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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熹妃只想躺赢(120章)

作者:炒米粉吖

夜色沉沉, 星辰寥落。

  九贝子府前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其中,以达官贵族为多数, 个个都是面色沉重。

  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出来,若不是晓得九阿哥是因为摔着脑袋了, 怕是以为有妇人在生产。

  诸位阿哥们携福晋都已在正厅等待, 四福晋因为怀孕怕冲撞了去, 四爷便没有带她来。

  九爷的同胞兄弟五阿哥是坐立难安, 平日里两人很路人似得,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一家子人,到底是血脉亲人啊。

  而八阿哥、十阿哥亦是目露忧色,其实这仨心里是有怀疑的,他们向来同老九亲厚, 就跟那穿一条裤子一样。他们是不约而同想着是不是哪个兄弟看老九不顺眼, 才下此毒手。无他, 老九平日里嘴巴毒, 没少得罪人。这回的事儿也太倒霉了,似乎又有点过于巧合了。

  于是乎, 暗地里八、十两位阿哥悄悄就派人去调查现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重点怀疑对象自然是太子等人,至于四阿哥, 虽然他们看他不顺眼, 可也清楚他不会这么做。

  其实九阿哥完全就是听说四福晋有孕,宫里各种赏赐,他和八阿哥、十阿哥讨论的事儿也不尽如人意,心中烦闷下喝了点小酒,才酿成了大祸。

  康熙爷还在上头坐着呢, 便是有心的也不敢,九爷这回还真真就是自己倒霉,怨不得旁人。

  绕是四爷这等与九阿哥不睦的,也是胆战心惊,谁能想到老九会有这么一劫呢。

  阿哥们难得没了漠视和敌视,这般齐聚一堂,面上带着不约而同的担忧。

  九福晋更是泣不成声,若不是有诸位福晋的宽慰,只怕要昏厥过去了。

  好在还有八福晋、十福晋为她撑着,平日里怎样暂且不说,这种时候她们还是要亲近些的,尤其九阿哥可是八福晋的嫡亲表哥。

  茶水一轮一轮的上,太医进进又出出,宫里派来的宫人一个时辰便要去宫中回禀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太医才松了口气。

  九爷可算是止住血了,但人还没醒来,便是药都是强塞的,如今能做的便是等待了。

  外头的阿哥们也跟着松了口气,人虽是没醒来,可止住血也不错了。

  大家成群结伴离开九爷府,满脸疲倦地回到自己府里,实在是等得焦心。

  好在明儿不需要朝会,要不然阿哥们回家就不需要睡了,收拾收拾上朝得了。

  回到府里,他们才安安心心躺下睡了。

  这些日子发生的大事可是不少,八阿哥才失势没几天,九阿哥就出了这事儿,可不就惹人怀疑。

  前几日康熙帝才指责舅舅佟国维以及大学士马齐,无他,只因这二人曾倡言立皇八子胤禩为皇太子。谕满汉诸臣,帝自抱疾以来,皇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昼夜服侍用药调治,今已痊愈,分别赏赐珠宝若干。

  随后康熙爷又将马齐等人交于胤禩严行拘禁,实在是叫人摸不到头脑。

  若说是为太子排除异己,可偏只训斥了外人,未曾对八阿哥胤禩做什么,甚至还将马齐交给他看管。若说对胤禩有想法,那又怎会在百官举荐他时复立太子呢?

  文武百官摸不到头脑,可胤禩心里却清楚,不过是君父的平衡之术罢了。可到了这一步,他早已如逆水乘舟,只能进不能退了。

  待四爷回府后,直奔正院。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福晋虽说没有跟着去,可也睡不着,就一直在正院等着四爷回来。

  正院一直给四爷留着灯,院门口两个大大的灯笼高高挂起,院子里也是灯火通明。

  便是那梅花都显得分外美丽。

  可四爷却是没有功夫去欣赏,实在是寒冬腊月,再加上夜半时分,格外冻人啊。

  四爷披着大氅匆匆进屋,眉眼间带着一股冰霜之气。

  他褪去大氅,在炭盆子旁烤了烤火,才感觉暖和些。

  一瞧见四爷,福晋就想起身,却被四爷按住。

  四爷扶着她,轻声道:“莫要起身,你身子弱,还是得多卧床修养才是。”

  福晋抬眸睨了他一眼,无奈道:“哪里就那么娇贵了。”

  可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乖乖躺回去,孩子重要啊。

  “九弟怎么样了?”

  四爷叹息一声,跟着进了被窝,揽着福晋回了一句:“不大好,还没醒。”

  福晋惊愕,随即蹙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爷沉声道:“不好说。”

  太子不说是宅心仁厚,可也没对兄弟们下过手。老九这回的事儿,着实巧合了些,但绝非太子示意。

  可……不是太子,又是不是太子党呢?

  四爷说不准,也不清楚。

  这样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随即叹息一声,两人便相拥而眠。

  ……

  不管对于别人来说,正月有多难熬,与陆亦凝都没有太大关系。

  陆亦凝比旁人更清楚历史的走向,故而她现在只关心福晋的身子以及店里的情况。

  福晋的身子弱,太医建议没事少出门,不能久站也不能走远路,得养养胎,起码得满四个月以后才能出门走动。

  陆亦凝自己也是真真切切难受了好多天,呕吐、眩晕、胃酸……真真是叫她好好感受了一下。

  于是乎,陆亦凝再也不敢不喝药了。还别说,中药真是神奇,老老实实吃了一周左右,这些症状渐渐消失。

  只是陆亦凝也因此瘦了一圈,下巴尖的下人,眼睛水汪汪的,像极了江南闺秀。

  一照镜子,陆亦凝自己都惊呆了,没想到瘦了以后更好看了。

  以前是带着一点珠圆玉润的感觉,现在完全就是江南美人儿的感觉,真真真是不错啊。

  陆亦凝自己很满意,可四爷以及景心院等人却是心疼坏了。

  那日四爷来看她,叹息道:“苦了你了,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

  说着就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她。

  便是下人们也一个个叹息:“格格真是受苦了!”

  “格格也太难了。”

  陆亦凝不以为意,直到照了镜子才知道,绝了,就是这个感觉。

  她坚定的想着,就保持住吧。

  刚好没几天,四爷就开始来她这里过夜了。

  想想也是,福晋怀了孕,李侧福晋、宋格格刚做了蠢事,耿格格又不受待见,于是乎便轮到了陆亦凝、武格格以及诸位侍妾们。

  白日里写写字,同福晋聊聊天,晚上看会儿剧看会儿小说,三五不时和四爷来个生命大和谐,一切都是美滋滋的。

  不出所料,她的芙蓉阁在京城一炮而红。

  一方面是员工的态度、柜台的样式、会员制的加赠品叫他们觉得很新奇,另一方面便是蛋糕的香气太浓郁了。

  不单单是点心,还有那些个舶来品也叫外人暗自心惊,那些物件若是放在舶来品店中少不得卖个十倍八倍的。

  随着知名度的打开,达官贵族也渐渐晓得了这家店。每天天一亮,就有下人去排队买点心,说是自家夫人点名要的早点。

  陆亦凝是赚得盆满钵满,相当满意。她也不是小气人,给员工们都发了奖金。

  几乎是每周都会评先进,奖金数额也相当可观。这样一来,既能留住员工的人,也能留住员工的心。

  期间,钮祜禄太太来了一趟,见她清瘦的模样,心疼坏了。

  不知怎么的,陆亦凝见了她也格外亲切,她也决心把原主的父母当成自己的。

  同时,她也有了功夫去琢磨香皂的事儿,借着钮祜禄太太找了人牙子培养了一批人,又从钮祜禄家的庄子要了一些人,才算是凑足了人手。

  两个月的功夫,芙蓉阁赚得钱她也没能捂热,就买了两三个庄子,可是好好折腾了一下。

  真真切切买了好几头奶牛,还雇了几个人侍奉它们,只为了产奶给铺子用。

  哦,铺子又扩大了些,直接把从前预留的舶来品位置给占用了。

  当然,后厨又得培养一批人。

  管事还是那个管事,只是月钱不知涨了多少倍,一个账房先生已经不够用了,直接又聘用了两个。

  当然,用得是陆亦凝改良后的新版表格,顾客、价目、利润一目了然。

  福晋、四爷见了后,也在府里用了起来。

  紧接着四爷在工部也使用了起来,这种表格使用起来方便且不容易做假账,四爷被康熙爷在朝堂上好好夸奖了一番。

  其实四爷并没有邀功,只是说受了府中钮祜禄格格娘家铺子的启发,才想到了改良工部表格。说到这里,少不得说上几句感谢皇阿玛、额娘把钮祜禄氏赐给他,钮祜禄格格为人忠厚,没少在府中帮衬福晋。

  康熙爷一高兴,直接给四爷升了职,从贝勒爷变成了雍郡王。

  贝勒和郡王看似只差一阶,实则是千差万别,首先是实权,其次便是声望、地位,最后嘛便是今后子嗣的封赏了。

  四爷这一封王可不得了,早知道现在的郡王可没几个,四爷可是在京城里出了名。

  同时,他这一下也帮陆亦凝在康熙爷、德妃娘娘以及整个朝堂上扬名了。

  陆亦凝本人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随即感觉好像也不错,好歹能为以后的崽崽奠基一下。

  随后把芙蓉阁看得更紧了,这可是她的摇钱树啊。于是乎,把芙蓉阁的制度弄得愈发完善起来,她给员工的月钱、奖金都相当可观,许多人都争着抢着进芙蓉阁。

  陆亦凝相当满意,于是乎当天夜里就决定放肆一把。

  陆亦凝兴冲冲直接拿着她压箱底的宝贝去找了福晋,准备大/干/一场。

72. 福晋生产(捉虫) 至于是……

  至于是什么宝贝?

  自然是陆亦凝早早就叫人打磨好但一直没派上用场的麻将咯。

  这几个月休整下来, 陆亦凝的身子骨养好了,也清瘦了不少,可依旧是容光焕发, 神采奕奕。

  就连福晋的身子都好了不少,也是奇了, 她每每见了陆亦凝, 身子都会好上不少。

  四爷见了都暗暗称奇, 私下里嘱托陆亦凝多来正院陪陪福晋。

  如今, 福晋的身子也养得不错了,太医把脉都说福晋身子康健不少,胎儿养得也好。

  那一碗一碗的补药还真是没白喝。

  此刻福晋是面色红润,脸颊也挂上了肉,孩儿乖巧, 这些天福晋竟是一点孕吐的迹象都没有了。

  当然, 前提是不能闻到鱼腥味儿, 也不能闻到浓郁的香脂味儿。

  还好有陆亦凝提供的香皂在, 若不然四爷的日子就要难捱了,每每从旁人院子里出来便要沐浴更衣再来看福晋。

  但陆亦凝也不能整日里待在正院啊, 便想到了一个法子,既能叫福晋不无聊,又能叫她安生待在屋里。

  那便是国粹麻将了, 拿出来之前她也没想到, 会掀起一股热潮,只是单纯想给福晋解解闷,也给后院里其他无所事事的女人找个事儿做。

  正院里,福晋一见陆亦凝来了,便含笑迎上去。

  福晋打趣道:“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不睡懒觉了?”

  陆亦凝一哂:“哪儿啊, 这不是想早些来,好陪姐姐嘛。”

  福晋挺着肚子,轻笑一声:“你倒是惯会说好听话。”

  说着,她垂眸瞥了眼自己已经五个月的肚子,心中一片柔软。

  “怎么样?”陆亦凝穿着薄衫,面上不着一丝妆容,皮肤也依旧水润,她走过去扶住福晋,亲昵道:“小宝今天可是给你打招呼了?”

  福晋依偎在她胳膊肘,无奈抬眸:“今天还没呢,许是又睡了。”

  她肚子里这个也不知怎么的,懒懒的,不爱打招呼。

  就连太医都说她身子康健,孩子也很好,若是孩子不爱动弹,那可能跟孩子性格有关。

  三五不时的,踢踢腿,别的就基本没动静了。

  一读书就在肚子里拳打脚踢闹腾起来了,刚开始福晋还以为是喜欢读书,后来才发现这孩子是不读书就安静了,明显就是不爱读书。

  福晋这个做额娘的是既无奈又担忧,这性子像谁呢?

  想了一圈,她开始怀疑起陆亦凝了。

  这不就是陆亦凝的翻版吗?

  爱睡懒觉、不爱活动、爱听好听话……

  对此,陆亦凝是坚决不肯承认的。

  “姐姐,我带了个好东西给你解闷,以后啊……你就有事情做了。”陆亦凝眨了眨眼睛,神经兮兮道。

  福晋抬眸:“什么好东西?”

  “麻将!”

  陆亦凝吩咐彩荷呈了上来,就叫人抬了能有叫福晋舒服的高度的小方桌来。

  她大概给福晋讲了一下规则,就坐等着人来了。

  当然,给福晋开小灶还是可以的。趁着人没来,先搞点干货给福晋。

  其实,陆亦凝出门时还特地派人去喊了耿格格、郭格格、武格格。

  至于李侧福晋和宋格格,陆亦凝是直接跳过,她和她们又不熟,自然不会喊她们。

  郭格格、耿格格、武格格三人很爽快就答应了,只以为要她们来给福晋解闷的,哪成想去了却是要学个玩意儿呢。

  由于陆亦凝学的是最经典的一种玩法,所以她教给福晋、耿格格、郭格格、武格格的也是这种玩法。

  陆亦凝给她们大概讲述了一下规则,两个一样的叫对子,三个一样的叫杠,四个一样的叫暗杠(如果是别人打给你的,那就是她输给你,如果是自摸的话,所有人都输给你),赢的法子很多样。

  想要赢的话,必须得对子,也就是一对一模一样的牌,其次便是得有连子,例如一万两万三万这种三张连起来的,如果只差一张牌,就可以听牌。如果有谁打出来了,可以糊也可以选择自己摸出来,自摸的话所有人都算输。

  反正规矩是挺多,陆亦凝家长的玩法是不带吃只带碰的,例如你有两个一条,别人出了一张一条,那就可以碰,算作一个连或者一顺。

  人来齐后,陆亦凝便吩咐人把麻将摆好。

  “姐妹们,以后咱们这后院可就热闹了。”陆亦凝笑盈盈摆弄着麻将。

  耿格格好奇问:“这是什么啊?”

  她随手捏起一两个,上面还雕刻着字和图案,有些她认识,有些还不太认识。

  陆亦凝道:“麻将!”

  “喏,这个图案是一条,这个圆圆图案的是一饼。然后这个啊是东风,当然了也有西风、东风、南风……”

  陆亦凝带着大家伙迅速认识了一下牌,并确认每个人都明白了,才开始讲解游戏规则,并给她们做了个示范。

  “喏,这样就算赢了。”

  “有点意思啊,比马吊好玩。”

  便是福晋都来了劲儿。

  这国粹不愧是国粹。

  几圈下来,大家伙就明白打法了,于是乎大家伙高高兴兴以五文为标准,当做彩头用。

  其实谁也不缺这点钱,可若是赢了却都高兴坏了。

  后院里高高兴兴的,四爷在前院也安心些,好歹不必担心后宅失火。

  当然,管家权一直都在福晋手里,因为福晋不宜多思多虑,故而乌拉那拉家又把高嬷嬷给送回来了。

  这位可是个能人,管家、医术样样都行,手段也是相当厉害。便是李侧福晋都怯她,故而她一回来,整个郡王府都安定了不少。

  唯一就是这位高嬷嬷年纪不小了,五十有八,将近六十岁的人,她头发梳的整整齐齐,面上虽是含笑,可下人们都怕她。

  高嬷嬷是个聪明人,她的心中只有福晋和乌拉那拉氏的利益,这也是福晋同她没有跟夏嬷嬷那般亲近的原因。自她回来后发现福晋同陆亦凝交好后很是欣慰,福晋这胎不知男女,还是保险起见,拉拢住府里这唯二的满族格格,不管是人手也好结盟也罢,有利无弊。

  尤其是看到陆亦凝待福晋真诚,且福晋的身子也确实一日好过一日,她心里别提多妥帖了。

  于是这府里的里里外外都不需要福晋操心了,高嬷嬷一人就解决了。至于外头的,那就是四爷给拦住了,有些人的目的他门清,自然不会叫那些人得逞。

  就连宫中康熙爷、太后娘娘都发话了,叫福晋没生产前莫要操劳,也不必入宫请安,只需平平安安即可。那旁人便是有那坏心思想强迫福晋出去受累,也不敢明目张胆,光四爷就打发他们了。

  这些日子康熙爷又前往塞外避暑行猎了,留下太子、四爷等人监国,独带了八爷几人去了,据说要九月后才回京。

  太子爷倚重四爷,四爷本也是个爱操心的,如今倒成了事事离不开他了。整日里是忙得脚不沾地,回到府里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福晋、小阿哥们,再去探望一下陆亦凝,看看她身体好了没。

  总之这一天天的,四爷就没闲下过。

  这些时日陆亦凝身体好转了,四爷也养成习惯了,总会去她那转一圈,或是说几句话,或是检查一下字,或是用膳……

  总之,这时候的陆亦凝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小宠妾了。在旁人眼中,风头直逼昔日的李侧福晋,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李侧福晋自禁闭出来后,不知道受了谁的指点,开始低调做人低调做事,总之再不敢闹出事端来。

  只是对于四爷,她还是心有不甘。

  一月里四爷能去两三次就算不错了,李侧福晋安慰自己总不算是失宠。

  武格格也还是没能找到证据,她不死心,不愿便宜了宋格格,还在继续寻找。

  但从她接触了麻将后,沉迷得一发不可收拾,也派人做了一副麻将,专门腾出一间房来做麻将房。每日里天不亮就想来一盘,但陆亦凝几人配合不了她,她就训练起下人来,反正瘾挺大。

  有一回请安都迟了。

  陆亦凝听说后,感叹一句:“还真是误事儿了。”

  不过她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就是了,福晋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陆亦凝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肚子。

  就连福晋都感慨:“我都怀疑这孩子是凝凝的了。”

  可见陆亦凝有多上心了。

  眨眼间就到了福晋生产那日,虽说是早产了些日子,可胎儿康健,倒也算是正常。

  其实福晋自己是镇定自若指挥着其他人做什么做什么,倒是陆亦凝却是吓坏了,腿都软了,站都站不稳。

  到底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陆亦凝看着福晋蹙眉忍耐的模样,心下紧张极了,却还是安慰道:“姐姐,你……你别怕,放、放心吧,一定会……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边说她边抹汗。

  最严苛的高嬷嬷忍不住劝了一句:“钮祜禄格格,您莫要太担忧了。福晋生过一次了,这回只会更容易些才是。”

  陆亦凝咽了咽口水,眼睛都不敢动,手紧紧抓着福晋的衣角:“我晓得了。”

  福晋忍着抽痛,努力微笑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心,安慰着:“好啦,莫怕。你还未曾生养,去外头等着我吧。”

  说话间,两位产婆连带着女大夫就赶来了,说是福晋这胎养得好,或许发动得会快些。

  还真叫她们说准了,太医还没赶来,福晋就已经开到六七指了。

  这关头陆亦凝不愿出去,想留在这里陪着福晋,奈何福晋不许,硬是叫夏嬷嬷、高嬷嬷把她拽出去了。

  陆亦凝站在门口是又心急又害怕,只得默默为福晋祈祷着。

73. 福晋平安产女 时值九月,……

  时值九月, 空气中渐渐弥漫了一股冷气儿。

  “嗯……”

  福晋在产房里痛苦难耐,压抑的低/吟声叫门口踱步的陆亦凝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一会儿一会儿的还有点腿软。

  她咬了咬唇, 别的不怕就怕历史会自动修正。

  如今最大的错漏之处就是福晋肚子里的孩子,若是真的出了事儿, 福晋哪里撑得住。

  为了孩子, 五六月那样热的天, 福晋硬是没叫人上冰。无他, 只因福晋身子虚,需得好好养着,不敢见了凉气。

  就连冰点都是三五日才敢吃上几口,什么冰西瓜一类的更是碰都不敢碰,那额头上的汗几乎如雨下一般, 一会儿便要换身衣裳。

  为了孩子, 福晋是真真受了不少罪。

  莫说福晋, 便是她一想到孩子的安全, 心里也打怵。

  这个孩子是她真真切切一点点看着九个多月到生产的。

  当初的大阿哥弘辉一去,几乎是要了福晋的半条命, 若是这次……

  陆亦凝眼底划过一丝焦色,她在门口不自觉走来走去,心里想着对策。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也提前准备了很多东西, 可到底没能把妇产科医生绑来,她心里总觉得不保险。

  消毒的酒精、麻醉剂以及干净的小袄等,陆亦凝全都准备好了,如今也确实派上了用场。

  福晋一发动,陆亦凝就派人去给四爷传消息了, 这关键时刻四爷不在哪里行。

  只是四爷还没能从宫里赶来,后院的妾室们便得了消息,可见她们有多关注福晋这一胎儿,都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便是李侧福晋等人都真心实意盼着福晋平平安安,按照大清的规矩,根本没有扶正这一说,若是嫡福晋没了那就要迎娶新的嫡福晋。

  总之,后宅不可一日无主。

  现下福晋虽是有孕威胁到了李侧福晋的地位,可到底是老相识了,福晋为人宽和,不会刁难妾室。可若是来了年轻漂亮的新福晋,那可就不好说了,怕是一进门就要把李侧福晋母子几个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些李侧福晋心里门清,所以她只盼着福晋能平平安安生下一个小格格,却从未有什么歪心思,甚至还得帮衬着莫要叫福晋生产出了事。

  李侧福晋是第一个赶来的,不作妖的她还是会说几句人话的。

  李侧福晋问:“钮祜禄妹妹,福晋发动多久了?胎位可还正?”

  一发话就知道是行家了,怀过那么多孩子,李侧福晋自然是懂的。

  陆亦凝瞥了她一眼:“发动没多久,胎位……不清楚。”

  莫怪陆亦凝心中警惕,实在是怕这个李侧福晋动手脚,再蠢的人也会有几个衷心的朋友,更枉论这位还当了许多年府邸无冕世子的亲额娘。

  其实福晋也与她分析过,可陆亦凝始终无法对李侧福晋放下心防,这个女人蠢事做得多,别再没脑子做些恶心事,为他人做了嫁衣。

  李侧福晋虽是不大灵光,可好歹也是个侧福晋,一看到陆亦凝这态度,脸色也冷了下去。

  她冷哼一声:“你倒是衷心。”

  说着,李侧福晋扭身便悠悠然坐在凳子上用起茶点,惬意的模样像是回了家一般。

  陆亦凝捏了捏帕子,抬眸道:“比不得姐姐。”

  李侧福晋手指微顿:“钮祜禄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亦凝立在原地,一脸无辜:“侧福晋说的哪里话,妾是在说您同妾一样,盼着福晋和孩子平平安安。您说是吗?”

  这话一出,周围宫女太监的目光有意无意洒了过来。

  李侧福晋冷冷望了她一眼,僵硬一笑:“那是自然。”

  在正院,她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纵使她本就盼着福晋平安,孩子有事,却也不敢在这里说出来啊。若是有半句不慎,被人传到宫里,怕是她这个侧福晋就做到头了。

  李侧福晋心道,好在自己警惕,这钮祜禄氏好歹毒的心肠。

  陆亦凝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故而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说旁的。

  听着里头压抑的声音,陆亦凝心里很揪心,就连李侧福晋也暗暗皱眉。

  她不禁嘀咕着:“这才刚开始,怎么就痛成这样了。我那时候也是这样吗?”

  如春回了一句:“主子,您那时候是后头才开始的。福晋这……确实早了些。”

  主仆俩的嘀嘀咕咕叫陆亦凝听了个正着,她本来心里就担心,一听到这更担心了。

  太医之前还说福晋现在身子骨不错,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陆亦凝咬了咬唇,忍不住踱步。

  李侧福晋被她绕得眼花,不禁道:“你坐会儿吧,这生孩子可是力气活儿,没个三五时辰的生不下来。别福晋生完孩子一点事儿没有,你这没生孩子的累趴下了。”

  她这张嘴说得话不好听,可还真是有道理。

  陆亦凝别别扭扭回了一句:“昂。”

  李侧福晋瞅了她一眼,心里纳闷,这钮祜禄氏跟福晋竟这般亲近,甚至比那年她们仨的关系还好。

  说话间,耿格格几人匆匆赶来。

  一会儿子的功夫正厅就坐满了。

  四爷也是快马加鞭从宫里赶回府,就连太子等人也派人来蹲着消息了。

  一进屋,四爷就气喘吁吁跑到陆亦凝身侧问:“福晋怎么样?”

  他紧张的模样,李侧福晋看在眼里,心下却是酸了起来。

  李侧福晋不禁道:“这满屋子的人,您倒是只瞧见了一个人呢。”

  四爷皱眉,冷眼过去:“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计较这个?”

  李侧福晋抿了抿唇,不敢再说什么。

  陆亦凝眉眼间满是担忧:“福晋发动了快一个时辰了。”

  四爷呼了口气,往里瞅了一眼:“那还早。”

  他嘴上这样说着,确实不住地往里头瞅,其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李侧福晋有些时候不做蠢事了,可这并不代表她心里没有四爷。

  耿格格是一直不受宠,倒是无所谓,宋格格几人纵使心里酸,也不敢发声。

  唯独这李侧福晋嘀咕着:“福晋才发动不到一个时辰,您还是先坐下歇歇吧。这还有的等。”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福晋一声尖叫,随之而来的还有婴儿微弱娇嫩的哭声。

  霎时间,所有人都惊了。

  这么快?

  李侧福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陆亦凝面上一喜,不禁推开门就冲进去了,反手就关上了门。

  屋里一股血腥味儿,福晋虚弱地躺在床上,产婆怀里抱着一个红彤彤的小娃娃。

  “姐姐……”

  看见陆亦凝进来,福晋虚弱一笑,随即目光转向那红彤彤的小娃娃:“你看看她,好乖。”

  陆亦凝眼眶微红,哽咽道:“你没事就好。”

  这些天的相处,陆亦凝早就把福晋当成亲姐姐、好闺蜜一般了。

  说着,她便去看产婆怀里穿好衣裳,乖乖巧巧躺在襁褓里的小娃娃。

  小娃娃头发稀疏,浑身红彤彤的不说,就连眼睛都没睁开,说真的不大好看。

  可陆亦凝心里却是流过一股暖流,只觉得这孩子是真的漂亮,毕竟是福晋拼了命生下的。

  “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儿?”陆亦凝小声问。

  夏嬷嬷慈眉善目道:“是位漂亮的小格格。”

  高嬷嬷眼底划过一丝叹息,福晋虽是平安生产,可这些年亏了的身子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补回来的?

  太医私下里禀告她了,福晋的身子亏损的严重,这回怀小格格更是耗费了不少元气,怕是不能再生育了。不仅如此,若是不好好补一补怕是会影响寿元。

  虽是委婉,可高嬷嬷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福晋笑了笑,便疲惫道:“好困,我且歇会儿。”

  说着,她便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陆亦凝只得叫奶娘先来喂孩子,再叫四爷进侧屋见见刚出炉的小格格。

  外头人多空气杂,陆亦凝怕吓着小格格。

  陆亦凝看着小格格,只想着这么小的一个娃娃,得好好护着才是。

  外头。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福晋平安诞下一位小格格。”

  产婆欢欢喜喜道。

  四爷呼了口气,虽不是个嫡子,可有个嫡出的小格格也不错。

  他手中的玉扳指一顿,询问道:“福晋身子如何?”

  产婆回道:“回王爷,福晋生下小格格,有些力竭,待醒来吃些山参补补气血便行了。”

  “小格格呢?”

  产婆道:“小格格身子康健,足足有六斤八两呢。”

  “怎么没见小格格?”四爷急切地忘里瞅了几眼。

  产婆道:“钮祜禄氏格格说想请您去侧屋看看小格格去,外头风大,怕小格格吹着风了。”

  四爷笑得合不拢嘴:“是当如此,我去瞧瞧小格格。”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旁的妾室,便回眸吩咐道:“福晋已经平安生产,你们且退下吧,莫要叨扰福晋了。”

  说着,便匆匆往侧屋走去。

  李侧福晋心中一喜,是个小格格,这可太好了!她的二阿哥、三阿哥还是府里唯二的主子。

  耿格格几人俯身行礼恭贺福晋后,便乖巧离去。

  见到红彤彤的小格格后,四爷心下一柔,不禁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小手。

  小格格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四爷的手。

  四爷一惊,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的小格格果然是跟阿玛亲近的。

  看着这样一副温馨的画面,一旁的陆亦凝不禁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小格格微弱的哭声。

  陆亦凝不禁走上前,担忧问:“小格格是不是饿了?”

  四爷却是熟练地摸了摸襁褓,吩咐道:“小格格尿了,快给小格格换块尿布。”

74. 年二姑娘 福晋生产完有一……

  福晋生产完有一会儿了, 才听说乌拉那拉夫人来了。

  这位乌拉那拉夫人并非是福晋的额娘,而是福晋的大嫂。

  当初福晋是乌拉那拉将军老来得女,宠爱非常, 就连康熙爷也有所耳闻。

  若不然也不会跟乌拉那拉将军保证,会给福晋挑个好儿郎, 这一挑可不得了, 直接就把福晋许配给了四阿哥。

  一听到这, 陆亦凝想了一下, 便迎了上去。

  乌拉那拉夫人生得慈眉善目,说是福晋的大嫂,以她的年龄都能做福晋的额娘了,打小就是把这个小姑子当闺女养的。

  只见她一身宝蓝色衣衫,头上只戴了一支水头极好的玉钗, 后边的侍从们大包小包的, 一看就是匆匆赶来。

  其实这回福晋是提前发动了, 按照预产期来算, 还得将近一个月才发动。可不知怎么了,竟是提前发动了。

  乌拉那拉夫人紧赶慢赶, 到这儿才知道福晋平安产女,这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不管是小阿哥也好,小格格也罢, 景荣可算是有个亲生孩子了。他们乌拉那拉家也没打算靠女人发家, 只要景荣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就好了。

  陆亦凝也是见过乌拉那拉夫人的,这位夫人待她很是和善。

  陆亦凝笑盈盈迎上去,微微俯身:“夫人安。”

  乌拉那拉夫人连忙扶住她:“快起来,今儿可真是辛苦你了。”

  不用说也知道,定是陆亦凝来主持大局的。听说四爷也才从宫里回来没一会儿, 那李侧福晋几个人又岂是好惹的?所以乌拉那拉夫人才有此一说。

  陆亦凝道:“应该的。”

  乌拉那拉夫人握了握她的手:“好孩子,景荣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

  不兴风作浪,还处处帮衬福晋,可不就是乌拉那拉夫人心目中顶顶好的姑娘。

  陆亦凝腼腆一笑:“夫人谬赞了,妾能碰到福晋这样好的姐姐,是妾的福气才是。”

  乌拉那拉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就带着她去看福晋了。

  这回来,乌拉那拉夫人是打算住下些时日的。一方面是为了照顾福晋,另一方面却是为了照顾小格格。

  福晋醒来后,天都黑了。

  一碗热腾腾的参汤下肚,却是叫福晋感觉活过来了。

  有乌拉那拉夫人在,陆亦凝也好福晋也好都感觉安心了不少。

  福晋平安产女的消息一传出去,其他阿哥们的府邸都送来不少贺礼。

  由于康熙爷不在,再加上想给小格格积累福报,洗三宴四爷便只请了一些兄弟和福晋来,没有大办,只想着等小格格满月了再大办一场。

  当然,该花的银子还是花到位了,因为四爷以小格格的名义捐献了不少香油钱,更是布施了粥食给贫困的人。

  这一天,平日里对付不对付的兄弟们,都是大醉一场。

  因为康熙老爷子终于显出了颓态,说句大逆不道的,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福晋不必说,身子不好得坐个双月子,这些日子都是高嬷嬷管家的。她倒是有心锻炼一下陆亦凝,只是陆亦凝不愿意,她铺子里的事情就够多了,可不想给自己揽事了。

  没错,她的铺子现在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甜点铺子,就连香皂铺子也开起来了。

  现在香皂挣得比糕点还多,无他,肥皂走量,香皂、精油皂却是走质,许多外地商人都从她铺子里批发肥皂去别的城市卖。

  这订单一下,可不是一块两块,而且几千几万块的下单。

  于是乎,铺子、庄子里频频招人,规模愈发扩大,陆亦凝一口气又买了好几个庄子,在里头盖上好几个厂房。当然了,同一个庄子里做的还是同一件事,陆亦凝可不会大意。

  这样一来,铺子里的员工也好,庄子里的员工也罢,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的。因为他们这儿是按件计费的,也就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陆亦凝更是派人买了不少黄花油和药酒送来,她一边悄悄弄到系统里,一边又从四爷那儿讨要了一套蒸馏装置。

  说是喜欢西洋玩意儿,想琢磨琢磨那香水到底怎么做的。

  只是一直没能造出来叫她满意的香水。

  生意场上得意,情场也还不错,反正四爷是隔三差五就要来景心院瞧瞧。

  因着四爷的赏赐,再加上陆亦凝手头也有钱了,屋里的摆设那叫一个大洗牌。

  柜子里的衣服塞的满满的,妆匣里的珠宝琳罗满目,要么是从铺子里买的,要么是四爷福晋赏赐的,要么就是她从某宝上花大价钱买的。

  没错,她的积分早就够开启某宝了,还结余不少呢。这就要感谢四爷了,真真是个大金主了。

  这钱不缺了,陆亦凝对四爷也不复当初那样热情,反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小格格宝珠上。

  四爷也发现了,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是来得更勤快了。

  夜里,陆亦凝躺在四爷怀里嘟囔着:“爷,都说了明儿一早我还要去看宝珠呢。你还这样折腾我。”

  说着,她就用小手轻拍了几下四爷的胸膛,以示不满。

  四爷却是低声轻笑,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翻身把陆亦凝按在身下。

  他黑眸沉沉,嗓音性感:“看来,还是不够卖力啊。”

  说着,便拉上被子把两人蒙了起来。

Hela

  “爷…你干嘛…”

  “你说干嘛?”

  “呜……”

  “你啊。”

  ……

  夜还很长,好在第二日休沐。

  陆亦凝也的确没能早早去看小宝珠。

  她一觉醒来都快日晒三竿了,四爷倒是悠闲。

  陆亦凝正准备借机发难,好好说道说道四爷,哪成想……

  当她披上披风,走进书房后,竟是看到四爷把她那些个话本子都一网打尽了,一本一本的堆积起来。

  一时间叫理直气壮的陆亦凝不那么理直气壮了,就连发难也不敢了。

  陆亦凝咽了咽口水,心里暗自数着,一共几本。

  看着四爷若有所思翻阅着话本,陆亦凝站的笔直,不敢再说一句话。

  四爷回眸瞥了她一眼,手指在话本上敲打着,语气略含深意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陆亦凝眼尖,一眼瞅到封面的名义《书生的小狐狸》,这就是一本典型的书生yy系列,还带着点荤。

  霎时间,陆亦凝脸颊上便飞满了红霞,她咽了咽口水:“没、没……”

  四爷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轻笑一声,才放下话本。

  陆亦凝以为要跟自己算账,紧张到不行。

  哪成想四爷只是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晚上再跟你好好算账。”

  陆亦凝俏脸一红,这可真是尴了尬。

  眨眼间,就到了小格格满月的日子,府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些达官贵族。

  宫里的太子爷、太子妃更是亲自来到郡王府给四爷福晋贺喜,康熙爷、德妃娘娘也早已派人送来赏赐。

  陆亦凝也怕惹了谁,便也没有出去,客人全靠十三福晋、十四福晋以及乌拉那拉夫人来招待,直到快结束才随大流跟着李侧福晋几人一同出去。

  李侧福晋一路上都是嘟嘟囔囔、愤愤不平,她可是府里唯一的侧福晋,却不让她去招待人。

  陆亦凝暗自翻了个白眼,这话李侧福晋也就是在她们面前说说罢了,到了四爷福晋那,她是半句不敢吭。

  她们才坐下,就听见年大人来贺,陆亦凝这才蓦然想起自四爷封王后,年家所在佐领便已然划归于雍亲王属下,整个年氏一族都成了雍王府属人。

  她不禁抬眸望去,年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以及她的两个女儿来恭贺四爷福晋喜得贵女。

  当然,陆亦凝的重点却是放在了年二姑娘身上。

  无他,这姑娘皮肤白皙透亮,看上去颇为妩媚纤弱,活似个楚楚可怜的江南美人儿,那腰肢袅娜似弱柳,行走间带着丝丝柔弱,叫人想要去保护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有意无意停留在四爷身上。

  陆亦凝便晓得了,这位应当就是大名鼎鼎的敦肃皇贵妃了。

  四爷对她的偏爱可是写在史书上的,“贵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朕在藩邸时,事朕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朕在即位后,贵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尽心,力疾尽礼,实能赞襄内政。”

  一时间,陆亦凝不禁有些复杂,这位走在福晋前面,没有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的皇贵妃真的像史书上写的那样和善美好吗?

  她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沉思,心中却已然升起了紧迫感。

  年氏这也快要入府了吧……

  康熙五十年是下次选秀时间,这位年贵妃应当就是康熙五十年被赐到雍郡王府的。

  直到宴会结束,陆亦凝心里也还是沉甸甸的。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恐惧,又或者说是一种忌惮。

  或许,历史不会因为某些人而改变,但又会因为某些人而改变。

  夏嬷嬷见了,不禁问了一句。

  陆亦凝却是摇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很快,坐月子的福晋也有所耳闻,便派人去喊陆亦凝,只说是小格格想她了。

  实际上嘛,谁想谁都清楚了。

  陆亦凝整理了一下情绪,便扬起笑去了正院。

  看过天真可爱的小宝珠,陆亦凝觉得自己都被治愈了。

  陆亦凝走到福晋床前,顺手给福晋端了碗水果汤:“姐姐,喝点水果汤吧。”

  福晋头上还绑着抹额,面容温和,只是消瘦了不少。生孩子是真的耗费人的元气。

  这些日子她日日喝着补汤,脸色才好看了些。她身子虚,一个月子不行,得做个双月子才行。

  福晋喝了几口甜汤,便擦了擦嘴,顺口问起今天的事情:“可是有谁给你不痛快了?怎么这样不高兴?”

75. 侧福晋 房门紧闭,可屋里……

  房门紧闭, 可屋里却并不难闻。

  花架上放着一盆盆新鲜水果,屋子里满是甜甜的果香。

  正倚着靠枕的福晋关切凝视着陆亦凝,眼底满是疑惑。

  陆亦凝抿了抿唇, 不知道该怎么说年氏的事情,只喏喏几句:“刚刚我瞧着, 有位十三四的姑娘一直瞧着咱们爷, 许是有什么心思吧。”

  边说, 边不自觉扯弄起手里的丝帕。

  这帕子可是真丝的, 上面绣着几朵祥云,秀气可爱。虽说陆亦凝有钱了,不在乎这么点东西了。可平日里陆亦凝也是该花花该省省,从不这样浪费的。

  陆亦凝心中是一片焦虑,她该怎么告诉福晋, 那个女人将会成为府里所有人的心腹大患。

  听到这, 夏嬷嬷也好高嬷嬷也罢, 心中都有些好笑。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看着挺聪明,实际上也是个痴心人。

  倒也能理解, 他们爷也确实是个好的,待家里人都算不错,长情且俊俏。

  听了她这一番话, 福晋不自觉勾了勾唇, 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起来。

  陆亦凝见福晋不吭气,转念一想便明白是她误会了,连忙解释:“姐姐,我不是拈酸吃醋。”

  四爷去哪里宿下,陆亦凝是从不拈酸吃醋的, 她向来只当自己和四爷是上下级的关系。开始时她心里不是没有别扭的,可后来自己就想开了,为了长久发展,还是得低调做人才行啊。

  况且,她也不是正室,哪里来的资格拈酸吃醋。大家都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何苦争风吃醋。

  不过是未来的敦肃皇贵妃一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绪罢了,一会儿是为了自己,一会儿是为了福晋,一会儿又是为了还未出世的小弘历。

  门帘微微晃动,四爷站在门口,默不作声听着她们的话。

  他黑眸中闪过点点笑意,盘弄起手中玉扳指的动作都轻了不少,随后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倒是福晋捏了捏她的小脸,叹息一声:“我的好妹妹啊,想在这后院好好过日子,就得守住心管住嘴。”

  陆亦凝若有所思点点头,轻声道:“嗯。”

  福晋揉了揉她的头发:“乖。”

  想要好好过日子,就得学会守住心,心清明便可做到旁观者清,也就能够审视夺度,不出错。于女子而言,能够蒙蔽心神和双眼的可不就是爱吗?

  陆亦凝回过神来,解释道:“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福晋莞尔:“小姑娘的心思,我是最晓得的。”谁还没有个情窦初开的时候呢?

  只是年少时的欢喜终究是比不过丧子之痛,她醒悟了,也不忍心看着陆亦凝陷进去。

  “对了,凝凝。”福晋仿佛想到了什么,正色道,“这些日子你可得抓抓紧了。”

  陆亦凝眨了眨眼:“啊?”

  “五十年就又要大选了。”福晋语气淡淡,“这回是因为我怀孕才没进秀女,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陆亦凝点了点头,未来那位敦肃皇贵妃可不就是五十年入的府。

  福晋瞥了她一眼,好笑道:“你且猜猜看,我为何叫你抓抓紧。”

  陆亦凝歪了歪脑袋,试探问:“是想叫我再抓抓爷的心?”问题是也抓不到啊。

  福晋摇摇头,点了点她的脑袋瓜:“你呀,平日里挺机灵的,今儿是怎么了?傻乎乎的。”

  陆亦凝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撒娇道:“那是什么呀?多讨要些赏赐?”

  其实陆亦凝这一年多没少挣钱呢,不管是银子还是龙气值都是杠杠的,可是帮了她不少事呢。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小龙得意洋洋在她脑海中说着。

  陆亦凝心中暗自道:“可不是。”

  她如今的护肤品、美妆产品全都升级了,当然这些东西她是没让旁人碰的,只用的时候自己捣鼓一下就是了。还有小宝珠的各种玩具、小衣裳,陆亦凝可是配备了不少呢。

  各式各样的首饰,陆亦凝也是搜罗了一大筐。千万别说东西没得买,只要你有心又有闲,决定挺不住。

  反正陆亦凝是忍不住,而且她也不克制,想买啥就买啥了。

  福晋摇摇头,随即含笑望着她:“凝凝,你想参加宫宴吗?”

  陆亦凝怔了一下,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想,宫宴是非多,她如今是不想也没这个资格。

  等等,宫宴只有福晋和侧福晋才能去,所以福晋的意思是……

  陆亦凝的眼眸蓦然一亮:“侧福晋?”

  福晋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郡王可是有两个侧福晋位的,李侧福晋占了一个,可不就还有一个。所以你得尽快怀孕了,生育有功,我便可向宫里的额娘为你请封。”

  这话在福晋口中几乎是板凳上钉钉子的事儿了。

  无他,福晋早就替陆亦凝想好了,若是有孕则名正言顺,若是迟迟未曾怀孕,她也为陆亦凝想了别的法子。

  若是过去,福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为了一个非亲非故还是自己丈夫的妾室这样殚精竭虑。

  陆亦凝一脸感动:“姐姐。”

  待从正院回去后,陆亦凝还是觉得轻飘飘的。

  侧福晋和格格看似只是一阶,实则却是千差万别。若说侧福晋是平妻,那格格就是可以随意打骂的妾室,玉蝶上都不会出现。

  纵然陆亦凝晓得自己会生下弘历,会做贵妃,会做太后,可现在她依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格格,面对李侧福晋的发难除了嘴皮子利索点,竟没有一点反抗能力。

  这也得亏李侧福晋不是那种鱼死网破的人,若真是那样,她可就要吃大亏了。

  弘历出世还得再等等,她还来得及吗?

  正想着,便瞧见四爷来了。

  陆亦凝迎上去:“爷。”

  四爷扶住她,一同进了屋。

  也不知是不是陆亦凝的错觉,总觉得四爷今天很高兴。

  接下来的几日,四爷是日日宿在景心院,陆亦凝也成了府里名副其实的宠妾。

  只是她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

  她自己不着急,四爷和福晋却是都有些着急了。

  ……

  自那日昏倒后,九爷往日里带着阴霾的眼眸也变得愈发平和,听说日日出去赛马,也不怎么同八爷、十爷商讨大事了。

  整日里都泡在书房里看书,时不时还会去向太子爷、三阿哥请教,整个人看上去清瘦又高挑,倒像是个温润的男子。

  归根到底,还是那日的受伤,使得九爷失忆了。从此对谁都是带着点警惕,又带着点迷茫,可把康熙爷、宜妃娘娘心疼坏了。

  他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会,就连生意场上的事儿都得反应许久才行,八爷无奈却也无法,只能叫十爷顶上。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大事。康熙帝在重新立胤礽为太子的同时,也为其他儿子们一一封爵。几乎从年长到年幼人人有份,就连犯过错的阿哥也恢复了从前的爵位。

  唯独……十三阿哥,什么都没有。他成了众皇子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皇子,可以说只比刚出世的小阿哥强些。

  这让四爷很是愤慨,皇阿玛从前那样宠爱十三弟,竟都是假的吗?可他又没办法,自己痛苦之余,还得安慰十三。

  更让他痛苦的是,皇阿玛待十三这样刻薄,却对那些个臣子客客气气的。原来康熙帝在江南总计亏空五十余万两他在谕示大学士等说:留此亏空迁累官民,不合朕宽仁爱养本意。

  听听,五十多万两银子竟是要一笔勾销。说是皇阿玛下江南用得,可谁不清楚,那些个人做的勾当。

  可四爷愤恨有什么用呢?其实何止他愤恨呢,旁的皇子心里也不大舒服。

  这曹家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奶嬷嬷,倒是叫整个曹家都成了皇阿玛心尖尖上的人。

  他们且冷眼瞧着,曹家能欢喜到几时。

  且不管外头的风风雨雨,小宝珠一天天长大,小脸肉嘟嘟的,可爱极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几乎每一天都有新变化,可不变的是她的眼睛始终那样澄澈,笑起来像个小天使。

  四爷爱极了这个小女儿,福晋也爱极了这个小女儿,陆亦凝心中也是一样。

  不高兴的,怕是只有怀恪格格了。

  府里再也不是只有她这一个格格了。

  若说从前嫡母的心有三分在她身上,那现在便是一分也没有了,竟是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小格格宝珠上。

  从前每月补贴的银子,松软可口的点心以及优待,如今全没了。

  怀恪这才明白一个庶出格格应该过得日子是什么样的,可她心里不甘心。

  这不,才从宫里撒娇得了这次机会。

  德妃娘娘到底是她的亲玛姆,心里也是盼着她好的,想叫她回家联络一下感情。

  可谁能想到,怀恪这人心思那样重呢?

