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新人】羅浮丨那些見過是以錯過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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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見過是以錯過的風景

□羅浮 / 文

謹以此篇，緻敬那些見過是以錯過的風景。

我們也許會好奇羅伯特詩中那條未選擇的路到底通向何方，究竟錯過了哪些風景？可終究是無法回頭的，哪怕現在腳下的路充滿坎坷，布滿荊棘，也隻能堅定地走下去，走到下一個路口，慎重地做出選擇。每一次選擇都在期待一場苦盡甘來，每一次努力都在期望下一次能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我的老家位于建築之鄉——河南林州，那個流淌着“自力更生 艱苦奮鬥”的紅旗渠水的地方，父輩們便是那走出太行山的十萬建築大軍。從小家裡人告誡我要好好學習，否則隻能背上那四兩爛棉套去工地上做工，幼時不懂生活艱辛，天真的認為總是要有人負責搬磚蓋大樓的，那又有什麼呢？10歲時家中突逢大變，到我該上高中時，雖不至于說沒錢上學，但總有些捉襟見肘，于是我便開始了我的暑期兼職生活。

工地的生活遠沒有想象得那麼美好，白天的太陽是那麼的毒辣，夜晚的雨水是那麼的冰冷，既然來了總是要使一使那男子漢的倔強，咬着牙告訴家裡的母親“一切安好，勿要挂念”，可是牆頭突然掉落的磚頭砸得安全帽凹了一個坑，方木上的釘子竟然可以直接穿透鞋子紮進腳底，切割完線槽之後的鼻孔裡全是像水泥一樣的鼻涕，發型也是成了賽亞人……可這就是工地呀！你看那些工友，他們笑得多麼開心，晚上聚在一起，地下室裡有的工友在抽煙喝酒，有的在打牌聊天，分享着屬于他們的快樂，我問一個大叔會讓自己的孩子來工地做工嗎？他笑了笑說：“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若上天注定他是搬磚做工的，這工地就是他掙錢養家的地方，不管幹啥，掙錢養家就行。”我連着三年去工地上做暑假工，每一次在工地上遇到的同齡人都越來越多，我看着他們的狀态，就像看到了不同的自己，如果我不努力，那就将是屬于我下半生的風景，幸運的是我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聯考之後，我去了一個沒有人認識我的城市，期望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沒有人認識便沒有過去，一邊上學一邊兼職，雖苦一些累一些，也增長了很多見識，大城市的好在于可以接觸到多元化的世界，看到不一樣的風景。大一的暑假我與同學相約南下打工，上海、昆山、嘉興、嘉善、海甯都走過了，半夜兩點睡在昆山的售票大廳，還有小姐姐給我們扔了兩個鋼镚，五點半到嘉興找不到公共汽車便睡在公園的長凳上，南方的蚊子真的很嚣張，竟能隔着衣服吸血。黑心的中介像蚊子一樣，收了我們一道又一道的中介費卻一直沒有安排好工作，那時候的大街上全都是拉着行李箱的大學生，黑中介稱我們為“豬仔”，每個假期都會出現，每一波“豬仔”都那麼單純。身上的錢即将花完，同學們堅持不住要回家了，可我不能啊，于是孤身前往蘇州投奔朋友，經朋友的老鄉介紹，終于成為一名流水線上的打勞工。

高中時學過勞動密集型産業的特點是要有龐大的廉價勞動力，我就是。為了每天多15塊錢夜班補貼，我主動要求上夜班，想着反正就倆月，是以隻買了一床20塊錢的被子，鋪一半蓋一半，也挺好，省空調電費。第一個月最難熬，身上的錢快花完了，工資要到下個月才發，隻能靠着飯卡裡的錢勉強撐着，好在南方的食堂米飯不要錢，那個夜班，淚水拌着米飯，也能吃出家的味道。工廠的生活極具誘惑力，身邊都是同齡人，還有很多女孩子，工作不髒也不累，隻需重複做一些簡單的工作，說說笑笑一天的工作也就做完了，收入也還可以。可是，讀書人怎甘心一輩子如此呢？

畢業後我在一家服務企業做管理，也是大學時做兼職的地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踏足社會，才明白所有的無奈都是因為沒有更好的選擇。服務業是一個什麼人、什麼事兒都能見到的地方，刁難下屬的上司，醉酒鬧事的客人，為情所困的服務生，巴結客戶的銷售，在同學面前耍闊氣的小老闆……有時候也會聽他們聊一聊過去，為什麼當下的生活不如意，悔恨當年沒有努力學習，沒有把握住某次機會，沒有說出那句“我愛你”，有人說如果當年我幸好學習努力，才有現在的成就，更多人是在感慨，如果當年我能努力一把，至少現在能夠有更多的選擇吧！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我也許可以忍受黑暗。如今我身在江城，找到了值得奮鬥一生的事業，既可養家糊口，又可以為生态建設出一份綿薄之力，今年也在江城安了一個小家，娶了自己喜歡的姑娘，雖經曆坎坷無數，結果終究不負初心。若不曾見到過更美的風景，不曾為了追逐那份美麗而去拼命奔跑，不曾在無數次跌倒後又忍痛爬起，怎能對得起眼前的這份美麗的風景？既然沒有出生在終點，那就努力奔跑吧！

人生是一場旅途，經曆的風景多了，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放一首多年前寫的小詩：

一顆心在漫步，

穿過森林，是秋天，

那片葉子不知來自哪棵樹；

越過高山，是夏天，

那塊石頭不知來自哪座山；

來到海邊拿出葉子和石頭，

才發現葉子長不成樹，

石頭也變不成山。

未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