個天殺的, 竟想出這樣的毒計。

  莫不是年楚楚?

  不, 年楚楚縱然是才剛進府,也應當是沒有這樣的根基。若是她真的有這樣的能耐,那這雍王府幹脆讓給她得了。

  李側福晉?郭格格?武格格?還是……耿格格?

  一時間,陸亦凝腦海中一片混沌,究竟是誰?

  她雖沒有古代人所想的那種貞操感, 但肯定也會害怕。不管是怎麼回事, 對于一個女子來說, 這都是一件醜事。

  陸亦凝心中做好了一切準備, 不管别人怎麼說,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就行。咳咳, 就算問心有愧,也不耽誤她好好活着。

  那人在一點點往裡挪,她的心裡防設一點點崩塌。

  縱然清楚那人沒膽子殺害她, 最多就是占點便宜, 陸亦凝心裡還是有點慌。

  陸亦凝緊緊抱着被子,不自覺往裡挪了挪,開始緊張起來。

  腦海中卻是飛快運轉,計算着該如何脫身。

  倏地,陸亦凝的目光瞥見了自己的玉枕, 她悄然摸向自己的枕頭。

  一個起身便撈起玉枕,重重砸在那人胳膊上,她還待繼續砸,卻被那人有力的臂膀緊緊拽住了玉枕。

  龍氣系統看得是目瞪口呆:“凝凝,你要幹嘛?謀殺親夫?”

  陸亦凝吓得不清:“什麼親夫!”

  陸亦凝蓦然松開手,在床上撲騰着,準備逃跑呢。

  卻是隻聽到一聲熟悉的悶哼。

  陸亦凝疑惑地望過去。

  黑夜之中,她慌慌張張的眼眸隻對上一雙如墨般錯愕的黑眸。

  陸亦凝心中一顫,打錯人了!

  完了,芭比Q了……

  陸亦凝怯生生喊了一句:“爺?”

  四爺按了按眉心,坐起身子,沉聲道:“你這是做什麼?”

  陸亦凝眼神閃躲,支支吾吾道:“我還以為是賊人。”

  話音剛落,四爺重重歎了口氣,長手一攬把她撈進懷裡。

  她的身體依然是那麼纖瘦,可偏偏腦袋瓜卻不大正常,整日裡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陸亦凝冷不丁被他抱在懷裡,緊張了一下,随即又放下心來來,她回擁了一下四爺。

  她躺在他懷裡,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叫人安心的味道。

  不過嘴上還是要說幾句的。

  陸亦凝深知這個時候若是不惡人先告狀,就沒機會狡辯了。

  她嬌弱的小臉在他胸膛上蹭了幾下:“都怪你,來了也不說一聲,光吓唬我。也不看看你我肚子裡的孩兒怕不怕。”

  四爺哂笑,鼻間滿是她身上的香氣:“好好好,都是我的錯。”

  陸亦凝嬌聲嬌氣地說了他一頓,才蓦然問起:“你怎麼來了?今兒不是福晉的好日子嗎?”

  四爺道:“昨兒陪過福晉了,今兒這不是來陪你嘛。”

  陸亦凝忍不住睜大了眼睛,擡眸看向四爺的下巴,她雙手掰着四爺的腦袋道:“還能這樣?你這樣對姐姐也不公平啊,我們姐妹日後如何相見?”

  四爺好笑地掐了掐腰,火熱的掌心順着裙子往裡蔓延着,嘴上道:“自然是你的福晉姐姐提議的,她說你懷孕了,叫我也雨露均沾些,莫要冷落了你。”

  “哦。”陸亦凝恍然大悟,随後心底浮現出點點感動,“姐姐待我真好。”

  “我待你不好?”四爺眯了眯眼睛,“小沒良心的。”

  陸亦凝冷哼一聲:“我可沒這個意思,這都是你自己說的哈。”

  眼看着要生氣了,四爺少不得哄一哄。

  剛把陸亦凝哄好,就發現她已經困得不行了,四爺隻得抱着她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陸亦凝睡得極好。

  再次醒來,懷裡的大暖爐還沒走,陸亦凝熱得不行,恨不得扒拉開他。

  可那大暖爐不識趣,硬是不動,陸亦凝閉着眼睛推開他。

  四爺卻是纏住她的身子,哀怨道:“如今連抱一抱都不行了。”

  “不行,不行。”陸亦凝睡夢中嘟嘟囔囔着,頗為抗拒四爺的接近。

  見她不舒服,四爺無奈,隻得退讓一步。

  待陸亦凝醒來,隻聽到一陣悅耳潺潺流水聲。

  陸亦凝蓦然睜開眼睛,她有些好奇,便起身洗漱後,披上外衫去看,原來是四爺在彈古琴。

  門窗大開,寒風瑟瑟。

  偏四爺還一襲素色寬大衣衫,一副隐居高人的打扮。

  陸亦凝捂了捂身上的披肩,嘟囔了句:“不冷嗎?”