  打从请安时发现她的屋子被收拾出来了,里面的东西也全都打包好送到李侧福晋那里后,怀恪的表情就不大对了。

  福晋却是面色如常,从前她待怀恪好便是看在是自己的养女,又是在她手里长到三四岁的份上。

  打从上次答应怀恪心里只有李侧福晋,四处帮趁着李侧福晋后,福晋心里便有了意见。再想想怀恪对陆亦凝做的那些事,福晋已然很不待见她了。

  况且福晋还有了亲生女儿小宝珠,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贴补怀恪,人家有自己的亲额娘,也看不上她。

  怀恪格格住了没几天就匆匆回了宫里,听说走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似乎是跟李侧福晋闹了别扭。

  陆亦凝只大概听了一耳朵,似乎是跟怀恪的亲事有关,便没有多在意。

  直到过了几天,陆亦凝几人玩麻将时,李侧福晋亲自上了门。

76. 来意 康熙四十九年两月初……

  康熙四十九年两月初一, 素月当空,却没有一个人请辞,当家也好看客也罢, 个个聚精会神。

  彼时正院里正是热火朝天。

  麻将可真是好东西,大家伙整日里是玩的热火朝天, 别说算计旁的了, 有的钱包都快被掏空了。

  三文五文的确实不是大钱, 可要是输一天, 那可了不得呢。天没亮就凑桌,天黑了还不走,可想而知战局有多激烈了。

  整个雍王府都被麻将给抓住了心神,就是李侧福晋、宋格格也悄悄打听了麻将的玩法,花了不少银子才弄来一副。

  然后就是看谁朋友圈广了, 李侧福晋是没办法只能抓武格格, 宋格格则是找了郭格格。

  李侧福晋手痒, 玩了一圈就学会了, 但武格格有句,也不可能总跟她玩。于是李侧福晋便找了几个侍妾一起玩, 于是乎几个月的功夫,后院里再没人争宠了,反而是见天的凑局子。

  当然, 没钱的时候还是会想念四爷的。

  到底是自家主子爷, 好好求求,还是能混点赏赐的。

  福晋抿了抿唇,随手打出一张牌:“五万。”

  高侍妾翻开牌,有些失望地扔出去:“二条。”

  “碰!”

  武格格甩出两张二条,又把高侍妾那张二条捏到手边, 甩出去一张没用的牌。心里盼着:快给我来一张三万,快来快来啊!

  高侍妾懊恼了一瞬。

  五个多月大的小宝珠在奶娘怀里咿咿呀呀地,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会儿盯盯额娘,一会儿盯盯陆亦凝,冲着她们伸手,可就是没人去抱她。

  只有奶娘一会儿哄哄她。

  小宝珠瘪了瘪嘴,漂亮的眼珠子里盛满了泪水,白嫩嫩的小脸皱成一团。

  就在她要发作时,发现眼前多了只小猫猫,顿时就伸手要去摸。

  另一位奶嬷嬷松了口气,可算是供住了。

  福晋却是瞅了武格格一眼,果然武格格笑眯眯说停牌了,看来得小心了。

  她身后的夏嬷嬷在心里模拟着该出什么牌合适。

  就在彼此都紧张无比的时刻,侍女们贴心地碰上一些水果和茶水,只是大家都没这个心思。

  你要问寒冬腊月的为何有水果,那就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个温泉了。

  有钱以后,陆亦凝可是正儿八经买了两个带温泉的庄子,贵得很嘞。

  但是一想到冬天可以吃水果蔬菜了,陆亦凝心里就觉得这钱值当。

  在她的指挥下,庄子里搞起了温室大棚,成功种植蔬菜了一些北方的水果,满足了她冬天吃青菜水果的愿望。

  这个年,陆亦凝过得舒坦极了,碳火管够不说,想吃什么吃什么。

  四爷也是常往景心院来,便是李侧福晋也不敢多说什么,最多酸几句,炫耀一下孩子。

  同时,多出来的一些就卖给了一些达官贵族家。

  当然,福晋的温泉庄子陆亦凝也给指挥了一下子。这个冬天,她们俩赚得盆满钵满,小宝珠的妆匣又厚实了不少。

  别看宝珠人小,机灵着呢,就喜欢亮晶晶的。陆亦凝没少送手链、宝石、珠钗给她。

  每每见了,福晋都很无奈,给这么个小个娃娃送那么多收拾做什么。偏陆亦凝振振有词,那不是姨娘的添妆吗。

  这不,陆亦凝又开始嘀咕不能输了,她可是要给小宝珠攒嫁妆的人。她悄然瞥了武格格一眼,发现她激动地很,便不准痕迹收回目光:这回她可得谨慎些,就随排走吧。赢不赢无所谓,反正她不做那个点炮的。

  她摸了一张牌,脸色一缓,便跟了一张二条。

  顿时,武格格脸色一变,可惜了自己这三张二条,竟是没能搞个杠。

  算了,不碰这个也是碰那个,无所谓了。

  “九条。”

  “东风。”

  “西风。”

  眨眼的功夫,就又转到武格格这儿了。

  也不知是怎么的,武格格今儿是想什么来什么,随手一模就摸到了。

  武格格自个儿还不知道,深呼一口气,她要的牌就在这里头。她,能摸到吗?

  那张牌被武格格反扣着,指尖反复摩挲着,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只剩下三墩麻将了,一定要如愿啊,千万别叫旁人摸走了。

  武格格咽了咽口水,翻开牌定睛一看,竟就是她要的三万,顿时两眼发光。

  陆亦凝、福晋、郭格格三人暗道不好,武格格怕是要自摸了,正待懊恼之际,就听见一道通传声:“福晋,李侧福晋来啦。”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武格格嘴角一撇,倒不是对李侧福晋有意见,而且对这个时候打扰的人不悦。

  福晋却是悠悠然道:“快请李侧福晋进来。”

  不得不说,此刻的心情是好的。

  就连陆亦凝也一样,眼瞧着武格格一副有话说却又不得不停住的表情,真真是太有趣了。

  李侧福晋身上的衣裳依旧是老一套,才到二月,外头的风还冷飕飕的,人家都已经和她们一样穿上单薄的衣裳了。

  可她们这么穿是有原因的呀,屋里地龙和碳火烧的旺,再加上打牌又紧张,大家伙的小脸都是红扑扑的,气色好极了。

  反正是比窝在自己院子里有意思,这麻将啊既联络了感情,又排解了寂寞。

  如今四爷去不去谁那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重要了,离开男人好像也有很多事情做。

  大家伙并没有离开正厅,只是等着李侧福晋进来。

  几位格格、侍妾盈盈俯身:“侧福晋安。”

  “侧福晋安。”

  “侧福晋安。”

  ……

  越是请安的时候,陆亦凝心里就忍不住想着,以后年氏入了府可就又多一个见面得请安的人。

  四爷最好是说话算数。

  福晋一早就跟她说过这个事儿了,陆亦凝本是担心四爷那边,没成想四爷也许诺给她了,待她有了身孕便请封侧福晋。

  所以陆亦凝现下便只等着弘历来了,若是四爷说话算数,那她是能得个侧福晋位的。若是不算数,嗐,侧福晋就是年氏的了。

  陆亦凝清楚,后期四爷喜欢的类型就是年氏那般楚楚可怜的姑娘,若是她能在年氏进门前封了侧福晋那就刚刚好。若是不能,那可就玄了,谁心里还每个偏爱呢。

  别看现在四爷偏心她一点,过去那可是完全偏向李侧福晋的,可想而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也就是听听吧。

  趁着没新欢,陆亦凝只想着赶紧落实了她的“工位”,她是真的想往上走走了,这格格的位置确实太卑微了,几乎是见人就请安。

  最最关键的一点是侧福晋有机会随同福晋出府,当然这个出府通常是有事情的,例如去参加赏花宴或是喜宴、丧宴,那回来时便可四处走走了。

  陆亦凝还真想亲眼瞧瞧她的铺子。

  如今她的铺子又扩大规模了,整整开了四个分店呢,甜点也好、香皂也罢,都已经成了京城里打卡圣地了,谁若是不知道没用过,就成了乡巴佬了。

  就连宫里都从这边采购过,更是花钱买了配方。

  期间不是没人想收购,只是有眼睛的一看就知道这是雍王府里的铺子,甭管陆亦凝身份高低,且说跟雍王府沾边就没有几个敢动的。

  没那个本事的不会做,有那个本事的要么忌惮四爷要么就是给个面子,总之陆亦凝的铺子现在是开得好好的,没人敢伸手,甚至四爷还亲自在京兆尹打过招呼。

  对于她自力更生,把铺子做大做强,四爷心里是挺高兴的,他几乎是眼看着陆亦凝发家的。期间他也给陆亦凝提了很多现实的问题以及一些管理下人的经验,陆亦凝也确实是新手,几乎是四爷带着她一点一点学东西,这才有了如今的红火。

  陆亦凝能够在后院中得宠这么久,一方面得益于她早期的铺垫,再加上四爷对她也是欢喜的,另一方面就是四爷欣赏她,不管是读书写字还是做生意,那基本上都是四爷手把手教的,几乎是半个徒弟了,感情自然不一般。

  最近陆亦凝还想跟着福晋学画画,却被四爷按住了,他是准备亲自教陆亦凝工笔画的。只是近些日子四爷忙活,没来得及带她入门。

  这下可给了陆亦凝机会,每日里写写字,便来福晋这看看宝珠,然后就是打麻将了。

  夜里嘛,四爷若是来就生命大和谐或者跟着读读书写写字,若是不来那就看小说、看电影,反正是一点不孤单。

  李侧福晋生得明艳,打扮得也像御姐,一进屋就瞧见麻将桌以及周围的茶水和水果。

  她美艳的眸子中不禁划过一丝艳羡,这些人还真是能耐啊,日日来福晋这里蹭水果吃。这月份,果子贵的不成样,她虽也吃得起,可也没这么奢侈,一盆子一盆子的上。

  真是羡慕福晋,有个好姓氏,又有个在皇上那挂名的好阿玛,便是宫里的德妃娘娘都不敢慢待了她,生怕叫皇上觉得怠慢了功臣之女。哪里像自己啊,明明生育了府里唯二的阿哥,手里依旧紧紧张张,在爷面前爷愈发说不上话了,一会儿一会儿的还比不上钮祜禄氏这个未曾生育的格格。

  李侧福晋是一想到当初的事儿就后悔,若是当初她聪明些,也不会丢了爷的心,更不会叫钮祜禄氏趁虚而入,夺了本属于她的宠爱。

  这般想着,李侧福晋忍不住多瞅了眼陆亦凝,心里酸溜溜想着:这样红光满面,可不就是被人宠爱的模样。

  事实上,她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其他人也是一样,实在是打麻将打的太投入了。

  “福晋安。”李侧福晋俯身请安后,便开门见山道,“福晋,妾有点事儿想跟您商量,若是外人在场怕是……”

  说着,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瞅着其他人。

77. 时疫 这幅模样,且不说福……

  这幅模样, 且不说福晋,单单是陆亦凝、武格格几人心底就已经泛起不悦来啦。

  从李侧福晋的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错处。可若是从陆亦凝等人的角度来说, 这李侧福晋也忒不会说话了吧。

  本来大家伙麻将打的正起劲儿,你说来来了, 盖还想把我们赶出去。绕是武格格这种跟李侧福晋有旧情的, 心里都不大舒坦。

  “咱们去正厅吧, 几位妹妹继续。”福晋悠悠然起身, 便往正厅走去。

  李侧福晋“欸”了一声,回眸瞟了她们一眼,这群人可真是会巴结福晋。

  正厅离堂屋也就是拐个弯的功夫,门一关,算是彻底安静了。

  郭格格抿了抿唇, 不准痕迹撇了撇嘴。

  便是陆亦凝和武格格也没吭声, 喝了点茶水, 吃了点水果, 这心里的火气才算是下去了。

  尤其是武格格,胜利的喜悦都因为这一茬淡了几分, 一时间她对李侧福晋的感官又差了几分。

  正厅内,李侧福晋四处瞅了瞅,觉得不会有人看到了才正色。

  福晋面上淡淡, 语气也是如此:“到底是什么事?”还非得把旁人都赶出去。

  李侧福晋却是露出一个笑脸来, “姐姐,我……”

  这一句姐姐,是直接叫福晋一哆嗦,多少年了她都没这么喊过,不用说也知道是有大事。

  福晋手中的茶盏颤了一下:“有话直说吧, 不必说这些客套的。”

  李侧福晋讪讪一笑,尴尬道:“是,福晋。是这样的,咱们怀恪如今也不小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

  嘴上恭恭敬敬的,李侧福晋心里可是把福晋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有求于福晋,她哪里愿意这样低声下气的。偏这人还不买账,这样粗暴对待她。

  福晋深深望了她一眼:“怀恪确实是不小了,只是她自幼养在宫里,她的婚事我和咱们爷是做不了主的,还是要看皇阿玛和额娘的意思。”

  嫡长女的名分福晋是决计不可能,也不会同意给怀恪的。若是过去或许也就给了,可偏怀恪是个不知感恩的,她又有了亲生女儿宝珠,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瞧着怀恪把宝珠的身份给占了。

  怀恪会不会被安排和亲,福晋不知道,但是她绝不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女儿被安排和亲。

  李侧福晋急急道:“怀恪可是咱们爷的长女啊。”

  福晋顿了一下,喟然道:“这事儿还得看上面的意思,咱们肯定都不愿意叫怀恪远嫁,爷的意思是等等看能不能求个恩典。”

  “可是怀恪是长女啊。”李侧福晋不住地揪着帕子,心里开始担忧起来。

  福晋叹了一口气:“便是长女,也得看皇阿玛的意思啊。身为皇室郡主,哪里就能掌握自己的婚事了呢?”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满蒙联姻乃是国家大事,身为皇室贵女的怀恪不能也没有理由不去。

  听到这,李侧福晋也慌了,再多的念想也比不得女儿的平安啊。她们都清楚恩典可不是好求的,人家大阿哥府里的四朵金花可是个个都安排了蒙古和亲,那还是正儿八经的长子嫡女呢。

  李侧福晋哀求道:“福晋,怀恪可是打小在您那长大的,你可不能不管她啊。蒙古那样远的地方,怀恪哪里受得住啊。”

  她那双美眸中满是哀切和痛心,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女受苦受难。

  福晋眼眸微垂:“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一切听从皇阿玛的旨意。若是没有挑中怀恪那再好不过了,若是挑中了……就早做打算吧,好歹给怀恪多备些嫁妆,不至于叫人看轻了去。”

  “福晋……”李侧福晋起身走到她面前,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福晋连忙起身去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李侧福晋避开了福晋的搀扶,她不肯起来,两只胳膊死死拽着福晋的腿:“福晋,求您想想办法吧。”

  福晋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想挥开李侧福晋:“你这是威胁我?”李氏这人,一会儿蠢一会儿聪明,虽然多数时候还是蠢的,但保不齐脑袋灵光一下子。

  当着其他侍妾格格的面,李侧福晋这般不就是为了道德绑架她吗?这个词还是她同陆亦凝学来的,只觉得再贴切不过了。

  李侧福晋忙摇头:“不敢,妾不敢。”

  福晋不冷不热道:“那你想做什么?”

  李侧福晋抬眸望向福晋,哀切道:“福晋,妾听说您娘家侄子今年……”

  话音未落,福晋就甩开了她的,退了好几步。福晋才一脸警惕地看着她:“我告诉你,想都不用想。”

  李侧福晋急急蹭着地过去:“福晋,您仔细想想,这事儿对您只有利没有弊啊。我们怀恪好歹也是个郡主,她若是嫁入乌拉那拉家,那咱们便是亲上加亲啊。一方面怀恪避免了和亲,另一方面乌拉那拉家多了一位出身显贵的儿媳。不说别的,怀恪可是有两个亲兄弟在的。”

  福晋眯了眯眼睛,平日里没见她条缕这般清晰,别是又有谁支招了。李氏的意思她听得清楚,既想叫怀恪避免和亲,又想同她搭上关系,好叫她心甘情愿帮衬二阿哥、三阿哥,毕竟他们有这层关系在,不说旁的好歹乌拉那拉家同雍王府的关系没有断。

  若是过去,或许福晋会思虑一二,可如今她有了宝珠自然不会这样想了。便是亲上加亲,她也是愿意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嫁回乌拉那拉家的,而非是怀恪这样一个白眼狼。

  当然,福晋并没有一口回绝,只是故作沉吟道:“你先回去吧,容我考虑考虑。”

  既没答应又没否决,看在李侧福晋眼里,只当福晋是答应了。

  李侧福晋眼眸一喜:“是,好。”

  说着,她提了提裙摆,高高兴兴就回去了。

  福晋长长叹了口气,这事儿她是决计不掺和的。她承认自己有私心,雍王府一共两个格格,大格格不和亲,那她的小格格岂不是要去和亲了?

  乌拉那拉家是有一道丹书铁券,哥哥嫂嫂待她亲近,但凡她一句话也就成了,可她不愿父亲一生心血换来的丹书铁券就这样毁在怀恪手里。

  福晋把这事儿放在心里,准备等四爷回来提一句,她虽然不情愿怀恪嫁入乌拉那拉家,可若是四爷有法子把怀恪留在京城也是好事,但前提是别打乌拉那拉家的注意。

  她面色如常回到麻将房,同众人一起继续打麻将。

  没有人问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唯有陆亦凝看出了福晋心中的担忧,便想着一会儿得问问清楚。

  福晋一回来,武格格就一把糊了,狠狠赚了一把银子。

  几人又走了两把,才算是散场了。

  当然,陆亦凝肯定是借口留下的。

  待从福晋口中得知了李侧福晋的打算,陆亦凝骂了一句:“她倒是好打算。”

  丹书铁券可是帝王赐给功臣以世代得享优遇及免罪的凭证,岂能轻易用在这里?

  福晋也觉得糟心:“也不知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能从哪里知道呢?自然是从怀恪口中。

  怀恪常年待在宫里,消息最是灵通,她打探到几家的丹书铁券没有用,便同李侧福晋商量着与哪家结亲。

  李侧福晋比她现实些,那些个家族都是名门望族,怎么可能为了娶格格就用掉丹书铁券这样的好东西。还不如磨磨福晋,叫怀恪嫁到乌拉那拉家,谅他们乌拉那拉家也不敢慢待了怀恪。

  只是怀恪固执,还觉得乌拉那拉家这一代子嗣平庸无奇,不愿将就。

  福晋搪塞了李侧福晋几次,李侧福晋也觉察出不对来,便决定做做四爷的工作。

  这事儿还没等李侧福晋跟四爷提,就听说康熙帝要巡幸塞外,命皇太子胤礽、皇四子雍亲王、皇七子淳郡王胤佑、皇八子贝勒胤祀、皇十五子、皇十六子随驾,自畅春园起程。

  四爷忙得不行,可没工夫见李侧福晋,缕缕把她拒之门外。

  这回四爷是准备带个人去塞外的,福晋不必说,她是要照顾小宝珠的。四爷私心里是想带陆亦凝去的,私下里也跟她提了一句,只是陆亦凝意意思思的,只说塞外蚊虫多天又热,她不大想去,让他带后院其他姐妹去吧。

  这下四爷也生气了,憋着气愣是一个侍妾没带就出发了。

  福晋还数落了陆亦凝一番,叫她等四爷回来,好好给四爷道歉。

  其实四爷一走,陆亦凝心里也有点小后悔,她似乎是有些直接了。

  其实也不是她太直接,刚开始是很委婉拒绝的,可四爷好像听不懂人话,她这才直接拒绝了。

  陆亦凝叹了口气,望着天边素月,眼底划过一丝惘然。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眨眼间就是康熙四十九年的五月了,她已经来清朝一年多将近两年了。

  弘历,大概就是这次四爷回来就要来了。

  陆亦凝抬手换上窗子,打定主意等四爷回来得好好笼络笼络他,先把弘历揣肚子里再说旁的。

  只是世事无常,人算不如天算啊。

  四爷才走了不到一个月,就听到康熙爷派人来雍王府找人去塞外侍奉四爷,说是四爷不慎染上了时疫。

  《不知医必要·时疫》有云:“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气而得者,或头痛,发热,或颈肿,发颐,此在天之疫也。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

  可见时疫的厉害之处了,几乎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幸存的。来报侍从也说,四爷身边的几个太监也染上了时疫,已经没了好几个。

  康熙爷派人叫府中妾室去服侍四爷,还点名不许福晋去,要她在府中照顾孩子,保持府中事宜。那就是说,在其余侍妾中要挑选一位出来。

  一时间,整个后院人人自危。

  便是福晋都慌了神,四爷可是雍王府的天啊,便是她同四爷没有当初那样和睦,可到底夫妻一场啊,她是愿意去的。康熙爷派来的太监却咬死了不许福晋去,可见康熙爷是晓得时疫的可怕之处,不愿福晋去送死,但其他人他却是管不管的。

  福晋乌拉那拉氏是康熙爷心腹的老来女,康熙爷私心里是把她当做女儿的,但与老四比起来,其他妾室的命微不足道。

  陆亦凝纵然心里清楚雍正爷不会因为这么个小小时疫就没了性命,可也忍不住担心了一下子。

  便是李侧福晋也是一样,纵然府里的阿哥全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也还是担心四爷。

  雨逢屋漏连夜雨,三阿哥又发热了,这可把李侧福晋急坏了。

  偏这日下午,福晋召唤了所有妾室去正院。福晋一脸疲惫,开门见山问:“有谁愿意去塞外侍奉咱们爷?”

78. 抵达塞外 这样的时刻,福……

  这样的时刻, 福晋不愿威逼利诱谁去塞外。若是可以,她情愿自己去,只当全了这一场夫妻情分。

  可惜, 皇阿玛看在阿玛的份上,总不肯叫她以身犯险。甚至……为了怕四爷醒来有芥蒂, 特意吩咐她不许去。

  这一切的一切, 福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自打阿玛没了, 乌拉那拉氏也落寞了些。可康熙爷却总不忘给乌拉那拉氏体面,过年过节,从不吝啬赏赐。

  福晋的话叫众人沉默了一瞬,似乎都在沉思斟酌。

  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大家都晓得,可……若是没赌赢呢?爷若是没了, 先不说她们自己有没有被康熙帝发落, 且说她们自己能不能挺住都是一回事。

  福晋是皇上不许她去, 要她在府里主持大局, 照料子嗣。

  李侧福晋本是有心,奈何三阿哥生了病, 小小年纪的他对额娘很是依恋。他们母子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三阿哥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在额娘身边。

  想想年幼的儿子, 再想想病入膏肓的四爷, 李侧福晋犹豫了一下也退缩了。若是爷去了,她的儿子便是未来的雍王爷,她这个做额娘的难免水涨船高。她若是去了塞外有个三长两短,这三个孩子岂不是都便宜了福晋?

  李侧福晋抿了抿唇,捏了捏帕子, 眼底满是愧疚:“按理说妾该去塞外侍奉爷的,可……三阿哥病了,妾实在没有心力劲儿啊。”

  耿格格几人不必说,她们也想要命啊。平日里她们就不甚得宠,有时一两个月都不得宠幸一次,何苦去搏呢。

  福晋温良宽和,便是爷去了,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武格格纠结了一下,只垂眸道:“福晋,妾……妾近来身子骨不大好,怕是还没侍奉爷就先病倒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郭格格向来柔柔弱弱的,前些天才得了风寒,便是她要去,福晋也不会让她去的。

  福晋有些失望,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倒是陆亦凝沉默了一瞬,主动请缨:“福晋,便让妾去吧。”

  看着陆亦凝,福晋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也清楚此番事难,更有性命之忧,若让陆亦凝去,她心中担忧。可若不叫陆亦凝去,她又张不开口,她不忍四爷一人在塞外受苦。

  倒是旁的妾室们满眼惊讶,早知道四爷走前才给了陆亦凝一顿排头吃,几乎是像极了当初的李侧福晋。

  同样备受宠爱,同样因为一点小事而被四爷

  李侧福晋张了张嘴,到底是别别扭扭提醒了一句:“你可得想清楚了,塞外清苦,你身子骨也弱。”

  几番交锋下来,她确实是吃了不少亏,免不了记恨陆亦凝,可这番也不想陆亦凝白白送了性命。

  武格格也道:“钮祜禄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了。”

  关系近得耿格格恨不得打醒她,我们都是妾室,何苦这样为难自己。难不成两日宠爱,就叫她昏了头脑?可这话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郭格格沉默了一下,看着陆亦凝:“姐姐可要……保重身体。”言外之意便是不行就回来。

  其他几位也关切地望着陆亦凝。

  陆亦凝抿唇一笑:“多谢诸位姐妹们的关怀,我一定跟爷……”

  福晋走上前,紧紧抱住她,眼泪顺着脸颊落在陆亦凝脖颈间。

  陆亦凝怔了一下,回抱了回去。

  福晋含泪道:“我就把他交给你了,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回来。”

  福晋没有明说,旁人只以为是希望他们一起平安归来,可陆亦凝晓得,她是叫自己平安归来。

  陆亦凝扯了扯唇角,杏眸微弯:“放心吧福晋,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福晋泪眼朦胧:“你快去收拾东西吧,刚刚侍卫来报,说是连夜就要出发。”

  陆亦凝点点头,便回院子去收整东西,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收拢东西,又给每个人进行了分工,最后便是安抚和激励。

  在这个医术落后,环境简陋的年代,时疫几乎是个不治之症,且极为容易被传染。所以,得了这种病的人几乎没人愿意去照顾,实在是怕被传染啊。

  李侧福晋几个平日里同她不甚对付的,也来送她,她们并没有说什么旁的话,只简单一句:平安归来。

  这些日子,李侧福晋被陆亦凝折腾的不轻,直到原主的仇报了,原主也满意了,她才收手。

  饶是如此,她也还是出现了,别别扭扭说了句:“虽然我不大喜欢你,但你记得把咱们爷平安带回来。”

  雍王府的女人们不是纯粹的好人,但也不是纯粹的坏人。

  陆亦凝回眸一笑,义无反顾地踏上马车,带着彩莲、月言一同前往塞外。

  这两个人是陆亦凝斟酌过后决定带去的,彩莲、彩荷是她心腹里的心腹,自然得留一个看家护院,她便选了彩莲跟着去,至于月言那是有大用处的,还指望着月言炖汤给四爷补身子呢。

  至于其他人则是继续留守景心院,铺子不必说照常开,一些香皂她交给了彩荷,嘱托她每周派人送到铺子里一些。

  小安子则是每周随即一天去一趟庄子,监督庄子上的管事以及其他人。

  时疫非同小可,陆亦凝想了想便指挥着人收拾了不少东西,即将到六月份了,塞外闷热且多蚊虫,可得带上不少东西。

  散装驱蚊水、薄衣服、各式各样的日常用品等等,再加上福晋让带去的东西,满满三大马车,还有一个马车专门拉冰块以及食物,陆亦凝以及两个侍女得住两个马车,侍卫们也得两个马车,如此一来便成了个浩浩荡荡的车队。

  京城距塞外千里迢迢,一路上几乎是快马加鞭,生怕回晚了。

  便是坐在马车上,陆亦凝亦是觉得累极了,浑身上下都疼得很。

  两三天的功夫,就快要到塞外了。

  沿途皆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若不是有官道,只怕走两步就要迷路了。

  六月份正值草原最炎热的时期,蚊虫且不说,只说闷热无比的马上就已是够够的。

  好在陆亦凝的待遇还算不错,她的两个侍女还有行礼被安排在一个马车,她自己则是被安排到另一个马车上,白天会让这两人陪她讲话。

  只是实在是太热了,一天几乎是要换上两身衣服的,就这马上车上有冰块在,若是没有冰块这日子才没法过呢。然后便是蚊虫了,这里不得不感谢福晋的提醒,她走时叫人把马车的窗户上蒙上了两层纱,好歹是阻挡住了一些蚊虫。

  路上歇脚时,马车上再点燃熏香,撒点驱蚊水,才算是治住了这些蚊虫。

  好不容易到了塞外,陆亦凝早已是疲惫万分,更是没心思去欣赏什么风景。

  直到到了康熙帝等人安营扎寨的地方,陆亦凝才算是松了口气,可算是不用在马车上颠簸了。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酸臭,似乎是牛羊的粪便,陆亦凝不禁捂了捂口鼻,探了探头才发现是有人在附近放养牛羊。

  直到过了一块,这股味道才算是消散。

  陆亦凝这才松了口气,待侍卫同里面交涉后,马车继续行驶,东拐西拐终于到了一处被层层围住的帐篷。

  外头被一层一层的栅栏围住,里头有十几个蒙古包,有大有小。每一层外头又分别有几个蒙古包,里面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口鼻掩得严严实实的,便是手上也有一层纱布。

  所谓时疫,便是夏季的瘟疫。而古代治疗时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集中隔离、集中治疗,保持通风,从而防止瘟疫的蔓延。

  好歹这里是有措施的,陆亦凝想,应该没有太糟糕吧。

  见到他们到来,里面的大门层层打开,陆亦凝随着马车走到了里头第二层栅栏外的一个蒙古包,侍卫们递给她们一些白布,随后他们娴熟地绑在脑袋上,捂住口鼻。

  陆亦凝、彩莲、月言三人半路上用娟布做了不少口罩,自然是陆亦凝画出来,她们缝纫的。于是便递给侍卫们一些,月言大概教了教他们怎么用。

  一侍卫道:“这口罩确实方便,行走做事也不妨碍。”

  “可不是,这钮祜禄格格真是心灵手巧。”

  对此,陆亦凝只是淡淡一笑,她可没工夫听他们说这些。

  在侍卫的帮助下,她们成功把五花八门的东西放进了蒙古包里,里面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榻都有,只是略微捡漏些。

  据说,这里离四爷所在的地方很近。

  没错,最里层是患病的最普通的宫女太监,四爷以及一些达官贵族则是在第二层。

  彩莲、月香把这里简单收拾了一下,陆亦凝便找了一些宫女来继续制作口罩、手套。

  这年头就别想防护服的事儿了,能有口罩、手套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收拢好东西,陆亦凝和彩莲做好防护,便着人带路去四爷那里。带路的小宫女武装地很好,只是眼神略显呆滞。

  等到到了四爷帐篷那儿,小宫女一溜烟就跑了。

  彩莲喊了一声:“欸,你干嘛去。”

  陆亦凝无奈,便带着彩莲往里走。

  两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这可是时疫啊。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儿,向来是大夫在里面撒了陈醋,只是里头还有一股若隐若无的霉味儿,难闻极了。

  陆亦凝抬眸望去,发现门窗禁闭,床榻上帷帐里也没有任何动静,再瞧瞧那些躲躲闪闪的宫人,陆亦凝心下脚步一顿。

79. 抵达 六月的塞外,正是最……

  六月的塞外, 正是最炎热的时候。成群的牛羊随着牧羊人在草原上漫步,留下大堆大堆的肥料,也吸引来成群的蚊虫。

  故而一到六月, 整个塞外都是难熬的。

  他们住的蒙古包是用厚厚的皮子制成的,多年用下来, 难免有些许味道, 会招惹蚊虫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好在陆亦凝早有准备, 驱蚊水、花露水、蚊香、香囊等等都带来了。只是现下是没法用, 还在她那个蒙古包里没收拾呢。

  这蒙古包很大,大概得有一两百平米,里头也是有分区的。把客厅,卧室给隔离了出来,只是此刻四爷这儿隔离的帘子被撩起来了, 陆亦凝隐约能看到里头的床帘和柜子。

  这里实在闷热, 因着四爷染上时疫, 本就狭小的两个对流口也被死死封住, 门口的流苏帘更是进不了多少空气。

  室内只觉闷热,扑鼻而来的具是一股血腥之味以及浓浓的药味儿, 空气根本不流通,几乎叫人站不住脚。空气不流通,才更容易滋生细菌和病毒。这样恶劣的环境, 四爷如何能够养好身子?

  只怕才有好转, 便又被感染了。

  而且屋里头还有不少的苍蝇、蚊子。眨眼的功夫,陆亦凝手臂上就被咬了几个包,四爷、四爷可真是受罪啊。

  得亏是陆亦凝戴着口罩,浑身上下又捂得严实,若不然怕是要叫蚊子咬死。

  陆亦凝嘴唇便抿成了一条线, 心里沉甸甸的,这里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她甚至这座蒙古包里没看到一个熟面孔,一个都没有。

  甚至都没能看到苏培盛和尽忠,若是这两人在,或许四爷的情况不至于如此糟糕。

  蒙古包里有两个小太监,一个宫女以及一个老嬷嬷,面上都围着厚厚的白色布条,口鼻都被遮盖住了,只留下光洁的额头以及一对眼睛。他们分工不同,可有一点却是心有灵犀,那就是离四爷躺着的床很远。

  谁能不怕死呢?

  理智上,陆亦凝觉得情有可原。但情感上,她却是觉得这些人阳奉阴违,简直糟糕透了。

  眼瞧着陆亦凝带着彩莲径直走了进来,为首的陆亦凝穿着虽素净,可行走间衣料竟没有一丝褶皱,面上戴着古怪的帘子,手上还穿着一双能露出十指的东西,同她们的打扮不大一样,这四人便是再愚钝也知道是个主子。

  四人连忙停下动作,上前俯身请安。

  只是那位老嬷嬷似乎颇为拘谨,在离大家伙都挺远的地方顿住脚步,恭敬行礼。

  陆亦凝微微颔首:“都起来吧。我是雍王府的钮祜禄格格,奉命来照顾我家爷。给我分配的蒙古包离这儿不远,距离栅栏口左侧第三个就是,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去那儿找我。”

  四人慌忙道:“钮祜禄格格安。

  陆亦凝点了点头,道:“王爷染上时疫几日了?”

  太监和宫女都是这两日才被派来的,也不太清楚。

  那老嬷嬷沉默了一下,道:“已经五日了。”

  “五日……”陆亦凝若有所思,“那苏培盛公公和尽忠公公呢?”

  老嬷嬷眸光黯淡,语气沉重道:“前日里苏公公也染上了时疫,尽忠公公去看药了,叫奴才们有事去找他。”

  短短两句话,陆亦凝便明白了如今的处境。四爷前往塞外时就只带了苏培盛、尽忠两人,其余的皆是宫里分配下来的。

  这最得力的苏培盛染上了时疫,便只剩下尽忠一人,他担心四爷的安危,汤药肯定是要亲眼盯着才行。可尽忠不在没人盯着,旁人只会舒口气,哪里又会尽心尽力呢。

  陆亦凝心中叹息,却又没有办法,治病的药若是叫有心人利用了去,四爷只怕就栽阴沟里了。

  “那太医呢?”陆亦凝想了片刻,继续问,“太医多久来诊一次脉?”

  老嬷嬷沙哑着嗓子,继而恭敬道:“每日清晨会有三五个太医来诊脉。”

  说着,她忍不住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一抬头,老嬷嬷发现陆亦凝正瞅着她,不禁慌了神,走了两步想上前解释,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后退了几步。

  老嬷嬷慌忙解释道:“格格,老奴是一直都有咳症,跟时疫无关。”

  陆亦凝抿了抿唇,仔细打量了眼前的老嬷嬷,脚步虚浮,双眸疲软无力,似乎是强打精神一般。

  陆亦凝蹙了蹙眉,心中叹息一声:“那宫人呢?染上疫症的宫人又当如何治病。”

  看这架势,这位老嬷嬷似乎也染上了时疫,还是得找太医给她瞧瞧,如果能隔离也是好的。

  老嬷嬷叹了口气,不自觉攥了攥衣角,语气有些沉重:“宋太医和他的学徒在为宫人们医治。”

  “嬷嬷,你姓什么?”陆亦凝询问了一句,又瞥了眼里头的四爷,“这几日却是辛苦你了,待太医来了,也叫他们给你们瞧瞧吧。”

  这种时候可不敢掉以轻心啊,还是小心防范为上。

  小太监和那宫女感激道:“谢格格恩典。”

  老嬷嬷蓦然抬头,张了张嘴,眼圈微红。她半晌才道:“奴才姓张,张若。谢格格恩典。”

  说罢,她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几步。

  “张嬷嬷。”陆亦凝若有所思嘟囔了一句,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其他人道,“你们呢?叫什么名字?”

  她既然是要在这里照顾四爷的,总得认识一下才行。

  宫女道:“奴婢安心。”

  圆脸太监道:“奴才金英。”

  方脸瘦弱小太监道:“奴才金才。”

  陆亦凝点了点头,指了指她身边的彩莲道:“这是跟我一起来的大宫女彩莲,还有一个叫月言的在帐子里收拢东西。”

  这三人连忙行了个礼道:“彩莲姐姐。”

  “彩莲姐姐。”

  “彩莲姐姐。”

  张嬷嬷微微颔首道:“彩莲姑娘。”

  彩莲俯身行了个平礼:“张嬷嬷、金英、金才、安心。”

  如此一来,大家伙算是认识了。

  陆亦凝便正色问:“今日四爷可好些了?”

  这个问题似乎把他们给问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金英犹豫了一下:“应当是有好转的,早上瞧着几位太医面色还不错。”

  安心也跟着道:“是呢。”

  他们口口声声早上瞧着不错,可眼下都已经过了午时,晚膳点都过去了。

  陆亦凝无奈,只叮嘱了一句:“张嬷嬷,我瞧你面色不大好,不若先回去休息吧。明儿再来也行。”

  张嬷嬷心中一沉,抿了抿唇:“是,格格。”

  说罢,她便低着头往外走去,脚步踉踉跄跄,虚浮无力。

  陆亦凝又道:“其他人便继续做事吧。”

  “是,格格。”

  三人异口同声道,随即便去做事了。其实也不过是抛洒,熏艾叶什么的,没什么大活儿。

  倒是彩莲提了提桌子上的水壶,忍不住道:“竟连茶水都没有。”

  陆亦凝瞥了一眼,皱了皱眉心,指责却又无从说起。这就是时疫,人人避之不及,便是天潢贵胄又哪里比得过自己的命呢?

  陆亦凝只得低声道:“别指望他们了,他们能按时清扫房屋就已经是好事了。毕竟是时疫,谁不怕呢?”

  她语气颇为无奈,又带了点感慨。

  陆亦凝抬眼看了看无心做事的三人,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其实这年头的时疫比现代时的流感要更严重一些,传染性较强,由于医学不够先进、就医环境恶劣、通风没有做好等等原因综合下来,死亡率便比较高。

  而她也是因为有龙气系统这个作弊器在,心里才有了底气。

  陆亦凝忍不住在心中问:“这药丸……当真能治好所有人吗?”

  ——小龙道:“那药丸肯定是有用的,包治百病呢。你可以从商城里购买,这个有规定必须得用龙气值购买,有些贵,得一千八百八龙气值呢。”

  小龙系统没有明说,但陆亦凝已经知道了结果了。

  陆亦凝叹了口气,抬眸吩咐道:“彩莲,你先去咱们那儿提一壶热水过来,路上小心些。”

  彩莲沉默了一下,没有犹豫,“是,格格。”

  说罢,提起水壶往回走。说实在的,谁能不怕时疫呢?

  彩莲和月言来时也是胆战心惊,一路上陆亦凝给她们做了不少心理准备,再加上主子那样镇定,她们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底气。

  她有些茫然地提着水壶去了外头,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行色匆匆,面色仓惶的宫人,一时间心底不禁打起鼓来。

  下一刻,彩莲若无其事地提着水壶去了她们的帐篷。

  月言留守帐篷,既收拢着东西,又把餐具摆到被蒙古包隔出来的小隔间。

  陆亦凝她们刚走,就有小太监隔着帐篷请安,说是每周会来送一次他们府里的分例。虽然他们这回带的东西够多,但物资嘛,肯定是多多益善。

  紧接着,便有两个瘦弱的小太监提着水桶进到小隔间来,把两个水翁全部打满,便匆匆离去。

  这边月言才把从府里带来做饭的锅碗瓢盆收拾妥当,就看见彩莲提着水壶回来了。

  月言不禁问:“彩莲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咱们格格呢?”

  说着,便探着头看了看,口罩上那双杏眸灵动无比。

  见状,彩莲精气神又回来了些,叹息一声:“格格在咱们爷那呢。”

  她瞅了一眼里头,发现蒙古包里几乎大变样,不禁赞叹道:“月言啊,你可真是一把好手,怪不得格格把你带了来。”

  月言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指了指炉子道:“姐姐,我刚烧上水,您可得等一会儿了。”

  炉子才架起来没一会儿,水都还没咕嘟开,少不得等一会儿了。

80. 四爷病情 彩莲点点头,把……

  彩莲点点头, 把水壶放下,同月言一同边收拢东西,边等待着水开。

  趁着这功夫, 月言去水翁里舀了一锅水,琢磨着给四爷、陆亦凝熬个汤, 再多开点水备着。

  这两三日的奔波, 她们几乎是没有好好休息过, 也没有正儿八经吃过热乎乎的饭菜, 就连澡都没洗,只是略微擦了擦。

  彩莲走后,陆亦凝微微叹了口气,刚想扭头就瞅见那边杯子里竟是还有半杯水呢。

  她若有所思地瞥了几眼,又看了看其他来来去去的下人, 估摸着是尽忠倒的水。

  只是这煎药的时间实在是长。

  陆亦凝便准备去里屋看看四爷的具体情况。

  刚走了两步, 就听见一道略带惊喜的声音:“钮祜禄格格!”

  她蓦然回眸, 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却见尽忠正激动地捧着药碗走了过来, 嘴里道:“钮祜禄格格安,没成想是您来了, 爷见了定然欢喜。”

  说着,他顺手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陆亦凝瞅了他几眼,发现他确实是黑了不少也瘦了不少, 估摸着这几天也焦灼。

  她淡淡一笑, 眉眼间满是担忧:“爷怎么样了?怎的就染上了时疫。”

  从来都时候陆亦凝就在好奇,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四爷也是深以为然,应当是不会去些危险地方才是。

  之前陆亦凝一直故作不懂,叫四爷指点, 又关心了四爷几句。哪成想,这历史进程实在是不容改变,四爷也还是染上了时疫。

  尽忠皱了皱鼻子,似乎有些难为情。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格格,主子爷是夜里出去散步,被个逃跑的宫人撞住了,那宫人、那宫人染上了时疫,主子爷当天夜里便发起烧来。”

  陆亦凝睁大了眼睛,好吧,四爷是挺倒霉的。

  陆亦凝瞥了眼药碗,幽幽道:“还是先叫爷把药喝了吧,这叙旧什么时候都行。”

  尽忠扯了扯面纱,讪讪一笑:“得嘞。”

  实在是这几日没个商量的熟人,难得来一个,这心里少不得亲近几分。

  他们一同进了里屋,走到里头便掀开里面那层帘子,她那双杏眸不禁微微睁大,面罩下的嘴唇死死咬着。

  四爷双目紧闭,清俊的眉眼狠狠皱着,嘴巴上浮着一层白白的皮,像是脱了水,更糟糕的是他的额头更是滚烫无比。

  陆亦凝从未见过四爷这样狼狈,只这一眼,她不自觉揪起心来。不说爱不爱,起码相处这么久了,感情还是有的,而且四爷对她是真的是很不错了。

  陆亦凝动了动手指,眼底不禁湿润了起来,随即又强压下去。

  说实话,陆亦凝对四爷的感情很复杂,亦师亦友,亦兄长亦情人,但绝不是夫妻。她不曾吃醋,也不曾理直气壮管束他,但却能理直气壮要东西撒娇。

  她没有犹豫直接坐在四爷身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便是滚烫无比。

  陆亦凝水润的杏眼中霎时间盛满了惊慌,手不禁蜷缩起来。

  她面上带了几分惊慌失措,若是再这样下去,四爷怕是要烧傻了。

  她赶忙回眸吩咐:“尽忠,快!快叫太医来!”

81. 第 81 章 这架势,可……

  这架势, 可把尽忠也吓坏了。

  早上四爷还好生生的,怎么就又发热了。

  他急急忙忙叫金英、金才去喊太医来给四爷看看,手里的药更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霎时间, 整个帐内都忙活起来了,比起身体他们心里要更乱些。

  眼看着四爷有了好转, 大家伙还来不及高兴, 就又加重了。若是四爷真的不好了, 他们这些伺候人的, 怕是难逃一劫啊。

  便是张嬷嬷也紧张了起来,一会儿太医来了,会不会觉得是她害得四爷病更重了?

  恰好彩莲提着水壶回来了,一进门就瞧见大家伙围着里屋转,不禁走上前。

  陆亦凝一抬眸就看见彩莲, 连忙道:“彩莲, 快去拿枕巾来, 我给爷敷一下。”

  彩莲愣了一下, 放下水壶,扭头就往她们的帐子跑去。

  这年头还没发明出毛巾来, 所以陆亦凝就用了最古老的方式,用枕巾替代毛巾来给四爷敷一下额头。

  紧接着,她有条不紊地吩咐着众人做事。

  “安心, 你去找个大盆来, 里面放点凉水和冰块。”

  “尽忠,你去把门窗全部打开,屋里太闷了,爷怕是都喘不过气来。”

  “张嬷嬷,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了, 直接去负责宫人的太医那里去看看病,待你身子好了再回来。”

  慌忙之中,三人下意识地听从了陆亦凝的指派。不是他们没有主心骨,实在是非常时期他们心里也没底,需要有人来指路。

  陆亦凝镇定的神情也使得他们心里安定些,不至于手忙脚乱。

  过了一会儿,一切便就绪了。

  陆亦凝抬手把干净的枕巾叠了几下,放进带有冰块的水里浸湿,然后捏个半干水分,再放到四爷滚烫的额头上。

  看着四爷昏昏沉睡的模样,陆亦凝眼底满是担忧,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其实她这次来也不是一无所知、全无准备就来了,也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只是眼下还不大方便给四爷用,他就连嘴都紧紧闭着,又如何能吞咽下那么大一颗药丸呢?

  况且这帐子里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她便是想把这药丸化成药水喂给四爷,也得不被人发现,神不知鬼不觉才行。

  眼下根本就没有机会,她只能另想办法,先叫太医来开了药再说。

  “钮祜禄格格,为何要用浸透冰水的布盖在爷的额头上?这不是会冰着爷了?”尽忠犹豫了一下,小声问着。

  陆亦凝瞅了他一眼,用指尖触摸了一下枕巾,竟已温热了起来,连忙又取下来,继续浸透捏干放上去。她头也不抬道:“自是为了降温,咱们爷的高热是因为病毒而非风寒。”

  尽忠瞅了眼大开的门窗,懵懵懂懂,却也默认了她的做法。毕竟陆亦凝才是这里除四爷外唯一的主子。

  陆亦凝松了口气,得亏是苏培盛不在,若不然她怕是压不住了。

  她尤其是着重强调了把屋里对流的两个窗子打开。

  这门窗一开,屋里的空气顿时流通起来,那股闷热和难闻的气味也消散了些。

  陆亦凝摸了摸四爷的额头,似乎好些了,便看向四人道:“你们且去外头等候吧,屋里人太多,味儿不好闻不说,别再染上了谁。”

  四人连忙表态要伺候四爷,陆亦凝却是挥挥手,强硬叫他们下去,表示自己还要在屋里撒一些东西,驱除一下空气里不好的东西,叫他们别碍事,众人这才去了外头等待。

  陆亦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大喷瓶,里面盛着能含氟的消毒水,她熟练地在屋里的角角落落喷洒着。

  刚弄完,三四名太医就急急忙忙来了。

  陆亦凝连忙请他们进屋给四爷把脉。

  太医刚把上脉,四爷不自觉动了动手指,紧接着就睁开了那仿若寒星的眼眸。

  开始时他的眼睛似乎还有些不聚焦,可眼眸深处却仿若寒潭般冰冷,似乎心情差极了。

  可待他看到熟悉的身影后,却不自觉呢喃了句:“凝凝?”

