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周路平
來源 | 數智前線
今年一季，手機市場很慘淡，慘淡到連售後維修的手機都少了。都說這是疫情和年輕人不換手機造成的，背後的真實原因是什麼？
手機市場在今年會很慘淡已經成為了共識。
不好的消息從四面八方傳來。一位手機大廠的售後負責人對數智前線透露，今年一二月份，他所在品牌的維修量同比下降了大約20%，“一是手機品質在提升，二是市場總量在下降，間接導緻了寄來售後維修的手機也在下降”。
福建手機經銷商汪冬臨發現，嘗鮮的客戶在明顯減少。“現在買手機的使用者，要麼手機很卡，要麼手機壞了，像當年一上新品就換的人越來越少。”
不僅是手機，包括平闆和PC等3C産品的消費都在下滑。“二三月份在超出預期的下滑。”經緯易達咨詢王藝對數智前線說，去年該買的去年都買了。
2月份是通常的3C産品銷售旺季，因為春節能帶動一批銷量。但今年不僅沒有增長，反而出現大幅度下滑。
不同調研機構的統計資料也在印證着這個判斷。通信院公布的資料表明，2022年2月，國内手機市場總出貨量為1490萬部，同比暴跌31.7%。今年1~2月份的總出貨量為 4790 萬部,同比下滑22.6%。
CINNO Research的資料揭示了一個同樣慘淡的現實：2月份中國智能手機市場的整體銷量同比下降超過20%。而OPPO、vivo和小米分别同比下滑了45.7%、38.6%和20.1%。
一位國産手機品牌中國區高管對數智前線說，今年一季度手機市場表現不好，與晶片供應關系不大，“就是市場需求減少了”。
而且市場的這種自我修複能力變得越來越糟糕。往年雙十一之後，整個市場大盤會在半個月左右恢複正常。但華東經銷商秦世界發現，2021年雙十一之後，市場足足經曆了兩個月時間，才慢慢有所恢複。
手機廠商已經開始向上遊供應鍊砍單。天風證券蘋果分析師郭明錤透露，中國各大安卓手機品牌2022年出貨計劃迄今已削減約1.7億部訂單（占2022年原出貨計劃的20%），其中70%以上的訂單使用是聯發科晶片。“目前從高端到低端品牌都在砍單，手機行業正在經曆結構性調整。”
砍單的同時，手機廠商也在想盡辦法提振消費。3月底，小米将11ultra的售價直接降價1500元。這款機型已經釋出了1年時間。不過，當天就有一位小米代理商告訴數智前線，“市場一點反應都沒有，激發不起購買的欲望。”
除了降價，廠商也會給經銷商提供商業貸款，但這些貸款隻能拿去進貨，而且利息不低。在這種情況下，囤貨越多，反而風險越大，并無法解決銷量下滑的問題。“整個行業不景氣，給什麼政策都是杯水車薪。”
線下管道的管控也放松了。OPPO和vivo已經在減少線下人員的配置，業務經理和導購在大量縮減。“以前一個店放一個導購，現在一個縣才三四個。”汪冬臨對數智前線透露。
人員減少，必然影響到市場管控力度。多位經銷商透露，這幾個季度，廠家對經銷商都放開了，并不會有太多條條框框的限制。
“現在都這麼難，基本也沒什麼要求，包括華為也一樣。”一位經銷商說，以前還會找第三方來暗訪是否存在亂價、串貨等違規行為，現在隻有出新品之後才會來，其他時間不來，“行情不好的時候就大家各自生存，你們自己愛怎麼弄怎麼弄”。是以在當地，即便是體驗店，手機賣多少錢基本由商家自行決定。
不過，相比于線下管道，電商的銷量下滑倒是沒有那麼明顯。
“2月份比1月份下滑了不到10%。”華東地區的線上經銷商彭南甯告訴數智前線，今年的銷量總體都不如去年，但相比于線下市場，電商管道受疫情等外部因素影響更小，是以銷量下滑不是太明顯。最近上海封城，他還在家裡接單，并說服對方接受延期發貨。
但這種微小的差距，并沒有改變大盤向下的趨勢。彭南甯今年也與幾位電商管道的友商聊過幾次，大家的共識是不再像往年那樣虧錢打價格戰，“基本以生存為主”。去年，他們線上上經常打到虧錢的地步。
另外，華為在衆多品牌中依然是個獨特的存在。盡管華為手機被美國打壓後已經跌出了前五的榜單，但多位經銷商也透露，華為靠着之前積累的品牌影響力，其4G手機依然還有不錯的銷量，5G則長期處于缺貨狀态，甚至還能享受四五百元的溢價。
而三星手機在國内市場也有一定的回暖，此前三星電子再次提出重返中國的戰略，加大了對中國市場的投入力度。據一位經銷商透露，三星的店鋪比前一年增加了一倍多。
蘋果的日子也不好過
國産手機廠商面臨着銷量下滑的艱難，但蘋果在中國市場的日子也不好過。
每年春天都是iPhone銷售的淡季。上述華東經銷商告訴數智前線，每年秋季iPhone新品釋出後的一兩個月，每天能賣數百台新機，而現在一天隻能賣四五十台，“數量上差距很大”。
2022年3月，蘋果釋出了第三代小螢幕手機iPhone SE。這台小機器并沒能表現太出色。甚至iPhone SE發售當天，就開始有商家在市場上低于官方價格出售。
如今，據悉iPhone SE3在公開市場的價格已經比官網便宜了400元左右。
此前，iPhone SE2給蘋果帶來了非常不錯的銷量，讓人們一度以為，蘋果靠最新款的晶片能夠打動中國消費者，iPhoneSE3也能夠獲得上一代産品的成功。
但事實上，iPhoneSE的銷量主要來源于印度等海外市場，中國市場一直對這款機器的熱度并不高。