119. 動情(修字) 話雖如此,……

  話雖如此, 陸亦凝卻是蹑手蹑腳從後頭往裡走着,心想這回得吓他一跳吧。

  勁風搖曳,櫥窗上的帳子不住地晃動, 一道人影悄然出現在四爺眼前。

  四爺漫不經心地勾了勾唇,若無其事用手指輕輕撥動着琴弦。

  琴聲幽幽, 他心揚揚。

  陸亦凝小心翼翼地前進着, 蹑手蹑腳來到四爺身後, 一陣寒風襲來, 她忍不住顫了顫身子。

  一把從背後抱住四爺的腰肢,小臉貼在他後背上。

  四爺的身體勁瘦,四肢修長,手指骨骼分明,體溫确實格外高。

  陸亦凝從後頭抱過去, 隻覺得像個暖烘烘的大火爐子。

  她恍然, 原來夜裡那個大火爐是四爺啊, 怨不得這樣熱呢。

  四爺回眸望向她, 緊緊抓着她的手,溫聲淡定道:“怎麼?”

  陸亦凝用側臉蹭了蹭他略帶胡茬的臉頰, 心中可惜,居然沒吓到他。不過嘴上卻是正兒八經道:“沒怎麼。爺,你不冷嗎?”

  她歪了歪腦袋, 星子般的眼眸熠熠生輝。

  四爺勾了勾唇, 長手一攬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往懷裡一遞,懷裡就多了個嬌軟軟的美人兒。

  陸亦凝整個人冷不丁被拉坐進了他懷裡,可是吓壞了,驚呼一聲。

  吓得陸亦凝雙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脖頸, 一副受到驚吓的模樣。

  四爺瞳孔微縮,連忙安撫了道:“我本想抱住你,沒成想吓住你了。”

  他懷裡的陸亦凝癟了癟嘴,眼睛一眨一眨的:“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說,你沒有騙我。”

  說着,她揚了揚下巴,如玉的小臉微微上傾。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夠到四爺了。

  沒錯,陸亦凝就是故意撩撥他的,反正自己有孩子護體,他也沒這個膽子對她這樣那樣的。那就……逗逗他。

  四爺瞳孔漸深,眼看着喜歡的姑娘近在眼前,她那張清麗的面龐浮現在眼前,他不緊滾了滾喉嚨。

  男人的重量緩緩壓下來,那帶着冷冽的香氣再次撲面而來。

  陸亦凝卻是用手指戳住了四爺的胸口,擋住了他的攻勢:“爺,你急什麼。”

  四爺擡手握住了她白玉似得手指,放在唇邊親吻着。

  火熱的唇點點滴滴落在陸亦凝的手指上,男人最後幹脆含/住了那手指,眼底滿是情意。

  陸亦凝隻覺得癢癢的,不自覺縮了縮手,一擡眼就對上他如饑似渴的眼神。

  望着他動情的模樣,陸亦凝忍不住低眉淺笑,心中帶着一絲絲的惘然。

  這一大火爐可是散發着蓬勃生機,沉沉黑眸中更是蘊藏着無盡的綿綿情意。

  陸亦凝不禁定定望着他,想要探究一二。

  四爺垂眸望着她,那雙深邃如同古墨一般的眼眸中,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陸亦凝怔愣了一瞬,原來,他真的對自己動了心。

  一時間,陸亦凝不禁低垂粉頸,白玉的手指無意識地攪弄着衣角。

  這份愛,她無法予以回應,也給不了他同樣的愛。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好好過日子。

  陸亦凝蓦然躺在四爺胸口前,烏黑柔軟的秀發披在他身上,腦袋倚着他堅實的胸口,聽着他怦然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沉靜。