  太医把脉的手一顿,才继续把脉。

  陆亦凝冲他点了点头,安抚道:“爷,是妾身。您先歇会儿,太医正为您把脉呢。”

  四爷不言语,眼神却不自觉盯着陆亦凝看,似乎怕他走了一般。

  此时此刻,他的眼睛像极了湿漉漉的小狗眼,充满了依赖和爱恋。

  ……

  四爷病重的消息一传出去,就引起了贵人们的注意。

  康熙爷心里难受,又指派了御前太医去给四爷看病,便是同大臣们议事心里都不踏实。

  可偏就有人提议,此处有疫情,危险至极。所谓君子不立危墙,康熙爷身为天子,又岂能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莫说宫人和那些个蒙古人,就连皇子阿哥都染了病,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皇上,您可是千金之躯,岂能留在此处?为了天下苍生,当保重龙体,速速撤离才是。”

  不管是哪一派的,不约而同跪地请命,定要叫康熙爷圣驾转移。

  到底是亲儿子,康熙爷本是没这个想法,奈何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他不禁担忧起来。

  此地确实不大安全。

  阿哥们不必说,纵使同情老四,可也怕被染上了时疫。

  “皇阿玛,儿臣自愿留守营地,坐镇后方。”

  “皇阿玛,儿臣自愿留守营地,坐镇后方。”

  “皇阿玛,儿臣自愿留守营地,坐镇后方。”

  太子、九爷、十四爷三人异口同声说出此话。

  康熙爷面上诧异了一下,随即有些欣慰,但还是没有同意:“不可。”

  众人都清楚,名为看守,实则是为了四爷。

  太子爷不必说,他向来同四爷亲厚,一直视他为左膀右臂。

  如今四爷病重,最担忧的就是他了。一方面,两人打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另一方面,兄弟之中力挺他的,也就只有老四了。

  他愿意冒着风险留下,众人虽有些意外,可心里却不自觉对太子爷放心起来,不管怎么说,于臣子而言,一个宅心仁厚的储君可比那等心狠手辣的好。

  可九爷却是叫众人意外的。

  此次巡塞本是没他,奈何九爷自清醒后,记忆全无,对兄弟们更是生疏至极。

  便是五爷、八爷、十爷、十四爷见天的去看他,他看众人的目光也还是那样陌生,□□十三人组就这样生疏起来了。

  八爷、十爷心里也纳闷,可偏偏九爷待他们就是平平,叫他们也无法。

  甚至,他还尝尝闷在家里,实在是叫康熙宜妃担心,这才有了巡塞时加上他名字一事。

  十四爷不必说,平日里他是最爱和四爷呛话的,可这到了关键时刻还是不一样的,骨肉至亲便是如此。

  八爷、十爷看他俩的眼神如同看叛徒一般。

  十四还知道躲避一下,九爷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叫他们郁闷却又无处说。

  九爷失忆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去说说也就罢了,当着老爷子的面总不能说他们平日里并不亲厚,没必要冒风险吧。

  康熙爷不出所料,硬要带走太子三人,他已经有一个儿子染了时疫,不能再叫旁的儿子有风险了。

  老四他会派人尽心尽力去医治,但旁的儿子,他不敢也不想叫他们去尝试。

  人到老年,康熙爷实在是不愿尝那丧子之痛,强行压下老九、十四。

  老九、十四不乐意,可老爷子发火,他们也不敢违抗。

  一个太子留下就够了,总不能再添几个而已。

  若不是太子跪地不起,硬是要同老四同甘共苦,康熙爷是准备硬压着他走的。可偏太子爷就是咬死了愿意留下看守营地,也叫老四知道这里还有人等着他,好安心治病。

  康熙拗不过他,一方面是担忧恼怒,另一方面却是欣慰,这就是他一手□□出的太子,宅心仁厚不说,还如此顾念兄弟情义,实在是顶呱呱的好儿郎啊。

  当然,康熙爷便是撤走,也会给太子留下不少人马的。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太子爷了。

  不得不说,太子爷对四爷是极其上心的,一直在等太医的消息。

82. 治病   

  草原的……

    

  草原的六月, 正是草儿鲜嫩、牛儿羊儿肥美的好时候。

  故而康熙爷一行人每每巡塞,都是五六月启程,八九月直奔木兰围场, 也就是还珠格格中五阿哥一箭射中小燕子的地方。

  每年秋狝都有着固定的地点,那就是避暑山庄靠北四百里的围场里, 这里里里外外都有官兵把守, 普通人想进去无疑是难于登天。

  陆亦凝曾异想天开问了四爷一句, 难道不怕有刺客吗?

  四爷轻笑一声, 意味不明道:“你可知道,普通民众要四处走动是需要路引的,而接近围场的地方早已被禁止通行。围场外还有栅栏围着,里面更是官兵层层把守。围猎前两个月就有人官兵四处巡逻,把猛兽赶到内围, 排除危险。如此一来, 刺客根本没有机会入内。”

  他没说的是, 一旦出现可疑人员, 不是就地格杀就是逮捕起来严刑拷打。总之,绝不会有好下场就是了。久而久之, 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往这边来。

  陆亦凝才明白小燕子能进去纯属主角光环,想想也是,还珠格格本就是杜撰, 她那便宜儿子再傻也不会白给人当爹。

  对于贵人们来说, 巡塞虽是不大便利,但也还能忍受,毕竟吃喝拉撒都有宫人侍奉,可对于宫人们而言却是极度辛苦的。

  陆亦凝在一旁屏息凝神,紧紧盯着那把脉的太医。

  事实上, 打从四爷及时醒来,病情便有了些许好转,不至于睡梦中高热而亡。

  许是高热把四爷的理智也消磨了,他看向陆亦凝的眼神很是依恋。只是周围一片片的白纱布却是叫他心头一颤,他得了时疫。

  其实刚醒来时,四爷只觉头疼极了,可看到陆亦凝的那一刻,他反而觉得好受了不少。

  明明来之前他们还闹别扭,可眼下四爷只觉眼眶温热,这个钮祜禄氏,明知他得了时疫还不远千里跑来塞外。

  府里必定是要福晋坐镇的,这点四爷心里有数,其他几个侍妾没有出现,想来也是不愿的,也就陆亦凝这个傻得,竟是跑来了。

  四爷想,若是他,千种万种推脱的法子也是有的。可他却不自觉勾了勾唇,瞧,钮祜禄氏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是把他看得最重。

  四爷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丝丝缕缕的情意,心中是说不出的餍足,好像是小时候皇阿玛把他喜欢的东西赏赐给他时的那种心情。

  恰巧太医收回手,沉思半晌道:“王爷需得多吃蔬果肉食,臣等再研究一下,改改药方,想来不日便会有好转。”

  这话跟没说是一个样,不过四爷已经醒来,想来没那么严重了。

  四爷眉心蹙了蹙,张了张口,声音低沉沙哑:“这时疫当如何治?”

  说着,他不自觉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一旁的陆亦凝见状,便端来了温热水,坐在四爷身侧准备喂给他。

  四爷抬抬手,紧接着又摇摇头,偏过头去:“离我远些,莫要染给你了。”

  陆亦凝没吭声,抬手就握住了四爷的手:“怕什么。”

  这话是陆亦凝真心实意说出来的。当然,也有一方面是想刷刷好感度。

  小龙系统倒是挺及时:“凝凝,由于四爷对你的感情升了个档次,所以龙气值加倍哦。这回你可真是赚发了!!”

  陆亦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四爷仿佛触电般甩开了她的手,瞳孔骤缩:“你、你不要命了?”

  陆亦凝的身子骨弱得很,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痛楚。他一个大男人尚且难耐,更何况是陆亦凝这样娇弱的女子。

  陆亦凝怔了一下,随即好笑道:“我戴着手套呢。”

  说着,冲四爷扬了扬手。

  四爷抿了抿唇,定睛望去,那双莹莹玉手上套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丝绸套子。

  莫名的,陆亦凝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

  哪怕日后四爷不喜欢她了,但每每回忆起塞外同甘共苦的日子,或许会待她和小弘历好些。

  陆亦凝微凉的指尖隔着手套触摸在四爷滚烫的手指,她顺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随后,冲着四爷盈盈一笑。

  霎时间,四爷只觉得心神都被她夺取了,心里眼里除了陆亦凝再看不到旁人了。

  他心中高兴,嘴上却是道:“侧福晋等人都不在了吗?我来时你还病着,怎的就要你来塞外了?”

  陆亦凝轻咳一声,抬眼看他:“是我自愿的,与其他姐妹无关。”

  这光景,她可不想说旁人的坏话。指不定小年糕来了以后,她们还得统一战线呢。

  陆亦凝一手扶着四爷半坐起身子,一手端起茶盏往他嘴边送。

  四爷深深望了他一眼,心道:既然已经接触了,那就这样吧。

  于是才大口大口喝着热水,中间陆亦凝还又倒了一杯。

  太医道:“王爷多喝些热水,对您的身子也有好处。”

  闻言,四爷更不克制了,大口大口喝着水。这几日他昏昏沉沉的,除了药,便是饭菜都用得很少,更别提热水了。

  一觉醒来,只觉得口渴难耐,忍不住大口喝起水来。

  几位太医见状,便一同去外头研究方子去了。

  其实太医也是有口难言,已经换了两个方子了,四爷才见好一点。

  如今几位太医已经开始商量着酌情换方子了,一般来说用得都是著名的中医典籍《圣会方》、《清利散酒方》、《煎药机中方》、"急验方"、"四时圣论"等所载的方剂。

  只是这些似乎都不大管用,起码在宫人那里没有多大成效,柴胡制药也想法子搜罗到了,效果是有却也不大。

  四爷如今喝的便是柴胡制药,效果有倒不大,几人商量着还是再改改方子,或许会有效果。

  于是乎,太医们就在大厅激烈地讨论起来。

  “这个方子虽有效,可见效太慢。”

  “雍王才染上五六日,就这个方子有用,也就这个方子最保险。”

  “可是高热还没退呢,长时间高热会影响心智的。”

  ……

  外头太医们开始激烈的争吵起来,哪怕面上围着白纱布也挡不住呼之欲出的唾沫星子,四五个太医各抒己见,都想着早些治好四爷。

83. 塞外时光一 最终,太医们……

  最终, 太医们决定沿用之前的药方,柴胡制药。

  这剂汤药不说有功起码无过,四爷喝了这方子, 病情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好感。

  张太医可算是说服了他们,一旦四爷换了药方出了问题, 谁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反正四爷的高热退了些, 不如再观望两天看看情况, 若是不行再换方子。

  没错, 四爷的高热退了,可还是病蔫蔫的。

  在太医们使用了老法子,用酒来摩挲四爷的手心脚心后,四爷终于退烧了。

  这一番折腾下来,四爷的精神头明显就不行了, 一副昏昏欲睡却强打精神的模样。

  太医见状, 连忙道:“王爷, 用过药后您就可以休息了。”

  四爷强打精神:“晓得了, 一会儿你们记得给钮祜禄格格把个平安脉。好了,你们下去吧。”

  太医道:“是, 王爷。”

  陆亦凝立在一旁,不禁弯了弯唇。

  这四爷啊,还真是嘴硬心软。

  她端着温热的药递给四爷, 素手纤纤, 四爷心神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陆亦凝真的就在他身侧。

  他半倚着靠枕,眉眼间带着一丝憔悴,黝黑的眼里满是温情。

  自得知病情有了好转,四爷心底才松了口气, 接过汤药一饮而尽。

  这样苦的药汤子,他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完了。

  药刚端来的时候,隔着口罩陆亦凝都感觉苦涩无比,哪成想四爷竟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陆亦凝瞪大了眼睛,垂眸望了望手里的甜腻腻的果脯,只觉得全无用武之地。

  四爷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见到那果脯,勾了勾唇。

  陆亦凝迟疑了一下,捏着果脯递到四爷嘴边:“爷,吃一个吧。去去苦味儿。”

  说着,陆亦凝不自觉冲他眨了眨眼睛,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撒娇。

  四爷挑了挑眉,眼底含了一丝笑意:“好。”

  说着,就着她的手吃了果脯。

  四爷只觉入口清甜,确实把那股子涩味儿压了下去,这味道熟悉又陌生。

  好似回到了那年的承乾宫,不懂事的小阿哥一生病就折腾,偏额娘就是心疼他,抱着小阿哥喂果脯,吃过果脯小阿哥就高兴了。

  紧接着额娘就继续哄着他吃药,小阿哥没了戒心,就着药碗一饮而下。

  一入口倒是觉察出不对来,想吐出去,奈何被额娘捂着嘴只能委委屈屈喝下去。

  那样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额娘眉眼间的温柔以及轻柔的呢喃声还历历在目。

  一时间,只觉困意泛上心头,四爷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来。

  看得陆亦凝不禁咋舌,睡得可真快啊。

  不过也是,病人吗,身子骨沉。多休息也有利于四爷恢复元气。

  她回眸冲旁人摆了摆手势,轻声细语道:“去外头说。”

  太医几人心中暗道这位钮祜禄格格倒是惯会心疼他们家爷的,这四爷睡得这样沉,哪里就会被他们惊扰。

  纵使心中这样想,却是不约而同轻手轻脚提着药箱往外走。

  外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台拉拽氏风扇,竟是凉快了不少。

  只是太医们却是暗暗心惊,四爷这时候可不能见凉气啊。

  顿时张太医脸色就不大好了:“此处怎会有这物件?”

  霎时间,金英和金才就有些不知所措,停了下来。

  陆亦凝见状,上前一步道:“夏日炎炎,妾见诸位太医汗流浃背,便吩咐人把这拉拽氏风扇弄了进来。”

  徐太医道:“格格虽是好心,但还是叫下人停下吧,莫要再摇了。我等热些无妨,但王爷却是见不得寒气啊。”

  陆亦凝心知他们担忧的点在哪里,赶忙解释:“您放心,这风扇并没有借冰盆的冷气,只是纯摇风而已。”

  几位太医仔细一看,屋内并没有冰盆子,也没有刚打好的井水,不禁松了口气。

  陆亦凝觑了眼他们的脸色,继而道:“实在是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潮味儿,污秽之气不流通,四爷更是闷得呼吸不畅,妾才出此下策。”

  几位太医何尝不知这蒙古包里不通风,和普通房屋不同。可书中记载,患者不可受凉气。

  一时间,几位太医也有些踟蹰,最终还是道:“格格若是要用此物,需得谨记不可用时过长,污秽之气散出即可停下,还有便是万万不可用冰盆。”

  陆亦凝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她也知道这时候不答应纯属是为难太医们,他们可是在康熙爷那里下了军令状的,无论如何也要叫四爷健健康康的回去。

  太医们心中暗道,还是得多来跑几趟,可莫要叫钮祜禄格格胡来。

  “格格,请坐。”张太医摸了摸长长的胡子,略带浑浊的眼白中满是红血丝,可见这些日子也没能休息好。他强打精神道:“微臣为您请个平安脉。”

  陆亦凝眨了眨眼睛,才想起刚刚四爷的叮嘱。啧,这个男人啊,心细如毛。

  陆亦凝笑了笑:“那就劳烦张太医了。”

  说着,她便坐在凳子上,撩了撩衣袖,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

  彩莲掏出一方丝帕,轻轻搭在陆亦凝手腕处。

  其他几位太医却是赶忙挪开眼睛,看向角落。

  张太医已是花甲之年,倒不必避讳那么多了,他放下药箱,坐在一旁的小方凳。

  便伸出手指搭在方帕上,细细把脉。

  良久,张太医神色微缓:“格格身体康健,但仍需小心谨慎,莫要与时疫患者亲密接触才是。”

  后半句张太医声音很小,再加上旁的太医在低声讨论时疫一事,倒没有人注意到陆亦凝这儿。

  故而他这话其实是隐晦地提醒陆亦凝。

  按理说,这些话他不该说的,只是瞧着四爷这般她还千里奔赴,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再加上这钮祜禄格格瞧着不大,也就和她孙女一般大,说话娇娇弱弱的,张太医不禁多提了几句。

  陆亦凝微微颔首,收回手臂:“多谢张太医,妾晓得了。”

  其实趁着刚刚等待的时间,陆亦凝也按照拼夕夕医学卖家指引观察了他许久。

  趁着这会儿张太医没事儿了,陆亦凝便开始询问太医时疫情况,张太医是个老好人,也细心。

  便一一同陆亦凝说起四爷的病情,陆亦凝听得很认真,并一一记录在纸张上。

  时不时还要问问其他宫人的情况。

  张太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意间也表露出了他的担忧。

  四爷这都五六天了,烧烧退退的,身子骨还是那样,不见好。

  说着说着,一旁的几位太医也加入了进来。

  有些新方子,他们也不敢直接用在四爷这,都是先给宫人试过觉得有效才用到四爷这儿的。

  这般一来二去,难免耽误时间,他们也怕出问题,就一直用那温和的方子先给四爷用着,等等看有哪些好方子。

  如此一来,陆亦凝的素材更多了,她肯定是希望四爷和宫人们都能好。单单四爷好起来很好弄,一颗药丸就行了,可这药丸只能治四爷这一个人,再多她也有心无力啊。

  趁着这功夫,陆亦凝赶紧组织了一下语言,发给了拼夕夕上都三位资深医学卖家。

  陆亦凝准备晚上买一套取血装置,然后给四爷安排上。

  以目前的医学水平来说,查血什么的是完全做不到的,更别提机器化验了。

  好在陆亦凝有龙气系统这个外挂,能请外援,要不然她怕是也得掂量掂量。便是晓得历史的修复能力很强,怕是也要斟酌斟酌。

  诸位太医离开后,匆匆忙忙回了住处,又换上一身干净衣裳,用艾草熏了熏衣裳,从新用白布暂住口鼻,再去回禀太子爷。

  当然,他们已然近距离接触了时疫患者,是不能直接接触太子爷的。

  按照规矩,他们也是不允许离开里面这被栅栏包围住的三层区域的。

  故而,他们只是来到交界处,由两位小太监负责替太子爷传话。

  “四弟的高热可是退了?”

  “需要什么尽管说,不必怕麻烦,务必有人全天侯在四弟住所。”

  “不可疏忽大意!定要把四弟给治好。”

  短短的几句话,却是叫太医们心中沉重不已。

  不过眼下自然也是得说着好的。

  “回禀太子爷,四王爷的高热已经退下,已然有了好转的迹象。微臣等人还在研究治疗时疫的新方子,您放心,微臣等人就住在王爷旁的帐篷,定然时刻关注王爷的动向。”

  如此一来,太子心中安定了不少,又关切了几句才离开。

  几位太医不禁感慨,幸亏他们一直盯着四爷,若不然怕是要答不上太子爷问的话了。

  “今日四弟吃了些什么?”

  “喝的水多吗?”

  “钮祜禄格格对四弟可上心?”

  “今后每日一报,孤要时刻知晓四弟的情况。尔等要实话实说,不可隐瞒。”

  听听,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爷是四爷的阿玛呢,真真是事无巨细了。不过康熙帝不在,太子爷关注些也是好事儿。

  太医等人暗自决定,得再用心些才是。

  而另一边的陆亦凝已然叮嘱月言多熬些汤来,一方面是给四爷补补身子,她们也跟着喝些,另一方面她也想送些给苏培盛。

  这时节,可谓是苏培盛最最落魄的时候了,性命尚且不知能否抱住,自然是惶惶不安。

  不管是出于她的小心思,还是为了四爷,陆亦凝都决定安抚一下跟来的宫人。

  苏培盛、尽忠以及现在帐篷里帮忙的金英、金才、安心三人都需得拉拢一二,从前尽不尽心她没法子,但以后必须得尽心。

84. 塞外时光二 不得不承认,……

  不得不承认, 这里同京城是很不一样的。

  一掀开帘子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远远望去只见那绿草如茵,牛羊成群。

  空气嘛……

  陆亦凝闭眼嗅了嗅, 感觉好多了,意外的清新。

  或许是牧羊人牵着牛儿羊儿要回去了, 竟也闻不出那些味道了, 当然, 有能是因为他们在内围。

  唯一叫人心生紧张的, 便是来来往往的宫人们,他们面上包裹着层层白布,眼神呆滞,眉眼间具是郁气。

  这场时疫,让许多贵族都染上了。

  随之而来的, 是更多的宫人因服侍他们而被染上时疫。就如同四爷这里的那位嬷嬷, 说不清是谁染上了谁, 但看在上头的人眼里必定是她染上了四爷。

  好在那嬷嬷也机智, 只说是这两日侍奉四爷时染上的。

  陆亦凝其实已经了解过了,那张嬷嬷确实无辜, 四爷是被一蒙古台吉染上的,当天夜里就发起高烧来。

  而这些天……

  张嬷嬷纯粹是靠毅力,再加上四爷熬药剩下的药渣被她又熬了一遍, 这才撑了下来。

  陆亦凝不禁叹了口气, 心中微沉。

  为了活下去,都不容易。

  她只得把希望放在那些个“卖家”身上。

  最好是赶紧找出法子,好叫她给太医们提点提点,操作一番。

  这么多条人命……

  陆亦凝抿了抿唇,一双杏眼中满是沉重, 她幽幽叹了口气,准备回帐篷。

  草原的夜同京城不大一样,昼夜温差大,竟是觉得有点冷意了。

  再一抬眸,四处都挂上了灯笼。

  当然,每个帐篷旁都留着一桶水,就是怕天干物燥,火烛被风吹得点燃了帐篷。

  陆亦凝忽然感觉有些饿了,一扭头屋里也已经点上了烛火,只是里屋还是黑黢黢的。

  金英、金才两人蹲在角落里,头枕着帐篷,打起瞌睡来。

  尽忠又去隔壁太医那汇报情况了。

  至于安心,她正忙着点蜡烛呢。

  没有人去打扰里头的四爷,或者说不敢。

  彩莲被她派回她住的帐篷里拿东西去了。

  陆亦凝意识到,现在就是个好时机。

  她不动声色地滑动拼夕夕、京东、淘宝,分别下单,把地址定在了四爷床榻旁。

  夜渐渐深了,拇指大的蚊子四处飞着,嗡嗡作响,着实烦人。

  陆亦凝提着煤油灯悄然进屋。

  安心只瞥了一眼,并没有在意什么。

  顺着微弱的光芒,陆亦凝看到了四爷熟睡的脸庞,依然是那样清瘦。

  她心中暗道:这回为了你可是付出了不少精力呢。

  她把煤油灯放在桌旁,泛黄的灯光并不刺眼,反而散发着暖暖的光芒。

  陆亦凝把那仨包装都拆开,顺着指引,握住四爷的手,趁其不备,

  这个时候,陆亦凝就得感慨几句,人生的路果然没有一步是白走的。

  得亏她从前做过医院的志愿者,简单的采血和急救措施她还记得,这回就用上了。

  陆亦凝特意买了针头最小的,这样就不会留下痕迹来。

  她抬眸望了望四爷,眼疾手快就把针扎了下去,很快就见血了。

  一个弄完就拔出采血管,针头不必换,只把另一个采血管放上就是了,如此炮制,很快三个管就都满了。

  期间,陆亦凝时刻注意着四爷的表情,生怕他醒来。

  这次采血非常成功,她松了口气,用棉签按着针头,然后直接拔出。

  四爷的胳膊肘不自觉动了动,眼皮颤了颤,就欲要睁眼。

  陆亦凝赶忙把采血管全部收起来,点击确定发送到三个专家那里,等待化验。

  果然,四爷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只瞅了两眼流苏,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陆亦凝心中松了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正常体温。

  她这才放下心来,慢慢悠悠提着煤油灯起身去了外间,并把里屋的门轻轻阖上,只露一个小缝来。

  才出来,鼻尖就萦绕着一股香甜之味,似乎是酸辣肚丝汤。

  这几日的奔波,陆亦凝一直没吃好饭,这一闻到这味道只觉得味蕾也跟着动了动。

  一抬眸,彩莲刚打开了一个食盒,那股酸辣味儿就扑鼻而来。

  打瞌睡的金英、金才二人一个机灵睁开了眼,鼻子嗅了嗅,就瞅见了那食盒。

  这酸辣肚丝汤酸辣可口,里面配着各种各样的菌类以及肚丝,营养极其丰富,光闻着就叫人味蕾大动。

  当然,这道汤是陆亦凝同太医琢磨过后决定让月言做的。

  无他,这些日子四爷病着,几乎没吃什么东西。便是醒着,他也没胃口,匆匆吃两口就躺下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得了时疫正该好好补充营养,补充蛋白质,提高抵抗力才是。

  所以陆亦凝就想着弄道开胃汤,叫四爷多少吃些东西。

  桌子上正儿八经放了三个食盒,分别放了汤、菜、甜点。

  陆亦凝神色一缓,走了过去,轻声道:“尽忠回来了吗?”

  彩莲却是担忧道:“还没呢,格格,你要不先用点汤?这一整天了,您就吃了点糕点,哪里撑得住啊。”

  陆亦凝摇摇头:“我还不大饿,一会儿等爷醒了,我同他一起吧。”

  说着,她瞅了眼金英、金才、安心三人,发现他们正眼巴巴瞅着自己,不禁莞尔。

  陆亦凝抬手打开了食盒,道:“行了,你们先分分吧。”

  彩莲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这三人的目光,顿时明白了陆亦凝的意思,便端出碗筷递给了他们:“先喝些汤垫垫吧。”

  捧着热腾腾的汤,金英、金才、安心三人不禁道:“多谢格格!”

  这食盒很大,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放了三碗被倒扣着的汤。

  这三人也不过是用了其中一层的而已。

  刚把汤发下去,尽忠就回来了。

  陆亦凝叫住了他:“尽忠,可是回禀过了?”

  尽忠道:“格格放心,已经回禀过了。”

  陆亦凝点点头,用指尖指了指食盒里的酸辣肚丝汤道:“今日辛苦你了,你端一碗汤再拿一些点心去给你师傅吧,到底是跟着四爷的老人了,这回也是无妄之灾。”

  说着,她幽幽叹了口气:“送去后,就不必再把碗筷拿回来了。你也问问看你师傅那缺些什么,只管替他领了去。”

  尽忠一怔,感激道:“多谢格格。”

  苏培盛是尽忠的师傅,两人的感情极深,打从苏培盛被隔离,尽忠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只是四爷这边离不得人,他也不敢总去探望苏培盛。况且苏培盛那都是被隔离的宫人,有官兵看守,他也无法进去,只能在外头说上几句话。

  四爷这边不必说,没人敢怠慢,可苏培盛那就不好说了。

  “快去吧。”陆亦凝没有多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叫苏公公安心养病,待他好了,自然还会叫他回来侍奉。”

  尽忠“欸”了一声,就高高兴兴拿着东西去看苏培盛了。

  苏培盛也是性情中人,这些日子他确实过得不大好,身子不好,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这些个吃食放在往日里他不觉得有什么,如今却是雪中送炭一般珍贵。

  这里头轻易不叫人来,得亏是打着四爷以及格格问话的名头,才送了来。

  苏培盛哽咽了一下,只说了句:“这份恩情,我记下了。尽忠啊,好好侍奉。”

  说着,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尽忠不禁道:“师傅,你……”

  苏培盛隔着帐篷道:“东西送到了,就赶紧回去,不许多待。”

  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把徒弟给赶走了。

  他现在还是低烧,也吃不下饭,身子愈发虚弱。可闻着这股酸味儿,竟是觉得想吃点东西了,于是便开始喝起来,就着糕点,只觉得是最美味的东西。

  尽忠从这离开,在出内层栅栏处熏了熏艾,又洗了洗手,换了身干净衣服,就把那身衣服用火给烧了。

  这才往他们的帐篷所在处走去。

  恰巧,四爷也闻到了味道,只觉得腹中翻滚,竟也觉得有些饿了。

  陆亦凝高高兴兴提着食盒进去,弄了张小桌子放在床上,把饭菜一一摆上去。

  琳琅满目的餐食只叫人拇指大动。

  起码陆亦凝是这样。

  四爷倚着靠枕,就着水杯喝了口水,黑眸深邃:“好了,你快去外头用膳吧,晚上也早些休息。我这边有尽忠他们看着,没什么事儿。”

85. 塞外时光三 尽管他的话冷……

  尽管他的话冷冰冰的, 可陆亦凝晓得这人就是在关心她。

  陆亦凝嘴角勾起浅浅弧度,冲四爷扬了扬下巴:“爷,我晓得的。”

  四爷皱了皱眉, 想要往后靠一靠,不料一阵眩晕差点趴桌子上。

  得亏是陆亦凝眼疾手快, 扶住了他。

  陆亦凝不禁道:“这是怎么了?”

  四爷恍惚了一下, 目光触及她没带手套的手道:“你……离我远些。”

  他的语气逐渐惊恐, 用衣袖挥开她的手, 有些狼狈地往里挪了挪。

  陆亦凝怔了一下,叹了口气:“爷,你放心吧,我身子好,不会有事的。”

  当然, 主要原因是她来时就打上了系统出品的防流感疫苗。

  要是提前知道四爷会在这次出塞得时疫, 陆亦凝就早点给他打疫苗了, 那也就没这一出了。

  说到这, 陆亦凝心里感慨一声,本以为四爷得时疫钮祜禄氏来侍疾是假的, 没成想竟是真的。

  四爷却是不赞成,黑眸沉沉:“你若是身子好,便不会三天两头的……咳咳咳……生病了。”

  他颇有些狼狈地捂着袖子咳嗽着, 脸颊也侧了过去。

  陆亦凝这才注意到他的衣裳上竟有一些污渍, 想来是前些天四爷昏昏沉沉喂不了药时洒上的。

  陆亦凝无奈:“那我离远些,你好歹用些饭。”

  按照往日里的规矩,这时候最多吃些点心。奈何四爷这染了时疫,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睡何时醒, 哪里就能准时用膳呢。

  得亏是她带着月言来了,四爷想吃些什么倒不必等着大厨房了。

  纵使有太子爷给撑着,可到底是不安全。这里到底是蒙古人的地盘,谁知道他们什么心思呢?

  不若他们仔细一些,自己做些吃食,既方便了自己,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四爷咳了这一阵,面上不禁露出点点虚弱来,往日里幽深的眼眸此刻也有些浮肿。

  他不自在地偏了偏头,缓了一会儿,才开始用膳。

  陆亦凝心里盘算着,这种情况得食补+药剂双管齐下才行。

  四爷用膳很是缓慢,双手绵软无力,对那些菜也只是夹了一两口就不再用了,唯独喝汤时用得多些,几乎是一整碗都喝下了。

  可……

  陆亦凝眼底划过一抹担忧,平日里四爷的饭量可比这大得多,纵然是不活动,可也不该还没她吃得多啊。

  四爷饭还没用完,眼睛就开始昏昏沉沉的,只说了句:“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只觉得脑袋沉甸甸的,把东西收拾进了食盒,便往后一趟睡下了。

  陆亦凝把食盒提出来,又从柜子里拿出一身干净衣服,在四爷身上摸摸索索换衣服。

  不得不说,四爷确实清瘦了,都没以前那么有料了。

  陆亦凝咂舌,心中叹息一声,也不知四爷以后能不能恢复。若是不能,他们日后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那……

  想了一瞬,便连忙打住,别想那些不该想的,晋江不让想,也不让写。

  她扯了扯口罩,其实她有系统出品的疫苗护体,倒是不必担心这些。

  也就没有叫安心他们来帮忙。

  尽忠倒是有心,却被陆亦凝拒绝了。

  其实不管是金英、金才、安心还是尽忠都是戴着面纱,手上也裹着东西,生怕被染上了。

  这也是正确的做法,这不他们几个都还精神着,没被染上。

  而陆亦凝在路上带人做的口罩、手套也被她分发给了金英、金才几人。

  月言带着安心加班加点缝制这些口罩、手套,无他,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的,最多一天就要被销毁。

  好在他们的物资足够丰富,艾草也足够多,倒也不必担心这些。

  倒是拼夕夕商家给提供的食补单子里有一道豆豉汤,陆亦凝见了感觉很不错,琢磨着明儿叫月言做一下,这道汤既能发汗解表、清热透疹,又能宣郁解毒,对四爷很有好处。

  到时候她就叫月言多放些菌菇类,掺在一块,好哄着四爷多吃些。

  当陆亦凝若有所思把食盒提出来时,就见到一些宫人行色匆匆抬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往内围走。

  原来内围处有个通道直通外头,而这些宫人的尸体就要被火化掉。

  四爷的病情有太医圣手们盯着,不说控制住,起码是维持住了,没有那么严重,但也病歪歪没好。

  而宫人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那样多的宫人,却只有一位太医和几个学徒帮忙诊治,如何能忙得过来?

  大多宫人怕是、怕是熬不住的。

  陆亦凝眸光一黯,叮嘱了尽忠几声,便回了帐篷。

  食盒不必说,自然是要被热水煮沸消毒的,如此一来这个食盒还能继续用。

  不是陆亦凝小气,实在是食盒也就是带来五六个,便是太子爷那能提供些,也提供不多。

  还是好好消消毒,可持续利用吧。

  几人规整好东西,又匆匆忙忙用过膳,陆亦凝才感觉活了过来。

  这吃个热汤热饭真不容易啊,难怪四爷见了她激动呢。

  关好门,用绑带封好门后,陆亦凝几人才安心下来。

  莫要说这时节人人自危,怕的就是那种不管不顾起坏心思的,毕竟这里可是蒙古,不是京城。

  陆亦凝简单擦了擦身子,洗漱过后就直接进了里屋准备好好休息,这几日的奔波可是把她累坏了,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而彩莲、月言则是在外间的床上休息了,三人都睡得香得很。

86. 塞外时光四 塞外同京城不……

  塞外同京城不大一样, 温差那是极大的,尤其是在夏日。

  事实上,这里夏天的温度算不上高, 却叫人觉得格外难捱。

  首先便是比京城大好几倍的蚊虫,这里到处都是草地, 蚊虫密布, 不出门还好, 一出门则躲无可躲。其次便是早晚的温差, 一到夜里很凉。最后便是燥热了,温度不高,却格外燥热。

  陆亦凝一睁开眼,就感觉到胳膊肘上痒痒的,忍不住挠了几下。

  她垂眸一看, 彻底惊了。

  好大一个包!

  这里的蚊子可真是又毒又大, 老规矩先画个十字, 再抹点花露水。

  随后陆亦凝一脸苦大仇深地挣扎起床, 也顾不得其他了,掏出驱蚊水就开始四处喷洒。

  好在这驱蚊水有些作用, 蚊虫被驱散开来,短期内不敢往这边来了。

  陆亦凝掀了掀衣服,小腿上、胳膊上、脖颈间, 起码得有五六个包。

  她不禁为四爷默默点蜡, 自己这边点着蚊香还这样惨烈,不敢想他那里会怎样。

  这般想着,陆亦凝心里莫名平衡了一下,又换了身轻便的素色衣裳,方便行走, 又不算扎眼。

  又叫彩莲给梳了个花苞头,斜斜插着一支玫瑰簪,淡雅且不失礼数。

  望着镜子中清雅的女子,陆亦凝感慨了一句,得亏是给配备了个梳妆台。

  她这边收拾妥当,穿戴好防疫物品,便往四爷那走去。

  她的帐篷离四爷那不算远,走快些也就是五六分钟的路程,若是慢些十分钟也能到。

  路上的宫人依旧是暮气沉沉,纵使干着活也给人一种似乎命不久矣的感觉。

  陆亦凝抿了抿唇,看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眸进了帐篷。

  一进去,她就感觉到里头的味道明显清新了不少,起码是没有那股子霉味儿了。

  金英、金才照例拿着艾草围着帐篷开始熏艾,重中之重自然是里屋。

  艾草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若是近距离接触,还是有些刺激的。

  陆亦凝瞥了一眼,想制止他们,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开口。

  待他们收整个差不多,陆亦凝也拿了个小喷头在里屋喷了喷消毒液了。

  四爷倒也是睡得沉,陆亦凝只瞅了一眼,就放心大胆地喷消毒液了。

  至于味道……

  有艾草在,闻不出来的。

  她一出来,就嘱托安心继续缝纫口罩等物品。

  当然,今儿大家伙都配备齐全了。

  手套、面纱都齐整了,大家伙也不再拘谨,有些事儿也敢去做了。

  对此,陆亦凝倒是挺满意的。

  四爷睡得很沉,面颊愈发清瘦,颧骨格外突出,衣衫倒是整齐,只面颊活像是难民一般。

  看得陆亦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里头整完了,她就吩咐彩莲去打了盆水,亲自给四爷擦了擦脸和身子。

  这天燥热,四爷染上时疫不方便洗澡,但是擦洗还是可以的。

  这几日四爷昏昏沉沉的,再加上苏培盛也不在,四爷的衣裳也好里衣也罢,都没有换洗。

  尽忠只记得给四爷擦擦脸,旁的却是都忘记了。

  睡梦中的四爷同平日里大不相同,没了那股子高冷,反而有些可怜。

  陆亦凝被自己的想象给逗乐了,唇角微微扬起,拿着帕子对着四爷上下其手。

  大概部位都擦了擦,又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

  都这动静了,四爷也还是没睁开眼。

  陆亦凝微微叹了口气,四爷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正想着呢,太医们就到了,照例给四爷把把平安脉。

  陆亦凝起身,默不作声立在一旁。

  良久,太医们轮流把脉,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四爷似乎又开始低烧了。

  几人连忙又重复了昨儿的动作,个个急得一身汗。

  又开始研究起方剂了。

  陆亦凝也跟着蹙眉,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莫不是因为给他擦了擦身子,着凉了?

  她这边正担忧着,就听见黄太医叹了口气:“这么多天了,四爷还是没好转,一到早上就低热,时不时中午还要高热。这方剂不能再用了。”

  陆亦凝这才恍然,原来这些天四爷一直都是这样,可真是吓了她一跳。本以为是好心办坏事,没成想是因为时疫。

  这样烧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陆亦凝看向四爷的目光愈发担忧,那三个专家号都是中午十二点给结论,这都八点多了,也快了。

  四爷啊,你可得撑住啊。

  这两天,陆亦凝连看龙气值的心情都没了。

  那龙气值再多也不够那么多人的药啊,就算够了,她也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唯独古药方才是个正儿八经的法子,所以这回她选的三个都是现代的中医学家,当然也都是拥有系统的。

  其实也是据龙气系统悄咪咪的提醒下,陆亦凝才想到的,那三个可都是拥有医术系统的,总不可能连个时疫都解决不了。

  正想着呢,就见到尽忠高高兴兴走了进来:“张太医,黄太医,格格,那个宫人用了药好得差不多了。”

  陆亦凝怔了一下。

  就见到几个太医目露喜色:“昨儿就觉得那孩子身子好了些。”

  “这可真是太好了,这药那孩子也才用了两三天。”

  说话间,药侍也来了,跟着几个太医禀告情况。

  陆亦凝听得云里雾里,于是便问了问张太医。

  张太医道:“钮祜禄格格,昨儿有个宫人用了新方子,这才一天多的功夫病就好了大半。”

  “真的吗?”陆亦凝杏眸中划过一丝错愕,随意欢喜道,“那可太好了,那药其他人用了吗?”

  张太医迟疑了一下:“就给他一个人用了。”

  陆亦凝蹙眉:“一个人不能说明什么,万一是这个宫人身体好,有抗体呢?这可不能胡来,还是多弄些药,给旁的宫人也试一试。”

  她其实感觉也差不多了,历史上四爷也是熬过来了,那估摸着有她帮忙没她帮忙都差不多。

  趁着这机会,不若给其他宫人谋谋福利,据她所知,还有许多宫人喝不上药等死呢。

  几位太医本想直接给四爷用了,可一听这话心里也有点打怵,还是保险起见吧。

  当然,这事儿也得跟太子爷汇报一下,看看太子爷什么意思。

  果然,太子爷的意思同陆亦凝一样。

  未经查证的药可不敢胡乱用,四爷用以前的方剂好歹能维持住,若是贸贸然换了药,出了问题可怎么办。

  还是多试几个宫人吧,正好也看看这个宫人到底好没好透。

  至于药材,太子爷大手一挥,管够。

  陆亦凝听说后,心中赞叹一句:太子爷大气啊。

  四爷这边才算是退了烧,半梦半醒还睁不开眼呢,更别提吃药了。

  吃不进药可是大事儿。

  陆亦凝折腾了许久,才把四爷的背靠在了靠枕上,挥退了众人,才想出一个法子。

87. 塞外时光五 这就不得不说……

  这就不得不说说现代的好处了, 集思广益下,就出现了喂药神器。

  陆亦凝小心翼翼把汤药倒进去,琢磨了半天用法, 才准备掰开四爷的嘴来实施一下。

  四爷迷迷糊糊的,面前隐约浮现出陆亦凝逐渐放大的面庞, 他有心张嘴挥退她, 可不知怎么的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

  有心却又无力, 使了半天劲儿, 却也只微微张开了点嘴巴而已。

  睡梦中,只觉得嘴唇湿润润的,不自觉把那苦汤汁给喝下了。

  时不时嘴皮还能蘸点水。

  四爷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酒后逢甘霖,可当他意识回笼后, 却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这个钮祜禄氏就这般喜爱他, 都生病了, 还这样、这样带他, 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也不知旁人看到没有。

  只是他有意思了,却始终睁不开眼, 仿佛有什么东西把眼皮子粘起来了,就连嘴也张不开。

  清醒一阵,他灵台又开始不清醒了, 再次陷入混沌。

  陆亦凝只是松了口气, 可算把药喂进去了,至于旁人怎么想……她可管不住。

  爱咋想咋想吧。

  她一出来,金英、金才、尽忠几人就忍不住敬佩地瞅着她。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脑补什么,但陆亦凝依稀能够感觉到他们钦佩的目光。

  就连尽忠都感动极了,等主子爷醒了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这钮祜禄格格才是整个后院里最爱主子爷的人啊。

  面对宫人们有意无意的打量,陆亦凝轻咳一声:“行了,爷已经喝下药了,现在正睡着呢。先把早膳在炉子里煨着,待爷醒了再吃。”

  金英道:“是。”

  说罢,他便提着食盒去暖着了。

  为了方便自己吃饭,尽忠大早上就找了宫人给他们这搭了个现成的灶台,当然了,是在屋外弄了个小屋子。

  一方面是方便熬药了,另一方面也方便给四爷开小灶。

  这不,金英从前在大厨房干过两天,不说旁的,炒个菜熬个汤还是能行的,味道怎么样暂且不说,反正能下口。

  陆亦凝没叫月言来这边,只叫她继续留守帐篷,毕竟里头的东西可都是他们的,若是没自己人看守,被别人动了手脚怎么办。

  再说了,他们离得也近,便是想叫月言做些吃食也便利。

  太子爷又给他们送进来了几个侍奉的宫人,陆亦凝播出来一个小太监给月言打下手,另外几个则是在四爷这边帮忙。

  人多还是有好处的,做事儿也方便。

  四爷这样昏昏沉沉的,几乎是一整天,好在他并不发烧了。

  太医们说这是一阵一阵的,时疫这玩意可不好治,得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保守估计,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若是慢些怕是得个把月才有好转呢。

  不过陆亦凝已经从那三位手里得到了方子,当然也付了不少钱呢,几十万rmb啊。

  不过为了四爷,也是值了。

  得到方子后,她赶忙找了人弄了本脏兮兮的做旧古籍,把这治疗时疫的三个方子都弄了上去。

  当然了,前面也是写了一些方子的,只不过是现代一些大夫总结的经验,简体字、繁体字并用。

  为了更真实些,前面的页码基本上都让她给撕烂了一些,后头的再弄些水渍,看上去破破烂烂的。

  于是乎,她就碰着书,惊喜地找太医院里的太医去了。

  众人大喜所望,纵使觉得有些太巧合,可又不得不承认,上面的三个方子真的是一针见血,有理有据。

  当即就决定按着方子给几个宫人试用一下。

  苏培盛第一个报名,要为四爷试药。

  大家伙感念其衷心之余,又多找了好几个宫女太监。

  太子爷那边也很给力,甚至还亲自派人来感谢陆亦凝,更是赏赐了她不少珠宝首饰。甚至还放话说,待四爷病好了,必定替她请封侧福晋。

  可把陆亦凝高兴坏了,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赏赐呢,金银首饰她并不缺,缺的只是地位。

  在京城做生意,只一个无子的王府格格并不足以威慑众人,便是受宠又如何?地位低下,又无子嗣,自然不被众人看在眼里。

  况且,陆亦凝心里还有一个心结,那便是年氏了。

  陆亦凝心里笃定了。几天的功夫四爷就能有好转,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于是,太医们当天就给宫人们用上药了,还派了侍从去记录。

  陆亦凝守了四爷一整天,直到傍晚,四爷才幽幽转醒。

  他本以为嘴唇会像前几日一般干涸,不料竟是水润润的,甚至没感觉到干渴。

  直到先前的意识渐渐回笼,四爷才搞明白怎么回事,寒潭一般的眼眸霎时间盛满了羞赫。

  可心里,却莫名的甜。

  一旁的陆亦凝见他有动静了,高高兴兴凑上去:“爷,你可算是醒了,可是渴了饿了?”

  不知是不是四爷的错觉,总觉得陆亦凝憔悴了不少,格外叫人怜爱。

88. 塞外时光六 烛光摇曳,美……

  烛光摇曳, 美人分外惹人怜爱。

  哪怕隔着面纱,也挡不住四爷心中的澎湃。

  四爷眸色愈发温和,他张了张嘴, 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摩挲了一般,发出的声音沙哑无力:“凝凝……”

  陆亦凝目露欣喜, 不自觉握着他的手, 柔声问道:“爷怎么了?”

  估摸着是饿了, 渴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知道饥渴,那就说明病情没有恶化。

  其实那个方子没能直接给四爷用,陆亦凝心里是有点抱歉的,害得四爷继续受苦受罪。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那么多条人命, 就那样……

  四爷摇摇头, 紧紧握着她的手, 沉声道:“辛苦你了。”

  陆亦凝抿了抿唇, 眼底划过一丝纠结,继而期期艾艾道:“爷……其实我找到了三个治疗时疫的方子, 可不知有没有用,就叫宫人们试用了。我……”

  听到这,四爷扯了扯嘴角, 沙哑着嗓子笑道:“我还当是什么事, 这点事儿也值当你忐忑?”

  他寒潭般的眼眸中闪烁着点点笑意,如同天上的星子一般,耀眼夺目。

  陆亦凝眨了眨眼睛:“万一、万一方子有用呢。”

  “有用自然是好,若是没用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太医呢。”四爷缓了缓, 继续道,“来路不明的药方,便是你想用给我,太医也不会同意的。”

  “也是。”陆亦凝点了点头,隔着手套握着他的手,“只盼着那方子有用,你便可以早些好了。”

  其实,陆亦凝也只是想在这打个预防针,好叫他知道自己是有心无力。

  四爷动了动手指,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掌:“好!”

  说罢,陆亦凝欢欢喜喜起身,亲手端来了那豆豉汤,用勺子喂给四爷吃。

  四爷眼眸中满是笑意。

  就这样,一口一口下去,一大碗豆豉汤便吃得精光。

  四爷今天的精神头倒是挺好的,又喝了些水,还起身上了个厕所。

  “真是辛苦你了。”四爷颇为感性地望着陆亦凝,“我都听尽忠说了,若不是有你在,这里……”

  陆亦凝却是盈盈一笑:“爷若是想感激我,便好好吃药,赶紧好了,然后……”

  四爷疑惑道:“然后什么?你若是相中了什么,尽管说。”

  没错,四爷是有这个实力的。当初养母孝懿仁皇后临终前,把私产全给了他,这也是佟佳一族个别人看他不顺眼的原因,毕竟他不是佟佳皇后的亲生儿子,只是养子。

  这些年下来,四爷早已不在意这些,与其在意两个母族对他的心意,不若好好把孩子们养大,好好过日子。

  陆亦凝吊足了他的胃口,眼神逐渐狡黠,蓦然凑到他耳边道:“以身相许啊。”

  说罢,她迅速回到凳子上坐好,无辜地眨了眨眼眸。

  四爷怔愣一下,望着她认真道:“好呀。”

  这回换陆亦凝惊讶了,她是真没想到四爷会答应下来。

  不过……

  他若是说到做到,倒也挺好的。

  只可惜,年氏才是他心里完美的女子吧。

  陆亦凝心中感慨了一句,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和四爷继续过生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只要当下四爷的心思在她这就行。

  这回喝药不需要陆亦凝帮忙了,四爷自己就喝了,只是……

  陆亦凝盯着他微红的脸颊,很是纳闷,这都傍晚了,怎么四爷的脸颊还这样红?

  不会是发烧了吧?

  这般想着,她伸出手摸了摸四爷的额头,冰凉凉的,也没什么啊。

  四爷抬眸问:“怎么了?”