“iPhone SE沒啥動靜，出貨很一般。”多位經銷商的回報與iPhone的市場表現相吻合。iPhoneSE确實對中國消費者沒有太多吸引力。
其外觀還是五年前釋出的iPhone8，不僅機型老套，螢幕小得可憐，電池也小得可憐，記憶體也沒有跟上行業發展的節奏，最低配依然隻有4+64GB。
iPhoneSE在國内不受歡迎，也與國産品牌的激烈競争有關。3000元價位段在國内有非常多的機型可供選擇，包括OPPO的Reno系列，vivo的X系列，小米和榮耀的數字系列都在這個價位段。
而且，這些機型很多也搭載了高通骁龍的頂級處理器，配置了全面屏，蘋果的小螢幕手機在這些機型面前并沒有多少競争力。
很快就有媒體報道，蘋果計劃削減iPhone和AirPods裝置的産量。其中，計劃下季度将iPhoneSE的産量減少20%，計劃将2022年全年AirPods無線耳機的訂單減少1000萬部以上。
而郭明錤也降低了iPhone SE3的出貨量預測，從2500-3000萬部降至1500-2000萬部，預測降幅最高約40%。
國内的蘋果供應鍊企業，包括立訊精密、歌爾股份、德賽電池的股價應聲大跌。而蘋果折疊屏産品預計需要到2025年才會面市，在此之前，iPhone除了打價格戰，也很難再有大的創新和突破。
除了沒錢，還有很多原因
“不是不想換，實在是囊中羞澀。”一位網友在一篇年輕人四年不換手機的報道下評論道，這條留言獲得了很高的點贊。
“2月份上半月好些，下半月有疫情了也不行，同比下降了30%~40%。”山西的手機經銷商佟鑫告訴數智前線。
這種影響不僅涉及2月份的資料，剛剛過去的3月份，整體銷量依然非常慘淡。汪冬臨所在的縣市，2月趕上過年，大量人口回流，給他帶來了不少生意。但“3月份的生意差了好多，降了一半”。
“往後幾個月好不了，要好的話看暑期吧，暑期如果沒有疫情的話就好了，如果有疫情的話，今年整個就廢了。”汪冬臨說。
口袋沒錢的窘境，已經開始讓消費者精打細算了。上述售後負責人透露，收費換屏業務就同比下降了12%。
除了新機銷量減少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很多使用者選擇非官方管道去維修，這裡有經濟因素的考量。同樣是換螢幕，官方的原廠螢幕可能需要五六百元，但在外面維修店，價格隻要一百多。
除了使用者的消費力下降，手機本身的創新瓶頸也在抑制消費需求。王藝說，年輕人要麼是沒錢換，要麼是手機夠用沒必要換，而商務人群又面臨着沒機器可換的尴尬。
他身邊的商務人士用的普遍是華為，暫時都不太會考慮其他國産機型，但華為自從陷入晶片困境之後，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推出新款旗艦機型了。
一個尴尬的事實是，兩年前的機型依然還有競争力。華為Mate40pro是2020年釋出的機型，但到現在依然是搶手貨，尤其是5G版依然一機難求，Mate40Pro 5G版現在還能享受幾百元的溢價。背後當然有晶片供應的問題，另一方面也說明現在手機的變化和創新非常小。
換機周期的延長就是最直接的市場回報。“換機周期比以前增長了50%，至少一年半。”秦世界說。
行業分析機構給出的整體資料更為誇張。Strategy Analytics認為中國使用者的平均換機周期為28個月，而Counterpoint則表示國内使用者的平均換機周期已經超過了31個月。
應該承認的一點是，手機品質在整體變好。“說實在，現在你的手機隻用一年，那這個品質肯定是要被投訴的。”彭南甯說。
除了品質，很多人沒有意識到的是，手機記憶體也普遍夠用了。以前的手機還是16GB或者64GB起步，但現在的旗艦機型，起步都是6+128G或者6+256G。記憶體留出了相當富裕的空間。
這些細小因素都在影響着消費者的決策，換一部新手機的動力被不斷消磨。
還有一個很多人沒有考慮的因素是，營運商補貼越來越少。
“原來可換可不換的時候，營運商把它換了。”秦世界說，之前營運商出手還是比較闊綽，再加上允許攜号轉網，是以營運商額外的補貼，對于消費者而言有相當大的吸引力。比如換新機簽訂套餐，營運商補貼500元-1000元的在以前都是比較正常的現象。
而且5G對消費者的吸引力度在降低，“在主要城市5G還可以，但在邊緣城市，5G沒有多大的吸引力，4G就夠了。”
不難發現，手機銷量暴跌的背後，既有疫情、通貨萎縮等宏觀因素，也有手機行業進入瓶頸期、難以刺激消費的微觀因素。
不久前，山西的佟鑫趁行情不好，還收了兩個商場裡的店鋪。現在對方沒有太多讨價還價的空間，隻需要把貨接手過來就行，也不用轉讓費。他打算把街邊店關了，往客流更大的商場遷移。以前行情好時，沒人願意轉手，現在反而給了他機會。
“現在就是等待，等待天晴。”在數智前線與秦世界電話溝通之前，秦世界正好與内部團隊開完會，讨論疫情期間如何生存以及疫情之後如何發展。他也考慮過是否要關閉一些門店，但因為房子簽約都是2年一簽，高昂的違約成本讓他決定堅持下去，熬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