  這樣可真是太好了,她不必再惴惴不安年氏以及弘曆的事兒,隻要好好過日子就行了。男人啊,隻要他去愛一個人,那就真的會傾其所有,為她考慮周全一切。

  陸亦凝相信以四爺的性格,他定能護好他們母子的。雖不能回應他同樣的愛,但不妨礙她欣賞他,心疼他。

  戀人以下,朋友之上。暧暧昧昧,惹人心弦。

  戀人間的相擁是足夠暖心的,四爺心中的燥熱也慢慢被理智消退,這樣的歲月靜好才更叫人心動。

  若是能一直如此,倒也是一件美事。

  這個下午,四爺手把手給陸亦凝開了小竈,好歹是叫陸亦凝懂得了古琴的基本結構以及如何點評。

  陸亦凝聽得很認真。

  她所學,基本上都是從四爺那裡學來的,雖說沒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但這份似師徒似夫妻的感覺卻是叫人格外沉迷。

  緊接着的幾天,四爺日日都來教陸亦凝撫琴。

  陸亦凝剛開始學的很艱難,可越學就越上心,反正平日裡也沒什麼事情,不若撫撫琴、作作畫,倒也是美事一樁。

  就當是胎教了。

  她把這個法子給四爺一說,四爺心裡有了想法。

  當天夜裡,陸亦凝就知道四爺的胎教法子是什麼了。

  她一臉麻木地躺在榻上,四爺坐在邊上,手裡捧着一本書,溫聲細語地朗讀着。

  人家美名其曰:讓孩子從肚子裡就開始讀書,這樣生下來就會比旁的孩子快一步。

  陸亦凝聽了很是無語,這就開始卷了?

  不過她仔細一想,她這寶貝兒子可是未來的皇帝,别人再卷也卷不過她。

  好在四爺的休沐很快就過去了,陸亦凝本以為能松口氣,奈何她低估了四爺的決心。

  不管再忙再累,他竟是也要日日親自為孩兒胎教。

  這份堅持陸亦凝很感動,但是他的胎教方式實在是惹人眠啊。

  提過幾次意見都沒用,人家說了,你睡歸你睡,孩子聽着呢。

  陸亦凝:……行叭,那随便你吧。

120. 三月中 如此又過了幾日,……

  如此又過了幾日, 陸亦凝實在是備受四爺的迫害,想方設法逃開他,可就是逃不開。

  不管是假裝睡覺, 還是去串門,總能被四爺逮回來。

  不管再晚再晚, 人家也要給孩子做胎教。

  陸亦凝隻得一臉痛苦地認命, 四爺怕他孩子聽不懂, 還一遍一遍解釋。嗯, 最後她都被迫學會了不少東西。

  四爺雜七雜八的講了不少東西,既是講給孩子也是講給陸亦凝的。

  畢竟陸亦凝現在是側福晉了,因着懷孕不外出,可等孩子生下來了還是要同其他人交往的。于是四爺便想通過這樣的法子,多教陸亦凝一些常識, 好叫她能跟上步伐。

  他早就察覺到陸亦凝好似對于一些常識不太敏感, 或者說一竅不通。他猜測是因為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原因, 故而對陸亦凝多有回護, 自上次年楚楚在陸亦凝這碰壁後,四爺也沒再召見過年楚楚。

  不同于其他人想的, 四爺那時是以為年楚楚仗着自己懂得多奚落陸亦凝,故意給陸亦凝難堪。

  雖然陸亦凝比較聰明,當時就找回場子了, 但四爺心裡還是不舒坦, 他總覺得自己的人被别人欺負了。

  再加上弘昀風寒這事兒鬧的,不管是弘昀自己臨時起意,還是因着年楚楚那句話,他都遷怒定了年楚楚。

  人的五根十指尚且不夠均勻,更何況是人心, 不管是弘昀還是陸亦凝,都是四爺心尖尖上的人,哪裡能容下旁人去欺侮他們。

  他這才開始慢慢給陸亦凝科普。

  例如清朝皇帝其實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蒙古大汗。又例如射覆是酒令的一種,用相連的詞句做謎語使人猜測。南華即莊子,國策即戰國策這一類的都有科普。

  陸亦凝也确實跟着學到了不少東西,自我感覺文學素養穩步提升。

  她心道:這要是能回去聯考,可不得多考個十幾二十分的。

  龍氣系統:“欸,你現在想回去了嗎?”