  陆亦凝喃喃自语道:“也没发热啊,怎的脸颊这样红。”

  不说还好,越说四爷越胡思乱想,他狼狈地挪过眼神:“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陆亦凝只得“哦”了一声。

  待四爷喝过药,她便带着彩莲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四爷又叫住了她,黑眸深邃:“你……明儿来的时候,带点甜品来。这几日昏昏沉沉的,梦里总会想到做那些点心……”的人。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陆亦凝只以为他是想吃甜点了,不禁笑了一声:“晓得了,你快歇息吧。”

  当天回去,陆亦凝就找了几个小太监帮忙弄了个土窖烤炉。

  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这回陆亦凝指挥起宫人做烤炉,那叫一个专业啊。

  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好了,只待明儿它干一干,就可以用了。

  得亏这回来,陆亦凝嘱托月言把工具都带来了,做些甜点也容易,倒也不费什么功夫。

  这些日子,四爷基本上就是躺床上,吃的不多,可也不活动啊。

  所以还是得做些好消化的东西,像是藕粉桂花糖糕、山药绿豆饼一类的。至于旁的,陆亦凝总觉得腻腻歪歪的,不适合四爷现在吃。

  只是这些甜点,四爷终究是没吃成。

  第二天,四爷又开始发热。

  太医们忙得团团转,陆亦凝也担心地不行。

  第三天、第四天,还是老样子,四爷昏昏沉沉、睡睡醒醒,药还是老法子灌下去的。

  只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就在陆亦凝担忧不已的时候,好消息传来了。

  用了那三个方子的宫人不过三四天的功夫,基本上快好全了。

  之前太医们用得那个方子的宫人倒是也好了,可只他一人好了,旁人用了那方子却不大管用。

  如此看来,还是陆亦凝提供的那三个方子好,不管是谁用都管使。

  前后换了两三批宫人,竟是都有好转,看来那古籍是有用的。

  眼看着四爷不见好,太子爷拍板让他们用新方子。

  三个方子都管用,太医们有些举步不定,最终还是用了第一个方子。

  这方子当真是有用,不愧是医药系统持有人出品啊,陆亦凝心中感慨了一句。

  她决定一会儿就给那仨人点个五星好评。

  就连龙气系统都得意洋洋:“我就说吧,找他们肯定管用。”

  对此,陆亦凝也不吝啬说点好话:“可真是多亏你了。”

  龙气系统听了,小尾巴快翘上天了。

  四爷喝了那新方子,当天就精神多了,最直观的就是睡得少了,不再一睡一整天了,反而能精神个两三个时辰。

  答应他的甜点,陆亦凝全给安排上了。

  四爷看着甜点,笑而不语,他想要的可不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89. 塞外时光七 新的药方确实……

  新的药方确实不错, 四爷的病一日好过一日,五六天的功夫,四爷面颊上病容渐渐消退, 人也愈发有精神了。

  太医们更是赞不绝口,当然了, 是对那药方子。

  “真真是本奇书啊。”

  “可惜, 有些方子上的东西闻所未闻见, 所未见, 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

  “这些字和现在不大一样,怕是古时候的字。”

  ……

  自从发现那本书上的方子效果极佳后,几位太医就整天整夜的研究其他方子。

  得亏是简繁、火星文并用,好玄是没叫他们猜出什么来。

  如此一来,之前试药的宫人们病已经好全了, 都被从里头挪出来了。剩余的宫人们, 也一一开始喝药, 估摸着半个月的功夫就能好全喽。

  太监宫女们是谢天谢地, 当然了,最感谢的还是太子爷、四爷以及贡献出方子的陆亦凝。

  其中自然也有苏培盛。

  昨儿夜里苏培盛才好全乎, 夜里才休整了休整,今儿早晨就来侍奉四爷了。

  “奴才多谢钮祜禄格格了,您真是奴才的再生父母啊。”

  苏培盛一进屋, 就冲着陆亦凝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头, 眼泪汪汪的。

  尽忠也跟着磕头:“谢钮祜禄格格救我师傅之恩。”

  还别说,苏培盛真是没白照顾这个徒弟。尽忠对苏培盛也是尽心尽力,那就跟个亲儿子一样了。

  经此一事,苏培盛心里对尽忠再满意不过了,什么老家的侄子都比不得尽忠靠谱, 以后这就是他的亲儿子了。

  陆亦凝连忙上前要去搀扶,奈何这师徒俩铁了心要给她磕个头。

  陆亦凝无奈道:“你们也太客气了,都是一个府里的,哪里就这样……”

  苏培盛却是哽咽道:“格格,这是应该的。要不是您,奴才怕是、怕是就在那个帐篷里等死了。”

  陆亦凝叹了口气:“都是这时疫闹的。”

  苏培盛深深望了陆亦凝一眼,满心满眼都是要报答她。

  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只是有些话他还不方便说,只得默默记在心里,以后对钮祜禄格格,那就跟对再生父母一样。

  其实何止是他们,旁的宫人嘴上不说,其实背地里都悄咪咪对着陆亦凝的帐篷磕头,保佑着这位好心的钮祜禄格格。

  许多年后,依然有人悄悄给她立长生牌,不为其他,只为这救命之恩。

  当然了,经此一事,太子爷在宫人们心里的形象好了许多。毕竟是太子爷拍板,给所有患病的宫人们都用上药的。

  这可是大功德啊,治了不少人呢。

  或许太子爷现在不觉得,但多年后他才发现,一时的好心竟是为他的家人们积累了福报。

  四爷听到动静,掀开门帘便瞧见了这一幕。

  他那双黑眸深邃无比,清俊的面庞上划过一丝欣慰,如此一来,在他照顾不到的地方还有苏培盛帮衬,也不错。

  苏培盛一扭头就看见了四爷,顿时热泪盈眶:“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四爷微微颔首,眼底满是感慨:“你也是大病初愈,快起来吧。”

  没有苏培盛在身边,确实是做什么都不大方便。尽忠虽也机灵,可怎么也比不得苏培盛用得顺手。

  苏培盛“哎”了一声,看着四爷道:“主子爷清瘦了不少,可得好好补补身子才是。”

  四爷叮嘱了一句:“你也清瘦了不少,好好歇息两日,不急着上工。”

  苏培盛摇摇头:“奴才这些日子没少歇息,日思夜想着早点来伺候您,如今可算是如愿了。”

  四爷笑了一声:“你啊,你啊。”

  主仆二人短短数语,却格外叫人暖心。

  一旁的陆亦凝不禁抿嘴一笑,这对cp可是后世炒的最火的,苏培盛可是有着“苏妃”之称呢。

  不管怎么说,这一行她是没白来。

  苏培盛这人最重恩情,以后有他帮衬着,便是四爷心思不在她这了,也有苏培盛帮忙替小弘历说上几句好话。

  嗐,她这还没当妈,就开始替那小兔崽子操心了。

  正失神着,就瞧见四爷走上前光明正大地握住了她的手,闻言道:“在想什么?”

  如今四爷可是不用抑制了,他身子几乎好全了,就连太医都说四爷的时疫已经好了,不用再担心会传染给旁人了。

  只是他这半个月来身子消瘦了不少,也虚了些,还得多养养身子才行。

  外头的太子爷叮嘱着,无论如何得叫他养好身子再出来。

  其实太子爷心里清楚,四爷就算病好出来了,怕是也不得闲,不若趁此机会叫他好好养养身子,莫要落了病根才是。

  得知这些日子里,太子爷为他所做的一切,以及承担的压力,四爷心里是很感动的。

  这一起长大的兄弟果真是不一样的。

  旁的兄弟只怕被他染上,就连皇阿玛都挪了圣驾,唯独太子二哥不辞辛苦,留下主持大局。太子爷一边坐镇,一边督促太医们为他治病,更是派人快马加鞭去取药材。

  如此情谊,怎能不叫四爷感动?

  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好好报答太子二哥。

  四爷本想早些出去做事,奈何太子爷不肯,硬是要他再休整一个月,把身子骨养好再说。

  其实四爷不是不想休整,只是他在这里待着,太子爷就也得在这待着不能去跟随皇阿玛。如此一来,岂不是错失良机,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可不管他怎样劝说,太子爷都咬死了,给他一个月休息时间。

  四爷无奈,回来跟陆亦凝说起既是激愤又是感动。

  陆亦凝依偎在他怀里,感慨道:“太子爷待您倒是好。”

  四爷顿了顿,声音逐渐飘渺:“其实这些年我同二哥还生分了不少。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是小时候。那时候皇额娘还在,二哥不晓得生母的事儿,见天的来看我和皇额娘,我们亲厚极了,如同同母所出的兄弟一般。奈何……”

  后天的话,四爷没有再说,但陆亦凝也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只得安抚地拍了拍四爷的后背,道:“好了爷,都过去了。既然太子爷真心诚意待您,那您不妨也待太子爷真心实意些好了。我想太子爷应该也是这样期盼的。”

  四爷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事实上,太子爷确实也是这样想的。圈禁的那些日子里,他整日里浑浑噩噩,全依赖四弟帮他照拂家人,如今四弟有事儿了,他自然也得伸手帮忙才是。

  其实他早就清楚了,其他兄弟对他没什么好感,不是虎视眈眈就是冷漠以对,唯独四弟待他是真心实意。奈何前些年的事儿,叫他们兄弟间有了嫌隙。

  这回他尽心尽力,未尝不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同四弟修好。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

  四爷确实也准备同太子爷重修旧好。

  两人每日里都要隔着围墙聊聊天,说说事儿,腻腻歪歪的模样看得陆亦凝很是牙疼。

  至于为何要隔着围墙,那自然是要做样子给探子看。

  其实康熙爷早就得到消息了。

  这消息还是太子爷主动坦白的,对陆亦凝更是大夸特夸,还说了自己的小心思,这些年四弟尽心尽力,身子骨亏损了不少,想借着这个机会叫他休整休整。

  康熙爷一见找到了治疗时疫的方子,顿时心中松了口气,老四这孩子有福啊。

  顿时对于太子爷的请示表示理解,甚至还同意了太子爷的请求,直接下了旨意要册封陆亦凝为侧福晋。

90. 塞外时光八   康熙爷每日里忙活得很……

  康熙爷每日里忙活得很, 上到军国大事,小到儿子们的私事,他都一清二楚。

  如此一来, 岂能不费精力?

  故而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省得再忘了。

  只是他写好归写好, 旨意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传达下去, 只叫梁九功先拿着, 待时机成熟再传下去。

  一方面是为了给太子个面子, 另一方面也是想给老四和钮祜禄氏一个惊喜。

  钮祜禄氏倒真是个有福之女啊,当初那八字一看就旺夫。

  当初本想指给老九的,但思来想去,子嗣稀少的何止老九啊,老四也是。他思虑再三, 还是指给了老四, 只盼着他的子嗣能再多些。

  这钮祜禄氏一进门, 李氏就怀上了, 这可不就是有福吗?奈何老四这孩子啊,因为钮祜禄氏年纪小, 硬是不跟她亲近,若不然早就子嗣成群了。

  这回老四应当就晓得钮祜禄氏的好处了,康熙如是想着。

  没这回事儿, 四爷就挺稀罕陆亦凝的, 更何况这回还一同经历了生死。

  “爷,喝点鸡汤,晚上啊咱们吃锅子。”陆亦凝笑盈盈地端着小碗,准备喂四爷喝鸡汤。

  她的手指是奶白色的,手指微勾, 捏着一个小汤匙,就要往四爷嘴边递。

  这些日子,四爷的身子骨调养得也差不多了,精神头也恢复了以往。

  有了女主人,这蒙古包里也是大变样。

  里屋同外头中间的门被她挂上了流苏帘,桌子上也摆了些许绿植、瓜果,屋里头满是清新的味道。

  到处都干干净净的,其中更是添置了不少物件。

  当然了,这些物件他们离开时也是要带走的。

  这回巡塞足足要到九月呢,届时直奔木兰围猎场,再返回京城。

  算下来,前前后后还得两三个月呢。

  眼看着都六月底了,四爷的身子骨也才将将养好,脸颊上都有肉了,可不像前些日子那样骨瘦嶙峋,看着就叫人害怕了。

  如今这般才将将好,前些日子四爷想出去走走,陆亦凝硬是不肯,总觉得他得卧床修养一段时间才行。

  这不,每天食补着,脸颊上可算是挂肉了。时不时带着四爷走一走,这般循序渐进下来,四爷明显精神头足了,体力恢复地也差不多了。

  今儿可算是有功夫了,两人一起看看书写写字,日子倒也悠闲。

  同京城里总是一波三折叫人精神紧绷不同,这里牛羊遍地,绿草如茵,很难不叫人欢喜。

  每日里,陆亦凝陪着四爷读书写字,累了就歇会儿,时不时吃点点心,刷会拼夕夕、某宝,再睡个午觉,喝个下午茶,下会儿棋,再吃点好吃的。

  用过饭,再一起遛遛弯,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了。

  陆亦凝恍惚间只觉得两人如同寻常夫妻一般,可惜……

  两人都坐在里屋的榻上,桌子上放着一碟点心、两碟水果,角落处一小盆冰块散发着丝丝冷意。

  塞外的温度比不得京城,眼看着七月了,那也是炎热无比。

  尤其是四爷还是个畏热的,总想着多用点冰。

  只是四爷才大病初愈,陆亦凝是不许他用那么多冰的,她自己倒是无意识,只是说出的话是那样理所当然和霸道。

  就连苏培盛、尽忠都忍不住侧目。

  偏偏四爷就吃这一套,只含笑望着她。

  如此这般,反倒是助长了陆亦凝的气焰,只觉得自己蛮有道理的。

  只是这天实在炎热,不用是不可能的,于是陆亦凝便只松口用一小盆,屋里虽不够凉爽倒也不算热。

  至于蚊虫,那就更好说了,陆亦凝直接带着众人做了纱帐层层围住可能会进来的地方,就连门口都弄了两层帘子。

  屋里更是喷着驱虫水,床上挂着驱蚊香囊,反正能做的是都做了。

  这天儿一热,穿着上难免清凉些,一方面是料子一方面是层数。

  反正这里没外人,陆亦凝把去年新裁的睡衣也换上了,冰凉凉的料子做成贴身的睡裙再好不过了。

  当然了,这睡裙也是中长袖,只露出半截手臂而已。

  若是来人了,她这身其实不大得体的,好在这边都是自己人。

  顺福、顺风、安心三人他们是打算带回去的,后来的金英、金才办事也麻利,只是到底是后来的,四爷的意思是再考察两天。

  这帐篷其实并不大,也就是里间、外间,再再带一个新出炉的厨房。

  故而四爷唤人又弄了两座近些的蒙古包,一座给苏培盛几人住,另一座则是把陆亦凝给挪了过来。

  当然了,四爷是怕她来回辛苦。

  其实陆亦凝是没什么感觉的,只是四爷这样说了,她也没什意见。

  本来她午休以及夜里是都回去休息的,这样一来就在隔壁,倒是方便。

  四爷昨儿也跟着她一同午休了,只是夜里还是分开着。

  陆亦凝心里正琢磨着夜里吃什么锅子呢,别说天热,爱吃火锅的人不惧温度。

  反正有冰在,无所畏惧。

  但是四爷用不得冰啊,陆亦凝微微蹙眉,最终决定晚上让四爷吃炒菜,她一个人吃火锅好了。

  四爷就着勺子便喝了一口,继续等待着陆亦凝的投喂,深邃的黑眸不住地盯着她看。

  她莹莹白白的小脸精致极了,纤长的脖颈如同天鹅一般,那白玉似得手指捏着翠绿的汤匙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纤长藕白的小腿透过那层纱若隐若无。

  四爷的喉咙滚了滚,眸色愈发幽深。

  陆亦凝对此一无所知,还待继续投喂四爷呢,不料一双大掌却是按住了她的手。

  她不禁抬眸看过去,眸子里满是疑惑。

  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眸,四爷心中一颤,这些日子了他都没能近她的身。

  也就是昨儿他们才一块午休,偏陆亦凝睡得香,他只得跟着午休,夜里陆亦凝跑的更快。

  今儿可算是让他哄着陆亦凝把睡衣带来,在这陪着他午休了。

  四爷唇角漾起一抹若隐若无的笑意来:“我自己来。”

  陆亦凝不明所以,只“哦”了一句,便递给了他。

  四爷接过去,三两口就喝下去了。

  陆亦凝却是悠闲自在地半倚着枕头,歪着脑袋看话本,半拉身子贴着四爷。

  这大热天的,她也不想,奈何这榻的空间有限啊。

  四爷回眸望了她一眼,随即道:“尽忠,拿下去吧。”

  尽忠从外屋走了进来,收拾起碗筷。

  出屋前,四爷别有深意道:“你们且都下去吧,一会儿多烧些热水送来。”

  苏培盛等人闻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倒是陆亦凝,颇有些不明所以道:“大热天的,要热水干嘛?一会儿咱们就吃锅子了,用不着了。”

  四爷黑眸沉沉,意味不明道:“自然是有用的。”

91. 塞外时光九(小修)   屋外适时关上……

  屋外适时关上了门, 宫人们自觉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只留下苏培盛、尽忠师徒二人。

  室内,陆亦凝歪了歪脑袋,还是有些不解。

  随手将话本放在桌子上, 她两只修长白皙的胳膊紧紧勾住四爷的脖颈,贴在他身上, 亲昵问:“爷, 你……”

  还未说完就见男人反手扣住了她的腰肢, 竟是一手解开了衣衫, 透过缝隙握住了她的腰。

  陆亦凝忍不住娇声道:“爷……”

  霎时间,她纤细奶白的腰肢在男人温热的掌心下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

  不等她反应,男人的重量缓缓压下来,那带着冷冽的香气再次扑面而来。

  到了这一步,陆亦凝哪儿还能不清楚, 这男人是想要开/荤/了。

  禁荤禁久了的男人一染上, 那可是毫无理智的, 只一心攀上云层。

  烛光下, 四爷望着那面色绯红,眼眸含情的女人, 只恨不得天不亮。

  夜还很长,微弱的烛火伴随着女人咿咿呀呀的低/吟/几乎折腾了一整夜。

  男人是满/足了,女人确实累得不轻。

  是夜, 四爷抱着昏昏欲睡的陆亦凝大概清洗了清洗身子, 便相拥而眠。

  陆亦凝再醒来时,已不知是几时。

  她的身子只软软依偎在四爷胸膛前,那样亲密无间。

  陆亦凝蹭的一下,面上便染上了绯色,不自觉扭了过去。

  她心中却是暗道:四爷身上带着一股清冽的淡香, 不知是驱蚊香囊还是果香,又或者是他身上自带的淡香。

  她悄悄嗅了嗅自己的睡裙,昨日里两人那样亲密,就连她身上都沾染了几分。

  看看表,竟是十一点多……

  陆亦凝顿时小脸一红,不禁瞪了四爷一眼

  。

  恰巧,四爷睁开了眼,一脸莫名。

  他长手一勾,把她揽入怀中,嗓音低沉:“又怎么了?”

  陆亦凝没防备,就被他揽到了怀里,不禁道:“还问我呢,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说着,陆亦凝把手腕上的腕表递到他眼前。

  四爷定睛一看,原来是十一点多,快到子时了。

  再想到下午的荒唐,霎时间耳根都红了。

  所谓白日宣/yin/怕也就是如此了。

  好在这边都是自己人,金英、金才、顺福、顺风几个都被他找了个由头派出去了,倒也无妨。

  “无妨。”四爷轻描淡写道,“这时节,也没什么探子。”

  陆亦凝想了一下,好像也是,嘟囔了句:“好像也是,但是我好饿哦……”

  说着,她便想起了下午的打算。

  吃锅子!!!

  到了蒙古人的地盘,怎么能不吃锅子呢?

  他们可是涮羊肉锅的始祖,据说蒙古人总是打仗,炖肉太费时间了,不知是谁想了个法子,把羊肉切成了薄薄的片,在沸水里涮上几下就熟了。既节省时间,又好吃。

  传到中原后,中原人自发烫起青菜来,久而久之就发展为了后来的火锅。

  其实满族人当初在关外也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羊肉锅子是最受他们欢迎的,她肚子里将要怀上的小崽子办千叟宴时就加上了羊肉锅子这一项。

  这些日子,为了四爷,陆亦凝一直忍着没吃烤肉、锅子一类的,天天都是汤汤水水外加炒菜,最多再吃个下午茶。

  什么油腻的,根本就没敢碰,生怕四爷见了也想吃。

  本来计划好,今儿就要开荤,没成想她没开成,四爷开成了。

  真真是便宜他了。

  陆亦凝咬了咬唇,挪了挪身子,半趴在四爷胸膛前。

  她眼神格外幽怨:“我没开荤,你倒是开荤了。”

  四爷勾了勾唇,安抚似得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不就是锅子嘛。给你安排。”

  当然了,他的安排是安排给苏培盛、月见几人了。

  好在他们自己有小厨房,每日里送来的新鲜蔬菜还多的是,就是羊肉也有。

  若要问大夏天,羊肉放一天不就不能吃了?事实上,他们带来的冰块很多,再加上太子爷心疼弟弟给分下来的冰,不过冰镇些肉食,不妨事了。

  那个帐篷里,基本上都是个小冰鉴库了,果子一类的多的是。

  倒是方便陆亦凝了,每每叫她做冰凉粉时,就用到那“冰窖”了。

  当然,她都是背着四爷吃的,谁叫四爷肠胃弱呢。

  只是,他们的“锅子”是在外头的小厨房。

  无他,帐篷里没有弄“锅子”灶台啊,想要涮肉可不就得去小厨房嘛。

  虽然里头光很微弱,甚至还很挤得慌,可莫名的,陆亦凝心里就觉得美滋滋的。

  四爷斯文地吃着青菜,眼睛却在陆亦凝微微扬起的唇角处停留,他含笑道:“一顿锅子,就这么高兴?”

  陆亦凝抬眸漾了他一眼,轻声“嗯”了一声。

  四爷却是道:“平日里送你珠宝首饰都不见你开怀,一顿锅子倒是把你收买了。”

  陆亦凝勾了勾唇,那是因为她现在不缺钱了,以前缺钱时喜欢银钱,现在就只看重心意了。

  说句难听的,她的芙蓉斋还有香皂、肥皂都快做满整个大清的生意了,就是洋人都开始订货了,她能缺什么钱?

  偏偏这玩意便宜,肥皂最低几文钱,最高也不到一两银子,达官贵族自然是看不上。

  可就是这样的生意,叫陆亦凝挣得盆满钵满。

  再加上她还在系统里倒卖东西,更是叫她和龙气系统都大赚了一笔。

  说到这,陆亦凝不禁莞尔,当初小龙无意间发现了一股系统的信号,顿时就“吃”了它。

  紧接着,就开始升级了。

  莫名其妙多了个新功能,竟是能够做“万界”的生意了,修仙界、魔法家、末日界……总之是应有尽有,但也需要缘分。

  低等级的很难碰上高级的世界,就如同开始时她碰到的全是古代世界。但她运气好,有拼夕夕、某宝、某东在,轻轻松松就能挣到钱。

  短短几天的功夫,她和龙气系统都挣了不少能量。

  就她现在遇到的顾客以及商家来说,基本上上的东西都是她想要的,她再通过系统商城买一些东西去万界去卖,如此倒腾来倒腾去,她手里多了不少稀罕东西。

  不过这都是来到草原以后的事情了。

  啧啧啧,那个丢失“系统”的估计要骂死她了吧,陆亦凝心里很是幸灾乐祸。

  其实也不怪龙气系统“吃”它,实在是那个系统一直在招惹龙气系统,试图吞掉它,奈何低估了她家龙气系统。

  但也算因祸得福了。

  “羊肉熟了。”四爷见她没动静,就用公筷给她叨了些放在她的麻酱碗里。

  身为一个北方人,陆亦凝是有自己的坚持的,吃火锅怎么能不放麻酱、香葱呢?

  陆亦凝回过神来,在微弱的灯光下冲四爷盈盈一笑。

  大半夜的,两人凑着锅子吃得喷香。

92. 塞外时光十   数百里之外,一帐篷中……

  数百里之外, 一帐篷中。

  年小姐提着心可算是放下了,那古怪的声音终于没了,她那双水盈盈的眼眸望向床头的平安福。

  谢天谢地, 这平安福可算是有了作用。

  这回她可是求着爹爹、哥哥把她带来的,只为了多看那人一眼。

  其实以她的家世背景, 完全可以嫁得一良人做正妻, 可是她不愿。

  只那一眼, 就那一眼, 她心里便有了一个人,一个身份尊贵、有妻有子的王爷。

  年小姐有些苦恼地望着平安符,心道:早知如此,便该多求几张才是,四爷还不知病情有没有好转。听说这次他没有带人来, 那又是谁侍奉他呢?

  打从四爷生病的消息传来, 她心里就开始不安, 周遭又多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声音。偏就她一人听得见, 一时间她脑海中各种志怪神异的故事都来了。

  弄得她担惊受怕,也无暇顾及四爷那边。

  如今可算是腾出手来, 也不知四爷如何了?

  年小姐揪着帕子,秀气的鼻子微微皱了皱,腰肢袅娜似弱柳般, 一副江南美人的感觉。

  她打听过了, 四爷喜欢的恰巧就是有书卷气的江南美人儿,当时她心中就忍不住欣喜起来。

  只是……

  四爷的身子也不知如何了?

  年小姐咬了咬唇,拿了一袋银子交给了自己的侍女,吩咐她去托人打听一下四爷的安危。

  那侍女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可年小姐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完全没有看出侍女的不情愿。

  这个时候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吞掉那系统的龙气系统可是乐坏了,白得的美味佳肴,可不是美滋滋呢。

  而且这还是非官方时空局出品的,于情于理他都是占上风的,吞并起来更是理所当然。

  得到能量的同时,他还同陆亦凝一起探索着用法,希望能吞并掉旁的子系统。

  是的,这只是其中一个子系统,不知怎么的在浩瀚时空中迷了路才到的这里。

  了解到时空背景后,它直接就选择了那位未来的宠妃小年糕。

  至于为什么没选择胜利者陆亦凝,那就要从这个子系统的自信说起了,它自认为没人会拒绝它。

  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既定的胜利者有什么意思,不如找个有机会能胜利但是命短运气差的,给她续命,这多刺激啊。

  没错,这个子系统就是个二五仔,全然不顾主系统的嘱托,低调做统,闷声赚能量。

  其他系统都是分配宿主,它不一样给它分配的它看不上,它非要自己选,结果在浩瀚时空中迷了路,不小心落入这方时空之中。

  千挑万选,找上了年小姐。

  可惜啊……人家年小姐一直看不上它,还把它当成山精野怪,恨不得除了它。

  郁闷之下,它感知到一股系统独特的波动,本想打个野味儿,没成想被反杀了。

  继承了它临终前未曾销毁的记忆后,龙气系统只想说句:真是个智障系统,活该报废!

  随后开始整理消息,准备后续一块上传主系统。

  这边年小姐正为四爷的不幸而落泪,她的侍女却是被人悄悄盯上了。

  某帐篷中,烛火通明。

  “哦?”男人微微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年氏……说来也是老四的旗人,向着他也理所当然,只是这年小姐倒是胆大啊。还没选秀,就私定终身了。”

  “主子爷,说不得是四爷勾搭的她呢。一个小女子,哪儿来那么大胆子?这对您说来,可是好事儿。”

  男人撩了撩眼皮子:“老四啊老四,你倒是命大啊。”

  这话似乎在暗指什么。

  ……

  这日,四爷同陆亦凝吃过锅子,又是沾染了一身味儿。

  没法子,羊肉就是有一股疝气,再加上辣椒等秘制火锅底料的香味儿,综合到一起实在是刺鼻啊。

  于是乎,两人不约而同又洗了个热水澡。

  不过这回是正儿八经的洗澡。

  得了新功能的龙气系统这几天也不知道忙活啥呢,以前隔三差五就要跟陆亦凝聊聊天,说说话。

  陆亦凝还有些不习惯呢,不过有四爷陪着,日子倒也不无趣。

  似乎每一天都很充足。

  陆亦凝跟着四爷一起读书写字,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也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当然了,这日子也愈发规律起来,什么时间做什么事儿。

  起床后,两人一同读书写字,再用些早膳,出去溜达一圈,回来就午睡。

  睡醒了,就叫大厨房炖点补汤,月见做些甜点,再喝杯蒙古纯正奶茶配上小圆子,简直是完美了。

  四爷不必说,酷爱甜食的他沾了陆亦凝的光,天天甜点不重样,若不是夜间活动比较频繁,只怕是要发胖呢。

  晚上就是两人的“话本扮演”时刻,陆亦凝也是头一回发现四爷居然、居然也会跟着她一块看这些话本子。

  甚至还迫她去按话本子同他交谈,再做些男女主想做的,爱做的的事情。(此处晋江不让描写,略)

  这些日子下来,陆亦凝是越来越野,和最初想象的循规蹈矩、谨小慎微越来越脱离。

  当然,仅限于四爷在的时候,他不在,陆亦凝还是会收敛些的。

  “你想学乐器吗?”

  四爷不知怎么的,突然问了一句。

  陆亦凝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想学!”

  虽然她家财万贯、貌美如花,但是她还是想丰富一下自己,多学点东西。

  这样想着,陆亦凝都被自己感动了。

  四爷一看她这幅春心荡漾的模样,就知道她定然又想什么好事了,嘴角微微一抽。

  行吧,这就是真实的陆亦凝,而非那个整日里端着架子温温婉婉只说好话的陆亦凝。

  相较而言,四爷更喜欢现在的她,有活力有生机,最关键的是……她的眼睛里有他。

  其实陆亦凝是会吉他的,可这年头哪儿有吉他啊。

  思来想去,她决定学古琴或者月琴。

  你要问为什么?

  不必问,问就是有逼格,看上去很高大上。等她回现代了,还能整个高山流水,震惊其他人。

  当然了,这个学肯定也得是回去学了,这里可没有那么多乐器供她挑选。

  将将傍晚,也不知四爷抽了什么风,非要教她骑马。

  陆亦凝很是无奈,甚至是不情不愿。

  这里防护措施太差了,她可不敢上马。

  奈何四爷硬拉着她选小马驹,陆亦凝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93. 塞外时光十一 骑马

  虽然太子爷没有明确说, 但大家伙也都清楚,四爷的病好了,就连宫人们的时疫都好全了。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一方面是太子爷临危不惧, 坐镇这里给了所有人定心丸,更是从外地火速调令药材给宫人们熬药。另一方面就是陆亦凝献出来的方子, 救了众人的命。

  一时间, 太子的仁厚在宫人心中扎了根。

  与此同时, 太子爷发现周围的宫人对他格外殷勤, 待弄清原因,他不禁莞尔,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投桃报李,他对四爷、陆亦凝更上心了。

  前些日子四爷着人找他说是想要几匹温顺的小马驹,太子爷一听说, 就派人去寻摸了。

  这不, 今儿可算是用着了。

  草原上的马儿要比中原的更健硕些。

  再加上马厩当中的马儿都是精挑细选后留下的, 故而小马驹个个身体修长、四肢粗壮且头部硕大, 能感觉到它们长大后定是一等一的出色马儿。

  里面的马儿歪着脑袋望着他们,眼神清澈, 鬃毛随风摇曳,可爱极了。

  四爷带着陆亦凝走到马厩前道:“这都是些小马驹,你可以好好挑挑, 看哪一匹合眼缘, 走得时候带回京城。”

  陆亦凝犹豫了一下,她其实有些害怕马,生怕它把自己摔着了。

  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那双细长的眉微微皱起,嘴上道:“我且先瞧瞧吧, 这事儿急不得,得有眼缘才配合得好。”

  四爷轻笑一声:“不会是怕了吧?”

  陆亦凝嘴硬:“怎么会?我可不会怕。”

  四爷凑上前:“是吗?”

  说着,他率先挑了一匹成年的马儿。

  那马儿通体乌黑,鬃毛颜色极深,双目炯炯有神。

  四爷一见到,心里就欢喜,他用手心托着饲料凑到马儿嘴边。

  那马儿用鼻尖嗅了嗅,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蹭了蹭他的手掌。

  一旁的陆亦凝看得很是惊愕。

  这就成了?

  她眼睁睁瞅着四爷把马儿牵出来,骑了一圈,荡了她一身土。

  陆亦凝咳嗽了几声,一抬头,四爷已经跑远了。

  顿时那双美目中只剩下无语,打着名头教她骑马,最后成了四爷自己骑马了。

  这尘土飞扬的。

  陆亦凝老大不高兴了,她挪了挪身子,往边上走了几步。

  过了一会儿,四爷便悠悠闲闲披着马儿朝她走来,深邃黑眸中洋溢着欢喜。

  陆亦凝歪了歪脑袋,心道:别人都是白马王子,她这勉强算是黑马王子吧。

  而从四爷的角度只看到一截雪白纤细的脖颈和清澈明媚的眼眸。

  还未曾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四爷拖了起来,她那纤弱无骨的柔荑下意识地攀住了四爷的脖颈,想要找寻些安全感。

  待她坐稳后,白皙的脸上因恼怒而漾出点点红晕来,她回眸怒视四爷:“爷,你干什么?”

  一双美目之中好似有火焰一般,整个人像个小辣椒,可爱却呛人。

  四爷一脸无辜:“不是学骑马吗?”

  不待陆亦凝恼怒,四爷继续道:“你先感受一下吧。”

  陆亦凝撇了撇嘴,以前在游乐场她也是做过大马的好吗?

  四爷见她不吭气,只当她是同意了,继而拉着缰绳道:“你看,这是缰绳,能够……”

  四爷边驱动缰绳边为陆亦凝讲解着骑马的要点。

  陆亦凝一脸麻木,直到他真的带着她开始骑起来,她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畅快。

  微风拂面,陆亦凝半躺在四爷怀里,意外的感觉不错。

  大概是一种随时随地都在人马沟通的状态,四爷随时随地都在调整座位。

  这马儿同他磨合的很好,像是合作了许多年一般,四爷心中愈发满意。

  一直在陆亦凝身后被她依偎着的男人蓦然侧了侧头,略带滚烫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廓处:“凝凝,感受到了吗?”

  陆亦凝微微阖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面,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来:“感受到了。”

  四爷拉动缰绳,马儿便跑慢了不少,他随意一瞟,就瞧见了陆亦凝颈间露出的肌肤。

  这也不能怪四爷胡乱看,实在是夏日炎热,穿着不自觉就清凉起来了。

  四爷忍不住又瞅了一眼,只觉得其滑若凝脂,那精致锁骨下面能透过缝隙看到若隐若无的丰满曲线。

  一时间,心头热血澎湃,却又无处可发,不自觉便抵着陆亦凝的腰部。

  陆亦凝不自觉弓了弓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骑了几圈,陆亦凝胆子也大了些,决定亲身试验一下。

  她挑了一圈,终于挑中了一匹矮脚的棕红色温顺小马驹,并取名为红豆。

  其实也没什么内涵,就是觉得它通体棕红色,随口取得。

  偏四爷的眼神刷的一下就不一样了,唇角荡起一抹若隐若无的微笑,继而夸赞:“这名字倒是应景。”

  陆亦凝奇怪地瞅了他一眼,便开始慢慢接触红豆。

  红豆是个温顺的小母马,自吃了些她手上的吃食,便开始亲近起她了。

  培养好感情后,那便是正儿八经的学骑马了。

  陆亦凝按照四爷的指导下抬脚踩着马镫颤颤巍巍上去了,可谁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另一个马镫,她只得勾着脑袋去看。

  得亏有四爷看着,若不然怕是要一头栽下去。

  好在最后成功上马了,陆亦凝颇有成就感道:“爷,瞧见没?”

  四爷轻笑一声,走到她身侧,一手托着她的身子,一手牵着马儿走着。

  自上马后,陆亦凝双手自然而然地就紧紧拉着缰绳,背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心里紧张得很。

  不过陆亦凝倒也没有太过紧张,因为四爷那双宽大炙热的手掌还托着她的腰,让她心里格外有安全感。

  殊不知,四爷握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心中不自觉开始胡思乱想。

  可惜啊,如今半解封,人多眼杂,他纵然是有心也不愿把陆亦凝弄到风口浪尖上。

  只得隐忍、隐忍再隐忍。

  陆亦凝倒是高高兴兴的,一个人骑着小马驹兜圈。

  四爷深邃黑眸中划过一丝无奈,自己宠着的女人,只能随她而去了。

  夜里,自是又一场缠绵/悱恻/的战争,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且赢且输。

94. 塞外时光十二   弹指一挥间,眨眼的……

  弹指一挥间, 眨眼的功夫便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陆亦凝是五月底六月初来的塞外,如今竟已七月中旬了,是时候“解封”了。

  太子爷亲自带人来迎接四爷, 说是要给他接风洗尘。

  这还是陆亦凝头一回见到太子爷,记忆当中或者书上的寥寥数语竟是当不得真了。

  太子爷一身明黄色衣衫, 生得那叫一个丰神俊朗, 眉目间满是书卷气, 通身气质不凡, 就立在栅栏外含笑望着四爷。

  跟随在四爷身侧的陆亦凝美目中划过一丝错愕,低声嘟囔了句:“果真是不能听信传闻啊。”

  四爷见状,低声询问:“什么传闻?”

  陆亦凝低声道:“只是未曾想到太子爷这般丰神俊朗,和传言中……不大一样。”

  传闻中的太子爷生得粗鄙,暴虐无比, 可现实中的太子爷言谈举止间尽显皇家气派。

  四爷微微颔首, 颇为讽刺道:“世人皆是如此, 凡是比不上的, 便要想法子污蔑他,把他拉下淤泥, 仿佛这样他们就平等了一般。”

  说罢,四爷深邃黑眸中划过一丝叹息,蓦然扬声道:“二哥。”

  是的, 二哥而非是太子。

  “四弟!”太子爷眼睛一亮, 不顾随从阻拦,抬手推开栅栏,快步走到四爷身侧,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日子, 难为你了。”

  四爷黑眸中划过一丝感性:“不,是难为二哥了!”

  四目相视,是尽释前嫌,是兄弟情谊。

  太子爷喉咙滚了滚,眼底温热:“四弟!”

  良久,两人握了握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子爷侧了侧头,看向陆亦凝,目光温和:“这就是钮祜禄格格吧?”

  声线也是这样温润尔雅,十足的翩翩公子。

  陆亦凝心下感慨了一句,这位太子爷也是时运不济,有个长寿皇帝爹也就算了,还有那么多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倒霉弟弟。若是没有那么些个拱火打岔的倒霉弟弟们,想来太子爷也能成为一名宽厚仁慈的君主的,真真是可惜了。

  她眉眼低垂,微微俯身:“妾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爷笑道:“小弟妹快起来,这次多亏了你献上的药方。本宫已向皇阿玛如实禀告,你的册封书应当也快要下来了,今后便是要常打交道的了。”

  太子爷这样说是为了拉进同四爷的关系,并非真的把陆亦凝当做一家人,便是真的一家人,也没有兄长同弟弟的妾室打交道的。

  四爷面色渐渐柔和,心中是再满意不过了。

  陆亦凝虽是有资历也有宠爱,可唯独没有生育子嗣,她的母族也是中规中矩的,他便是想请封也没有由头。这下可好,有了这样的功劳,又有太子出面,皇阿玛同意也是理所当然。

  闻言,陆亦凝心中一喜,水盈盈的眸子悄然望了四爷一眼,才道:“谢太子爷抬举,方子虽是妾找的,可这次疫情平复也多亏了您的宅心仁厚,又当机立断从附近调来草药,这才救了我们爷还有其他宫人们的性命。妾要多谢太子爷才是。”

  太子爷心中微微诧异,没曾想这样一个深闺中的格格能有如此心胸如此见地,四弟倒是好福气。

  他微微一笑:“难怪总听说四弟对小弟妹多有爱宠,如今看来,也是理所应当。”

  四爷轻笑一声:“二哥莫要打趣了,这回是真的辛苦她了,若不是有她在,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呢。”

  太子爷不赞成地望着他:“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好了,住所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还在原来的地方,等会儿叫下人们把你们带来的东西搬一搬,休整两日,咱们便要出发去皇阿玛那儿了。”

  事实上,康熙爷已多次来信询问情况,四爷的病也早就好了,若是再没动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夜里,太子爷同四爷畅饮到天亮,痛快极了。

  待四爷醉醺醺的回来,陆亦凝很是无奈,只得先拉着他洗个澡。

  打好水后,便挥退了众人。

  天热再加上已是深夜,陆亦凝便穿得清凉随意了些,她扶着四爷就往里头走。

  偏四爷不老实,一喝酒就缠着陆亦凝不放,一双温热大掌在她身上游走着。

  弄的陆亦凝直痒痒,她一手拍掉四爷的手,美目中带着嗔怒:“别闹了,快去洗澡了。”

  四爷却是长手一勾,就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蹭来蹭去,无意识地剥开了她的衣裳。

  她的肌肤在微弱灯光下只觉冰肌玉骨,纤腰更是不盈一握,叫四爷爱不释手。

  陆亦凝抵不过他,叫他得了手。

  一时间,在浴桶旁胡闹起来。

  好在水没凉透,加了些热水,还能用。

  第二日天将将亮,四爷便睁开了眼。

  只觉头痛欲裂,记忆渐渐回笼。

  再一低头,陆亦凝睡得香甜。

  四爷却想起了昨日的那些荒唐事,不禁脸一红。

  可目光却不自觉在陆亦凝腹部打了个圈,眼底划过一丝期待。

  这些日子,他同陆亦凝好得似是蜜里调油一般,几乎是夜夜同寝。

  或许……

  陆亦凝嘤咛一声,迷迷糊糊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四爷不禁哂笑,随后起身嘱托大厨房做些陆亦凝爱吃的,再炖上些补汤。

  可直到□□点了,陆亦凝依然睡得喷香。

  四爷本想唤醒她,待目光触及她眼底的乌青,顿时心虚起来。

  只得他自个儿先用早膳了,再叫月见用炉子煨着,待陆亦凝醒来再吃。

  今儿他同太子还有要事商议,自然是不能等着陆亦凝了。

  前些日子他彻底闲下来了,却是把太子累个够呛。

  既然好了,那担子就得挑过来些了。

  最最重要的,便是明日同皇阿玛汇合的事儿了。

  两人大概商议了一下时疫方子以及诸位皇子们的小动作应当如何处理。

  一忙活,也就到下午了。

  四爷派了个人给陆亦凝说一声,便留下同太子一同用膳了。

  这回太子出行没有带女眷,故而陆亦凝也不需要同谁交涉,只管好自己就行了。

  四爷不晓得,他派人回去的时候,陆亦凝还是没醒。

  莫说是晚膳了,就连早膳都还没用呢。

  其他人也不敢打扰,只得等陆亦凝自己醒来。

  等陆亦凝睁开眼,已经□□点了,天都黑了。

  床头挂着一盏散发着微弱烛光的灯,陆亦凝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

  她往边上一摸索,四爷竟是不在,不禁困惑了。

  陆亦凝眨了眨眼睛,拉开了帐子,发现彩莲和月见就在一旁打瞌睡。

  “月见,爷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

  下一秒,四爷撩开帘子:“在这呢。”

  只一抬眼,就见她长发如瀑,肤白胜雪,笑起来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他只感觉,心头好似被一头小鹿撞了进来,扑通扑通直跳。

95. 塞外时光十三   当然了,四爷的第一……

  当然了, 四爷的第一反应是……

  拦住苏培盛等人,满心满眼都是不能叫他们瞧见陆亦凝现在的模样。

  说句实在的,他的后院里就没有不漂亮的。

  福晋端庄秀丽, 李氏更是明艳得不可方物,宋氏情丽可人, 武氏、耿氏亦是明艳无比, 郭格格娇弱秀雅, 就连几位侍妾也是各具风格。

  陆亦凝很漂亮, 这点四爷承认,便是后院中也只有李氏能同她相比,这还是因为俩人风格不同。

  明明刚入府时,她还是那样青涩,竟是越长越漂亮了。

  便是宫中能同陆亦凝比美的, 也就只有老八的生母良妃娘娘以及老九的生母宜妃娘娘了。

  可现下, 不知怎么的, 四爷心中只觉得陆亦凝是最美的, 谁也赶不上。

  四爷轻咳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撩下门帘, 回眸道:“行了,你们就在这伺候吧。”

  说罢,他自己倒是大步走了进去。

  尽忠一脸疑惑, 上前走了两步, 似乎想问问清楚。

  好在苏培盛一脸淡定地拉住了他。

  “师傅?”尽忠不解,“我想……”

  苏培盛睨了他一眼:“不,你不想。”

  尽忠眼神委委屈屈,可又不敢违抗师傅,只得道:“哦。”

  两人只得站在大厅门口。

  他们二人尚且如此, 其他几个自然也不敢跟进去。

  好歹他们也算是在屋里,不用在外头。

  四爷一进屋,彩莲带着月见自觉退下。

  屋里的陆亦凝歪了歪脑袋,拿起睡袍披在身上,露出半截小腿来。

  她神色自若穿上拖鞋,迎了上去:“爷,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干嘛去了?”

  四爷带着一身尘土走了进来,他随手脱下披风,走到陆亦凝身边,抬手为她把睡袍好好披上,又把带子也给系上了。

  陆亦凝看得有些懵,她道:“爷,你这是干嘛?不睡了吗?”

  虽然她睡好了,可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还能干嘛?

  四爷瞳孔微缩,语气震惊道:“你还困?”

  见状,陆亦凝不满地锤了捶他的胸口:“说什么呢?被你折腾完我就困了,你倒是精神。”

  四爷这才明白怎么一回事,顿时哭笑不得,解释道:“你啊,这都第二日夜里了,难不成你以为还在昨日?”

  陆亦凝睁大了眼睛,一脸窘迫:“哦。”

  四爷拉着她简单说了说明天的打算,并嘱咐月见多做些糕点、吃食,明儿好路上用。

  陆亦凝却是有些忐忑,去了康熙爷那边岂不是要见到许多达官贵族,她现在的身份确实有些低。

  四爷安慰道:“莫怕,这回兄弟们带的都是格格。再说了,一到那,皇阿玛就要册封你为侧福晋了。”

  “也是。”陆亦凝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扑到他怀里,乌黑的长发抵在他脖颈处,“我竟是要当侧福晋了。”

  四爷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告诉她,他本也打算在选秀前找个时机为她请封的。

  只是陆亦凝怎么也睡不着了,四爷只得哄着她,拿了本话本读给她听。

  一会儿子的功夫,陆亦凝便是睡眼惺忪了。

  看着她沉静的侧颜,四爷只觉安心,紧接着便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许是昨儿休息的太好了,第二日上了马车后,陆亦凝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回和上回的匆忙赶路不同,马车悠悠哉哉,倒也悠闲。

  陆亦凝透过窗子看着外头绿野如茵,牛羊成群,只觉心头舒畅。

  她想,只当是公费出游吧。

  陆亦凝边吃点心边同四爷叽叽喳喳说着话:“爷,你从前来也是这个季节吗?”

  “你喜欢打猎吗?”

  “草原上会不会有篝火晚会啊。”

  四爷耐心地一一回答,陆亦凝这才满意地喂给他水果。

  她笑眼弯弯道:“若是姐姐也在就好了。”

  四爷却是深深望了她一眼,心中松了口气。

  世间女子多是霸道,只希望夫婿眼中只有自己,难得她这样大度。

  马车上看书也看不成,四爷索性放下书,抱着陆亦凝,说起乐理常识。

  陆亦凝不耐烦,却又没办法,只得听他嘟嘟囔囔。

  得亏是马车上不能写字,要不然他非得逼着她写字不可。

  从他们的营地出发,也就半天多的功夫也就到了康熙爷安营扎寨的地方。

  他们到时,也就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远远望去,只觉井然有序。

  陆亦凝心道:或许这就是皇家速度吧。

  随着马车缓缓驶入,就有人为他们指引路线。

  康熙爷早就吩咐人给他们留了住所,他们只需要跟着指路人一块去就行了。

  这里同之前住的地方没什么两样,只是又得重新布置了,估摸着这里也得住个一个多月,可不能大意了。

  四爷同太子爷去复命,陆亦凝便留下整理帐篷。

  分给他们的是四个帐篷,有她和四爷住的,也有下人住的,还有就是放物资用的。

  之前的张嬷嬷病也好了,也跟了来,倒是省了不少事儿呢。

  金英、金才、顺福、顺风几人也都是用惯了的,都晓得该怎么收拾帐篷,不用陆亦凝开口,自发开始拿起物件,捯饬起来。

  只是摆放物品的方位还是需要陆亦凝来指挥,紧接着就是驱蚊的一系列准备了。

  还没等缓过来神,就有人来宣读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雍王府格格钮祜禄氏,人品贵重、德才兼备,于治疗时疫有功,今册封为侧福晋以示褒奖。望其敏侍,和睦家室,钦此!”

  陆亦凝面上满是欢喜,打赏的银钱早就准备好了,今儿她高兴又给加了三层。

  那宣读圣旨的公公可是高兴坏了,连连说了不少吉祥话。

  便是回去了,也给周遭的人说了不少陆亦凝的好话,反正陆亦凝这笔钱是没白花。

  陆亦凝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以后她就是钮祜禄侧福晋了。

  从前小说里的什么带封号的侧福晋都是哄人的,若是有那本事了,何苦去做侧福晋呢?若是真有了这样的侧福晋,那说明皇帝已然对嫡福晋非常不满了,一般情况下几乎是没有的。

  能当上侧福晋,陆亦凝已经很满足了。

  四爷回来后,便只对上她的盈盈笑颜,可见她是欢喜极了的。

  一同用过晚膳,自是红鸾翻涌,激情满满。

  毕竟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呢。

96. 塞外时光十四(年二姑娘)   第二天……

  第二天, 陆亦凝可算是早起了。

  难得能陪四爷吃个早饭。

  四爷调侃道:“可算是见到我们钮祜禄侧福晋早起一回了。”

  陆亦凝不好意思地用胳膊肘抵了抵他,低声道:“赶紧吃饭吧,别说那有得没得了。”

  四爷深邃黑眸中充斥着笑意, 他忍着笑给陆亦凝剥了个鸡蛋:“快吃吧。”

  陆亦凝还没说什么,苏培盛几人却是不自觉弯了弯唇。

  陆亦凝瞥了他一眼, 一点不念好, 恨恨地戳着鸡蛋, 嘟囔着:“就知道欺负我。”

  四爷凑到她耳边, 轻声道:“既然你这么说了,不如我现在……”

  陆亦凝一脸惊恐地推开他,结结巴巴道:“大早上的,不、不太好吧。”

  四爷坐正了身子,徐徐道:“有什么不好的?我是说, 不如我现在再帮你乘碗汤, 你也好补补身子。”

  最后一句话, 格外的意味深长。

  不等陆亦凝恼羞成怒, 四爷已然起身,当着陆亦凝的面徜徉而去。

  陆亦凝撇了撇嘴, 四爷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同从前那个严谨认真的四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谁能想到, 堂堂一个王爷, 还有两副面孔呢?

  陆亦凝叹了口气,继续吃她的早餐。

  四爷既是来了大营,自然不会同过去那样清闲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请安、议事,其次便是同蒙古建交的种种活动,最后便是同兄弟们的聚会。

  这回四爷平安归来, 少不得请兄弟们吃顿饭。

  陆亦凝今儿从醒过来,就开始替他琢磨菜谱了。

  首先是确定人数,阿哥们来得不算多,也就七八个,再加上阿哥们身边的仆从。其次便是定桌、定菜,这就要根据他们的喜好来定了。最后嘛,便是主次之分了。

  在蒙古宴请宾客,最不能少的就是烤全羊了,其次便是中原菜了。

  陆亦凝特意腾出来了一个帐篷,然后指挥人布置一番,还把当初转盘的摆桌弄出来,叫木匠们现场打了大的。

  更是派人弄了个小型厨房,里面放着几张桌子,一方面是可以煨菜用,另一方面便是叫阿哥们身边得脸的人去休息的。

  里屋弄了几张柔软的床,先是驱蚊再是熏香,若是阿哥们难受了,可在里面休整。

  当然了,帐篷里还得放些冰盆、厕所、以及洗手的地方(类似于现代的洗手池,古代匠人也是非常有智慧的)。

  陆亦凝更是把匠人们做好的“人工风扇”给弄了来,昨天他们一到这,四爷便把这玩意儿献给了康熙爷。

  正好,叫旁的皇子们也瞧瞧。

  今儿这宴会,只能说是小型家宴。

  酒水、茶饮、甜点等一系列菜品,都需要提前备好东西,再由大厨房以及月见等人提前做准备。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半下午。

  陆亦凝本以为会是个匆忙的下午,哪成想四爷来信说康熙爷临时召集他们开会,怕是得□□点钟才能回来。

  于是陆亦凝便想着出去走走,散散步再回去,当然了她肯定是小范围的走动。

  不料才出门几步,竟是遇到了个半个熟人。

  “钮祜禄格格!”

  听到喊声,陆亦凝不禁停下脚步,回眸望去。

  只见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带着一个侍女。

  她的下巴尖尖的,眼眸却是乌黑水润,睫毛根根分明,抬起眼睛看人的时候破有股楚楚可怜的模样。待这姑娘走近了,才愈发觉得人家肌肤透亮,面上更是带着一股子娇柔之意,行走间如同黛玉妹妹转世一般,腰肢袅娜似弱柳,其神若月射寒江,清冷而绝美。

  一时间,陆亦凝脑海中只浮现出小年糕三个字。

  是了,这位就是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位年姑娘,只是眼下出落地更美了些。

  纵然清楚来人是谁,陆亦凝也只得故作不知,歪了歪脑袋问:“你是?”

  她鬓发上的珠钗微微晃了晃,映衬着她那张清丽的面容。

  事实上,不只是陆亦凝震惊于年楚楚的美貌,年楚楚同样暗自心惊。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既有江南女子的婉约风情又有满族的大气,那张脸又纯又叫人按捺不住。

  如她所说,陆亦凝确实生了一副清丽绝伦的模样,肌肤透亮,白的像是要发光一般。

  一双水眸又黑又亮,虽算不上大可看人时眉眼间那种楚楚可怜的风情却是同她自己如出一辙。

  陆亦凝的鼻梁精致偏短,下巴有些后缩,整个脸部轮廓饱满圆润,身材却是格外窈窕有致,腰肢纤细得仿佛只手可握,破有几分玲珑的曲线。

  不知怎么的,年小姐总觉得她眉眼间似乎带了点媚态。四爷病才好,身子怕是还没养好,这钮祜禄氏怎的就……这般耐不住。

  纵然是心中有意见有危机感,可面上她依旧是笑脸盈盈,不见半点不耐。

  年小姐梳着抿了抿唇,冲陆亦凝柔柔一笑:“格格安好,家父官从二品湖广巡抚年遐龄,我名唤楚楚,家中行二。格格叫我楚楚就行。”

  这位年姑娘还真是举止言谈中都带着一股孱弱怜惜之美,难怪在历史上深得四爷喜爱。

  陆亦凝眼底划过一丝探究,她来找自己做什么?况且,昨日她已然受封侧福晋,这位年二姑娘却依旧是口口声声“格格”,也不知是何心思,反正是不安好心就对了。

  陆亦凝挑了挑眉,清丽的眉眼间带着丝丝温和:“原来是……年二姑娘。”

  说着,她给了彩莲一个眼神。

  彩莲上前道:“年二姑娘,我家主子昨儿已经受封为侧福晋,您是对皇上的旨意……”

  年楚楚蓦然睁大了眼睛,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她身后的侍女连忙扶住她,惊呼一声:“姑娘!”

  年楚楚咬着唇,怯生生道:“侧、侧福晋,赎楚楚消息不够灵通,竟不知您已经被册封为侧福晋,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我只是不知道而已。”

  说着说着,她似乎快要落泪一般,泪眼朦胧地望着陆亦凝。

  陆亦凝心中咋舌,真是遇上对手了。

97. 塞外时光十五 康熙爷

  其实, 陆亦凝最开始的想法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今看来是有些天真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哪里就还能井水不犯河水呢?

  陆亦凝缓缓眯了眯眼睛, 是了,以年楚楚的家世完全可以做四爷的侧福晋, 可还没等选秀, 她就先当上了侧福晋。

  这个年楚楚同福晋、李侧福晋等人还不一样。

  李侧福晋不会这么的矫揉造作, 也不会做出这幅姿态, 她永远是高傲的。虽蠢了些,但一会儿一会儿的也蠢得可爱。

  看来,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没关系的,年姑娘莫要伤怀了。”陆亦凝漫不经心地眨了眨眼睛,快步走上前, 握住年楚楚略带冰冷的手, 语重心长道, “只是楚楚啊, 在我这里哭一哭就过去了,在其他人面前可就过不去了哦~你可得长长心了。”

  言下之意, 便是年楚楚不必在这里装了,她不计较。但她不计较不代表别人计较,请她以后别再整这一茬了。

  紧接着, 陆亦凝嫣然一笑, 便松开了她的手,往后撤了两步,颇为警惕道:“楚楚姑娘,我只是握了握你的手哦,没有别的意思呢。对了, 四爷还等着我呢,本侧福晋就先回去了,回见。”

  话音刚落,她抓着彩莲的手掉头就走,步伐极快。

  赶紧远离这个白花、绿茶结合体的小年糕吧,她怕自己忍不住给她一巴掌。

  今儿还真是给窝囊开门,窝囊到家了。

  但是陆亦凝也没办法,人家是待选秀女,和她这等后宅女子不同,小小恶心她一下也就是了。

  以后可怎么办呢?

  陆亦凝面上带了一抹愁思,按照历史修正性来说,年氏大概率还是会进四爷府里的。

  就算四爷现在对她无感,那日后呢?

  她就像一只蝴蝶一样,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一切都会如同历史上的发展。

  年氏会在入府后夺得四爷的心,成为那个“独宠”,继而做上贵妃之位,压的府里所有女人喘不过气来,就连福晋也是如此。

  而她,会生下弘历,会默默无闻做个熹妃,最后熬出头当上太后。日子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差,最多中间有些不如意,但结局是美好的。

  可福晋平安产女却叫陆亦凝看到了希望,甚至陆亦凝还真切地希望日后能同福晋高高兴兴、快快乐乐做个

  陆亦凝怀揣着这种复杂的情绪回了帐篷,强打精神检查起各项措施。

  检查无误后,算着时间,又派人去等着尽忠的消息。

  打从尽忠一说马上就出,陆亦凝就赶忙叫下人准备好热毛巾、茶盏、点心以及水果。

  这些物件,陆亦凝一律派人准备的二十份,就是怕急里忙谁的杯子打了什么的,再给慌出了问题。

  又叫月见赶忙开始烤点心,后厨也开始紧急炒菜中。好在提前备好了菜,也就是炒菜慌忙些,旁的却是无所谓了。

  这个时候,陆亦凝开始感慨,得亏太子爷好心给他们添置了三四个人,要不然光端菜都来不及,更妄论别的了。

  虽是夏日,可菜若是放久了也没滋没味,故而陆亦凝没有叫他们像宫宴一般提前炒好。

  可这样一来,总是忙活些,很考验人的协调能力,好在陆亦凝并没有拉胯。

  意外的是,康熙爷竟是也来了,浩浩荡荡的阿哥们紧随其后。

  这可真是把陆亦凝给惊着了。

  且不说那些阿哥,只康熙爷这一位就不好伺候啊。

  好在今儿陆亦凝这一身还算是得体,只简单弄了个旗头,上面插着一支步摇和玫瑰簪子,身上穿了身莫兰迪蓝旗袍,整个人看上去清丽而高雅。

  远远望去便知是一丽人,走进来便会发现即便是夜里,陆亦凝莹莹白白的小脸也像是羊脂白玉一般白皙,她的五官是很精致的,身姿袅娜似弱柳,笑起来更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偏又带着一股大气和端庄,没有一点点的媚态,若不是大家都清楚她是四爷的侧福晋,怕是要以为是哪家的大家福晋了。

  四爷倒是有些着急,今儿实在是突然,谁也没想到皇阿玛突然发问:“听说你们今儿要给老四接风洗尘?”

  随后,便有了皇阿玛心血来潮要一同赴宴的事情。

  帝王出巡,便是夜里,下人们也会把光打得如同白昼一般。

  陆亦凝连忙出来迎接,她不卑不亢俯身行礼:“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奴婢见过皇上。”

  “奴才参见皇上。”

  ……

  众人紧跟其后。

  康熙爷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温和:“你是老四家新册封的侧福晋吧?”

  四爷、九爷心中微紧,不自觉替她忧心起来。

  事实上,康熙爷生得慈眉善目,像个和蔼的邻家老人,只周身的气势却暴露了他并非普通人,反而是身居高位。

  陆亦凝眼皮子微微抬了抬,大概扫了一眼,便镇定自若道:“回皇上,妾正是钮祜禄氏。四爷今儿才说起,明儿带着妾去谢恩,未曾想今日就有机会得见天颜。钮祜禄氏谢皇上恩赐。”

  康熙爷忍不住笑了笑,抹了把胡子,欣赏道:“快起来吧。可是个懂事孩子啊,难得你生了这么一副玲珑心啊,也不知是谁教的你。”

  陆亦凝连忙道:“谢皇上夸奖,都是福晋教得好。福晋温婉贤良,妾平日里一直跟在福晋身侧帮忙操持家务,若无福晋悉心教导,妾怕还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女孩。”

  康熙爷感慨了句:“你这孩子倒是知恩图报啊。”

  他对四爷府里的事情不说了如指掌,但大事儿还是清楚的,陆亦凝几乎是福晋一手提携的,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也难得陆亦凝不趁此机会表现一把,甚至还替福晋刷好感度,果真是应了那句“亲如姐妹”。

  后宅当中,竟真的有这样的感情。贤妻美妾,老四也是有福啊。

  陆亦凝抬眸望向四爷,眼波流转间是说不出的璀璨,抿了抿唇:“妾不敢当。”

  说罢,她自觉退到一旁,给宫人们一个眼神,围出一条路来。

  四爷的身影就在康熙爷身后,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似是温和似是鼓励又似是……喜爱?

  陆亦凝弄不清楚,但却知道今天这一关是过去了,侧福晋的位子也算是坐稳了。

  至于今后会不会后来者居上,那就是以后的事儿了,左右现在她的位子稳了。

  殊不知,旁的皇子阿哥们心中满是感慨,这老四还真是什么好事儿都捞着了。这样一个懂事儿又对尊敬嫡福晋的,哪儿找去啊。

  太子爷心中感慨最深,四弟这侧福晋倒是没选错,有情有义还对四弟情根深种。

  九爷缓缓眯了眯眼睛,唇角的笑意微微僵住。

  八爷见了,只以为老九心里同他们亲近,一时间心中很是熨帖。

  其他几位阿哥们只是羡慕了一下,就过去了。

  四爷手中拨弄了两下佛珠,率先道:“皇阿玛,太子爷,各位兄弟们,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且先进去休整一下吧。”

  康熙爷点了点头:“太子、老四,来,你们到皇阿玛身边来。”

  顿时,就有人脸色微变。

  太子爷、四爷面色如常,引着康熙帝进了帐篷。

  好在里头一切就绪,不管是新鲜的“冰风扇”还是旁的点心一类的,都已就绪,只等人来了。

98. 塞外时光十六 夜色朦胧,……

  夜色朦胧, 帐篷里的人很满意,帐篷外的侍从们也很满意。

  毕竟是四爷平安归来后的第一次宴请宾客,陆亦凝是很上心的。

  从前在府里时, 这些事情都是福晋负责的,偶尔也会要她帮帮忙。当然了, 陆亦凝心里清楚, 这是福晋想锻炼一下她。

  再加上陆亦凝也想练练手, 一来二去的, 她也学会了操持家务。

  这才有了这回的完美答卷。

  当然,康熙爷的到来是让所有人始料不及的,陆亦凝也不清楚他的口味,只叫人上了一杯碧螺春。

  康熙爷用热毛巾净了净手,又抿了口碧螺春, 不说多好喝, 起码他的心情是极好的。

  随后上的便是一人一碗的饭前甜点, 对于康熙爷、诸位阿哥们来说是新鲜玩意儿, 虽是甜滋滋的,但竟一点不腻歪。

  这得归功于陆亦凝从某宝上买到的美食系统的奶油以及芝士, 就连肉松都是买的最贵的那种,都是上好的东西,能不好吃吗?

  四爷倒是面色如常, 只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暴露了好心情。

  阿哥们打趣:“小四嫂好生能干, 平日里四哥怕是都吃腻了吧。”

  四爷挑了挑眉:“不只是我,便是你们四嫂也吃腻了呢。”

  “贤妻美妾,四哥好福气啊。”十二阿哥感慨道。

  四爷黑眸中划过笑意:“哪里啊,还得是皇阿玛慧眼识珠,把钮祜禄氏送到了我府里。”

  九爷神色恍惚了一阵, 才发现有人提到了他。

  “胤禟?”五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们正说到你呢,你想什么呢?”

  八爷为他开脱道:“估摸着是九弟还在嘀咕没改装完的航船模型。”

  十爷也跟着打马哈:“九哥,快尝尝小四嫂弄的点心,这个软糯糯的,怪好吃的。”

  九爷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可不是。”

  说着,便捏了一块仔细尝了尝,喃喃自语道:“味道同芙蓉斋有些像呢。”

  四爷黑眸深邃,言语间带了一丝惊讶:“九弟好眼力,芙蓉斋正是钮祜禄氏闲来无事开的铺子。”

  太子爷惊讶:“那四弟可是有口福啊。”

  这话一出,其他阿哥们也跟着搭腔,大家本以为陆亦凝是学着芙蓉斋做的,哪成想芙蓉斋就是人家开的呢。

  看着儿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亲热模样,康熙爷不禁露出欣慰的微笑。

  康熙爷一连吃了两碗,面上满是餍足,在儿子这里吃饭可没有什么菜不过三口的规矩。

  紧接着,便是一道又一道的菜肴佳酿。

  圆盘桌缓缓转动,叫阿哥们又新奇了一下。

  康熙爷倒是没什么反应,前些日子老四就已经献上来了圆桌盘的做法。

  说起来,这钮祜禄氏倒是能捣鼓的人,和他家老九是一路人啊,当初若是把她许给老九也不错,这个念头在康熙爷脑袋里过了一圈便被他打消了念头。

  每道菜的味道都相当不错,尤其是那冰点,带着点奶味儿但却像是冰疙瘩一样需要汤匙去舀,冰冰凉凉的,吃得人那叫一个舒坦。

  老爷子吃得高兴,说起话来自然是不一样,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啊,一家子人和乐融融说着逗趣的话。

  总之,今儿所有人吃得都挺满意,康熙老爷子还特意赏赐了陆亦凝些珠宝首饰。

  随后,陆亦凝的生活便逐渐平静下来。

  四爷倒是一直忙忙碌碌。

  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传言说年氏嫡次女同雍王爷有染,前些日子四爷染上时疫后,年二姑娘急得跟什么似得,屡次派人打听四爷近况,可见二人是有些首尾的。

  年二姑娘年楚楚乃是待选秀女,当初此话的人其心可诛。

  待四爷、陆亦凝听说时已经晚了,起码康熙爷已经早一步知晓了。

  此事可大可小,全凭圣意。

  最后不知四爷如何解释,反正是没挨罚,倒是那年楚楚似是坏了名声,可把年家几人急坏了。

  四处奔走,就是不肯去找康熙爷免了选秀,可见是有些心思的。

  奈何康熙爷却是没有顺了他们的愿,干脆把年楚楚赐给四爷做格格。

  没错,不是侧福晋,而且格格。

  一时间,年家人也不知该放欣喜还是忧愁。

  若是能进太子府或是进了宫,那才是楚楚的好归宿,奈何康熙爷竟是因为流言将她赐给了四爷当格格。

  年大人当时便差点昏过去,二品大员之女竟做个不入流的格格,这是在辱没谁?

  便是对陆亦凝也有了意见,纵使出身满族大姓,可到底父亲只是个四品官,哪里比得过年氏满族荣耀?

  奈何侧福晋之位是康熙爷赏赐的,他心中便是稍有微词,也不敢言说。

  年羹尧恼怒非常,他本对旗主四爷很有好感,可这么一来倒是叫他心生厌恶。一方面是觉得被算计了,另一方面年家的计划却是被打破了,楚楚纵是嫁入皇室,却只得了个格格位份,实在可惜。

  四爷心中又何尝不恼怒?他甚至都没见过这个女人,就因为她被皇父敲打,还被迫纳了她。

  这样一来,四爷同年府不像是结亲,倒像是结仇了。

  陆亦凝听说后,沉默了一瞬,心中感慨:这可真是命中注定了,只是他们这次相遇注定不愉快。以她对四爷的了解,不说以后如何,被人算计后他对年楚楚的感官非常差,迁怒也好旁的也罢,反正四爷是恼怒极了。

  幕后之人见了,心中欢喜极了,这正是他要的结果。

  唯一欢喜的,大概就是年楚楚本人了,只要能嫁入雍王府怎么都好,只是可惜了没能早些,若是早一点她起码能当个侧福晋。

  娘和二嫂频频来劝说她,只要母族得力,四爷便是一时恼怒,也不会一直冷落她,到时候就是她的机会。再不济,等等机会,拉下一位侧福晋,那就是她的好日子了。

  至于皇位,年家人都清楚,和四爷没什么关系,最多四爷也就是个铁帽子亲王吧。

  可他们不知道,四爷才是隐皇。

  看着气鼓鼓的,陆亦凝微不可见叹了口气,开始发呆。

  她现在是怎么了?竟然会有一丝丝的难过?

  正当陆亦凝审问内心时,四爷发现了她的异常。

  四爷黑眸深邃,微微抿了抿唇,眼底划过一丝愧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愧疚,可莫名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尤其是前些日子从尽忠口中得知年楚楚挑衅陆亦凝的事儿,他对年楚楚的印象愈发不好。

  可惜,皇命就是皇命。

  在这个年代,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呢?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99. 塞外时光十七 这一天,两……

  这一天, 两人都是心事重重。

  不同的是,陆亦凝这人心大,就是穿越都没影响她休息, 更何况这么点事儿了。

  担忧了一下子,她也就释然了。她担忧有啥用?该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如同年楚楚终究还是进府了。

  不过要担心的该当是年楚楚才是, 不管怎么说, 她这个钮祜禄侧福晋是康熙爷因时疫有功亲封的, 朝堂内外都能作证,等闲小事可撼动不了她。

  李侧福晋是生育有功,府里除了刚出生的小格格宝珠,旁的可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最有底气的就是人家李侧福晋了。

  至于福晋,那就更不用担心了, 年楚楚虽是二品大员之女, 但人福晋可是公侯宗室之后, 身上流着爱新觉罗的血。便是历史上那样得宠的敦肃皇贵妃都没能把她挤下去, 更何况是如今的年楚楚了。

  陆亦凝承认最近这些日子,她确实放肆了不少, 也对四爷多了一种类似自己人的感觉,但那并不是爱。

  爱是占有,是破坏, 是不容另一个人介入。可现在……

  陆亦凝想了一下, 她并不反对四爷去福晋那又或者是李侧福晋、武格格那,只不过心里多少有点小情绪。女孩子嘛,肯定是有那么点点占有欲的。

  今天这道圣旨,彻底让陆亦凝清醒了,上司是上司, 老公是老公。

  有一点点依赖和喜欢是正常的,但绝不能再多了,到此为止。

  想好后,陆亦凝便安心闭上了眼,进入了甜妹的梦乡。

  黑夜之中,四爷蓦然道:“凝凝,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别说你不大喜欢她了,其实我也不喜欢她,可皇阿玛把她赐给我了,这个大麻烦我是不接也得接。你、你应该明白我的苦衷吧?皇室子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明争暗斗,没有谁会看着谁风光。我,定不会辜负你。”

  只是,陆亦凝久久没有给他回应。

  四爷回眸望去,只见陆亦凝侧着身子,把脸朝向里头,黑色之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只以为她是装作听不见,事实上,陆亦凝是真的真的睡着了。

  四爷苦涩一笑,只以为是她心中有心结。

  陆亦凝其实真的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竟然回想起那个人了。

  待她睁开眼,天才蒙蒙亮。

  昏暗的光线下,四爷睡得喷香。

  陆亦凝哂笑一声,这可真是胡思乱想了,一个年楚楚倒是叫她精神紧绷起来了。

  她扯了扯被子,定定看着床幔,制定了一系列计划。

  第一,不必惧怕任何人,不卑不亢做自己。

  第二,她已经什么都有了,金钱、侧福晋的名分、四爷的宠爱。且不管那宠爱虚不虚假,她只需要这份宠爱持续到弘历小崽子出生就行。在父亲期待中长大的孩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第三,府里一切关系照旧即可,年楚楚这边不必交好,也不必交恶。

  第四,马上就要怀上弘历了,做好准备,小心谨慎。

  ……

  陆亦凝慢慢在脑海中分析好一切,此时的她理智而清醒。

  随后,她便蹑手蹑脚准备起身,不料四爷已经醒了,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在陆亦凝的惊呼中把她抱在怀里。

  被子一蒙,事态向其他反向发展。

  早上的男人,总是容易冲动的,四爷也不例外。

  良久,四爷一脸餍足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洗漱后,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就去议事了。

  陆亦凝一脸哀怨地躺在床上休养生息,这一休息就到了半下午。

  四爷照旧没回来,只派人回来说了一声。

  陆亦凝用过膳,就想出去走走。

  上回给年楚楚面子,是因为她是待选秀女,如今她受封为雍王府格格,回京后就要入府了,陆亦凝自然是不必担心什么。

  反正年楚楚应当不会再有意同她偶遇了。

  确实如此,年楚楚虽愿意做四爷后院的女人,可却不甘心只做个格格。她清楚,身为汉人想做嫡福晋很困难,她又同四爷差了那么多岁,所以能做侧福晋是再好不过了。

  这回塞外之行,他们偶遇后,凭借自己的才貌四爷心中定是有波澜的。再加上自己家又是四爷旗下的,皇上赐婚时想必也有考量,如今四爷的子嗣是除了八爷外最单薄的,康熙爷定然是有主意的。

  前些日子她也打听过了,康熙爷确实有意为四爷挑选一位侧福晋。待之后选秀,她再好好讨好讨好德妃娘娘,这事儿估摸着就成了。

  至于爹爹和哥哥们的打算,年楚楚并不打算遵从,左右他们的目的是叫自己嫁入皇室,入了雍王府也是一样。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凭空蹦出来一个钮祜禄氏抢了侧福晋之位,纵是她救了四爷,年楚楚心里也是有疙瘩在的。

  同陆亦凝的猜测不同,那一次相遇还真不是年楚楚算计出来的,也不是她故意碰瓷。年楚楚确确实实有隐疾,那天她本就因为侧福晋之位没了受刺激,再加上陆亦凝那一番话,更叫她心中苦楚难堪。

  本以为以她的身份,怕是无缘四爷了,奈何峰回路转,虽不尽如人意,但好歹如了她的愿。只是,她觉得没脸面出门见人了。

  不得不说,塞外确实是旅游胜地,自学会骑马,陆亦凝少不得在附近转悠转悠,有时四爷陪着,有时她独自一人。

  这不,今儿陆亦凝又骑着她的小马儿去外头溜达了。当然,这回她把彩莲、月见都带上了,就想多溜达溜达,散散心。

  就连龙气系统也同意:多溜达溜达吧,最好再碰见一个按捺不住的系统,让我也加加餐。

  距离那天已经一两个月了,可龙气系统还念念不忘那系统的好滋味儿,还想再吞一个。

  当然了,正儿八经的系统它肯定不会这么做的,那些个歪门邪道不符合规矩的,它决定一网打尽。

  说归说,这页面哪有那么多系统啊。

  陆亦凝一笑而过,骑着小马在草原里奔走,迎面是带着点热气的风,实在是人生一大美事啊。

  尤其是走了一会儿,竟瞧见一个湖泊。

  顿时陆亦凝就来了劲儿,那湖泊好美,像是圆镜一般,周围长满了茂盛的树。

  这可真是稀奇,草原里有这么多树

  好奇之下,她把马儿拴在树旁,带着彩莲、月见就往里去。

  才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喊她。

  “小四嫂,好巧啊。”

100. 塞外时光十八 这道声音清……

  这道声音清润中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意味。

  陆亦凝皱了皱眉, 只觉得有些耳熟,可却又想不起是谁。

  会叫她小四嫂的,无非就是四爷的弟弟们, 她只在那日晚宴见过一次其他阿哥,故而还认不大出来。

  陆亦凝她下意识地顿住脚步, 顺着声音望过去, 顿时眼眸紧缩, 指尖不自觉颤了颤。

  这张脸……

  只见男人深邃的桃花眼微微上挑, 整个人看上去清瘦又高挑,倒像是个温润的男子。

  叫陆亦凝觉得陌生又熟悉,一时间原主的记忆同她的记忆混合在一起,竟有些分不清谁认识他了。

  好在月见是个机灵的,那日人手不足, 她也跟着去送吃的。各位爷她都见过, 此刻见到主子没吭声, 就晓得主子是不晓得这位是谁。

  月见走上前, 俯身行礼:“奴婢月见,见过九爷。”

  彩莲见状, 也跟着道:“奴婢彩莲,见过九爷。”

  陆亦凝这才回过神来,她捏了捏帕子, 福了福身, 面色如常:“九爷安好。”

  九爷深邃的桃花眼一黯:“小四嫂不必多礼。”

  陆亦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九爷却是道:“这里风景确实不错。”

  “是啊。”陆亦凝敷衍了一句,眼睛始终不去看他,手中的帕子被她紧紧握着。

  这个九爷长得同她一个故人太像了,若不是她清楚这里是清朝, 只怕就要怀疑这人就是他了。

  九爷垂下眼睫,道:“听四哥说起过,芙蓉斋是小四嫂开的,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佩服佩服。”

  陆亦凝这才望了他一眼:“九爷说笑了。”

  说起甜品,那人才是好手。

  九爷侧目道:“说起来,我也会几道甜点,有机会还要请小四嫂指教一二。”

  陆亦凝客气了一句:“九爷言重了。”

  两人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直到一声巨响……

  似乎是石头滚轮的声音。

  把陆亦凝吓了一跳,便是彩莲、月见也吓了一跳。

  好在九爷虚虚扶了她一下,待她站稳便收回了手。

  无人知晓,他的手心里浸满了汗水。

  随后,他们便一同去查探情况。当然了,肯定是九爷打头阵,毕竟他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原来是九爷的高大骏马没有拴好,竟是挣脱开来,四处走动间发现了陆亦凝的小红马以及彩莲、月见的两匹白马。

  顿时,它就兴奋地冲过去,差点把那小红马给撞飞。

  小马们都吓坏了,绕着树躲来躲去。

  好在陆亦凝的小红马并没有受惊,只是微微后撤了撤,清澈的眼眸中满是委屈。

  一见到陆亦凝,就忍不住用头蹭了蹭她的手,水汪汪的眼眸里似乎闪烁着委屈。

  陆亦凝抬手摸了摸小红马,安抚了几下,忍不住瞪眼过去:“九爷,可否把你的马儿拴好?”

  九爷摸了摸鼻子,这脾气倒是从过去如出一辙。

  倒是彩莲、月见心中不由一紧,这位九爷可是出了名的阴鸷,一身的坏脾气,京城里谁不晓得这位爷可得罪不起。

  奈何主子话已出口,她们也没法说什么。

  彩莲低着头走过去,轻轻拽了拽陆亦凝的衣袖,算是侧面提醒一下。

  陆亦凝抿了抿唇,眼眸低垂。其实那话她说完就后悔了,当时她是下意识地就那样说了,人家九爷是天潢贵胄,她那样不客气其实是有些过分的。

  九爷见了,别吭声。

  他只是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小四嫂放心,回去我得好好说说这马儿,竟是随意轻薄你那小红马,该打。”

  陆亦凝瞥了眼他的白马,道:“九爷说笑了,哪里就是轻薄了,也就是马儿不懂事冲撞了而已。”

  九爷深深望了她一眼:“也是,回头得给小四嫂陪个罪才是。”

  “那倒不必。”陆亦凝明眸微动,目光挪向小红马,“九爷客气了。”

  九爷抿了抿唇:“小四嫂莫见怪,自上次磕着脑袋,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总是反应慢些。”

  陆亦凝蓦然抬眸,磕着脑袋、失忆、减重……

  他究竟是谁?

  陆亦凝咬了咬唇,试探道:“九爷客气了,不知九爷可曾听过一句话,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九爷缓缓眯了眯眼,“说起来也是缘分,如今的模样同我年轻时却是很像的。”

  霎时间,陆亦凝只觉得头晕目眩。

  真的是他?

  陆亦凝定定望着她,心也被揪起来,原主的容貌同她原来的样子只能说有五六分相像,他应当认不出来吧?

  况且,如今的形势让她压根没有旁的心思。这人向来不是个安分的,可莫要搅风搅雨破坏了大好的形势。

  两人气氛怪怪的,就连彩莲、月见都察觉到了。

  良久,九爷才无奈道:“小四嫂放心,自受伤后,我便闲赋在家。总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责难你的。”

  话语间带了一丝苦涩。

  彩莲、月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主子是怕九爷因为这点事记恨她。好在九爷还挺深明大义的,同传言中不大一样。

  陆亦凝勉强一笑,避开了他的眼神:“那就好。”

  或许是默契,或许是因为旁的原因,谁也没戳穿谁。

  他们也没有相认。

  其实,谁都认出了对方,只是不说而已。

  陆亦凝不说话,翻身上马,准备回去。

  彩莲、月言也赶忙去马儿旁,准备上马。

  趁着这个时间,陆亦凝蓦然回眸道:“九爷……珍重。”

  九爷唇角绷得紧紧的:“小四嫂,慢走。”

  短短数语,其中包含了不知多少情意。

  随后,陆亦凝便匆匆离去,徒留下九爷一人。

  九爷望着平静的湖面,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来。

  回到帐篷的陆亦凝,还是有些心神不宁,谁能想到这样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两人过去是爱过,是有些什么,可后来也吹了。这猛地碰着,着实是叫人尴尬。

  尤其是陆亦凝现在是四爷的女人,而九爷身边福晋、侧福晋一堆,大家各有各的归宿,还是各自安好吧。

  彩莲、月见却是没察觉什么。

  只是陆亦凝心底存着事儿,难免分心些。

  夜里四爷回来,叫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吩咐下去做着烧烤送来,配点小酒,怡情养性。

  陆亦凝想了一下,觉得也好。

  趁着这功夫,陆亦凝开始打听起九爷的事儿。

  陆亦凝试探问:“爷,今儿我出去散心时碰到九爷了。”

  四爷淡淡“嗯”了一声,心思全放在散心二字上,她心里果真是不痛快的,这个答案叫四爷既心疼又欣喜。

  “九弟如今性子好多了,也跳脱些了。”四爷点评了一句,随后又问,“他没为难你吧。”

  陆亦凝摇摇头:“那倒没有。语气也挺温和的,一口一个……小四嫂,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四爷轻笑:“如今可不是小四嫂了,毕竟你已经是侧福晋了。”

  说着,他便握住了她莹白的小手,道:“凝凝,九弟如今是长大了,也帮了我不少忙。你也莫要惶恐,以后两家要常走动的,你也担得起他一句敬称。”

  陆亦凝垂下眼眸,说了句:“也是,只是觉得他……同传说中不大一样。”

  四爷挑眉,捏起青梅糕递给她:“尝尝。”

  陆亦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眸一亮:“这是谁做的?还挺好吃的。”

  四爷声线陡然温和下来:“我从皇阿玛那拿的。”

  “皇上?”陆亦凝惊了一下,“你……”

  她差点跳起来,被四爷按住。

  四爷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提了一句好吃,没成想皇阿玛就派人送了一碟来。”

  陆亦凝“哦”了一声,表情这才舒缓起来。

  她还以为四爷偷偷拿的呢,吓人一跳。

  说话间,辣串就来了。

  这蒙古的烤串就是不一样,没放那么多料,可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再加上他们自己带来的蔬菜水果,真是美滋滋了。

  陆亦凝享受地眯了眯眼睛,又低头喝了一杯带着冰块的果茶,忍不住弯了弯唇。

  这天热,一会儿的功夫那冰块就融入其中,只剩下些许晶莹剔透的浮在果茶上,看上去格外诱人。

  四爷见她露了笑脸,心下松了口气,打趣道:“咱们钮祜禄侧福晋可算是笑了,这烧烤没白叫啊。”

  陆亦凝哂笑,娇嗔了一句:“你惯会给我开玩笑。”

  私下里,两个人从来不用敬语,这是他们的默契,也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说实话,陆亦凝私心里对四爷还算是满意,事事体贴周到,也算是个良人。只是四爷身边的女人太多了,她出现的也太晚,他们之间不会也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的爱情。

  四爷会喜欢她,但不会爱她,她也一样。

  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只要当下都高兴也就是了。

  陆亦凝的想法四爷不晓得,若是晓得怕是要心里苦了。

  过去,四爷确实是很喜欢陆亦凝的,喜欢之上,爱重之下。

  这样的情感对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便是过去的福晋,也不过只是敬爱而已,谈不上喜爱。李侧福晋是他曾喜欢过的女子,只是这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回的生死与共,却是叫这份喜欢升华了,那种爱是四爷从未体验过的。可如今他只觉得欢喜,这些日子两人如同寻常夫妻一般,过得快活又舒坦。

  可惜,皇阿玛偏要把那年氏赐给他,闹得陆亦凝心里不高兴,他心里也为难。

  一杯一杯复一杯,喝得高兴了,难免有些出格的动作。

  夜越来越深,帷幔随着两人的动作慢慢漂浮,身体契合大抵是最快乐的事情了。

101. 塞外时光十九 第二日,陆……

  第二日, 陆亦凝人才刚醒,就听说九爷那已然派人送来了几样点心,当是昨日冲撞了的赔罪。

  有那枣泥山药糕、燕麦鲜奶慕斯、芝士脆皮南瓜, 这三样都是陆亦凝过去最爱吃的。

  他的手法完全就是被她逼出来的,因为她爱吃, 又懒得做懒得出去买, 就叫他学。

  他送来点心时, 还贴心地送来了配方。

  陆亦凝沉默了一瞬, 便面色如常说了一句客气话,把那人敷衍走了。

  他一走,彩莲便提着食盒过来了。

  陆亦凝抬手捏了一块放入口中,味道一如既往,熟悉就叫人陌生。

  吃着清甜的点心, 陆亦凝喉间的酸涩却是蔓延开来, 与点心无关。

  她眼眸低垂, 只露出鸦黑的卷翘睫毛, 看不出什么神情来。

  彩莲却是在一旁道:“九爷还真是好性子。昨儿的事儿委实怨不得四爷,是那马儿太过兴奋。本来还担心九爷会怨上咱, 没想到九爷这样大度,还专门送了点心来赔罪呢。”

  就连月见也高高兴兴道:“可不是,竟是把方子也送了来呢。”

  安心同张嬷嬷也跟着道:“九爷真是有心。”

  “可不是, 前些日子咱们爷生病时, 九爷也请命留下呢。”

  陆亦凝抿了抿嘴,没吭声。

  到了下午,外头竟是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许是因着下雨,天阴沉沉的,帐篷下也点上了灯。

  陆亦凝心头恍惚了一瞬, 透过窗子往外瞧,只见四爷冒雨归来,他那漆黑如墨的双眸中满是担忧,水墨般的衣襟沾染着水珠。

  她不禁莞尔,心头的愁绪瞬间消散,只有些担忧他这样回来屋里会不会也被他弄湿。

  咳咳,想是这样想,话可不能这样说。

  四爷披着斗篷,带着满身冷气儿进了屋,道:“凝凝,下雨了,咱们屋里没事吧?”

  雨水顺着他的鬓角往下落,他却浑然不觉。

  苏培盛几人倒是乖觉,进了屋也未曾往内室进。

  陆亦凝见了,披上外套起身迎上去,含笑道:“咱们帐篷没漏雨,放心吧。你快去洗漱吧,别着凉了。”

  这时候,得亏是之前陆亦凝叫人弄了个小厨房,能挡风挡雨,还能从屋里进去,可是方便多了。

  两个水翁里清晨才打满了水,正好洗澡用。

  只是这时候洗澡最好还是用盆子自行洗了,浴桶就不大方便了。

  听着外头稀稀拉拉的雨声,耳边传来四爷的呢喃声,恍惚间陆亦凝明白了一个道理。

  或许那句话是对的,深情不及久伴,厚爱无需多言。

  晚上,陆亦凝同四爷谈及此事。

  四爷却是一脸理所当然,他捏了捏陆亦凝的鼻子:“那是自然。你放心,九弟不是什么小气人,你也别把那点小事儿放在心上了。”

  陆亦凝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的错?”

  四爷顿时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亦凝撇了撇嘴,故意酸溜溜道:“看来我在你心里,是不及九爷了。”

  四爷满眼无奈,只见过后宅争宠,却是没见过连兄弟的醋也要吃的。

  好生哄了一番,陆亦凝才勉强原谅他的“口不择言”。

  当然,也从四爷口中得知了九爷的现状。

  自那次养好病后,他整日恍惚,不再掺和朝堂之事。太后娘娘、康熙爷以及宫里的宜妃娘娘更是有事无事便叫太医去请脉,便是多走两步路,康熙爷都要叮嘱几声。

  这一年多过去了,便是八爷也不敢再多去叨扰九爷,十爷倒是常去,但两人的关系似乎不如过去。

  倒是同四爷、五爷的关系好了不少。

  宜妃娘娘心头松了口气。

  但八爷哪里甘心?九爷过去可是帮趁着他的人,奈何怎么明里暗里说,九爷同他就是不甚亲厚。

  那些个生意,九爷倒也大方,看在往日的青峰分了些给八爷,只不再掺和任何事了。

  八爷无奈,只得答应下来,于是便成了十爷接盘。八爷党倒只剩下这两人,再加一个十四爷了。

  九爷倒也没有故意亲近谁,只在一些小事上帮衬着四爷、五爷,三人亲近了不少,走动也多了。

  过去陆亦凝从没怀疑过什么,也就是最近才搞明白了。

  九爷……他大抵也不会同四爷过不去的。

  按这个趋势下去,九爷就算不同十三那样手握重权,也会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如此也好。

  因为这些破事儿,陆亦凝好些天没有同龙气系统探索那个页面了。

  弄得小龙都有些吃醋了。

  陆亦凝只得哄着它,然后去那交换页面去。

  所谓的古代页面倒是稀奇古怪的,什么页面的都有,就连正儿八经的朝代也有,什么唐宋元明清。

  最叫陆亦凝惊愕的是,她竟然还同那位传奇的董鄂妃做了交易,那的的确确是个娇美人儿。

  只是人家可不是什么博果尔的福晋,人是正儿八经选秀进去的,后世简直把她妖魔化了。

  最近她生了病,希望陆亦凝能想法子帮她看病。

  无他,只因陆亦凝的页面上有治病这一简历。她一直没碰到高级位面,所谓的医生也都是同等水平的,甚至有得还不如御医,因为没法望闻问切,故而诊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才死马当做活马医,叫陆亦凝帮忙。

  这活儿陆亦凝熟啊,而且人家的酬劳是黄金万两,珠宝首饰若干。

  于是乎,她就赶忙联系了拥有医学系统的一位卖家,多方努力下,董鄂妃的毒素终究解了。

  于是乎,陆亦凝便得到了黄金万两,折合成了不少能量,给了那位医学系统一些,又给了小龙一些,便把剩下的一半到自己的身体上,另一半存储了起来。

  以前还没这个功能,自从小龙“吞”了那系统后,自动升级了。这才有了这么多的选项,陆亦凝压根就没加到美貌上,她自认为已经很美了,再美那就是惹人犯罪了,没必要,也犯不着。

  一觉醒来,她只觉得浑身上午都轻松极了,眼眸愈发有神,脸上更是光彩照人,一看就知道身体极好。

  陆亦凝对此很满意,眼看着就要怀孕生子了,身体素质可相当重要啊。

  自那日起,不过几日的功夫,陆亦凝又忙活起来了,也顾不上去挣能量了。

  那样的好事儿,那样大方的买家也不是常有的,大多都是苦哈哈的,例如末世里的宿主。

  这回收拢东西不是因为旁的,而且因为他们要去秋猎了。

102. 塞外时光二十(完)   ……

  马车随着大部队悠哉悠哉,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

  东西早就收整好了,想继续用的家具都给带上了。

  至于那些做烘焙的炉子却是没法, 无他,那都是砌上的, 他们走后, 当地人会直接收整起来。

  来时是四五辆马车, 走时便成了十来辆马车。

  当然, 还有福晋派人加送来的生活用品。

  陆亦凝少不得再给福晋等人写封信。

  四爷病情好转后,她便差人送了封信给福晋报了平安,眼下再送信却是说些家常话了。

  府里倒是一切都好,福晋也很为陆亦凝高兴,眼下有没有子嗣都无妨了, 有侧福晋位今后内务府里也是有分例的。唯一就是没人同福晋、宝珠玩耍了, 福晋还写了宝珠这些日子越发鬼灵精怪, 嘴里姨娘姨娘的喊着, 想来是想念她了。

  小宝珠是康熙四十八年九月底出生的,算一算也快一岁了。

  陆亦凝想了想, 从自己的百宝箱里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暖玉,还有一匹薄如蝉翼的绸缎, 上面的刺绣可谓是巧夺天工, 只需要加工成衣裳即可。

  宝珠随了四爷的苦夏,一到夏天汗如雨下,偏她年纪小还不能吃冰点,就是冰块也得慎用。

  陆亦凝来之前,宝珠才八个多月, 走也也不利索,说也说不利索,就是热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闹。

  福晋和奶娘急得不行,还是陆亦凝无意间发现只要屋里有冰盆宝珠就会很安静,于是她就从淘宝上下单了几个冰垫。

  福晋对她的秘密似乎知晓一二,陆亦凝也更放心大胆,左右对宝珠有好处也就是了。

  走之前,她还特地搜罗了些辅食单子给福晋。

  一走就是三个月,也不知小宝珠还记不记得她。

  再往下看,便是福晋对年氏入府事情的点评,“既位在你之下,何苦在意?”

  陆亦凝捏着信,莞尔一笑,福晋还是那样豁达大度。其实她早就看开了,便是日后四爷真的喜欢上年氏也无妨,左右她现在得力了。

  跟着圣驾,他们的伙食也不差,只是甜点却是别想了,总不能到一个地方就弄一个土灶台吧。

  费时费力不讨好,传言出去便成了雍王府挥霍浪费,搜刮民脂民膏了。

  跟着圣驾,阿哥们的伙食很是不错,御厨们的手艺丝毫没有因为环境而改变。

  只是夜里不大方便,四爷同陆亦凝虽是住在一起,却再没有正儿八经的亲近过。

  最多就是……亲一下,搂一下。

  在颠簸之中,终于到达了木兰围猎场。

  陆亦凝下马车的时候,只觉得骨头都被晃松了,当然,这都是她的错觉。自从被能量洗礼后,陆亦凝的身子骨那叫一个好,眼眸黑的几乎发亮,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机勃勃。

  谁人见了都得感慨一句,好福气。

  陆亦凝抚了抚鬓上的步摇,轻叹了口气,随后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木兰围场位于河北省承德市围场满族蒙古族自治县,与内蒙古草原接壤,这儿还真是自古就是一片水草丰美、禽兽繁衍的草原。

  不愧是大清皇家御用围场,恢弘大气!