  陸亦凝怔了一下,随後撇了撇嘴:“我不想。”

  回去做什麼呢,還不如現在有親人有朋友有夫妻有孩子。

  眨眼的功夫,就出了正月,眼看着就要三月了,陸亦凝懷孕的消息也放了出去。

  引起了後院一陣嘩然,誰也沒想到,時隔多年陸亦凝竟是懷上孕了。

  耿格格驚愕了一瞬,便想起種種細節來,恍然大悟,人家沒防着自己,是自己沒想到那一茬。不過她自己也懷上了,自然沒什麼好羨慕的,反而是滿心歡喜。

  武格格幾人很是羨慕。

  年楚楚本也該是羨慕的,可如今她卻是自顧不暇了,因為李側福晉現在像瘋狗一樣盯着她。

  偏偏四爺、福晉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隻當什麼也不知道。

  實在是讓年楚楚有苦難言啊。

  是的,李側福晉的兒子,二阿哥弘昀還是沒了。

  在快出正月的時候,又染上了風寒。

  明明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風寒,卻在一個夜裡要了弘昀的命。

  李側福晉幾乎是要瘋了,整個人痛苦至極,她開始敵視起年楚楚來,想方設法地刁難她。

  這都快一個月了,弘昀的三七都出了,可李側福晉還是如此。

  年楚楚苦不堪言。

  罰跪、抄佛經、辱罵……

  這些李側福晉都做了,除非是很過分,否則四爺、福晉根本不出手,隻為了讓她解解氣。

  因為年楚楚确實和這件事有點關系。

  弘昀阿哥染上風寒也有她一句話的功勞。

  那日陽光甚好,弘昀阿哥本是病情有了好轉,年楚楚帶着東西例行探望,随口說了句:“這天兒這樣好,二阿哥不若去院子裡走動走動,也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弘昀阿哥隻腼腆一笑:“謝年額娘關心,天寒地凍,弘昀不敢出去走動。”

  可不知怎麼的,第二日他想起了這話,便出去走動了一圈,回來病情就加重了些,夜裡更是直接發燒燒沒了。

  這下李側福晉可是把年楚楚給恨住了。

  其實也沒錯,若不是年楚楚,弘昀的身體也不會這樣差。打從她進府的一個不甘心,折騰的弘昀生了病,從那以後就沒好過,反反複複,這才有了今日的後果。

  是以李側福晉也不算是恨錯了人。

  是以陸亦凝的懷孕在李側福晉那根本沒有翻起浪花,别人懷不懷孕她才不管呢,她隻想好好收拾年楚楚這個小賤人。

  衆人紛紛探望陸亦凝,卻沒有一個人記得備受煎熬的年楚楚。

  便是四爺、福晉心裡也隐約有些責怪她,若不是她多一句嘴,弘昀那孩子定然是乖乖呆在屋裡。别看福晉從前同李側福晉關系冷淡,可她到底是主母,對幾個孩子那也是沒話說,她心裡對弘昀也是心疼極了的。

  如此一來,更是沒人管了。

  德妃娘娘聽說後,竟是把李側福晉叫進了宮裡,好生安慰了一番。查了又查,隻能說弘昀确确實實是意外,也是心血來潮出去散散心,哪成想又嚴重了。熬了幾日,夜裡還是沒撐住,像極了當年的六阿哥。

  可是勾起了德妃娘娘心中的一大痛事,因着這事兒,她心裡對李側福晉的不滿可是消散了一大半,甚至還有些憐惜她。

  看着李側福晉痛不欲生的模樣,福晉不禁起了恻隐之心,從前的恩怨她雖是放不下,也懷疑李側福晉,可通過這事兒她又覺得李側福晉沒有那樣狠的心腸。

  四爺亦是常常探望李側福晉,可李側福晉依然是消瘦了不少,本來珠圓玉潤且明豔動人的她,眼底也因為暴瘦而凹陷起來,顴骨顯得格外凸出,眼睛下的細紋暴露無遺,整個人好似蒼老了十歲。

  關鍵是她整個人都變得神神叨叨,整日裡拘束着弘時,不許他再去别的地方玩,更是不允許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便是對于懷恪也是管束起來,甚至不想她再進宮,生怕懷恪怎麼樣。