  由于陆亦凝不喜骑射,或者说她对此并不感冒。喜欢做饭不代表她喜欢杀生,谁干嘛干嘛,她管不了,但她管得了自己。

  还好四爷比较懂他,没跟她讲大道理,也尊重了她的选择。

  紧接着,便是长达一个月的烤肉……

  今天是圣上赏赐的,明天是四爷打猎带来的,后天是四爷的弟弟们孝敬的。

  反正天天有惊喜,后厨房也是见天的烧烤。

  令人惊讶的是,陆亦凝竟然没上火,四爷和其他几人多多少少嘴唇上都有点上火。

  毕竟烤肉烤串太油了。

  陆亦凝不止没有上火,反而神采奕奕,每日里精神头很足。

  可把四爷羡慕坏了,夜里两人是同时睡觉,第二天两人几乎也是同时睁开眼,就这陆亦凝一点事儿没有,就连黑眼圈也没有。

  整个人明艳照人,脸颊上泛着自然的光泽,叫人见了不禁惊叹一句,好皮肤。

  听了隔壁五爷府里刘格格的羡慕,陆亦凝摸了摸脸颊,不禁感慨那能量点的强大。

  黄金万两可不是个小数字,眼下她虽然也能凑出来,可却无法转换为能量点。

  唯独是那系统中得到的金钱才可以选择化作能量,真真是可惜啊。

  陆亦凝心中咋舌,可现实中却也不甚努力,更多的是享受生活。

  系统虽好,却也不能过度依赖。

  这些日子,她还在琢磨物理书,看看有哪些能顺手改造的东西。

  肥皂、甜点一类的她已经成功苏出来了,胭脂不必她弄,这年头的胭脂已经很好了,简直吊打后世的胭脂。

  于是乎,她便趁着这功夫,叫人去采购了许多胭脂送来这里,她直接上新到了店铺里。

  虽是寥寥数语,却卖得很快,毕竟是古法胭脂,打的名号就是全天然无公害,便是不卸妆也没什么,素颜也能用出好气色。

  卖得好不说,且回购率极高,有的是一箱子一箱子的买,估摸着跟她一样,也是半个“倒爷”。

  很快,五箱小盒包装的古法胭脂就被卖空了,陆亦凝只得无奈下架。

  不过这钱却是让她赚得盆满钵满,下定决心一定要再回购那家店的胭脂水粉。

  除此之外,陆亦凝还派人研究着珍妮纺织机,希望早日能够提高女工的待遇,从而一步一步提高女子的地位。

  当然,这些事情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得循序渐进。

  陆亦凝想,她总不能白来这一趟。她的日子还久得很,也莫要心急,一一步一步来,总能成功的。

  为了掩人耳目,她火速在当地购买了一家铺子。紧接着,又写了信叫小安子拿着银钱去收购了那胭脂铺,这边要开分店,先来个三十箱胭脂、三十箱口脂的货。

  果然,在离开前,小安子给她办妥了。一马车的物件被她一一清点后,收入囊下十箱胭脂和十箱口脂,先把店铺上新。

  有龙气系统帮她管束着拼夕夕、淘宝店铺,也省的她操心了。

  这些事情做完,便也回去了。

  这里离京城不算远,约摸十月中旬的模样,就到了京城。

  其实,陆亦凝同四爷还没到京城,年楚楚就已经奉旨坐着轿子进了雍王府。

  这也算是一种“惊喜”吧。

103. 回府 秋风习习,街道上布……

  秋风习习, 街道上布满了金黄的落叶。

  陆亦凝掀了掀窗帘,明媚的杏眼中划过一丝感慨,这可真是去时才暮春, 归来已晚秋啊。

  明明没去多久,却给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空气中也凝聚着丝丝冷气, 不同于塞外的粗犷, 也不同于江南的秀美, 京城向来是大气务实的。

  一辆辆马车往皇宫驶去, 当然,那是圣驾。

  皇子们同康熙爷辞别后,便带着各自的家眷回府了,四爷也不例外。

  直到透过窗子看到雍王府的匾额,陆亦凝才真切得感受到, 他们回来了。

  这四个多月的漂泊啊, 可算是结束了。

  四爷也终于要结束“独宠”生活了。

  “来!”

  陆亦凝抬眸望去, 四爷站在马车下, 朝她伸出手来,似乎是要扶她下马车。

  她垂眸望去, 那手掌一如既往,骨骼分明中带着点锋锐,一如其人。

  陆亦凝披着薄薄的斗篷, 白玉似得手指搭在他温热的大掌中, 被他用力握住。

  抬眼望去,只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陆亦凝莫名从中读出,相信我三个字。

  她不禁哂笑,真是糊涂了, 四爷向来情绪内敛,哪里就这样容易叫她看出来。

  说起来了,宝珠一岁多了,想来是愈发的玉雪可爱了。再过一两个月,她的小弘历应该也要来了。

  陆亦凝不禁弯了弯唇,这几日她也搜寻了不少婴儿用品,当初福晋怀宝珠时,她就已经搜罗一遍了,只是有些东西不好拿出来。

  此刻到她自己了,倒是好说了,便是有新鲜玩意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龙气系统得意道:怎么样,有我在你身边,是不是特别安心?

  陆亦凝嘴角一抽,最近这个龙气系统愈发爱吹牛了。不过倒也是实话,有它在,自己不必担心那些有的没的,总觉得有个依靠在,万事都好解决。

  她在心中道:“是啊是啊,没有你可真不行。我这就好像那甄嬛回宫一样,出去一趟。”

  龙气系统傲娇道:“那可不是。”

  陆亦凝心中笑道:“呦呵,小看你了,还知道甄嬛传呢。”

  陆亦凝被四爷拉着往屋里走着,两人身上是如出一辙的玄色斗篷。

  这时,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福晋的盈盈笑脸。

  李侧福晋、武格格、耿格格等人紧随其后,倒是难得瞧见怀恪格格。

  只是没有见到两个小阿哥以及小格格宝珠,陆亦凝猜测许是今儿冷些,福晋体恤,没有叫孩子们出来。

  怀恪格格常年在宫中,今儿四爷回来,她出现在这里也正常。

  “爷回来了。”福晋的眼眸瞥了眼陆亦凝,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随后迎了上去,握住了陆亦凝的手,“倒是辛苦凝凝了。”

  陆亦凝冲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姐说笑了,应该的。”

  四爷弯了弯唇,染墨的眸子里满是温情,倒是叫有些人坐不住了。

  李侧福晋等人微微俯身:“妾身见过爷。”

  随后,便是武格格、耿格格、郭格格、年格格等人继续道:“见过钮祜禄侧福晋。”

  其他人面色如常,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便是李侧福晋都没有质疑什么。

  实在是当时情形紧迫,四爷的病又来势汹汹,陆亦凝的出现可谓是恰到好处,救了他们一命。

  若是没有陆亦凝,旁人去了,只怕是小葫芦救爷爷,去一个送一个啊。

  为何大家会晓得呢?自然是那道圣旨以及福晋的讲述了。

  便是李侧福晋也心服口服,到底是自己男人,还能真盼着他去死不成?

  府里众人似乎也没什么妒忌情绪了,当然仅限于对此事,若是争宠则另说了。

  只是自年楚楚入府后,二阿哥就体弱多病的,如今卧病在床有些时日了。

  等等,李侧福晋眼眸微黯,艳红的指甲死死扣着掌心,年楚楚进门是哪一天?

  一时间,前因后果李侧福晋都算好了,定然是那年楚楚克的。若不然,她一进门,二阿哥夜里怎的就咳嗽了?

  这个该死的年氏,在府里自认清高,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看得叫人作呕。

  什么事情什么恩怨,李侧福晋都可以放下,唯独孩子的事情她放不下。

  看来得盯着点年氏了,李侧福晋侧眸望向年楚楚。

  只见年楚楚站在福晋斜后方,眼眸含情,一眨不眨地望着四爷。

  今儿这样凉,大家伙都穿着斗篷、披肩,年楚楚来时也穿着,可眼下竟是在侍女手里了。

  她一袭掐腰旗装,梳了个普通的二把头,高高的发鬓上斜斜插着一支玉簪,素净而淡雅。再往下看去,那腰肢细的像是杨柳一样,婀娜多姿不过如此了,走起路来倒不像寻常女子,颇有江南韵味。

  也是,年氏说起话来也是轻声细语、咬文嚼字的,总一副谁欺负她的模样,倒是陆亦凝,人家可没这样矫揉造作。

  眼下,李侧福晋最看不惯的人从陆亦凝变成了年楚楚。

  眼看着年楚楚往前走了一步,李侧福晋心下冷哼一声,这个没福气的可不能叫她如了愿。现在普普通通还那样克她的弘昀,若是真得了势,弘昀岂不是身子更不好?

  李侧福晋脑补了一系列的采补别人气运给自己加运的,她更坐不住了。

  李侧福晋眼疾手快,上前按住了年楚楚,假笑了一下:“年妹妹今儿可真漂亮。”

  年楚楚眨了眨眼睛,颇有些受宠若惊:“李姐姐谬赞了,姐姐才是艳若桃李。”

  李侧福晋勾了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抬手拽过侍女手中的披肩,硬是亲手给年楚楚穿上了。

  年楚楚面色一变,眼眸低垂:“李姐姐这是做什么?”

  说着,便要推开。

  但是她哪儿有李侧福晋劲儿大,李侧福晋硬是给她穿上了,还系得严严实实。

  看着脸色不大好看的年楚楚,李侧福晋心下很是满意,她眉眼弯弯道:“妹妹你身子骨弱,可别过了风去。”

  年楚楚忍了又忍,扯了扯唇角:“是呢,谢、谢李侧福晋了。”

  这个李氏,怎么这样愚蠢,一个小小知府之女,竟敢这样待她?活该弘昀身子骨不好。

  一时间,年楚楚心中既是愤恨,又是羞愤。偏当着四爷的面,又不能发火。

  李侧福晋拍了拍她的手:“年格格客气了。”

  她心中咋舌,这手还真是滑如凝脂啊,一时间心底更是警惕起来。本来四爷就不是多热衷于那事儿,再来个年楚楚,她的日子岂不是越来越少了。

  陆亦凝发现了这一幕,真是快笑死了,这个绿茶也有今天。也不知年楚楚是哪里得罪李侧福晋了,李侧福晋要这么搞她。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福晋瞥了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李妹妹啊还是热心肠。”

  四爷只当做没看见,人总是有些偏心的,此刻他私心里也是讨厌年氏的,就无所谓她怎么样了。

  年楚楚满心委屈,咬着唇泪眼朦胧地看向四爷和福晋,可四爷只当做看不见,她也没法子。

  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谁见了不心软呢?

  就是耿格格都心动,可惜她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刚开始凑上去认识一下结果这人怪高冷,言语间还看不起她,顿时就歇了心思。

  美则美矣,心肠不好。

  几人有意思地往边上挪,就是李侧福晋都没被这样排挤过。

  怀恪格格更不用说了,她如今跟着德妃娘娘好好学了一手,莫说陆亦凝了,便是对着和自己差不了几岁的年楚楚也是和颜悦色。

  福晋待她却是平平,总不复当日热切,或许也是有亲生女的原因,但怀恪格格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不再漠视她就行。

  自怀恪格格小意温柔,给福晋服软后,宫里宫外的一应待遇恢复从前,怀恪也好李侧福晋也好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同时,她们心里也清楚了福晋的能耐,看来过去福晋是不同她们计较,若是真要计较,她们怕是抵挡不住。

  李侧福晋这些日子全身心扑在孩子们身上,倒是少了些争强好胜之心,也愈发尊敬福晋了。

  四爷见了很是欣慰,少不得夸两句:“怀恪真是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改明儿就比阿玛厉害了。”

  怀恪格格不自觉勾了勾唇:“阿玛折煞我了。”

  陆亦凝只笑了笑,只要这位别针对她,怎么都好说。

  还没等年楚楚鼓足勇气,李侧福晋就已经挤上去了:“爷,弘昀的身子骨一直不见好,您得空了去瞧瞧她吧。”

  陆亦凝这才想起来,弘昀这孩子似乎就是今年没得。

  顿时,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眼李侧福晋,道:“看风向,今年定是个寒冬,李姐姐多注意着些。弘昀年级还小,总吃药也不好,不若平日里多吃些汤汤水水的,食补还是比药补好些的。”

  李侧福晋听了,不禁感激地看向陆亦凝,心底觉得亲切了不少:“劳烦妹妹上心了,弘昀这孩子打小身子骨就弱,或许再大些了会好点。”

  陆亦凝跟着劝慰了几句,便同四爷、福晋进了正院,准备去瞧瞧小宝珠,哪成想宝珠早就睡下了。

  福晋拍了拍她的手,眼眸温柔:“你啊,这舟车劳顿,眼看着瘦了不少。只是你精神头还真是不错,回去好好歇息歇息,明儿咱们再聚。”

  陆亦凝含笑点头,便带着彩莲、月见回景心院了。

  一路上,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一副激动的模样。

  对此,陆亦凝还挺理解的。因为她心里也是高兴得很,这回府的感觉就是好,一草一木都感觉那样亲切。

104. 夜宿何方 秋风习习,袅袅……

  秋风习习, 袅袅婷婷。

  景心院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下人们把院子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那棵石榴树倒是挺喜庆。

  上面结满了又大又红的石榴, 像是红彤彤的小灯笼,很是喜人。

  陆亦凝弯了弯唇, 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倒也应景。如今是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在塞外侍奉的那位张嬷嬷和安心也被她要了来, 眼下正帮她收拢着妆匣,看着人往景心院扛东西呢。

  其实也正好,陆亦凝升了侧福晋,身边是要挑几个人了,张嬷嬷与安心也算是熟悉, 待她很尽心尽力, 便干脆同行宫说了一声, 把她们带回来了。

  至于其他几个, 四爷挑了挑尽心尽力的,那等敷衍的便没有带来。

  夜色渐浓, 景心院内灯火通明。

  何止是景心院,整个雍王府都是灯火通明,只因为主子爷可算是平安回来了。

  几个月未曾见面, 后院里的女人们都很想念四爷。

  当然了, 大家也清楚,四爷今儿才回来,定是得宿在正院。这是福晋的体面,也是正室应有的体面。

  可那年格格也是才进门,按说今儿是她的好日子, 四爷当得去瞧瞧她的。当初陆亦凝和耿格格是因为年纪小,未曾来月事,大家默认的规矩是来月事后再行宠幸。

  耿格格便是如此,但原主运气差些,好不容易来了月事,却又生了病,把侍寝的事儿给耽搁了。从此,四爷就再没想起她,这才有了入府多年未曾受过宠幸一事。

  新晋封的陆亦凝也就是钮祜禄侧福晋就更不必说了,人家才当上侧福晋,这回府第一天,四爷也当给个体面才是。

  所以大家伙都在等,看看四爷到底是去年格格那、钮祜禄陆亦凝那还是福晋那,反正现在四爷是在通心院。

  毕竟是阔别已久,四爷对福晋以及孩子们都很是想念,他先是回前院换了身衣服,又去通心院看了看二阿哥弘昀。

  弘昀这孩子本就体弱,所以李侧福晋一直是小心将养着,眼看着孩子长大了,身子骨也好多了,可谁能想到前些日子天一凉,这孩子竟是又吹了冷风呢。

  纵是李侧福晋把弘昀身边侍奉的人打了板子也没用,弘昀已经生病了,这拖拖拉拉的也有半个多月了。

  药也喝着,可总不见好,太医换了两个方子了,可弘昀这总是反反复复,叫人放心不下。

  这两天又严重了,竟是有些下不来床。

  四爷去看的时候,只觉得屋里满是药味儿,弘昀倚着床榻,面上带着一丝倦容,嘴唇苍白,整个人一副颓然的模样,这孩子时不时的还要咳嗽几声。

  四爷见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简直同他在塞外时的情景一模一样。那时他只觉得自己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心中郁郁难平,想来弘昀心里也不大好受。

  一看到四爷来了,弘昀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四爷按住了。

  李侧福晋捏着帕子走上前,担忧道:“你这孩子,身子骨不好,就别强撑着了。该躺下就躺下,何必逞强呢。”

  四爷陪着弘昀说了许多话,才把弘昀哄睡着了。

  又去看了看弘时,这才转道要去正院。

  李侧福晋并不阻拦,反而觉得这样也好,只要不去年氏那小蹄子那怎么都行。

  景心院内,灯火通明。

  小安子、小竹子几人自见到陆亦凝回来,便跟前跟后,尤其是彩荷像个小喇叭一样汇报着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主子,您不知道前些日子耿格格院里养了一只兔子,好生可爱。”

  “主子,二阿哥……”

  “主子,宝珠格格整日里……”

  总之啊,这彩荷的小嘴巴是没停下来,眼睛亮闪闪的。

  陆亦凝没有打断他们,只含笑听着他们说话。

  其实,大家伙一见到陆亦凝,就觉得心安定下来了。陆亦凝可以说是整个景心院的主心骨了,她不在,不自觉心里就不安起来。

  这些日子啊,彩荷几人是早也盼着晚也盼着,只盼着陆亦凝平安归来。

  这下可好,陆亦凝不只是平平安安回来,还治疫有功晋封为侧福晋。

  这样的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恭喜侧福晋,贺喜侧福晋。”

  “恭喜侧福晋,贺喜侧福晋。”

  “恭喜侧福晋,贺喜侧福晋。”

  不知是谁带了头,一个个泪眼汪汪地给她磕了个头。

  陆亦凝眼底划过一丝感动,连忙道:“好啦,快起来。”

  彩荷抹了抹眼泪:“主子,您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月香也道:“是啊,您不在,我们心里都担心地紧。”

  陆亦凝娇嗔道:“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一个个的,可不许再掉金豆豆了。”

  彩荷几人这才乖乖听话。

  小狸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挠了挠她的鞋子,眼睛水汪汪的,又用小脑袋依恋地蹭了蹭她。

  陆亦凝眼底一喜,低头把它捞到怀里,好一阵rua。

  小狸花刚开始挺高兴的,可意识到陆亦凝好像是上瘾了,一直揉捏它,顿时怂了,趁她不注意溜了。

  大家伙笑成一团:“这个小狸花!”

  用过晚膳后,陆亦凝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就叫人关上门休息了。

  四爷来时就同她说过了,今儿头一天回来,得去看看孩子们,然后在福晋那落脚。

  陆亦凝表示理解,这么多天了,确实该去看看福晋和小宝珠了。还有那二阿哥弘昀,只怕也……命不久矣,对此陆亦凝没有什么意见,也很支持。

  她这边灯一关上,外头等着的就赶忙去给主子们报信了。

  只是正院的灯却是常亮着的,一会儿子的功夫,四爷就去了。

  紧接着,院子里的灯落下了,里头却是亮着的。

  ……

  “主子,正院、正院那落了门,想是四爷和福晋歇下了。”

  打从听说四爷从李侧福晋那去了正院,年楚楚的心就一直揪着,眼下听了侍女的话,不禁面色一白。

  年楚楚只觉口中苦涩无比,她喃喃自语道:“我早该晓得的。”

  她眼睫颤了颤,白皙的小手死死捏着帕子,眼泪顺着秀气的面颊簌簌而下,本就楚楚可怜的面庞愈发惹人怜爱。

  其实她从进门开始,就有些后悔了。

  李侧福晋那样跋扈,福晋看似温和实则不把她看在眼里,钮祜禄氏更不必说了,抢走了她的侧福晋之位。爹娘还有哥哥嫂嫂也对四爷略有微词,只觉得是被设计了,别人不清楚年楚楚还能不知道吗?

  那日、那日府中宴会,她主动提及身份示好,四爷理都不理。又怎会主动设计?

  奈何爹娘都不相信。

  她本就心情郁郁,再加上李侧福晋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年楚楚没忍住就小小反击了一下。

  哪成想……

  年楚楚按了按眉心,罢了罢了。

105. 新人请安 这一夜,陆亦凝……

  这一夜, 陆亦凝睡得很香,早上醒来后,只觉得神采奕奕。

  就连彩荷见了, 都忍不住道:“主子,您本来就够美了, 这去了趟塞外反倒是更水灵了呢, 就像那画上的仙女一样。”

  龙气系统还笑呵呵道:“看看, 都是我的功劳。”

  陆亦凝挑了挑眉, 心中道:“你的功劳?”

  龙气系统气势顿时弱了些,讪讪一笑道:“不不不,主要还是你的聪明才智,我嘛……是次要的。”

  陆亦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对着明亮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眉眼间的明媚一如当初。

  她的皮肤白皙而透亮, 仿佛能掐出水来。笑起来更是仿若春日桃花, 清纯中带着丝丝妩媚和天真。

  也是, 十七岁可不就是最好的年华。脸上胶原蛋白满满不说,就是那精神头都足得很, 或许有一些是那能量的功劳,可年轻是真好啊!

  陆亦凝兴致勃勃在妆匣中挑选着首饰,这时候同刚来时的寥寥无几不同了。

  她的妆匣个个装得满满当当的, 各色珠宝应有尽有, 其中不乏名贵珍品。

  再加上系统得了新功能,从其他妃子那交换来的钗环收拾,那妆匣里的名贵玩意儿更是要合不拢了。

  至于旁人,也没什么好怀疑的,陆亦凝这么能挣钱, 多买些珠宝首饰怎么了?还大部分是从蒙古带来的,或许是赏赐呢。

  就这,陆亦凝还算是收敛了,

  陆亦凝给自己画了个珍珠妆,眉目间带着少女的朝气以及不明言说的贵气,再搭配一身莫兰迪蓝的衣衫,胸前还佩戴一串珍珠项链,整个人看上去清新淡雅又隐隐带着贵气。

  请安时,陆亦凝发后院中少有她这样的好精神头,甚至有的眼下黑眼圈乌黑乌黑的,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本来今儿不是请安的日子,偏陆亦凝刚被晋封为侧福晋,府里也才进了新人,趁着四爷刚回来,今儿也就干脆当个好日子用了。

  一方面是陆亦凝晋封侧福晋,朝服等物将由福晋发放给她,另一方面就是年楚楚给四爷、福晋、李侧福晋、陆亦凝请安问好,算是承认了她的身份。

  陆亦凝到的时候,四爷和福晋还未曾从里头出来,武格格、耿格格、李侧福晋三人已经到了,其他人还没来。

  “钮祜禄侧福晋安。”

  “钮祜禄侧福晋安。”

  武格格几人见了她,连忙起身行礼。

  陆亦凝快步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快起来。”

  她还是有那么点不自在。

  武格格却是适应良好,打量着她:“钮祜禄妹……咳,侧福晋这一趟回来,好似变了不少。”

  耿格格比她直接,双眼发亮道:“可不是,我也觉得钮祜禄姐姐又变美了。”

  说着,她忍不住往陆亦凝的方向走了一步。

  陆亦凝捂了捂微扬的唇角:“哪儿啊,耿妹妹惯会跟我说笑。”

  说话间,李侧福晋也站起了身。

  陆亦凝才发现李侧福晋明媚的面庞上竟也有些憔悴,她起身冲自己行了个平礼,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陆亦凝还了一个平礼,便各自去了各自的位置。

  只是这回,陆亦凝去的是右边第一把椅子。

  清朝以左为尊,李侧福晋比她封的早,再加上人家有子嗣,坐在左边也是理所当然。

  陆亦凝随着侍女一同坐在右边第一把椅子,心中感慨了一下,过去这个位置还是宋格格的。

  那时候只有李侧福晋这一位侧福晋,故而大家默认资历最高的宋格格坐在右边第一把椅子,如今陆亦凝封了侧福晋,座位自然要重新调整。

  陆亦凝忍不住问了一句:“李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憔悴?”

  她说话声平和而温软,最近她不想竖敌,只想着同其他人打好关系。

  李侧福晋这才回过神来,她苦涩一笑:“还不是弘昀那孩子,今儿起来还是没有好转,就连弘时也开始咳嗽了。今儿是钮祜禄妹妹你和那年格格的好日子,我不来总觉得不好看,便嘱托怀恪看顾着两个弟弟。”

  陆亦凝忍不住道:“李姐姐也太客气了,孩子的事情最重要,姐姐不妨早些回去看看孩子们。”

  李侧福晋强打精神:“来都来了,我结束了再回去吧。”

  顺着,她狭长的凤眼四处瞅了一下,冷哼一声:“怎么不见那年格格?头一回请安就要迟到,可真是好修养呢。”

  武格格几人见怪不怪了,其实也不怪李侧福晋这般,便是她们心里也是压力满满。

  谁叫这年氏生得这样美,还有那样好的家世,若只是这也就罢了,一个个格格还那样咬文嚼字,也不知是想折射谁呢。

  反正她们几个都看不惯她,除了宋格格也没什么人同她好。

  武格格现在和耿格格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一样,自然是统一战线。

  陆亦凝挑了挑眉,没有讲话。

  只是心道:也不知宋楚楚是哪里惹到李侧福晋了,竟是这样不管不顾,便是当初对她也没有这样的明目张胆、咬牙切齿。

  不过想想昨儿李侧福晋的所作所为,不禁感慨一声。

  耿格格搭腔:“可不是呢。”

  李侧福晋更来劲儿了,语气愈发激愤:“我是没见谁家有这样的教养,别是人家自认出身不凡,看不起咱们吧。”

  一想到年楚楚对她的态度,耿格格心里也别扭起来,说起话来格外不留情:“或许是吧。可大家都是格格,平起平坐,年妹妹应当是没这个心思吧。不过这谁又说得准呢?”

  这话才是折辱宋楚楚呢,两人说得起劲儿,就是后头来的侍妾们请安都没给一个眼神。

  陆亦凝缓缓叹了口气,这年楚楚也不知做了些什么,竟是把耿格格也得罪了去,还叫她破天荒和李侧福晋一起吐槽。

  倒是武格格低头跟她说了说原由,她低声道:“还不是那位年格格生得美,耿妹妹就想同她认识认识,奈何人家心高气傲,看不上我们这小门小户的,说两句话就蹙眉,好似多难耐似得。当时我就拉着耿妹妹走了,什么人啊。”

  陆亦凝听后,心中哂笑,人家年楚楚走得是西子捧心状,她们却觉得人家看不起她们。

  行吧行吧,这可真是个大乌龙了,不过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武格格撇了撇嘴,继而问:“侧福晋,那塞外比之京城如何?”

  陆亦凝笑了笑:“何必这样客气,武姐姐唤我一声亦凝便是了。”

  见状,武格格眸光微转,红唇轻启:“那你喊我闺宁如意吧。”

  陆亦凝笑吟吟道:“如意。”

  “亦凝。”武格格弯了弯唇。

  还别说,这年楚楚一来,大家的内部矛盾得到了解决,开始一致对外了。

  陆亦凝只觉得有些好笑,她正色道:“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那边天气怎么说呢,时冷时热吧,还总下雨。然后就是蚊虫特别多,还特别大,帐篷里更是闷热闷热的。不过牛羊倒是真的肥美,当然了,那味道也很是感人。当时我同咱们爷的帐篷在边上,正好闻着那个味儿,可真是……一言难尽啊。”

  说到这,陆亦凝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来。

  武格格不禁道:“可真是苦了你了。”

  “刚去时是苦一点,咱们爷那几日一直昏迷着,吃也吃不下,再加上苏培盛也染上了时疫,也没个贴心人侍奉。再加上太医一直换方子,我整日里都不敢合眼,生怕有什么。紧接着,侍奉的一个嬷嬷也染上了,好在我想到了那书里的几个法子,于是便翻了出来给了太医们。他们研究了研究,就开始试用,也是运气好,竟是真的有用。说是有用,可也得试了七八天感觉有用才用在咱们爷身上。自用了那方子,咱们爷才算是有好转。”陆亦凝摇摇头,继续道,“后来咱们爷忙于政务,我便只得在帐篷里休息,偶尔也会带着彩莲出去骑骑马,散散心。唯一就是一直在搬住所,马车上的日子可真是愁人啊。”

  武格格同情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这侧福晋来得也不容易啊。”

  这可是豁出去命才换来的。

  一旁的耿格格和李侧福晋心中也是感慨,她们知晓陆亦凝不容易,可没成想这么惊险,竟那身边人都染了去,想来陆亦凝当时也怕极了,可为了四爷还是得硬撑着。

  若是她没有那方子,四爷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管怎么说,大家伙心里都是感激的。

  几人客套一番,就听见有人通传道:“年格格到。”

  众人纷纷停下手头的事儿,齐刷刷望过去。

  刚进门的年楚楚一听到年格格三个字,脸色就不大好看,偏又没法发作。

106. 请安风波 不得不说,人家……

  不得不说, 人家年楚楚没迟到。

  但由于大家来得都很早,就显得她好像踩点来还略微有点迟到一样。

  这个问题,年楚楚还是进门后才发现的。

  这还是她头一回正儿八经的请安, 前些日子来请安,福晋只推说四爷没回来, 不符合规矩, 硬是等到现在。

  她本看不上这个格格的名分, 奈何现在连个格格她都还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更别提侧福晋的事儿了。

  郡王也好、王爷也罢,都只有两个侧福晋位。

  如今雍王府的侧福晋位已经满了,几乎是绝了她的上位之路,除非哪个侧福晋犯了大错,又或者是哪个侧福晋没了, 她才有机会。

  当然, 还有一个最直观的法子, 那就是……四爷能挣到储君之位。

  年楚楚抿了抿唇, 她见到四爷的第一眼就被他深邃的黑眸所吸引,总觉得里面藏着野心, 他定不会只做个普通王爷的。

  且目前来看,四爷也是个能干的,同太子爷关系不错, 努努力当个铁帽子王还是可以的。

  而且四爷子嗣较少, 儿子也只有李侧福晋生的那两个,一个体弱,一个顽皮,根本比不过早夭的大阿哥,总之这两个孩子没个像样的。若是她能生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或许一切都未可知。

  至于娘家人,年楚楚一直在写信联络感情,她很清醒,在她还没拿下四爷时,唯有娘家人才是她真正的靠山。

  或许是落差太大,让她有些许崩溃,这才做了一系列错事。

  昨儿一见到四爷,年楚楚的脑袋瓜瞬间清醒了,夜里更是复盘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懊恼不已。

  这不,今儿一来就准备来得不早不晚,好好笼络一下人心。

  只是没成想,大家伙都来得好早,显得她来晚了一样。

  年楚楚咬了咬唇,心中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就该早些来得。这些人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她眼眸微弯,徐徐走到中央处,冲着李侧福晋、陆亦凝分别行礼道:“妾年氏楚楚见过李侧福晋、钮祜禄氏侧福晋,两位侧福晋安好。”

  她的语气轻柔温和,像极了江南水乡的女子,低头的那一抹温柔着实是吸引人啊。

  耿格格等人从后往前看,只瞧见那头乌黑柔顺的秀发以及精致小巧的下巴,总之这年楚楚可是个美人儿啊。

  就连李侧福晋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年楚楚有一套,四爷没回来时是一套高傲苦楚相,四爷一回来就开始扮那温柔不争的模样了。

  偏这年楚楚生得美,四爷便是一时冷落,也不会一世冷落。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也都不会往死了得罪,最多就是看不惯。

  李侧福晋同旁人不一样,她心底还多了一样不能言说的慈母之心,为了孩子们她也得压住这个年楚楚才行。

  哪怕、哪怕要便宜别人,也无妨。只要孩子们平平安安,怎么都好。

  李侧福晋的目光瞥了眼陆亦凝,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李侧福晋她沉思了一会儿,没叫起,陆亦凝也不好越过她去。

  年楚楚咬了咬唇,眼底划过点点泪珠,孱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纤细的腰肢格外惹人怜惜。

  她心底却是一点厌恶都没有,甚至隐隐还有些欣喜,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这李侧福晋也不知是怎么的,好似是同她八字不合一样,屡次同她作对。不过这回可好,可是给她帮一回忙。

  陆亦凝轻咳一声:“李姐姐?”

  李侧福晋这才回过神来,一抬眼,这年楚楚的小腿都已经颤颤发抖了。

  顿时她心里就暗道不好,这事儿传出去,旁人又得说她欺负新人了。只是这年楚楚一受伤,是不是弘昀身子骨会好些?

  李侧福晋犹豫了一下,才道:“年格格快起来吧。”

  她的迟疑和犹豫旁人都看在眼里,便是郭格格也好奇,这李侧福晋同年格格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作践她呢?

  年楚楚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脚下似乎重心不稳,晃悠了一下就惊呼一声往地上倒去。

  当然了,她也不是无缘无故这样做的。若是平时李侧福晋敢这样对她,她定然要提醒一二的,可今儿她却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其实是因为她瞧见了这挡风同里屋的缝隙处划过一抹暗色衣角,不用想也知道是四爷。

  她心道:这可真真是老天爷帮忙了。这才有了这一幕。

  众人心中一惊,便想去起身去接一下,便是年楚楚身边的侍女也惊呼一声,准备扑过去。

  哪成想,有人比他们更快。

  一道人影从屏风后闪过,一把拽住了年楚楚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身侧。

  年楚楚惊呼一声,柔软的身子顺势躺进四爷怀里,她不禁抬起水眸,那鸦黑般的睫毛根根分明,眸子里仿佛有水雾一般,整个人都是那样的楚楚可怜。

  她不自觉用绵绵软软的语气道:“爷!”

  说话间,两只小手不自觉揽住了他的腰肢。

  众人早已看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可是把她们惊着了,这年楚楚可真是好运气啊。

  这事儿一出,四爷少不得

  四爷垂眸望了她一眼,又瞥了眼刚刚坐起身,杏眸中满是惊愕的陆亦凝,便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黑眸沉沉,对着年楚楚叮嘱道:“小心些!”

  说罢,又瞅了眼李侧福晋,意有所指道:“你也注意些,莫要整日浑浑噩噩了。”

  这话看似是围护李侧福晋的,实则是敲打她的。

  霎时间,李侧福晋明媚的面庞上划过一丝灰暗,她捏了捏帕子,喏喏道:“是。”

  若是过去,或许她会理论几句,解释一下。现在便只得承认了。

  这个年氏,果真不是个简单的。

  年楚楚站稳身子后,娇声道:“妾……谢爷关心。”

  四爷点了点头,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福晋抱着宝珠瞅见了这一幕,只是微微笑了笑,也跟着走了进来。

  众人忙起身道:“福晋安。”

  福晋道:“都起来吧。”

  说着,便抱着那玉雪可爱的小格格宝珠坐在了主位上。

  陆亦凝不禁歪了歪脑袋,冲宝珠格格微微一笑。

  宝珠也学着她歪着脑袋,清澈的眼眸中满是疑惑,过了一会儿,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宝珠试探张嘴,奶声奶气道:“钮、钮葫芦葫芦姨姨?”

  陆亦凝忍不住噗嗤一笑:“是呢,是我。”

  宝珠顿时就张着胳膊,小嘴不停道:“姨姨,姨姨,姨姨抱抱!”

  陆亦凝瞅了眼福晋。

  福晋笑了笑,抱着不老实的小宝珠起身。

  陆亦凝走过去,小心接过宝珠,小姑娘软软的身子依赖地埋在她怀里,眼睛亮闪闪的,小脑袋贴着她的脖子,嘴里嘟囔着:“想,想姨姨。”

  可真真是可爱极了,陆亦凝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众人见了,不禁露出笑容来。

  福晋、四爷看向陆亦凝二人的眼神愈发柔和。

  年楚楚找了个空位便落了座,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宝珠格格夺走了,全然没有人再提刚刚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赞叹道:“宝珠格格生得可真好!”

  福晋这才给了她一个目光:“年格格生得也很美。”

  年楚楚见四爷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不禁羞涩一笑:“妾蒲柳之姿,比不得姐妹们。”

  李侧福晋撇了撇嘴,没吭声。

  小宝珠冒了个头,歪着脑袋冲着年楚楚眼睛眨呀眨的,小脸白嫩嫩的像是年画娃娃一样可爱。

  年楚楚心底不禁泛起阵阵的喜爱,这小家伙可真是有眼光,知道她生得好看了。

  小宝珠抬了抬小手,指着年楚楚奶声奶气道:“柳柳,柳柳。”

107. 崽崽来啦 众人楞了一下,……

  众人楞了一下, 不大明白她在说什么。

  陆亦凝却是秒懂,连忙捏了捏她的小手:“宝珠是不是饿了?”

  可小宝珠摇头晃脑,像小葡萄似得眼睛紧紧盯着年楚楚, 雪白的小手指着她:“宝珠,不!她, 柳柳, 柳柳!”

  众人才明白她是在说年楚楚。

  顿时, 年楚楚面色一窘, 心中颇有些难堪。

  确实,人家年楚楚是自称蒲柳之姿,可没觉得自己真是蒲柳之姿啊。

  奈何小宝珠年纪小,还不懂事,真以为年楚楚叫“蒲柳之姿”。她人小, 嘴巴又说不清楚, 干脆就叫“柳柳”, 本是想

  可是这个“柳柳”好像不高兴, 看她的眼神叫小宝珠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觉得有点害怕。

  她赶忙搂住陆亦凝的脖颈, 柔嫩的小脸贴着陆亦凝的衣裳,嘴里嘟囔着:“柳柳,怕怕。”

  陆亦凝手一顿, 安抚地摸了摸小宝珠的后背, 冲着年楚楚歉意一笑:“宝珠正是学话的年纪,还不懂事儿呢,望年格格海涵。”

  说实话,陆亦凝心里真是要笑死了,宝珠这孩子天真烂漫, 还不明白人名呢。

  不过这年楚楚也是的,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不只是她,其他几位也是一脸憋笑,叫这个年楚楚再装蒜。

  福晋也歉意一笑:“是我没教好她,年妹妹莫要生她的气。”

  四爷却是道:“宝珠年纪小,正是学话的时候,哪里怪得了你。年格格也莫要同宝珠计较,小孩子没有别的意思。”

  大家伙表情逐渐惊讶,看来他们爷对年格格的感官不太好啊,本来掺个话就过去的事儿,四爷愣是归到年格格身上。

  年楚楚勉强一笑,睫毛微颤:“爷,妾没有那么小心眼。宝珠格格天真烂漫,妾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她呢。”

  福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放下茶杯,面色淡淡道:“那就好。秦嬷嬷,上茶盏吧。”

  这话一出,众人不禁坐稳了身子。

  秦嬷嬷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托盘上是八杯茶,分别是四爷、福晋、李侧福晋、陆亦凝、武格格、耿格格、郭格格、张格格的。

  按理说,应当是有宋格格的,只是这两日她又吹了风,着了凉,这才来不了。

  年楚楚瞥了眼四爷,心底有些失望,却还是一一上前奉茶。

  她心中诸多羞耻,可面上却是笑脸盈盈,便是面对小宝珠也是温柔可亲。

  这就使得小宝珠更放肆了,黑眸亮晶晶的,捏着桂花糕递给她:“柳柳,吃!”

  年楚楚迟疑了一下,笑脸盈盈接了过去,咬了一小口:“谢谢宝珠小格格。”

  陆亦凝冷眼瞧着,只觉得在塞外碰到的年楚楚回来了,智商在线。

  陆亦凝垂眸抿了口茶,没有再去关注年楚楚怎么敬茶,而是放空了一会儿,开始吃糕点,把宝珠馋死了。

  其实陆亦凝是因为早膳吃得少,肚子里空空的,可小宝珠年纪小,不敢让她吃这些成分复杂的东西。

  陆亦凝只得把她递给福晋。

  吃着吃着,陆亦凝莫名觉得有道热切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抬眸,果然是小宝珠。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盯着她看,还是全方位的看,低头看看,侧头看看,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渴望。

  她的口水几乎流到了衣服上,时不时还咽咽口水。

  陆亦凝:……

  福晋:……

  四爷:……

  最后只得叫大厨房蒸了一碗蛋羹送来,这才算是堵住小宝珠的嘴。

  奉茶过后,便是请平安脉了,陆亦凝依依不舍地告别福晋和小宝珠,回了景心院。

  下午福晋请了太医来给府中女眷、孩子们请平安脉。

  因着人数较多,便请了两位,一位妇科圣手,一位儿科圣手。

  福晋倒也贴心得紧。

  这不,陆亦凝早早回了景心院等待着太医的到来。

  只是等待的时候,陆亦凝确是有些饿了,于是便嘱托月见做了不少糕点来。

  本是想招待招待太医,哪成想一会儿子的功夫她就给吃完了。

  陆亦凝看着光秃秃的盘子,眼底满是尴尬。

  这两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胃口越来越大,好在大厨房又送来一碟青梅糕,算是解了她的危机。

  江太医也算是妇科圣手了,每每到请平安脉时,都是他来。

  故而陆亦凝对他也算是熟悉了,这才提前备上糕点。

  这不,江太医熟门熟路地背着药箱就来了。这个小老头是个幽默诙谐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一进屋,江太医就笑道:“今儿一来,就听见喜鹊在叫,路上才听说您被册封为侧福晋了。臣在此恭喜侧福晋大喜了。”

  陆亦凝笑了一下:“江太医说笑了,若是能双喜临门才更好。”

  这话完全是打趣。

  江太医放下药箱,却是认真道:“侧福晋身体康健,只是缘分还没到而已。”

  陆亦凝莞尔,纤纤玉手忍不住又捏了块青梅糕,酸酸甜甜的真是可口:“那就借你吉言了。”

  江太医瞅了一眼,不禁哂笑。

  随后便开始屏息凝神给陆亦凝把脉。

  不一会儿,面上便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又继续把脉。

  “侧福晋,麻烦您换只手。”他抿了抿唇,提出申请。

  陆亦凝点了点头,换了个手臂。

  江太医咽了咽口水,继续把脉。

  陆亦凝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她才用过能量点没多久,按理说正是身体最好的时候,这江太医怎么一直保持,还这幅表情?

  她忍不住心中道:“小龙,我身体怎么回事?”

  龙气系统神秘兮兮道:“你猜!”

  陆亦凝哄着他问,偏他就是不说。

  最后陆亦凝没法子了,只能等江太医了。

  过了一会儿,江太医面上愈发笃定,只是嘴上还是道:“侧福晋最近需得注意了,您的脉象如盘走珠,许是有喜事,具体的还要再等半个月把脉看看。”

  陆亦凝眨了眨眼睛,沉思了一下。

  如盘走珠意思是脉搏跳动较快,特别的圆滑,好似一颗珠子在盘中滚动,一般来说是……怀孕?

  陆亦凝蓦然睁大眼眸,追问道:“可是有喜?”

  江太医摸了摸胡子,心中已然确定,嘴上还是道:“目前还不十分确定,但应当是滑脉。距离您上次换洗大概多少天了?”

  陆亦凝想了一下:“不足二十日。”

  江太医点了点头:“想来才将将半月有余,还有些诊不出,不若再等半个月,臣再来诊脉。”

  陆亦凝只觉得脑袋瓜嗡嗡的,这节骨眼上,除了怀孕还能是什么?

  她懵懵地点了点头,半晌过去才回过神来,语气惊喜:“快,彩莲去给江太医包个大红包。”

  彩莲欢欢喜喜“欸”了一声,噔噔噔就跑去拿红包了。

  江太医矜持了一下:“如今还未曾确定,侧福晋不必如此客气。”

  陆亦凝摸了摸小腹,缓缓勾了勾唇:“不管怎么说,辛苦江太医来这一趟了。”

  说话间,彩莲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露出一个金角。

  江太医眼尖,一眼就发现了,心中更是满意。这位钮祜禄侧福晋是个讲究人啊,这大喜事可不就得打赏。

  说实在的,这里他还是比较喜欢的,一方面是侧福晋为人宽和风趣,时不时能给他一些启发,还有就是糕点好吃。

  彩莲面带微笑,抬手递给了江太医:“今儿真是麻烦您了。”

  江太医摆摆手,两人推辞了一阵,才顺势收下。

  这重量可真是杠杠的。

  钮祜禄侧福晋倒真是出手大方啊,便是后宫中的嫔位也少有这样的大方,想来是真的欢喜至极。

  江太医心里琢磨了一下,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古人诚不欺我啊。

  于是乎,不等陆亦凝发问,江太医就开始嘱托起来了:“侧福晋近日若是有嗜睡、体温升高的症状,无需在意,都是正常的。需要注意的是,怀孕前三个月尽量不要同王爷同房。也不要乱吃药,如果要服用什么药物,一定要询问清楚。莫要接触有毒、有害物质,也少吃辛辣刺激的,生冷的食物。若是可以的话,您可以每日在院子里散步什么的。对了,微臣看到院子里好像有宠物的毛发,侧福晋将将有孕,暂时还是避着点宠物些。”

  陆亦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清丽的面庞上依旧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多谢江太医了。”

  她,怀孕了!马上就要生个人出来了。

108. 四爷郁闷(修错别字) 陆……

  陆亦凝后知后觉, 心头泛起一阵涟漪。Hela

  一旁的彩莲、彩荷都听得很仔细,就差记在纸上了。

  看来暂时不能叫小狸花进屋了,陆亦凝叹了口气, 当着江太医的面就叮嘱了下去。

  江太医这才放下心来,紧接着又传授了一些列注意的点, 这都是经年累月的经验啊。

  陆亦凝听得很认真, 还叫龙气系统替她录下来了。

  送走江太医后, 陆亦凝又仔细翻了翻书, 上面分明写着九月二十五,怎的她如此之早就怀上了?

  等等,那史书上所说的几月几日分明就是现代记法,而按照农历来算应当是八月庚午,也就是说她现在是肯定有了身孕。

  陆亦凝垂眸望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保护欲。

  或许, 这就是母爱。

  ……

  江太医是个有职业操守的, 从景心院出去就赶忙去了正院, 准备去给四爷、福晋道喜。

  当然了,这也是他经过陆亦凝同意后, 才来的。

  正院中,福晋同四爷正说着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就见江太医来回禀了。

  四爷想了一下, 捏了捏怀里的小宝珠, 随口道:“江太医是专著妇科的那位吧,儿时在额娘那里见过。倒也是缘分,过去他从不出宫看诊的,或许真是年纪大了,不敢去后宫了。”

  他口中的额娘自然是从前的孝懿仁皇后。

  寥寥几句, 点出了后宫现状。

  小宝珠奶声奶气地哼唧了几声,就伸出小手打了四爷一下:“玛玛,不,不许!”

  还在蹦字的小宝珠面上一阵潮红,一看就知道是生气了,眉毛皱地都快要竖起来了。

  福晋含笑:“倒是便宜了我们,江太医可是妇科圣手了。”

  一进屋,就瞧见四爷端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小格格宝珠,神情不复从前那样冷峻,反而带着一丝丝的温情。

  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逗弄着怀里的胖娃娃,明显能够看出他的心情是极好的。

  福晋坐在一旁,手里端着茶杯,眼眸弯弯地望着他们母女,端庄而优雅。

  其实她之所求很简单,夫妻和顺,宝珠和凝凝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当然了,若是陆亦凝也能有个一儿半女那就再好不过了。

  江太医漫不经心想着:看来今儿四爷的心情会更好些,大概……欣喜若狂?福晋大抵也如愿了。

  其实,不只是四爷,便是四福晋也常常问他钮祜禄侧福晋的脉象。两人果真是夫妻,急得事儿都一模一样,反倒是人家钮祜禄侧福晋不慌不忙。这老话确实是说得好啊,皇帝不急太监急。

  江太医面上一本正经请安:“臣见过王爷、福晋。”

  四爷把布娃娃放在桌子上,反手揽住小宝珠道:“不必多礼,江太医请起。”

  江太医一起身,就和懵懵懂懂的小宝珠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怔愣了一下。

  随后,江太医扯了扯唇角。

  然后……

  小宝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挣扎着扭头抱住

  江太医一脸羞愧,只觉得尴尬极了,若是有个地缝也恨不得立刻就钻进去。

  这么多年了,他自认为是太医里的一股清流,不阿谀奉承,也不做亏心事。最最重要的是,他是太医院中最俊俏的一个,所以年轻妃嫔那里太医院向来不安排他去。

  这老了老了,不说多么英俊了,那也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怎么就把这小格格吓哭了呢?

  四爷手忙脚乱地哄着小宝珠:“宝珠,乖!看小老虎,小汽车……”

  小宝珠不管不顾,一把推开玩具,泪眼汪汪道:“额娘,额娘……胡子、胡子,勒着……”

  她说不清楚,但是依稀能够明白她的意思。

  顿时福晋心底就是一惊,宝珠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些?定是那些侍女或者奶嬷嬷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若不然宝珠怎么会害怕胡子呢。

  一时间,福晋心底泛起阵阵阴霾,宝珠和凝凝就是她的逆鳞之处。一个带她走出痛楚,一个让她再次体验做母亲的快乐。谁若是敢对她们出手,那便是同她作对。

  她同四爷对视一眼,两人心底一沉,心中均是下定决心彻查此事。

  福晋抱过宝珠哄了好一阵儿,才把她哄睡着了。

  期间,江太医没敢吭声,只低着脑袋暗自反省,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四爷见状,安慰了一句:“宝珠年幼无知,江太医莫要介怀。”

  江太医闷声道:“实在是微臣、微臣的错,不该冲小格格笑。”

  福晋听了,轻轻拍着宝珠后背的手微微一顿:“这事儿也不能怪你,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吧。对了,江太医你可是给妹妹们诊过脉了?”

  江太医这才精神一振,精神头明显足了起来,他撩开袍子跪地道:“确实如此,除了宋格格是染了风寒,其他小主们身体很是康健。唯有钮祜禄侧福晋……”

  他斟酌了一下,才抬眸看向四爷、福晋。

  只见这两人瞬间坐正了身子,似乎是有些紧张。

  两人不约而同道:

  “侧福晋怎么了?”

  “侧福晋怎么了?”

  他们相视一眼,没有吭声。

  江太医感慨了一声,这雍王府还真是有了一位贤惠的好主母啊。当然了,人家钮祜禄侧福晋温婉懂事,也不是李侧福晋那般作妖的人。

  江太医继续道:“钮祜禄侧福晋那里同旁人不大一样,脉象流利如盘走珠,似是有孕。臣仔细询问过侧福晋,侧福晋距离上次换洗二十日有余。可能是脉象紧张,也有可能是侧福晋月份尚浅,还需得半月才能确定到底是哪种情况。”

  犹豫了一下,江太医继续道:“依着臣多年的经验,侧福晋应当是有孕了,只是时日尚浅,还需多多注意才是。”

  四爷不禁握紧了桌脚,深邃的黑眸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嗓音愈发柔和:“如此,甚好、甚好。”

  福晋瞳孔骤缩,眼底满是欢喜,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且愈发真切:“那可真是太好了,赏!”

  四爷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道:“赏!”

  江太医跪地道:“多谢王爷、福晋。”

  来时两袖清风,走时袖中沉沉,江太医的面色却是愈发沉稳,不复来时的欢喜。

  一同来的黄太医很是好奇:“江兄,这是怎么了?”

  江太医摇摇头,脚下健步如飞,只留下一句:“我老啦老啦,比不得年轻人了。”

  黄太医看着他健硕的步伐,抿了抿唇,神色逐渐一言难尽。只觉得这人是觉得自己身体好显年轻,故意在他这个早生华发的人面前摆阔。

  最后,他一甩袖子远离了江太医。

  江太医一脸无奈,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就连他也嫌弃自己英俊不如从前了?

  江太医离开后,四爷和福晋不约而同去了景心院。

  一进门,就瞧见陆亦凝披着薄薄的斗篷在屋檐下用白玉似得手指捏着鱼食儿喂鱼缸里的锦鲤,素手纤纤,气若幽兰。

  小狸花围着她绕来绕去。

  四爷眼尖,连忙走上前:“莫动,莫动!”

  若不是有这么个插曲,其实四爷是想抱着她转一圈的。心爱的女人怀上自己的孩子,那种感觉是无比的奇妙,叫人心中欢喜至极,好似回到了初为人父的热血。

  陆亦凝歪了歪脑袋,看向门口:“爷,福晋!”

  刚想俯身请安,四爷已然快步走到她面前,挥手赶走了小狸花。

  福晋也大步流星来到了屋檐下,她一把握住陆亦凝微凉的手,娇嗔道:“这样冷的天,还在外头作甚?快跟我进屋去。”

  陆亦凝乖乖“哦”了一声,跟着福晋进了屋。

  四爷有心说些什么,可福晋总能先他一步。

  “凝凝,我听江太医说你是有孕了,这些日子可要小心些,不得大意了。”

  陆亦凝乖乖点头:“嗯嗯好,我一定小心些。”

  四爷见状,准备补一句,奈何福晋又开口了:“从前你也照顾过我,应当晓得怀孕时的忌讳,可莫要耍小孩子脾气。”

  陆亦凝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晓得的。”

  说着,她垂眸温柔抚摸着肚子。

  其实陆亦凝也知道现在摸肚子也摸不出来什么,这孩子还没成型的。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想摸摸。

  四爷的眼神在她肚子上转了一个圈:“凝……”

  “凝凝,现在孩子还没成型,摸摸就罢了。再等些日子,可不许再摸了。”福晋严肃叮嘱着,随后又关切道,“你这里若是缺什么东西,赶紧派人去寻我,可莫要同我客气。你的孩子也要唤我一声额娘的,都是自己人,可别抹不开面。”

  陆亦凝不住地点头:“我记下了。”

  “那就好。这几日啊,你就莫要出去了,好好休养。再过半个月啊,我就叫江太医来给你复诊。”

  “好,姐姐。”

  “这个消息,就先别传出去了,我那儿的人已经叮嘱过了。在确定有孕前莫要声张,这种事情,前三个月是不好叫人知道的。”

  陆亦凝知道这个说法,从前福晋有孕时也是叮嘱着不许叫外人知晓了去,直到满了三个月才正儿八经对外宣称。

  虽然有心人已经知道了,却也不敢吭声,毕竟他们都是从探子那探听的。人家正主不吭声,她说了,岂不是叫人知道自己在人家家里放了探子?没人这么傻,大家都是相安无事。

  陆亦凝若有所思:“是这个理,刚刚我竟没有想到,还是姐姐思虑周全。”

  四爷终于插了句嘴:“确实如此。苏培盛,吩咐下去,不许外传。”

  苏培盛道:“是,爷!”

  于是他缓缓退下。

109. 确诊啦   霎时间,福晋、陆亦凝微微……

  霎时间, 福晋、陆亦凝微微颔首,叫四爷不禁觉得自己好似是作对了什么事情,被表扬了一般。

  他心下不禁摇摇头, 怎么回事?难不成因为福晋抢他的词,把他给抢急眼了?不至于, 不至于。

  福晋不像他的福晋, 倒像是陆亦凝的福晋。他的侧福晋也不像他的侧福晋, 应当是福晋的侧福晋。

  四爷微微叹了口气, 从未想过,这妻妾太和谐也是事儿啊。他这个想法若是叫三爷、八爷听见了,怕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此情此景,陆亦凝莫名想起甄嬛传里华妃的一句话,只是她同华妃想的截然相反。

  心在哪里, 人就在哪里。

  这不四爷和福晋都在她的景心院, 一时间叫陆亦凝恍惚了一下, 能叫丈夫和原配都放在心里的, 那该是什么能耐人?

  ——“啧啧啧,凝凝, 你这自夸可以啊。”

  陆亦凝心中恼怒了一下:“胡说八道,难道不是实话吗?”

  龙气系统瞅了瞅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在争宠的四爷和福晋, 陷入了沉默。

  好吧, 他承认陆亦凝确实不简单,竟是阴差阳错叫这俩人都认可她了。

  看着紧张兮兮的两人,陆亦凝不禁勾了勾唇。

  初次有孕的不安,瞬间被他们化解了。

  随后,四爷以天色已晚为由, 才算是把福晋送走。

  福晋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没法说什么,走之前还意味深长道:“爷,子嗣为重。”

  说罢,福晋甩甩袖子,冲陆亦凝柔柔一笑:“凝凝,姐姐回去了,你早些休息。若是有什么拿捏不准的,记得来找姐姐。明儿早上,我再带着宝珠来看你。”

  陆亦凝抬眸一笑,柔美清和的面庞上满是乖巧,她握着福晋的手道:“晓得了姐姐,你就放心吧。”

  福晋含笑点了点头,才放心离去。

  四爷心下郁闷至极,福晋现在是越来越胆大了。

  待福晋快到门口了,四爷忽然追了上去,说了一句:“宝珠身边的人该好好收拾收拾了。”

  福晋脚步一顿,回眸看了他一眼:“爷放心,我早就叫嬷嬷们去看着了。”

  四爷这才放心下来。

  陆亦凝不禁问了一句:“宝珠怎么了?可是身边的嬷嬷玩忽职守?”

  四爷微微蹙眉,扶着她坐在凳子上,才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陆亦凝抿了抿唇,忍不住呵斥道:“真是狗胆包天了,竟敢恐吓格格!”

  她清楚,再给那几个嬷嬷一百个胆,她们也不敢对宝珠动手。

  福晋看宝珠看得跟眼珠子一样,日日都要看着她,怎么就出了这样的纰漏?

  陆亦凝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敲打着几下,莫名想起从前的事儿。

  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那几个嬷嬷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按理说不应当犯这样的错。

  可偏偏就是出了这种事儿。

  陆亦凝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事儿定不简单,说不得是谁在背后捣鬼。爷,定要好好查查才是。”

  四爷微微颔首,黑眸中划过寒意:“那是自然,罪不及妻女,这是大家默认的事情。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陆亦凝嬷嬷补了一句:“或许您可以叫人瞧瞧后院里,说不得是谁呢。”

  她私心里是怀疑宋格格。

  李侧福晋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胆子,且她也怕福晋会报复。

  武格格、耿格格尚且没孩子,何苦去害宝珠?

  其他几位身份低微,手里更是没有几个钱,想收买人也是有心无力。

  刚来的年楚楚就算有心,也该对李侧福晋那边的阿哥下手,不至于这样针对小宝珠。

  算来算去,只有宋格格这么一个例外,可偏她又不能直说,可真真是叫人为难。

  四爷见她神情忧切,不禁握了握她的手:“放心吧,我定会查出幕后黑手的。”

  陆亦凝冲他笑了笑。

  四爷望向陆亦凝的督促,眼神逐渐温柔:“这孩子来得可真是时候。”

  陆亦凝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不禁勾了勾唇:“可不是。”

  四爷蹲下身,抬了抬手,犹豫了一下。

  陆亦凝噗嗤一笑:“怎么,当老子的,还怕自己的孩子?”

  四爷一窘,温热的手掌顺势贴在她的肚皮上,明明没什么动静,却莫名叫他觉得感动。

  一个孩子,一个他和凝凝的孩子。

  这个孩子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盼着他或者她能健康快乐,平平安安地长大。

  私心里,他盼着是个男孩儿。因为这世道,宗室女不是和亲就是和亲,家里三个女孩儿,宝珠是嫡女他能保住,怀恪是长女长在额娘身边,经历过妹妹的事儿,额娘定不会叫怀恪远嫁的。

  从没哪个府邸能一个女儿都不外嫁的,大哥的四个女儿,二哥的两个女儿,都已经和亲蒙古了。

  四爷不想,也不愿看着他同陆亦凝的女儿远嫁,所以他希望能是个儿子。

  当然,这话他没有同陆亦凝说,怕她有压力。

  其实陆亦凝心大地很,她肚子里的注定是小弘历了所以开始准备的物件都是男孩子的。

  福晋和四爷见了,心底多多少少是有些担忧,若是个女儿,可怎么办?

  这半个月,陆亦凝是贯彻落实了早睡早起,多运动,饭菜也清淡了不少。于是乎,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四爷同福晋都是有手腕的人,除了那日在的人,旁的根本就不知道陆亦凝怀孕了。

  至于四爷、福晋跑得勤,也只当是多日未曾见面,福晋心中想念。四爷更不必说了,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宠着些。

  唯独年楚楚心底不平衡,四爷这些日子除了正院便是陆亦凝那,紧接着就是去李侧福晋那看看孩子们,压根就没记起来她。

  想了许久,年楚楚才开始各方示好,糕点、珠宝首饰,那叫一个送得勤啊。

  可惜,这样的收买也只是面子上的,心里该咋样还是咋样。最多感慨一句,年格格真是出手大方。

  便是李侧福晋那里,年楚楚也是费尽心思去靠近,奈何李侧福晋对她防范得紧,莫说给她出招了,更是见都不愿意见她。

  她想去陆亦凝那蹭个脸,奈何陆亦凝不出来,也不见客,她是有心也无力。

  终于到了半月之期,江太医如约而来。

  这一日,四爷同福晋带着江太医一块去了景心院。

  这叫后宅中议论纷纷,莫不是陆亦凝出了什么问题?若不然这些天怎么不见陆亦凝出来走动,整日里窝在屋里。

  事实上,女子怀孕前三个月是顶顶重要的,也是极容易流产的。所以这三个月,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看着江太医把脉,四爷同福晋紧张极了。

  陆亦凝倒是淡定得很,她心中早已笃定,甚至还开始发散思维起来。

  四爷会为了某一个人而不宠幸其他人吗?

  这个问题,陆亦凝只想了一下,就否定了。或许历史上的四爷会为了年氏这般做,但现在却不会为了她这样做。

  一方面是府中子嗣单薄,另一方面是男子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尤其是她同福晋关系好,便是再厚脸皮,她也不能做出这种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事情啊。

  陆亦凝哂笑一声,她同四爷还是就这样吧,莫要再发展了。恋人之下,朋友之上,大概就是这种关系吧。

  江太医把过脉象后,不禁露出一抹微笑来:“恭喜侧福晋!”

110. 养胎日常 此话一出,四爷……

  此话一出, 四爷同福晋心底一松。

  陆亦凝却是面不改色,给了彩莲一个眼神:“赏!”

  彩莲会意,从袖口中拿出预备好的荷包递了过去。

  陆亦凝微微一笑:“有劳江太医费心了。”

  江太医没有犹豫, 垂手接了过去:“多谢钮祜禄侧福晋。”

  只粗略掂量一下,他就感觉到, 这一下子可是抵半年俸禄啊。

  单单钮祜禄侧福晋有孕这一回, 他就白得了两三年的俸禄, 真真是不错啊。上次瞧中的湖笔可以买下了, 小儿子可以再请个武师傅了。

  一时间,江太医心中对陆亦凝的感官更好了。

  紧接着,便是四爷和福晋的赏,可把江太医乐坏了,走路都带风啊。

  随后哪, 便开始了陆亦凝的养胎生活。

  当然了, 也没什么人怀疑什么, 实在是陆亦凝的身子骨太好了。

  就连太医都说, 她不需要喝坐胎药。

  福晋不禁感慨一句:“年轻就是好啊,不像咱们。”

  四爷嘴角微耷, 他可比福晋大三四岁呢,福晋都服老了,那他呢?

  秦嬷嬷适时递上了补汤, 这是专门补气血的。

  要么就说身边有个老嬷嬷还是好的, 陆亦凝是深切体会到了,天还没彻底冷,秦嬷嬷就已经带着众人做好了各项准备。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陆亦凝额外叮嘱了,秦嬷嬷倒真是不错。

  每日里, 陆亦凝的生活同过去没什么两样,或许同在塞外时的二人世界不同了。

  毕竟四爷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从回府的第一天,陆亦凝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四爷偶尔会去福晋那,也会去李侧福晋那看看孩子们,当然了,更多时候是陪在陆亦凝身边。

  他虽是不能夜夜陪伴在她身边,却也是隔三差五就会来。

  秦嬷嬷开始还担心了一下,后来见她吃嘛嘛香,身体倍棒才放心下来。

  当然了电子产品她都已经戒了,只是生意还得继续做。

  每天都水果、蔬菜以及蛋白质的摄入,陆亦凝控制得很好,当然了,偶尔还是想吃些凉东西。

  大冬天的,吃雪糕是最好了。

  陆亦凝只要一想到,就嘴馋,奈何福晋看得紧,只许她吃一勺子。

  这不,今儿福晋带着小宝珠去串门了,陆亦凝是懒得去。

  一方面她是觉得自己毕竟是妾室,在其他福晋们面前总觉得低人一等,故而不是特别想同旁的福晋们接触,另一方面她也觉得人多是非多,不如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快快活活。

  整个雍王府,她想去哪儿溜达都成,多自在啊。何苦去人家的地盘战战兢兢,自找不痛快呢?

  而且今儿福晋、宝珠都不在,四爷又在书房里处理公务,陆亦凝才大胆了些。

  她前脚吩咐月见做了冷食,后脚耿格格、武格格、年格格就来了。

  陆亦凝不禁有些疑惑,这三个人什么时候又到一块去了?

  话是这样说,但陆亦凝依旧是从善如流起身,笑脸盈盈地走向院子里。

  只见她健步如飞、神采飞扬:“今日你们怎么有空一起来了?”

  今儿陆亦凝穿得很简单,兔毛的料子制成了旗装,毛茸茸的舒服极了。若是胖一些的人穿,怕是会显得人宽。

  可偏陆亦凝生得匀称,脸颊瘦瘦的、小小的,便是腰肢也纤细无比,这上身效果真是绝绝子了。

  翻毛皮的旗装显得她小脸精致无比,映衬着那双乌黑的水眸,整个人娇俏又灵动。

  小宝珠见了,胖嘟嘟的小手一直扒拉着她的衣裳,葡萄似得的大眼睛不住地盯着她看,嘴里说着:“好看,姨姨好看!”

  福晋和陆亦凝是哭笑不得,屁大点的孩子也爱美了。

  于是陆亦凝大手一挥,就叫人给小宝珠也做了一身,可把她乐坏了。

  第二天,就给陆亦凝献上一枚香吻。

  陆亦凝哂笑,捏住小宝珠蹂躏了一番。

  今儿陆亦凝心血来潮又穿上了这一身,说起来现在天冷了,该穿厚衣服了。

  可偏陆亦凝就是想穿。

  好在屋里有地龙,她身子骨也好,手心脚心都是热腾腾的,倒也不怕冷,就这么穿上了。

  她的脸颊红润而精致,可见日子过得是很舒坦的。

  耿格格、武格格、年楚楚三人微微俯身:“侧福晋安。”

  日光下,陆亦凝肌肤盈白娇俏,她红唇轻启:“快起来。”

  说话间,秦嬷嬷给她披上了一件斗篷。

  耿格格起身后,不禁揽住她的胳膊,侧头娇嗔道:“几日没见你了,这是又琢磨什么好吃的了?”

  陆亦凝眨了眨眼睛:“这不是天冷嘛。再说了,你不也没出门嘛。”

  确实,打从她们回来后,几人走动了一下。这些日子除了请安,却是少有串门了。

  最直观的原因就是天气冷了,再加上福晋带着宝珠格格常来,几人便想着避开福晋来。

  倒也不是讨厌福晋,也不是不想刷存在感,偶尔一次还好,私心里是不想总打扰福晋的。当然了,她们也是怕说话没了分寸,招人烦。

  年楚楚倒是想来刷个脸,问题是陆亦凝不给面子啊,这不才拉着这两人一块来了。

  武格格感慨了一句:“可不是,眨眼的功夫就十二月了,我们来时空中竟是又飘雪了。总觉得才化雪没几日呢。”

  陆亦凝微微颔首,幽幽叹了口气:“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想待在屋里啊。人家宋格格现在不是还没好吗?这拖拖拉拉得有一个月了吧。”

  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门清。四爷是晓得了当年宋格格动的手脚,也查出了她对宝珠格格那动的手脚。

  不说四爷,且说福晋哪里能容忍,当下就亲自去了一趟漫心院。外人只觉得是探病去了,事实上福晋是去掌嘴了,据福晋身边的嬷嬷说宋格格的脸颊都打青了。

  四爷没吭声,就是默认了,而且还叫人给宋格格灌了一碗凉汤,自此以后身子算是坏了。这才日日养着身子,不肯出去,便是见年楚楚也是不肯了。

  耿格格搭腔:“可不是。这些日子宋姐姐一直不见客,也不知好些没有。”

  年楚楚捏了捏帕子,赶忙插了一句:“是啊,今儿早上我才去的漫心院,宋姐姐还是称病不出呢。打从外头都闻见那一股子药味儿了,看来宋姐姐是得好好休养休养了。”

  陆亦凝瞥了她一眼:“是啊。”

  随后,雪花徐徐飘落,陆亦凝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姐妹们,快进屋吧。这天啊,可真是冷得很。”

  耿格格三人随着陆亦凝一同进屋。

  一进屋,便感知到龙气中似乎氤氲着一股果蔬味儿,清新淡雅。仔细看去,才会发现香炉上、几个架子上都放置着水果蔬菜。

  黄澄澄的梨、红彤彤的大苹果看着很是喜人,便是那青翠欲滴的蔬菜瓜果也叫人赏心悦目。

  这时节,能弄来这些东西,可是不简单呢。众人心中想着,起码得有个温泉山庄才行吧。

  年楚楚暗暗心惊,早些年她家里就有个庄子,后来才发现里头有温泉。再想买旁的的时候,那附近的地已经贵的不行了,纵是要买也要想想那庄子做什么用。

  家里人口众多,冬日里好歹是能吃上些青菜,可瓜果却是不行了。这钮祜禄侧福晋倒真真是受宠啊。

  茶几上放着一块月白色的毛绒绒毯子,那是陆亦凝躺着时盖腿用的。

  屋里倒是不冷,但也算不上多热,再加上她穿得也单薄些,所以陆亦凝才背着一个小毯子。

  这人呐,总得防患于未然,怀着孕不好生病的。

  桌子上也放着许许多多点心,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白开水。

  陆亦凝现在是贯彻落实多喝水的方针,一天就要喝好几壶水呢。

  旁边的小炉子上煨着番薯,热气蒸腾间,也冒出一股股香味儿来。

111. 养胎日常2   原来是烤……

    原来是烤番薯啊!

  耿格格本来还觉得陆亦凝自己窝在屋里没事儿干, 才想着带着武格格来找她,搓一波麻将。

  哪成想人家屋里可是各式各样的美食,弄得那叫一个舒坦啊。

  耿格格忍不住起身, 用手指敲了敲那个炉子,嘟囔着:“等回去了, 我也想弄一个!”

  到时候烤红薯、烤梨、烤鸡、烤鸭全部安排上。

  咳咳咳, 烤梨、烤苹果肯定还是得蹭陆亦凝的才行。

  谁叫府里陆亦凝最富有

  陆亦凝浑圆的杏眼微微眨了眨, 里面泛起笑意来, 她咋舌:“几日不见,对我这里就这样陌生了?”

  武格格挑挑眉,悠悠然坐下喝茶,妩媚的眼眸中满是笑意:“你还不知道她呀?整日里都钻进吃里去了。偏她还不胖,你说说……”

  说着说着, 武格格忍不住生起气来, 诉苦道:“凝凝, 你说说这公平吗?我每日里勤勤恳恳, 不肯多吃一点,生怕身材走样。这耿意欢却是日日吃吃吃, 尤其是碰着我喜欢的,她吃得更多了。偏就不!胖!”

  武格格忍不住愤慨起来。

  耿格格熟练地拿起一个烤红薯,似乎是有些烫手, 手里是一边换一边的, 可把她热坏了。

  不过这种温度,这种天气,她喜欢!

  武格格睁大了眼睛,蹭的一下站起身,告状似的:“凝凝, 你瞧她,竟又开始吃了!”

  番薯的香甜在空气中弥漫,武格格只觉得肚子里咕咕噜噜的,她又开始饿得慌了。

  这可真是可恶啊。

  一旁的年楚楚眼看着这三人熟稔的对话,只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陆亦凝侧了侧头,瞅着这两位秀秀气气的抢夺战,忍不住笑了一声。

  说起来,这日子快得很。

  宝珠都一岁多了,她也怀上了崽崽。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陆亦凝恍惚了一下,眼前蓦然投射出一块大屏幕,上面赫然播放着去年这时候都视频。

  陆亦凝和耿格格、武格格、福晋四人在对弈,怀孕也没挡住福晋对搓麻将的热爱。

  当然了,现在福晋可是好多了,麻将瘾都消退了不少。

  其实这些日子,耿格格几人一直没寻她的原因便是前些日子,四爷生死不明,她们也没心思搓麻将。

  这不,他们一回来,可是把她们的麻将瘾给打开了。

  考虑到陆亦凝舟车劳顿,回来得好好歇歇,大家就默契地没去叨扰她。

  然后就成了一日拖一日,大家都沉迷于麻将,直到有人见到陆亦凝送来的甜点,随口提起好些日子不见陆亦凝了,耿格格才猛然惊醒。

  是哈,好些日子不见陆亦凝了!

  紧接着,就决定痛改前非,去瞧瞧人家陆亦凝去。

  其实陆亦凝还真没有瞒着耿格格的意思,说实在的,满府里除了福晋便是耿格格同她关系最好了,可这些日子还来不及提起,耿格格就又去打麻将了。

  这也是个麻将热啊。

  年楚楚握紧了帕子,手心里满是汗珠:“侧福晋,有些日子未曾见面了,不知侧福晋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啊?”

  这话略带试探,她隐约听说府里有人怀孕了。

  顿时就猜到了陆亦凝身上,这些日子四爷只去了福晋、侧福晋、陆亦凝那。

  其中以陆亦凝的天数为多,除了她还能有谁?

  其实年楚楚心里是高兴的,刚进门时她是在意这些的,可四爷见也不见她,叫她心里难受极了。

  也不管旁人有孕还是没孕了,只要四爷能进后院,能去她房里坐坐,怎么都好。

  闻言,陆亦凝唇角的笑意顿了一下,继而道:“同平时没什么两样。年妹妹今儿怎么跟着意欢一块来了?我记得你们关系似乎不大好啊。”

  这话一出,年楚楚笑容僵了一下,别别扭扭道:“侧福晋,从前是楚楚不对,还望侧福晋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陆亦凝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素白干净的脸颊上带着一抹若隐若无的冷漠:“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只希望年妹妹也能聪明些,莫要做些损人不利已的事儿。”

  年楚楚沉默了一瞬,认真道:“侧福晋放心,楚楚、楚楚明白的。”

  两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心里都有数。

  经过这一两个月的等待,彻底让年楚楚冷静了下来,也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从一开始的幻想到接受现实,年楚楚不知痛苦了多久,最终还是接受了现实。

  四爷本就有妻有子,她便是进了门也是妾室,还是个身份低微的格格,侧福晋之位也满了,除非有意外发生。

  可这又何其简单?

  年楚楚想,若是没有侧福晋位,四爷心里能有她也行。

  可偏偏四爷心里只有福晋以及陆亦凝,再不济还有个侧福晋。

  过去年楚楚想能进雍王府,常常能看到他就满足了,可现在她却是想要更多,或许人就是这样不知足吧。

  对于年楚楚的想法,陆亦凝不清楚,不过她也没必要同年楚楚闹不痛快。

  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人物,不管是历史上还是现实中。

  如今两人达成共识,再好不过了。

  一旁的耿格格、武格格其实也察觉到了。今儿年楚楚硬是缠着她们,她们也没法子,只得带她来了。

  没成想,来了以后竟是要同陆亦凝示好。

  这样也好,省得大家斗得跟乌鸡眼似得。

  耿格格虽是因为那事儿心底对年楚楚有了意见,但后期还是见面三分笑,只是不亲热罢了。

  武格格也差不多,她同年楚楚无冤无仇,纯属是因为耿格格才看不上年楚楚。

  但打从年楚楚积极融入打麻将大家庭后,她们的欢喜倒是改善了不少,当然了,仅限于表面。

  一起吃了点点心,就约着明儿去武格格那打麻将去,前提是陆亦凝能起来。

  众所周知,府里最爱睡懒觉的就是陆亦凝了。

  这也是没人怀疑她不出门的原因之一。

  毕竟陆亦凝前年冬天摔了一跤,故而一到冬天就不爱出门了,再加上她不喜欢运动也爱睡懒觉,十天半个月不出门也是有的。

  ……

  四爷处理完公务就来了景心院,当然了还带着一些小物件。

  是几张图画以及实物,图画上勾勒着几身清淡素雅的衣裳,首饰的花样格外好看,贵气而不失淡雅。而妆匣里不必说,就是制好的成品。

  只是今儿有些晚了,四爷到景心院的时候,陆亦凝已经睡下了。

  “凝凝!”

  屋内烛火晃动,陆亦凝明媚的面庞愈发娇俏,看得四爷眼神一恍,尤其是她只略略披着睡袍,酥/胸/半露。

  “爷,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四爷眸色愈发幽深:“来了。”

  骨节分明的大掌掀开床帘,反手揽着陆亦凝柔软的腰肢,在她的惊呼声中把下巴枕在她的脖颈处,蹭来蹭去的。

  终究还是没忍住,揽着她趴在自己身上。

  陆亦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胳膊半趴在他胸膛处,幽怨道:“爷,你干嘛?”

  她心里知道,可也不能叫他随心所欲。这肚子里还揣着崽崽呢。

  她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后,有几缕低低垂在白皙的额前,映衬着那身雪白的肌肤,叫人看了忍不住脸红心跳。

  陆亦凝不敢动弹,生怕他激动起来。

  四爷眸色愈发热,却又无可奈何:“我就是抱抱你!”

  这是真心话,他又不是禽兽,总不至于这时候同她怎么样。

  半晌过去,他长长舒了口气,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陆亦凝松了口气,躺在他臂膀间入睡。

112. 进宫请安   时间转瞬即……

    时间转瞬即逝, 眨眼的功夫就到十二月底了。

  府里上上下下又开始操劳起来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只是却不见有主子进进出出。

  这就要从陆亦凝引进来的麻将热了,去年一个冬天基本上就没谁出门晃悠。

  就是宋格格都不偶遇了, 偶尔还参加一下没有武格格的局子,当然了, 很少就是了。她常常在屋里自己开桌, 只是这一回她得好好休养休养了。

  也不知是府里的谁传了出去, 宫里的娘娘们得了空也开始打起麻将来。

  说来, 陆亦凝还真没有进宫去过。

  这不,这两日福晋带着她进了一趟宫,主要还是为了让德妃娘娘见见她。

  李侧福晋没有去。

  主要是因为之前的事儿,惹得德妃娘娘厌烦,故而并未召见她。

  其实李侧福晋心里也清楚, 德妃娘娘曾经还挺喜欢她, 可打从大阿哥弘辉没了, 德妃娘娘开始不喜欢她了, 也就是对怀恪还不错。

  大阿哥弘辉是德妃娘娘的长孙,又生得乖巧, 他在宫中上学时,德妃娘娘常常去送吃的,也会接他来永和宫里住, 长年累月下来那情分自然是不一样的。

  就连四爷当初都感慨过, 他儿时,德妃娘娘可是没有操过什么心的。到了孙子辈,德妃娘娘倒是挺心疼他们。

  福晋还笑道:“这就是隔辈亲了。”

  而且之前怀恪做的那些事儿,德妃娘娘知道后,可是狠狠批评了她一顿。后宅争斗, 与她一个尊贵的格格有什么关系?没得叫人记恨,说不得还要看她笑话。

  不得不说,德妃娘娘其实还是挺在意怀恪的,只是为了叫她警醒些,这才狠下心来整治她。

  说实在的,德妃娘娘心里除了十四、四爷便是怀恪了,到底是养在自己身边的,当然是心疼了。可心疼有什么用?她也不能替怀恪过日子啊。

  头一回进宫,陆亦凝倒是有些小紧张,不过该带的东西却是带齐了。

  她手里有钱,也大方,听福晋说德妃娘娘爱玩叶子牌,想来麻将也会喜欢。

  于是大手一挥,直接弄了一套暖玉制的麻将,小巧玲珑,触手温润。又弄了一盒气垫,当然了,这气垫是装在盒里的,只是叫匠人们弄了一个分层,上面可以放粉扑,下面放粉底膏。

  这些也算是她自己做的,前些日子四爷为了哄她,给她弄来了一套蒸馏装备。

  武格格几人倒是常常邀请陆亦凝,便是年楚楚也是低头了,只盼着陆亦凝能提携一二。

  这一切,四爷都看在眼里。

  第二日,四爷便了耿格格那里。阔别多日,四爷终究还是宠幸了其他妾室。

  对此,陆亦凝心里很平静,面上确实带了一丝无奈。

  四爷面上一副愧疚,可那双深邃黑眸中却是盛满了欢喜,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他的。

  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年楚楚那里。当然,他也跟陆亦凝商量了,陆亦凝只是神色复杂了一瞬,就笑道:“爷自己决定就好,这后宅是你的后宅,不是我的后宅。”

  “她到底是皇阿玛赐下的,晾的时间也够长了,想来她心里也有数了,不敢再娇纵任性了。”四爷莞尔,随后便坐在床前为陆亦凝读书。

  陆亦凝微微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四爷想,重要的是,年楚楚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

  四爷对她的做法暂时还算是满意,没错,他就是要让年楚楚给陆亦凝低头,省得以后太傲气,不服气。

  四爷清楚陆亦凝自己没有什么算计人的想法,可他不能眼看着她受欺负,少不得要替她打算一二。

  没两天,四爷就给陆亦凝整了一套蒸馏设备,可把陆亦凝高兴坏了。

  即便是冬日里,也丝毫不能阻挡住她折腾出一些香水、化妆品来。

  这不,今儿就给德妃娘娘带来了。

  当然了,陆亦凝同福晋进宫没别的意思,一是来看望德妃娘娘,二便是明日就宫宴了,看看陆亦凝能否暂时不参加。

  主要是人多眼杂,福晋也怕谁冲撞了陆亦凝,这才带着陆亦凝往宫里去。

  宫中早已挂上大红灯笼,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落叶。

  朱红色的宫墙无端叫人心生敬畏,长长的宫道不禁叫人联想起那些个被困在宫里不得出的女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不再出宫门。

  陆亦凝感慨了一声,紧随着福晋在宫里绕来绕去。

  这宫里太大了,若是能乘着轿子就好了,这话她悄悄在福晋耳边嘀咕了一声。

  福晋娇嗔地望了她一眼,低声道:“这里可是宫里,只有嫔位娘娘才能光明正大坐轿子。小辈里,除了太子妃,哪个福晋都不敢这样张扬。”

  陆亦凝眨了眨眼:“昂,好吧。”

  她拢了拢斗篷,呼了口气,空气中瞬间凝聚起一道道白色烟圈。

  幸亏两人都穿得厚实,外头披着厚厚的披肩斗篷,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面庞来。

  便是福晋的脸颊也柔软不少,半点没有起皮,这就要归功于陆亦凝的督促了。

  走了好一会儿,可算是到永和宫了。

  永和宫的宫人们都认识福晋,直接就引着她们到了厅堂,随后再去通报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笑吟吟从里屋走了出来,她算不上顶顶顶美人儿,可绝对是有气质的。

  她肌肤雪白,睫毛浓密,整个人温婉无比。脖颈上没有一丝皱纹,除了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她不再年轻,单从外表来看,只觉得同福晋好似是姐妹一般,事实上她都已经四十多岁快要五十岁了。

  “怎么没把宝珠带来啊?”德妃娘娘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鸳鸯眼猫儿,纤细柔软的十指不住地爱抚着它,眸子里却满是失望。

  这人上了年纪啊,就是喜欢胖乎乎的小辈。

  德妃娘娘心里是很喜欢宝珠的,只觉得有福气,四儿媳妇也有福气,这把年纪了还能生下宝珠,说明他们夫妻也和顺。

  俩人啊,可算是不闹别扭了。

  福晋带着陆亦凝俯身行礼:“儿臣见过额娘。”

  “妾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摆了摆手,便抱着猫儿坐下了:“快起来吧。”

  她那双温柔的眼眸在陆亦凝身上打量了一瞬,不禁感慨了一句:肌如白雪,面若芙蓉,一双水眸清亮亮的,可见是个好孩子。这样的美人儿,便是后宫中也是少见啊。

  德妃娘娘只略略一想,便晓得这是新册封的钮祜禄氏。她是晓得这个人的,选秀出身,被赐给老四当格格,三四年没有被宠幸,也就是前年才被宠幸了。紧接着,今年因着防治疫情有功,才被破格册封为侧福晋。

  对此,德妃娘娘心里是很满意的,不管怎么说钮祜禄氏救了老四的命,她心里就喜欢这个孩子。一个侧福晋而已,这孩子也当的。

  况且钮祜禄氏同福晋关系好,也能制约住李氏,省得李氏蹬鼻子上脸。

  福晋同陆亦凝缓缓起身。

  福晋弯了弯唇,走上前亲切道:“额娘,宝珠这孩子本是闹着要进宫找您的,可这孩子的风寒还没好,儿臣也怕带她来,再见您过了病气,这才把她放在了府里。”

  闻言,德妃娘娘不禁蹙了蹙眉:“这大冷天的,生了病可不好好呀。明儿可莫要带宝珠进宫了,咱们也不缺那么点面子,孩子的身体重要。”

  她的语气轻轻柔柔的,里面带着关切,可见是真心为孩子考虑的。

  福晋继而道:“谢额娘体谅,儿臣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你们府里的钮祜禄氏吧?”德妃娘娘歪了歪脑袋,眼底满是柔和。

  福晋温婉一笑,扭头拉着陆亦凝往前走了两步:“额娘好眼力,她正是我们府里的钮祜禄侧福晋,闺名亦凝,这回啊是来给额娘报喜的。”

  德妃娘娘顿时精神了,眼睛一亮,不禁在她肚子上打了圈:“可是有孕了?”

113. 永和宫 陆亦凝微微俯身行……

  陆亦凝微微俯身行礼:“回娘娘的话, 妾确实是有身孕了,如今还不足两个月。”

  “两个月……”德妃娘娘呢喃了一句,把猫儿放在桌子上, “那就是在塞外时怀上的,这可真是有福气的孩子啊, 他一来, 他阿玛就好了。”

  陆亦凝睫毛轻轻颤了颤, 垂眸一笑, 没有去纠正德妃娘娘的话。

  那时候四爷早就好了,也谈不上什么福气不福气的,不过德妃娘娘若是因此对弘历有好感也是好的。

  果然,德妃娘娘眼神愈发柔和,她卸下指甲, 走上前握住了陆亦凝的手:“好孩子, 这回辛苦你了。打从老四生病开始, 本宫心里一直不安, 好在老四福大命大,吃了你献上来的方子就好了。本宫一直想感谢你把老四从塞外平平安安带回来, 今日可算是有机会了。”

  其实之前德妃娘娘没有召见她,实在是怕她的性格同李氏一样骄矜,再仗势给福晋添乱。

  今日一见, 却是发现陆亦凝是个温温婉婉、不骄不躁的, 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孩子,她见了心里也欢喜。

  尤其是陆亦凝还怀上了孩子,早知道老四一直子嗣单薄,二阿哥弘昀体弱三阿哥又年纪小,府里这几年除了宝珠, 就再没旁的孩子了,德妃娘娘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有心为老四找几个满洲大族的姑娘,奈何老四听了不同意,还劝说她不管是他还是十四此刻应当韬光养晦,实在不宜强出头。

  德妃听了觉得有道理,这事儿才耽搁了下来,今儿可算是有机会见上一见。

  陆亦凝一脸受宠若惊,白皙的面庞上划过一抹羞赫:“娘娘谬赞了,那方子妾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用,只是想着试一试,没成想就成了。爷福大命大,便是没有妾的方子,在太医院圣手的照料下,也会好的。”

  德妃娘娘唇角的笑意更深了,那张柔美清和的面庞上满是温柔:“你这孩子啊,太过谦虚。若是没有你,除了福晋只怕没有旁人会去侍奉老四呢。”

  这话一出,她的目光同福晋对视了一瞬。

  福晋抿了抿唇,垂下眼帘来,挡住了里头的惊疑。额娘怎的知道府里的事儿?

  陆亦凝尴尬一笑:“怎么会呢。”

  德妃娘娘笑而不语,拉过她的手,把腕间的一只玉镯褪下戴在她的手上。

  那只翡翠玉镯很漂亮,玉质细腻通透,比福晋送给她的那只还要漂亮。

  据说是戴在德妃娘娘手上有些年头了,从福晋嫁给四爷开始就见她一直戴着,这十几年都未曾摘下,可见是德妃娘娘的心爱之物了。

  陆亦凝连忙握住德妃娘娘的手,她的手纤弱无骨,叫陆亦凝恍惚了一下,才道:“娘娘的手这样美,必得有这样好的玉镯配才好。戴在妾的手上反而是叫委屈了玉镯。”

  说着,陆亦凝赶忙又把玉镯戴回去。

  其实她是真没想到,德妃娘娘都将近五十的人,手确实那样柔嫩,肌肤清透水润,唯独眼角有了些许皱纹。可见年轻时,定是个大美人儿,若不然哪里能连生那么多孩子。

  德妃娘娘眼神惊讶了一瞬,不禁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实诚人啊。”

  说着,她扬了扬白皙的手臂,眼神逐渐飘渺:“这只玉镯还是我刚入宫时,太皇太后赐下的,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德妃娘娘边说边去打量陆亦凝的神情,只见她似是松了口气,不禁哂笑。

  陆亦凝睫毛弯弯,赶忙道:“这样珍贵的物件,还是戴在娘娘这样的美人儿身上叫人放心,妾不过是蒲柳之姿,这样好的东西想来太皇太后也是希望您好生收着的。”

  德妃娘娘牵起唇瓣,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鼻间氤氲起一股清香:“好孩子,一会儿啊,额娘送你个别的。”

  难怪陆亦凝一被宠幸就这样受宠,她这样聪慧懂事,又是个真性情不贪的,便是她见了都喜欢,更何况是老四了。

  陆亦凝站直了身子,盈盈一笑:“那就多谢您了。”

  德妃娘娘微微颔首,瞧,便是她自称为额娘,这孩子也是这样不卑不亢的,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孩子了。

  德妃娘娘亲昵道:“凝凝也快坐下,这还怀着孩子呢,小心为上。”

  陆亦凝笑着点点头,却依然是先扶着德妃娘娘坐下,才自行坐在福晋后头的座位,冲福晋微微点头。

  其实从前,陆亦凝没有多少护肤品、化妆品的方子,便只得从拼夕夕或者某宝上购买一些。

  自打有了那系统升级,有了万界交换功能,可是叫陆亦凝淘到宝了。

  虽是同位古代组,可那妃嫔们的宫廷秘方、世家的秘方怎么也比外头流传的要好用的多。

  再加上陆亦凝不断地试错,倒还真是做出了不少好东西。只是麻烦些,陆亦凝便只是少量制作,卖是不必了,只那肥皂、甜点就让她赚了许多钱,开不开发新产品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损失。

  钱够用就行了,陆亦凝此刻已经很满足了,她手头的东西多的是。

  为了掩人耳目,她还收购了各式各样的铺子,方便她做生意用。

  大额的银钱都被她换成了银票,寄放在银庄里,而大量的金银则是被收拢在了储物格里。当然了,仓库里也放了不少,方便她平时花销用。

  不过她一个人,再能花就能花多少?总是没有她挣得多。

  到了后期,基本上生意都不用她费心了,这钱给够总有人愿意帮忙的。

  福晋那不必说,自打用了陆亦凝给的护肤品以及化妆品,每日里红光满面,精致得很。

  旁的福晋们见了很是艳羡,总有人私底下问她要方子。

  福晋自然是振振有词:“我这是因为睡眠好了,这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这不皮肤也有气色了。”

  不管别人如何质疑,反正福晋是不肯说旁的话的。对此,陆亦凝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

  当然了,府里能被她分享的,一个是福晋,一个就是耿格格了。

  但给耿格格那的多是胭脂、唇膏、散粉一类的,偶尔会给她一瓶自制的粉底液,其他过于超越的,她却是不敢分享,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福晋那倒是无所畏惧,她们对彼此都有数,所以也更放心些。

  来时福晋提醒了陆亦凝一句,旁人也就罢了,德妃娘娘那还是送些有用的东西去,一方面是孝敬长辈的,另一方面也怕今后旁人晓得了,叫德妃娘娘心底有刺。

  这不,今儿陆亦凝来时就带上了一些她自制的化妆膏等,一应物品同她给耿格格的差不多,只是德妃娘娘这里还多了一盘眼影以及一瓶淡斑小白瓶。

  这小白瓶是陆亦凝改良过许多方子后,又勾兑了一些现代的成分,当然了也是经过那个医学系统的宿主鉴定完毕,并又给添加了几样中药成分后,才合成的。

  弄好以后,她火速给了福晋一瓶,又派人拿了几瓶给娘家的额娘、嫂嫂们。

  事实证明,一个月淡化色斑不是问题。

  德妃娘娘指了指桌子上的粉蒸酥酪,笑容慈和:“快尝尝这粉蒸酥酪,刚出锅的,一放这儿啊就香喷喷的。老四小时候可爱吃这个了。”

  “嗯,谢额娘。”

  “谢娘娘。”

  陆亦凝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入口中,不禁眯了眯眼睛。

  这宫里的吃食就是不一样,精致的很,同西式甜点风格不同,味道却都是好吃的紧。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垂眸一笑。

  德妃娘娘见了,不禁好奇:“可是想到了什么?”

  陆亦凝羞赫了一瞬,才喏喏道:“是想起了四爷讲起的事儿,只是四爷不让妾给别人说。”

  说是这样说,可这件事福晋也是晓得的。

  福晋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不禁捂着帕子笑了笑。

  德妃娘娘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我是老四的额娘,不算外人,你说吧。”

  “其实娘娘……您也晓得的。”陆亦凝期期艾艾说了一句,也算是暗示吧。

  可德妃娘娘怎么也想不出,继续追问着。

  陆亦凝只得道:“是这样,四爷曾说小时候爱吃甜点,一次去额娘这请安。额娘喂爷吃点心,爷总是摇摇头,您还以为爷不爱吃,很是失望。于是您就一道一道问,直到粉蒸酥酪这道点心,他才点头。其实我们爷不是因为不爱吃,而且那时他的门牙突然活动了,若是吃糕点只怕要掉下来,故而他才一直摇头。最后趁着吃粉蒸酥酪的时候悄悄把门牙拿出来。结果刚拿出来就被您瞧着了,可把您吓一跳,还以为是粉蒸酥酪里有个牙齿,差点喊那御厨来。即便如此啊,爷还硬是把那碗粉蒸酥酪给吃完了,其实不是爷多爱吃粉蒸酥酪,而是不想叫您失望。”

  这件往事是四爷口中难得同德妃娘娘相关的,也是德妃娘娘一直误会的一件事。

  德妃娘娘楞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是老四刚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他那时胃口小,自己一心给他补一补,奈何老四好似有心结,哪怕过了孝懿仁皇后的三七,也不肯好好吃饭。她才喊了他去,想叫他吃些点心,可他总摇头,自己还以为是他抗拒永和宫呢,原来是这样啊。

  德妃娘娘幽幽叹了口气:“这孩子啊。”

  什么都埋在心里,不肯说出来,可不就让人误会了。

  陆亦凝同福晋对视一眼,不禁笑了笑。

  德妃娘娘抬眸见到这一幕,端详了一下两人,感慨了一句:“这年轻就是好啊,瞧你们姐妹两个,个个气色都好得很。”

  尤其是福晋,前些年什么样德妃最清楚了,憔悴无比,如今可算是好起来了。

  陆亦凝真诚道:“娘娘看上去同福晋和妾不像是婆媳,倒像是姐妹呢,你说是不是?福晋?”