  好在德妃娘娘隻是歎息一聲,便叫懷恪格格留在了四爺府裡,隻需日後多去宮中請安即可。

  懷恪對宮中多有留戀,但也清楚,生母正是需要她的時候。故而拜别了德妃娘娘,選擇了回府。她心中不是沒有掙紮,不是沒有利益權衡,可是生母終究是生母,這一次的她确實是長大了。

  即便如此,李側福晉也是神神叨叨的,一看到年楚楚就生氣,似乎很怕孩子們碰到她,甚至揚言有年楚楚在的地方,她的孩子們絕對不能出現。都是那年楚楚進門後克的弘昀,若不然弘昀的病早就好了。

  隻是這話被四爺封鎖在府裡,不許傳揚出去,甚至警告了李側福晉。

  不是四爺偏心年楚楚,而是年楚楚是被康熙爺賜給他的,若是說年楚楚克人,那豈不是在質疑老爺子的一片慈心。若是被有心人曉得了,隻怕四爺以及李側福晉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饒是如此,康熙爺也問起了弘昀的事兒,他對于弘昀這個孫兒的印象并不深刻。隻記得弘昀是個腼腆不愛說話的孩子,成績普通,但每每見到他總是眼睛亮亮的,是個好孩子,可惜……

  一時間,康熙爺不禁發起愁來。

  四爺沉默了一瞬,才客觀說起弘昀染上風寒的事情,又提了一嘴陸亦凝、耿格格都懷上身孕的事情。

  康熙爺感慨了幾句,心裡少不得也覺得年楚楚有些晦氣了,一時間後悔起來。可别是因為他的無心,害的皇孫沒了性命。再加上陸亦凝、耿格格懷上了身孕,他才打消了再賜幾個格格的想法,生怕再出個蛇蠍心腸的又或者是克人的,對皇孫們不利。

  他叮囑了四爺幾句,務必要好好看顧陸亦凝、耿格格,尤其是陸亦凝,到底是正兒八經高貴的滿族人,若是生下皇孫,那同旁的皇孫也是不一樣的。

  其實在四爺心裡也是不一樣的,一個是自己心愛的女人生得,一個是無心插柳柳成蔭。都是自己的孩子,縱然是期待不同,但心中也是都有愛的。

  如今也不過是三月中旬,天氣慢慢轉暖,鳥兒們都從南方飛了回來,到處都是春機盎然的模樣。

  府裡兩個孕婦,福晉也更操心些了,耿格格滿打滿算還不到三個月,便是陸亦凝也才将近五個月而已。

  隻是耿格格有孕當天沒防備,府裡人才早早知道了,隻是年楚楚卻是白高興了,反正四爺是再沒去過她那裡,她一天天可憐兮兮地往福晉那裡跑,卻也沒有什麼作用。

  倒是武格格、郭格格得了幾次恩寵,便是侍妾們偶爾也能得一次。

  四爺不是重/欲/之人,再加上弘昀的事情,正兒八經為兒子難過了一陣子。再安慰安慰李側福晉,給陸亦凝做做胎教,看看小寶珠,檢查弘時的功課,做做公務,日子也就一天天的過去了。

  當然了,三五不時也會去耿格格那裡坐坐,都是自己的孩子,總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

  耿格格不在意這些虛的,她心中對四爺的期待早已在日複一日的失寵中消磨殆盡了,如今她滿心滿眼都是孩子。能有個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這輩子都有指望了,她就可以躺平過日子了,真好啊。

  其實陸亦凝聽說耿格格有孕後,心中清楚那是弘晝來了,她心平氣和同耿格格道喜,兩人還正兒八經交流了經驗。

  四爺那天夜裡都沒敢去陸亦凝那,而且回了書房,他也說不清什麼原因,總覺得有些心虛。

  其實他自己覺得開枝散葉理所當然,正常男人總也不能守着一個女人過活,況且陸亦凝沒入府前他也是這樣。

  可這心裡就是不自覺的心虛,似乎是怕陸亦凝不高興。

  四爺覺得陸亦凝若是有不高興也正常,他的子嗣越多,府裡分到陸亦凝孩子的資源也越少。但四爺想,這個問題陸亦凝不當擔心才是,他這個當阿瑪的少不得要為最喜歡的孩子鋪路的,雖然他沒明說,但他覺得陸亦凝是了解他的。

  陸亦凝其實也沒什麼旁的心思,更沒有懷疑什麼,隻是一如平常喝茶作畫,看書吃點心,日子好不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