  福晋笑了笑,打趣道:“可不是嘛额娘。”

  德妃娘娘笑得合不拢嘴:“哎呀,你们两个惯会给我这个老人家开玩笑。”

  “什么老人家啊,妾确实没见到。”陆亦凝睁大了眼睛眼睛,调笑道,“只见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大美人儿坐在上首。”

  德妃娘娘瞟了她一眼,娇嗔道:“你这孩子啊。”边说忍不住笑起来。

  陆亦凝冲福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

  福晋噗嗤一笑:“可不就是个大美人儿吗,咱们宝珠一说玛姆就说美美美,额娘就别谦虚了。”

  “你们两个的小嘴儿,莫不是抹了蜂蜜来,怎的这样甜啊。”德妃娘娘许久未曾这样高兴了,这两个孩子可真是好孩子啊。

  德妃娘娘感慨了一句:“说起来啊,你的气色可真是好了不少,额娘看了心里都替你高兴。”

  只是今儿德妃娘娘问了起来,福晋话到嘴边又绕了过去:“这就要问凝凝了。”

  德妃娘娘诧异问:“问凝凝?”

  随即她莞尔,眼神温和:“看来是凝凝开解了你。”

  福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

  陆亦凝呷了一口茶,转头看向福晋,羊脂玉似得面庞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雨后梨花一般,格外惹人怜爱。

  德妃娘娘见了,眼底划过一丝羡慕,她曾经也这样美丽过。

  她眼底盛满了黯然,即便她脸颊保养的再好,脸上还是有了斑点。皇上嘴上不说,可来得愈发少了,就连留寝也不过一次两次,还都是盖着被子纯聊天。

  经历过盛宠的德妃娘娘心里自然是不甘心的,可有什么办法?人都是要变老了,没有人是例外,她从开始发现白丝的暴跳如雷到如今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可是经历了好一段时间呢。

114. 戏说闲话 永和宫内,德妃……

  永和宫内, 德妃娘娘本是自怨自艾,表情坦然,心中却满是怀念。

  福晋见了, 起身笑道:“额娘仔细看看儿臣的脸颊是不是白皙透亮?”

  说着,她还往前凑了凑。

  德妃娘娘仔细瞅了瞅, 她的脸颊果真是细腻清透, 凑近了方能隐约看到些许斑点, 竟是丝毫不像三十多岁, 倒像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德妃娘娘不禁感慨:“确实如此,你的肌肤保养的是真好啊。就连眼睛好似也大了不少,上面那是?”

  “儿臣的眼眸上是涂抹了一些眼影。”

  “眼影?”德妃娘娘好奇问。

  陆亦凝回眸给了彩荷、彩莲一个眼神,两人会意,便把托盘盛了上去。

  陆亦凝优雅起身, 用指尖掀开帘子道:“娘娘, 这是妾得来的几样好东西, 想孝敬给您把玩。来时听福晋说您已经学会打麻将了, 可那麻将凉凉的,打一会儿您的手都冰凉凉的。四爷听说了, 便给妾出了个主意,叫人用暖玉制成了麻将,便是寒冬腊月触手也是温润, 这算是爷同妾的心意, 希望您能喜欢。”

  提到四爷,一方面是给四爷刷个好感度,另一方面则是怕德妃娘娘拒绝。

  果然,话到嘴边的拒绝被德妃娘娘咽了下去,眼底满是欢喜:“哎呦, 老四这孩子嘴上不说,心里倒是知道惦记着额娘。你和老四的心意啊,额娘就收下了。”

  陆亦凝弯了弯唇,掀开另一个帘子,里面是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她一一解说道:“娘娘,这是妾自制的粉底膏,涂抹后能遮盖面部一整天的瑕疵,使人全体都肌肤雪白。”

  “这个是妾通过古方自制的眉笔,可以把螺子黛一类的黛装进去,方便使用。这一只,妾已经装好了。”

  “这边的叫眼影盘,是各种各样涂抹眼皮的颜色,边上的这三个,一个是侧影,一个是提亮的高光,另一个则是腮红了。”

  “这个白色瓶子里装的是淡斑美白的精华,妾给福晋也用过,效果很是不错呢。”

  “这个是卸妆油,若是白日化了妆,夜里可以用这个放在手心里揉搓几下,再慢慢在脸上打圈按摩,再扑上点水,一会儿脸上的妆就掉了。再用清水洗净,就可以了。”

  说罢,陆亦凝又指了指边上的小册子道:“娘娘,妾已经把这些物件的使用方法给您写下来了,您若是得空,一会儿就叫妾身边的彩莲给您上一次妆。四爷和福晋曾说过,娘娘对美肤用品很有研究,妾才想起送些自己琢磨的小东西给您。”

  德妃娘娘不禁站起身,走到这些物件旁,眼底满是新奇。

  她一个个瞅了瞅,才回眸看着陆亦凝笑道:“真是难为你了,孩子。”

  一时间,德妃娘娘对陆亦凝好感大增,心里像抹了蜜一样。

  老四这孩子竟是把她心中的忧虑都看在眼里,嘴上半点不说,可却记在心里,暗暗想法子。她就说,老四不是个不知恩的孩子,自己是亲额娘,他怎么会不亲近呢?

  于是乎,陆亦凝、福晋有幸进了德妃娘娘的寝室。

  “来,孩子们。”德妃娘娘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慈和的面庞上满是期待。

  一进屋,陆亦凝的鼻息间便氤氲着一股清新淡雅的,仔细去看,便发现室内放置着一鼎错金博山炉,上面雕刻着错金花纹,简朴中不失贵气。

  边上立着一个大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紧挨着书柜的是一张檀木书桌,

  窗边立着一张茶桌,上面的茶具摆放地整整齐齐,若是靠近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再往里是个被屏风隔住的隔间,仔细去看,那竟是紫玉珊瑚屏榻,层层叠嶂的帷幔是仓烟色的,交叉重叠间带着一种美感。

  陆亦凝心中感慨着,这才是女孩子的闺房啊。

  陆亦凝满眼憧憬:“娘娘的房间好有设计感。”

  “设计感?”德妃娘娘莞尔,“或许吧。”

  她心里还是蛮高兴的,闲来无事,她就喜欢捣鼓些小东西。

  很快就到了德妃娘娘的梳妆台了,那是一个木制雕着彩凤的梳妆台,紧挨着的是紫檀暗八仙立柜,柜门是琉璃制成的,里面的珠宝首饰若隐若无,旁边立着青玉紫竹吊灯。

  走进去看,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织锦多格梳妆盒,铜镜前立着一汉白玉石精刻雕花马,后头是一面小小的圆镜。

  陆亦凝惊愕了一下,这圆镜子不是她芙蓉阁里的赠品吗?

  德妃娘娘见了,素手捏起那圆镜子,颇为爱惜:“这是老四去年送给本宫的稀罕玩意,怪有意思的,宜妃几人见了,不知从哪儿也弄了几个。”

  语气间满是嫌弃。

  陆亦凝眼眸微闪:“我家爷嘴上不说,可这心里啊,总惦记着娘娘。从前妾做些点心,爷都想着给您送些来呢。”

  德妃娘娘不禁弯了弯唇:“可不是。”

  说着,她便回想起老四隔三差五送来的点心,顿时认定这就是个口硬心软的好孩子。

  福晋不禁哂笑,凝凝可真是厉害,三两句话就在额娘这为爷说上好话了,偏德妃娘娘还信以为真。

  陆亦凝揽着德妃娘娘的胳膊,把她按在凳子上,亲昵道:“娘娘,等下就看看彩莲的手艺吧。”

  德妃娘娘含笑点了点头,又叫身边的两个梳妆宫女仔细瞅,毕竟这些可都是新鲜玩意儿。

  德妃娘娘本身补水做的比较好,不过陆亦凝还是叫她们拿芦荟胶凃了一层,敷了一会儿脸才擦净,开始凃护肤水。

  这个东西,是之前福晋替陆亦凝献上的年礼,当时德妃娘娘觉得好用,还赏赐了陆亦凝。

  德妃娘娘瞅了一眼,道:“说起来,这也是你琢磨出来的东西。”

  陆亦凝笑了笑,眨了眨眼道:“妾也同娘娘一样,喜欢琢磨东西。”

  福晋道:“还真是呢。”

  德妃娘娘捏了捏两人的手,感慨着:“也不知老四是什么的福气,遇到你们俩这样好的姑娘。”

  她的心里是再欢喜不过,老四碰到一个好福晋又碰到这样一个好姑娘,难得两个人关系这样要好。

  福晋、陆亦凝相视一笑。

115. 年格格 随后便是彩莲的高……

  随后便是彩莲的高光时刻了, 这些都是陆亦凝交给她的,就连那些上妆的刷子小工具也都是陆亦凝叫工匠制成的,其实同毛笔的制作方法差不了多少。

  德妃娘娘微微阖上眼睛, 任由彩莲在一旁涂涂抹抹,而陆亦凝则在一旁给两个梳妆宫女讲解着使用方法, 还带着她们上手试了试。

  这两位也是化妆老手了, 只略略看了几眼, 就已经开始模仿着在手上化了, 还别说虽生疏些却也是有模有样的。

  底妆是由彩莲上好,眼影则是陆亦凝亲自操刀。

  德妃娘娘的眼睛是典型的瑞凤眼,狭长深邃,眼尾微微上挑,看人的时候眼眸流而不动, 只叫人觉得深情迷人, 不看人的时候也总觉得温柔慈和。

  浅色晕染眼皮做打底色, 再用同色系的稍深一些的颜色加深眼尾及眼尾下至, 用刷子晕染开来,再加上珠光色提亮一点。

  陆亦凝仔细端详了一下, 很是满意,又用细细的刷子给德妃娘娘弄了一条眼线出来,又用睫毛夹夹了夹睫毛, 涂上腮红、高光、口红, 就成了。

  德妃娘娘睫毛轻颤,慢慢睁开,望着镜子里那个仿若二八少女的自己,忍不住放大了眼眸。

  不得不说,这化妆术不愧是亚洲邪术, 不仅遮住了德妃娘娘面上的斑点,还放大了她的优点,也就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显得愈发有神起来,仿佛会说话一般。

  就连鼻梁也在陆亦凝的修饰下高挺而不失秀气,妆面清透无比,再加上那压根看不出来

  德妃娘娘高兴极了,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她们,还叫她们多来坐坐。

  回去的路上,福晋还笑道:“有你在额娘这说好话,咱们爷可算是能松口气了。”

  陆亦凝垂眸一笑:“哪里就是我的功劳了,分明是娘娘心里也有四爷,只是她别别扭扭不肯说,刚刚那明里暗里不都在说四爷嘛。这母子啊,终究是母子。”

  “可不是。”

  也是巧,陆亦凝同福晋刚走了两步,就瞧见圣驾似乎是永和宫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这下可是正儿八经帮了德妃娘娘大忙了。

  回到府里,陆亦凝打开了德妃娘娘送的盒子,里面是一面象牙柄点翠彩绘宫扇、一对青玉缠枝莲纹瓶还有一匣子珠宝首饰,一看就知道都是好东西,个个古风古韵,清新淡雅。

  陆亦凝很喜欢那扇子,用指尖去触摸着,时不时会上手把玩一下扇子。

  四爷瞧见了赞叹了一句:“这扇子不错,更是配你,我那还有些类似风格的,回头我叫苏培盛给你送来。”

  当天下午,苏培盛就送来青玉响铃簪、蓝玉翡翠簪、碧玺石佛珠手串、赤金石榴手镯、赤金玫瑰簪等。

  陆亦凝抬手抚摸着这几支簪子,不禁感慨,这母子就是母子,就连喜爱的风格都是一样。

  四爷嘴上不说,心里也是觉得额娘的审美还算是在线,福晋和陆亦凝的也很在线。其他几位就略显庸俗了,请安时就爱穿什么大红大紫的,他多特意多看了几眼,本想着她们就晓得了,奈何第二日她们穿得愈发庸俗了。

  托德妃娘娘的福,陆亦凝夜里不必跟着去宫宴了,只是李侧福晋却是免不了。

  这回李侧福晋也是垂头丧气的,不大愿意去,因为隔壁就是八福晋,那张嘴没理尚且不饶人,哪个得宠的妾室若是碰着了,那算是倒了霉了。

  尤其是弘昀的身子骨不好,一直也没去御书房读书,八福晋若是见了,少不得要调侃几句。

  可弘昀这几日站都站不起来,身子骨弱得可怜,更何况是进学了。

  李侧福晋担忧不已,陆亦凝却是松了口气,弘昀这孩子已然是过了死结了,身子应当会好起来的吧?

  因着种种原因,李侧福晋看弘昀看得很紧,这就是过年这两日才叫他送快些。

  回来时,福晋三人都是满面疲惫,第二天自然是不用来请安的。

  只是福晋说过年了,大家也热闹热闹。

  这才集聚一堂,大年初一一同吃个团圆饭,就连弘昀也强撑着出席了。

  屋里的碳火烧的正旺,再加上地龙,可以说是温暖如春了。

  跨年夜不必说,四爷自然是陪在福晋身侧,大年初一也是同福晋、宝珠格格一同来的。

  今儿怀恪格格也回来了,郭格格下意识地往后躲,哪成想怀恪竟是一脸愧疚地去跟她道歉。

  郭格格能说什么呢,自然是原谅了,这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这可真是改姓了。

  这些个花红柳绿的妾室,简直没眼看,四爷目不斜视,要么同福晋说说话,要么关心陆亦凝几句,最多再跟李侧福晋说上几句,他实在是很怕看到边上的耿格格几人。

  紫色配绿色,那富贵的图样着实是辣眼睛啊……

  倒是年楚楚,意外的还不错,月白色衣衫配上宝蓝色斗篷,头上插着一支斜玉簪,显得脸颊愈发小巧玲珑。

  四爷忍不住多瞅了几眼,心里想着,回头可以给陆亦凝设计一身这样的衣裳,只是要加上暗纹才好看,她这样太素净了,不适合陆亦凝穿。

  年楚楚确实冲着四爷粲然一笑,眼底满是星光,可见用情至深了。

  陆亦凝见了,挑了挑眉,不准痕迹瞅了眼四爷。

  四爷却是淡定地回过身,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无意识地摆弄着扳指,这是四爷想事情时的小动作。

  年楚楚却是不气馁,她也学着四爷的样子抿了口茶,眼睛不住地在四爷身上打转。

  就是旁边人同她说话都有点顾不及,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众人不禁对视一眼,这年格格对四爷倒是挺痴情的。相对而言,大家都承认自己是因为权势或者种种原因才想要四爷来自己院子里,唯独这年楚楚竟是为了爱。

  其实这些天相处下来,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聊天打麻将,对她倒也没有那么的排斥了。

  毕竟年楚楚改变了作风,一改来时的清高,反而是亲切温柔地对待每一个人。

  纵然是刚开始不喜欢,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来二去多多少少是有那么点情分的。

  陆亦凝默默收回目光,嘴里的饼干咔嚓碎,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116. 宴会 康熙五十年,大年初……

  康熙五十年, 大年初一。

  明明是个团聚的好日子,奈何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鹅毛大雪。

  不过好在陆亦凝出门早, 来的时候还只是小雪花,坐下没一会儿外头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屋里的炭盆子劈啪作响, 火苗向上蹿着, 一群莺莺燕燕低声细语。

  年纪小的阿哥、格格们也是欢欢喜喜的, 你递给我一块糕点, 我递给你一块甜点的。

  难得雍王府人都来齐了,眼看着最喜欢的女人又要为他诞育子嗣了,四爷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欢喜极了的。

  冒着热气的汤菜一道一道送上桌,一会儿的功夫, 大家面前的桌子就摆满了好吃的。

  四人一长桌, 又或者是几个孩子一长桌, 大家都是随意做。

  不必说, 四爷和福晋坐在上首,他们两人一个长桌, 下面则是李侧福晋同她的孩子们,陆亦凝同耿格格、郭格格、武格格,年格格、宋格格同两位侍妾, 剩下的则是一桌了。

  没错, 宋格格挺着病体又出来了,只是没什么人搭理她。本来还搭理她的年楚楚一听说她因为谋害武格格的孩子被四爷厌弃,也不搭理她了。

  甚至于——

  年楚楚心中也有些慌乱,一直心神不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爷举起杯子, 扬了扬袖子:“难得今日府里这样齐整,爷就简单说两句。咱们府里一向是有名的妻妾和睦,其中少不了福晋的辛劳,也少不了其他人的配合。还有就是,得感谢你们钮祜禄侧福晋救了爷一命,若不然……”

  他顿了顿,抬眸望向陆亦凝,四目相视是说不出的情愫。

  忽然被cue到的陆亦凝蓦然抬眸,冲四爷盈盈一笑,抬手举起杯子,歪着脑袋冲四爷摇摇示意。

  四爷微微颔首,黑眸中划过点点笑意。

  其他人只见怪不怪了,到底是生死交情了,便是李侧福晋也没什么反应。

  唯独年楚楚却是咬了咬唇,星眸黯淡,无意识地盯着桌子上的点心,胸口只觉被熊熊大火燃烧起来,整个人愈发失魂落魄起来。

  一步错,步步错。

  四爷才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新年新气象,希望咱们府里越来越好。爷饮酒,你们以茶代酒即可。”

  说着,他瞥了眼陆亦凝的方向。

  陆亦凝懵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杯子道:“妾这是果茶。”

  四爷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又对福晋道:“天凉了,你也莫要饮酒了。”

  福晋毫不在意:“便是因为天冷,才要喝点烧酒暖暖身子。妹妹们随意吧。”

  大家面面相觑,随后一起举杯,最终一饮而下。

  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过道,福晋还点了府上的几位侍妾来表演节目,当然了这都是提前商议过的。

  这古典舞和现代舞还是不一样的,几位侍妾们一个个腰肢柔软,舞姿优美,尤其是一个个眼眸含情,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

  李侧福晋有儿有女,自然不会再搞这些小花样,她只把心思放在了孩子们的心上。她坚信,只要有这几个孩子在,谁也爬不到她头上去。

  故而她一向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谁的面子也不给。好听些是随心所欲,难听些便是恣意放纵了。

  陆亦凝不必说,怀着孕哪里还会准备什么节目,她就带着一堆甜点来了。

  准备边嗑瓜子边欣赏大家的歌舞表演,今天一看,果然是视觉盛宴。

  一个个美人儿故作矜持,偏又想吸引人的注意力,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陆亦凝炯炯有神地对着身侧的耿格格说着:“你瞧瞧,平日里没看出来,竟有这么多的才艺。真羡慕啊。”

  耿格格也是心有余悸:“可不是,幸亏我没报名,要不岂不是白白叫人比下去了。”

  她拍了拍胸口,为了抚慰自己差点受伤的心灵,一下子吃了一盘子点心,又吃了许多酸菜鱼。

  一旁的郭格格见状,也叨了一口,只是这酸菜太够劲儿了,吃几口就差不多了,再吃会觉得过于酸了。

  她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疑惑来,这耿格格挺能吃酸啊。

  倒是陆亦凝瞅见了,筷子微微顿了一下,心中却是了然。

  她悄然在耿格格耳边提醒了一句:“我瞧着你有情况,莫要声张,过几日找个大夫给你把把脉。”

  耿格格一脸诧异,唇角还残留着酱肘子的汁液,浑圆的眼眸中满是惊诧。

  陆亦凝冲她眨了眨眼睛。

  武格格诧异问:“你俩说啥悄悄话呢?”

  陆亦凝捂了捂唇,眼底染上笑意:“你想知道?”

  耿格格还没反应过来,武格格就点头了。

  陆亦凝俏皮道:“看她的唇角。”

  武格格瞅了一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耿妹妹,你快擦擦吧。”

  几人笑作一团。

  节目一个换一个,反正陆亦凝是看得津津有味。

  年楚楚也有节目,若不是武格格好心提醒了一下,怕是她就要迟了。

  她的节目是古筝。

  不得不说,人家就是有那个古典娇美人儿的感觉,仙气飘飘、楚楚可怜。

  陆亦凝啧了啧舌,四爷真是好福气啊,后院里这么多美人儿。

  四爷没看多认真,倒是陆亦凝看得认真极了,她琢磨着要不要也学个才艺。

  先看看四爷会啥吧,跟着四爷学还是靠谱的。

  不说别的,陆亦凝自我感觉字已经写的很不错了,古风古韵。就连文章都已经能够独立完成了(文言文格式)。

  还有就是骑马,她不说像别人那样翻来翻去的,起码是能够独立骑马了。

  乐器吗,上回四爷提了一嘴,她没答应。

  看来还是得学一手,画画+乐器,都安排上。

  要不然以后别人都会个才艺,她总不能给人读书吧?说出去多丢人。

  打定主意后,陆亦凝看得更仔细了。

  旁人只以为她是喜欢看年楚楚弹琴,殊不知陆亦凝是在琢磨要不要学古琴。

  到了后期,陆亦凝开始昏昏欲睡,有些撑不住了。

  别说她了,就是耿格格几人也困了。

  这琴弹得,格外催眠。

  年楚楚见到她们这幅模样,不禁抿了抿唇,眼底划过泪珠。她弹琴多年,从未见过如此不给面子的。

  真真是对牛弹琴!

  偏偏人家比她资历高,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只得自认倒霉。

117. 宴会结束 这一宴会持续的……

  这一宴会持续的时间极长, 从中午一直到下午四五点,天竟是有些黑了。

  陆亦凝蓦然惊醒,对上年楚楚颇有些哀怨的眼神, 不禁有些心虚。

  年楚楚却是不依不饶,蹑手蹑脚走到她身旁:“侧福晋, 不知楚楚刚刚弹的曲调如何?还请侧福晋指教一二。”

  她歪着脑袋, 侧颜倾城, 一双水眸执着着望着陆亦凝。

  陆亦凝抿了抿唇, 镇定自若道:“年妹妹曲调平和,其中温情怕是只有咱们爷才能明白。”

  一旁的耿格格插了一句:“年妹妹不若叫爷品鉴一二,何必抓着我们呢?我们说好没用,得爷说好才行。”

  她语气平和,心中却是有些恼怒:又来了又来了, 这个年楚楚又开始炫耀了, 会弹古琴有什么了不起的。

  按说平常她没有这么沉不住气, 可今儿不知怎么的, 心头无端升起一股火气,总想发出去。

  耿格格突然发难, 年楚楚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难堪,便是自己再努力合群,她们心里也还是只有陆亦凝。尤其是耿格格, 明明自己那么努力靠近她了, 给她帮忙,陪她打牌,可还是比不过陆亦凝一句话。

  年楚楚微微垂眸,努力微笑:“妾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请姐姐们指教一二。既然姐姐们不愿指教, 那就算了。”

  本想替她解围的武格格顿时住了嘴,别到时候火又烧到自己身上了。

  陆亦凝握住了耿格格的手,打住了她想继续说的话。

  陆亦凝扬起唇角,眼眸灼灼:“年妹妹,我本是觉得你的琴声绵绵情意惹人醉,没成想却是绵绵情意惹人眠啊。看来妹妹还得再练一练了。”

  年楚楚喉咙滚了滚,眼眸不自觉瞪大,她握紧了手掌,几乎是指甲掐着手心:“谢侧福晋指教。”

  “不敢当。”陆亦凝摆了摆手,半支着身子,一脸无辜道,“本想鼓励一下妹妹的,奈何妹妹非要我来指教。瞧我,说这些做什么。这汉家女儿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没成想妹妹有一样瘸了腿,真是可惜啊。”

  年楚楚掐着手心才叫自己缓过劲儿来,她抬眸看向陆亦凝:“谢姐姐赐!教!”

  她定定望着陆亦凝沉静的眼眸,心中晓得,这个女人绝不是个好拿捏的,和她打好关系从而得了四爷的宠那是不可能的了。

  原来四爷、四爷是想压着她给陆亦凝低头,若是不低头,又当如何呢?她抬眸望向四爷,那双深邃的黑眸正望着她,一时间她不禁神情恍惚起来。

  四爷眸色一黯,低沉的声音萦绕在众人耳旁:“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亦凝若无其事望过去,仰脸一笑:“没什么爷,是年妹妹想请教我她的古琴弹得如何。妾才疏学浅,只略略点评了一二,想来年妹妹得到了指教,应当也心满意足了吧。嗯?年妹妹?”

  她笑盈盈的面庞浮现在年楚楚的面前。

  年楚楚蓦然浑身发冷,好似堕入冰窖。

  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当着耿格格、武格格几位见证一切的人面前,她只觉得羞耻。

  因为她无法说旁的。

  年楚楚咬了咬唇,喏喏道:“是,钮祜禄侧福晋说的是。”

  陆亦凝冲她微微一笑:“那就好。”

  其实陆亦凝的本意不是与人为敌,奈何年楚楚都这样放肆大胆了,若是她继续忍让,岂不是让其他人认为她好欺负,从而蹬鼻子上脸?

  虽说如今后院里就这么几个人,大家彼此都很了解对方了,见面也都挺友好,可这是没触及到她们自身的利益。

  陆亦凝想,人活在世还是要防微杜渐,不要考验人性。

  耿格格、武格格、宋格格几人不约而同惊了一下,随后便沉默了,谁也没想到陆亦凝突然间这么厉害。

  年楚楚的话确实有些过分,但陆亦凝的处理方法也过于严苛了,不说面子不面子,而是她直接捅到四爷面前,还把这个事情直接定论,让年楚楚无话可说。

  一时间,大家伙心里不约而同道:这钮祜禄侧福晋可真是个厉害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四爷微微颔首,收回目光:“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开宴吧。”

  接下来的,便是找的舞女来跳舞了。

  由于下雪,外头不方便,便只得在屋里了。

  雪花纷扬,如同柳絮一般从空中飘落下来,倒真真是应了那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

  空气中逐渐凝聚起冷空气,陆亦凝透过窗子似乎就已然感受到寒气儿争先恐后地往脸上扑,便是门口侍奉的宫人们也悄悄进了旁边的耳房里取暖。

  陆亦凝等人看得津津有味,那舞女的腰肢当真是纤细,那眼睛勾人的紧啊。

  一时间,陆亦凝只觉得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但其他人,诸如耿格格、武格格、年楚楚却是兴趣缺缺,一般这样的舞女都不是良家女了。

  四爷也就是从前收用过一个,这几年却是没有了。

  实际上,四爷也确实没什么反应,时不时叫人给陆亦凝问问茶水,又或者关心一下几个孩子。

  后厨更是不间断的送菜来。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再开门就瞧见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雪。

  几个宫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手里拿着大扫把,不停地扫着雪。

  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雪中红梅,天下盛景。

  四爷蓦然想起他为福晋种的红梅,一时间心血来潮:“福晋,不若我们一同去赏梅吧?”

  福晋惊讶了一瞬,随后莞尔:“也好。只是今儿风雪太大,孩子们还太小,不若让孩子们先回去。”

  四爷微微颔首:“也好。”

  其他几位格格有些局促,便是宋格格也无话可说了,这是人家的事情,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奈何总有人不识趣,一位侍妾喏喏道:“妾、妾能不能去看看啊。”

  紧接着就有又有人开口了:“妾也想去瞧瞧。”

  耿格格几人面面相觑。

  福晋却是笑了:“既然如此,妹妹们就一同去瞧瞧吧。”

  其他人本是不想去,可福晋极力邀请,没人能拒绝,除了陆亦凝。

  当然了,其他人也表示理解,毕竟她去年就滑倒过。

  陆亦凝:……行叭,这一茬还过不去了。

  于是乎,四爷带着福晋等人提着灯笼去赏红梅,陆亦凝则是被福晋遣送回景心院了。

  她美滋滋吃了个香甜甜的烤红薯,就着一杯牛奶,就躺床上准备休息了。

  其实陆亦凝有些遗憾,下午吃的太饱了,要不然还能吃个炸鸡。

  毕竟炸鸡、啤酒可是下雪天的标配。

  鉴于肚子里揣了一个,啤酒换成牛奶,可炸鸡今儿是不成了。

  明天可以安排上。

  这几天她也顾不上去系统里挣钱了,每日里吃吃喝喝,好不快哉。

  夜里,就当她刚刚睡着,就感觉到被窝里好像多了一个人。

  顿时,陆亦凝就吓醒了。

  她第一反应,不会是谁的诡计吧?

118. 乌龙啊 黑夜沉沉,长夜漫……

  黑夜沉沉, 长夜漫漫。

  陆亦凝从没有哪一刻是如此的难熬。

  不是吧?

  不会吧?

  陆亦凝不敢睁眼,那人身上明显没有四爷最爱的龙涎香,况且今儿可是大年初一, 是福晋的日子,又怎会来她这儿呢?

  综上所述, 这人定不是四爷。

  陆亦凝心中骂了一句, 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 竟想出这样的毒计。

  莫不是年楚楚?

  不, 年楚楚纵然是才刚进府,也应当是没有这样的根基。若是她真的有这样的能耐,那这雍王府干脆让给她得了。

  李侧福晋?郭格格?武格格?还是……耿格格?

  一时间,陆亦凝脑海中一片混沌,究竟是谁?

  她虽没有古代人所想的那种贞操感, 但肯定也会害怕。不管是怎么回事,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 这都是一件丑事。

  陆亦凝心中做好了一切准备, 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咳咳, 就算问心有愧,也不耽误她好好活着。

  那人在一点点往里挪,她的心里防设一点点崩塌。

  纵然清楚那人没胆子杀害她, 最多就是占点便宜, 陆亦凝心里还是有点慌。

  陆亦凝紧紧抱着被子,不自觉往里挪了挪,开始紧张起来。

  脑海中却是飞快运转,计算着该如何脱身。

  倏地,陆亦凝的目光瞥见了自己的玉枕, 她悄然摸向自己的枕头。

  一个起身便捞起玉枕,重重砸在那人胳膊上,她还待继续砸,却被那人有力的臂膀紧紧拽住了玉枕。

  龙气系统看得是目瞪口呆:“凝凝,你要干嘛?谋杀亲夫?”

  陆亦凝吓得不清:“什么亲夫!”

  陆亦凝蓦然松开手,在床上扑腾着,准备逃跑呢。

  却是只听到一声熟悉的闷哼。

  陆亦凝疑惑地望过去。

  黑夜之中,她慌慌张张的眼眸只对上一双如墨般错愕的黑眸。

  陆亦凝心中一颤,打错人了!

  完了,芭比Q了……

  陆亦凝怯生生喊了一句:“爷?”

  四爷按了按眉心,坐起身子,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陆亦凝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我还以为是贼人。”

  话音刚落,四爷重重叹了口气,长手一揽把她捞进怀里。

  她的身体依然是那么纤瘦,可偏偏脑袋瓜却不大正常,整日里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陆亦凝冷不丁被他抱在怀里,紧张了一下,随即又放下心来来,她回拥了一下四爷。

  她躺在他怀里,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叫人安心的味道。

  不过嘴上还是要说几句的。

  陆亦凝深知这个时候若是不恶人先告状,就没机会狡辩了。

  她娇弱的小脸在他胸膛上蹭了几下:“都怪你,来了也不说一声,光吓唬我。也不看看你我肚子里的孩儿怕不怕。”

  四爷哂笑,鼻间满是她身上的香气:“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陆亦凝娇声娇气地说了他一顿,才蓦然问起:“你怎么来了?今儿不是福晋的好日子吗?”

  四爷道:“昨儿陪过福晋了,今儿这不是来陪你嘛。”

  陆亦凝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抬眸看向四爷的下巴,她双手掰着四爷的脑袋道:“还能这样?你这样对姐姐也不公平啊,我们姐妹日后如何相见?”

  四爷好笑地掐了掐腰,火热的掌心顺着裙子往里蔓延着,嘴上道:“自然是你的福晋姐姐提议的,她说你怀孕了,叫我也雨露均沾些,莫要冷落了你。”

  “哦。”陆亦凝恍然大悟,随后心底浮现出点点感动,“姐姐待我真好。”

  “我待你不好?”四爷眯了眯眼睛,“小没良心的。”

  陆亦凝冷哼一声:“我可没这个意思,这都是你自己说的哈。”

  眼看着要生气了,四爷少不得哄一哄。

  刚把陆亦凝哄好,就发现她已经困得不行了,四爷只得抱着她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陆亦凝睡得极好。

  再次醒来,怀里的大暖炉还没走,陆亦凝热得不行,恨不得扒拉开他。

  可那大暖炉不识趣,硬是不动,陆亦凝闭着眼睛推开他。

  四爷却是缠住她的身子,哀怨道:“如今连抱一抱都不行了。”

  “不行,不行。”陆亦凝睡梦中嘟嘟囔囔着,颇为抗拒四爷的接近。

  见她不舒服,四爷无奈,只得退让一步。

  待陆亦凝醒来,只听到一阵悦耳潺潺流水声。

  陆亦凝蓦然睁开眼睛,她有些好奇,便起身洗漱后,披上外衫去看,原来是四爷在弹古琴。

  门窗大开,寒风瑟瑟。

  偏四爷还一袭素色宽大衣衫,一副隐居高人的打扮。

  陆亦凝捂了捂身上的披肩,嘟囔了句:“不冷吗?”

119. 动情(修字) 话虽如此,……

  话虽如此, 陆亦凝却是蹑手蹑脚从后头往里走着,心想这回得吓他一跳吧。

  劲风摇曳,橱窗上的帐子不住地晃动, 一道人影悄然出现在四爷眼前。

  四爷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若无其事用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

  琴声幽幽, 他心扬扬。

  陆亦凝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蹑手蹑脚来到四爷身后, 一阵寒风袭来, 她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一把从背后抱住四爷的腰肢,小脸贴在他后背上。

  四爷的身体劲瘦,四肢修长,手指骨骼分明,体温确实格外高。

  陆亦凝从后头抱过去, 只觉得像个暖烘烘的大火炉子。

  她恍然, 原来夜里那个大火炉是四爷啊, 怨不得这样热呢。

  四爷回眸望向她, 紧紧抓着她的手,温声淡定道:“怎么?”

  陆亦凝用侧脸蹭了蹭他略带胡茬的脸颊, 心中可惜,居然没吓到他。不过嘴上却是正儿八经道:“没怎么。爷,你不冷吗?”

  她歪了歪脑袋, 星子般的眼眸熠熠生辉。

  四爷勾了勾唇, 长手一揽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往怀里一递,怀里就多了个娇软软的美人儿。

  陆亦凝整个人冷不丁被拉坐进了他怀里,可是吓坏了,惊呼一声。

  吓得陆亦凝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 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四爷瞳孔微缩,连忙安抚了道:“我本想抱住你,没成想吓住你了。”

  他怀里的陆亦凝瘪了瘪嘴,眼睛一眨一眨的:“那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没有骗我。”

  说着,她扬了扬下巴,如玉的小脸微微上倾。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够到四爷了。

  没错,陆亦凝就是故意撩拨他的,反正自己有孩子护体,他也没这个胆子对她这样那样的。那就……逗逗他。

  四爷瞳孔渐深,眼看着喜欢的姑娘近在眼前,她那张清丽的面庞浮现在眼前,他不紧滚了滚喉咙。

  男人的重量缓缓压下来,那带着冷冽的香气再次扑面而来。

  陆亦凝却是用手指戳住了四爷的胸口,挡住了他的攻势:“爷,你急什么。”

  四爷抬手握住了她白玉似得手指,放在唇边亲吻着。

  火热的唇点点滴滴落在陆亦凝的手指上,男人最后干脆含/住了那手指,眼底满是情意。

  陆亦凝只觉得痒痒的,不自觉缩了缩手,一抬眼就对上他如饥似渴的眼神。

  望着他动情的模样,陆亦凝忍不住低眉浅笑,心中带着一丝丝的惘然。

  这一大火炉可是散发着蓬勃生机,沉沉黑眸中更是蕴藏着无尽的绵绵情意。

  陆亦凝不禁定定望着他,想要探究一二。

  四爷垂眸望着她,那双深邃如同古墨一般的眼眸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陆亦凝怔愣了一瞬,原来,他真的对自己动了心。

  一时间,陆亦凝不禁低垂粉颈,白玉的手指无意识地搅弄着衣角。

  这份爱,她无法予以回应,也给不了他同样的爱。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好好过日子。

  陆亦凝蓦然躺在四爷胸口前,乌黑柔软的秀发披在他身上,脑袋倚着他坚实的胸口,听着他怦然有力的心跳,心中一片沉静。

  这样可真是太好了,她不必再惴惴不安年氏以及弘历的事儿,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了。男人啊,只要他去爱一个人,那就真的会倾其所有,为她考虑周全一切。

  陆亦凝相信以四爷的性格,他定能护好他们母子的。虽不能回应他同样的爱,但不妨碍她欣赏他,心疼他。

  恋人以下,朋友之上。暧暧昧昧,惹人心弦。

  恋人间的相拥是足够暖心的,四爷心中的燥热也慢慢被理智消退,这样的岁月静好才更叫人心动。

  若是能一直如此,倒也是一件美事。

  这个下午,四爷手把手给陆亦凝开了小灶,好歹是叫陆亦凝懂得了古琴的基本结构以及如何点评。

  陆亦凝听得很认真。

  她所学,基本上都是从四爷那里学来的,虽说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这份似师徒似爱人的感觉却是叫人格外沉迷。

  紧接着的几天,四爷日日都来教陆亦凝抚琴。

  陆亦凝刚开始学的很艰难,可越学就越上心,反正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不若抚抚琴、作作画,倒也是美事一桩。

  就当是胎教了。

  她把这个法子给四爷一说,四爷心里有了想法。

  当天夜里,陆亦凝就知道四爷的胎教法子是什么了。

  她一脸麻木地躺在榻上,四爷坐在边上,手里捧着一本书,温声细语地朗读着。

  人家美名其曰:让孩子从肚子里就开始读书,这样生下来就会比旁的孩子快一步。

  陆亦凝听了很是无语,这就开始卷了?

  不过她仔细一想,她这宝贝儿子可是未来的皇帝,别人再卷也卷不过她。

  好在四爷的休沐很快就过去了,陆亦凝本以为能松口气,奈何她低估了四爷的决心。

  不管再忙再累,他竟是也要日日亲自为孩儿胎教。

  这份坚持陆亦凝很感动,但是他的胎教方式实在是惹人眠啊。

  提过几次意见都没用,人家说了,你睡归你睡,孩子听着呢。

  陆亦凝:……行叭,那随便你吧。

120. 三月中 如此又过了几日,……

  如此又过了几日, 陆亦凝实在是备受四爷的迫害,想方设法逃开他,可就是逃不开。

  不管是假装睡觉, 还是去串门,总能被四爷逮回来。

  不管再晚再晚, 人家也要给孩子做胎教。

  陆亦凝只得一脸痛苦地认命, 四爷怕他孩子听不懂, 还一遍一遍解释。嗯, 最后她都被迫学会了不少东西。

  四爷杂七杂八的讲了不少东西,既是讲给孩子也是讲给陆亦凝的。

  毕竟陆亦凝现在是侧福晋了,因着怀孕不外出,可等孩子生下来了还是要同其他人交往的。于是四爷便想通过这样的法子,多教陆亦凝一些常识, 好叫她能跟上步伐。

  他早就察觉到陆亦凝好似对于一些常识不太敏感, 或者说一窍不通。他猜测是因为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原因, 故而对陆亦凝多有回护, 自上次年楚楚在陆亦凝这碰壁后,四爷也没再召见过年楚楚。

  不同于其他人想的, 四爷那时是以为年楚楚仗着自己懂得多奚落陆亦凝,故意给陆亦凝难堪。

  虽然陆亦凝比较聪明,当时就找回场子了, 但四爷心里还是不舒坦, 他总觉得自己的人被别人欺负了。

  再加上弘昀风寒这事儿闹的,不管是弘昀自己临时起意,还是因着年楚楚那句话,他都迁怒定了年楚楚。

  人的五根十指尚且不够均匀,更何况是人心, 不管是弘昀还是陆亦凝,都是四爷心尖尖上的人,哪里能容下旁人去欺侮他们。

  他这才开始慢慢给陆亦凝科普。

  例如清朝皇帝其实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蒙古大汗。又例如射覆是酒令的一种,用相连的词句做谜语使人猜测。南华即庄子,国策即战国策这一类的都有科普。

  陆亦凝也确实跟着学到了不少东西,自我感觉文学素养稳步提升。

  她心道:这要是能回去高考,可不得多考个十几二十分的。

  龙气系统:“欸,你现在想回去了吗?”

  陆亦凝怔了一下,随后撇了撇嘴:“我不想。”

  回去做什么呢,还不如现在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有孩子。

  眨眼的功夫,就出了正月,眼看着就要三月了,陆亦凝怀孕的消息也放了出去。

  引起了后院一阵哗然,谁也没想到,时隔多年陆亦凝竟是怀上孕了。

  耿格格惊愕了一瞬,便想起种种细节来,恍然大悟,人家没防着自己,是自己没想到那一茬。不过她自己也怀上了,自然没什么好羡慕的,反而是满心欢喜。

  武格格几人很是羡慕。

  年楚楚本也该是羡慕的,可如今她却是自顾不暇了,因为李侧福晋现在像疯狗一样盯着她。

  偏偏四爷、福晋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实在是让年楚楚有苦难言啊。

  是的,李侧福晋的儿子,二阿哥弘昀还是没了。

  在快出正月的时候,又染上了风寒。

  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风寒,却在一个夜里要了弘昀的命。

  李侧福晋几乎是要疯了,整个人痛苦至极,她开始敌视起年楚楚来,想方设法地刁难她。

  这都快一个月了,弘昀的三七都出了,可李侧福晋还是如此。

  年楚楚苦不堪言。

  罚跪、抄佛经、辱骂……

  这些李侧福晋都做了,除非是很过分,否则四爷、福晋根本不出手,只为了让她解解气。

  因为年楚楚确实和这件事有点关系。

  弘昀阿哥染上风寒也有她一句话的功劳。

  那日阳光甚好,弘昀阿哥本是病情有了好转,年楚楚带着东西例行探望,随口说了句:“这天儿这样好,二阿哥不若去院子里走动走动,也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弘昀阿哥只腼腆一笑:“谢年额娘关心,天寒地冻,弘昀不敢出去走动。”

  可不知怎么的,第二日他想起了这话,便出去走动了一圈,回来病情就加重了些,夜里更是直接发烧烧没了。

  这下李侧福晋可是把年楚楚给恨住了。

  其实也没错,若不是年楚楚,弘昀的身体也不会这样差。打从她进府的一个不甘心,折腾的弘昀生了病,从那以后就没好过,反反复复,这才有了今日的后果。

  所以李侧福晋也不算是恨错了人。

  所以陆亦凝的怀孕在李侧福晋那根本没有翻起浪花,别人怀不怀孕她才不管呢,她只想好好收拾年楚楚这个小贱人。

  众人纷纷探望陆亦凝,却没有一个人记得备受煎熬的年楚楚。

  便是四爷、福晋心里也隐约有些责怪她,若不是她多一句嘴,弘昀那孩子定然是乖乖呆在屋里。别看福晋从前同李侧福晋关系冷淡,可她到底是主母,对几个孩子那也是没话说,她心里对弘昀也是心疼极了的。

  如此一来,更是没人管了。

  德妃娘娘听说后,竟是把李侧福晋叫进了宫里,好生安慰了一番。查了又查,只能说弘昀确确实实是意外,也是心血来潮出去散散心,哪成想又严重了。熬了几日,夜里还是没撑住,像极了当年的六阿哥。

  可是勾起了德妃娘娘心中的一大痛事,因着这事儿,她心里对李侧福晋的不满可是消散了一大半,甚至还有些怜惜她。

  看着李侧福晋痛不欲生的模样,福晋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从前的恩怨她虽是放不下,也怀疑李侧福晋,可通过这事儿她又觉得李侧福晋没有那样狠的心肠。

  四爷亦是常常探望李侧福晋,可李侧福晋依然是消瘦了不少,本来珠圆玉润且明艳动人的她,眼底也因为暴瘦而凹陷起来,颧骨显得格外凸出,眼睛下的细纹暴露无遗,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岁。

  关键是她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整日里拘束着弘时,不许他再去别的地方玩,更是不允许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便是对于怀恪也是管束起来,甚至不想她再进宫,生怕怀恪怎么样。

  好在德妃娘娘只是叹息一声,便叫怀恪格格留在了四爷府里,只需日后多去宫中请安即可。

  怀恪对宫中多有留恋,但也清楚,生母正是需要她的时候。故而拜别了德妃娘娘,选择了回府。她心中不是没有挣扎,不是没有利益权衡,可是生母终究是生母,这一次的她确实是长大了。

  即便如此,李侧福晋也是神神叨叨的,一看到年楚楚就生气,似乎很怕孩子们碰到她,甚至扬言有年楚楚在的地方,她的孩子们绝对不能出现。都是那年楚楚进门后克的弘昀,若不然弘昀的病早就好了。

  只是这话被四爷封锁在府里,不许传扬出去,甚至警告了李侧福晋。

  不是四爷偏心年楚楚,而是年楚楚是被康熙爷赐给他的,若是说年楚楚克人,那岂不是在质疑老爷子的一片慈心。若是被有心人晓得了,只怕四爷以及李侧福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饶是如此,康熙爷也问起了弘昀的事儿,他对于弘昀这个孙儿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弘昀是个腼腆不爱说话的孩子,成绩普通,但每每见到他总是眼睛亮亮的,是个好孩子,可惜……

  一时间,康熙爷不禁发起愁来。

  四爷沉默了一瞬,才客观说起弘昀染上风寒的事情,又提了一嘴陆亦凝、耿格格都怀上身孕的事情。

  康熙爷感慨了几句,心里少不得也觉得年楚楚有些晦气了,一时间后悔起来。可别是因为他的无心,害的皇孙没了性命。再加上陆亦凝、耿格格怀上了身孕,他才打消了再赐几个格格的想法,生怕再出个蛇蝎心肠的又或者是克人的,对皇孙们不利。

  他叮嘱了四爷几句,务必要好好看顾陆亦凝、耿格格,尤其是陆亦凝,到底是正儿八经高贵的满族人,若是生下皇孙,那同旁的皇孙也是不一样的。

  其实在四爷心里也是不一样的,一个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生得,一个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都是自己的孩子,纵然是期待不同,但心中也是都有爱的。

  如今也不过是三月中旬,天气慢慢转暖,鸟儿们都从南方飞了回来,到处都是春机盎然的模样。

  府里两个孕妇,福晋也更操心些了,耿格格满打满算还不到三个月,便是陆亦凝也才将近五个月而已。

  只是耿格格有孕当天没防备,府里人才早早知道了,只是年楚楚却是白高兴了,反正四爷是再没去过她那里,她一天天可怜兮兮地往福晋那里跑,却也没有什么作用。

  倒是武格格、郭格格得了几次恩宠,便是侍妾们偶尔也能得一次。

  四爷不是重/欲/之人,再加上弘昀的事情,正儿八经为儿子难过了一阵子。再安慰安慰李侧福晋,给陆亦凝做做胎教,看看小宝珠,检查弘时的功课,做做公务,日子也就一天天的过去了。

  当然了,三五不时也会去耿格格那里坐坐,都是自己的孩子,总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

  耿格格不在意这些虚的,她心中对四爷的期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失宠中消磨殆尽了,如今她满心满眼都是孩子。能有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这辈子都有指望了,她就可以躺平过日子了,真好啊。

  其实陆亦凝听说耿格格有孕后,心中清楚那是弘昼来了,她心平气和同耿格格道喜,两人还正儿八经交流了经验。

  四爷那天夜里都没敢去陆亦凝那,而且回了书房,他也说不清什么原因,总觉得有些心虚。

  其实他自己觉得开枝散叶理所当然,正常男人总也不能守着一个女人过活,况且陆亦凝没入府前他也是这样。

  可这心里就是不自觉的心虚,似乎是怕陆亦凝不高兴。

  四爷觉得陆亦凝若是有不高兴也正常,他的子嗣越多,府里分到陆亦凝孩子的资源也越少。但四爷想,这个问题陆亦凝不当担心才是,他这个当阿玛的少不得要为最喜欢的孩子铺路的,虽然他没明说,但他觉得陆亦凝是了解他的。

  陆亦凝其实也没什么旁的心思,更没有怀疑什么,只是一如平常喝茶作画,看书吃点心,日子好不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