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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收視率密碼,是“BE美學”嗎?

如果說,前兩年的熱播劇關鍵詞是大女/男主手撕爽劇,比如《延禧宮略》、《慶餘年》。

那麼這兩年收視率密碼,當屬“BE美學”,甚至誕生了一個新名詞:BE美學禦用女主。

何為BE?即Bad Ending(悲劇結尾)。

這部電影放在五六年前的中國市場,估計會被diss一波日式矯情

悲劇就像一個病态美人,病态之美堪稱審美中的最高境界,悲劇也向來被認為是最高的藝術形式。

然而,今年年初最甜的韓劇《二十五,二十一》,因大結局強行BE惹得衆怒,評分從9.2跌到8分,罵聲一片。

無獨有偶,BE狗血和BE美學隻有一線之隔:

《風起洛陽》BE得莫名其妙,讓角色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甚至十分尴尬。

《與君初相識》也是BE美學之作,6大主角,沒有一對兒圓滿收場。

就連這兩年口碑還算不錯的BE劇《周生如故》,其悲劇造詣也難以比肩《仙劍》、《東宮》,更别說《紅樓夢》、《大明宮詞》之類的悲劇。

我們上一次聊類型片被濫用,還是仙俠劇,今天叔就跟大家聊聊:

我們為什麼對BE之美如此着迷?

真正的中國式BE之美,究竟是什麼樣的?

01

我們為什麼覺得BE美

BE美學自古就有,比如《窦娥冤》、《白毛女》、《杜十娘怒沉百寶箱》等,隻不過以前叫古典悲劇美學。

和MBIT突然流行同理,當一種美學風格在成為流量密碼,傳播甚廣,第一動機是基于社交屬性,即“我欣賞得來BE美學”。

不是所有人,都能對悲劇産生審美體驗。

BE美學的審美門檻很高

更容易get到悲劇審美之深刻内涵的人,除了具備一定的藝術鑒賞力和審美修養之外,還需要一種"共同感受"的能力。

這種能力對想象力的要求非常高,因為你需要不斷調動自己的想象力,去想象對方所承受和面臨的痛苦。

當想象在自己的心中反複回蕩、累積、疊加,直到最後,你感受到的這份痛苦,甚至比他自己承受的還要沉重。

這也是為啥女生更容易被挽回,因為女性比男性更具備共同感受能力

反之,思想麻木、感覺遲鈍的人,對真、善、美、假、惡、醜漠然視之的人,再震撼的悲劇,對于他們也無異于對牛彈琴。

既然第一動機是社交屬性,這也意味着,高舉BE大旗的人中,有一部分是跟風。

或是為展現自己擁有更進階獨特的審美體驗,或是為賦新詞強說愁,隻要有人喜歡塑膠BE,就會有人生産塑膠BE,這和曾經批量生産爽劇、糖水劇是一個邏輯。

其次才是嗑BE美學的原動力——填補精神世界,這也是人們迷戀BE的真實原因。

BE之美的複雜之處,會讓痛感轉化為快感

這份複雜展現在形式上,悲劇審美體驗的産生,需要一系列複雜又缜密的條件,隻有故事和人設保持連貫性和完整性,劇情邏輯自洽,才會讓人心甘情願接受BE。

現在的一些BE劇被diss的原因是因為劇情(形式上)硬傷,而不是大家欣賞不了BE美學。

比如《三生三世》、《琉璃》、《香蜜》這種,用誤會來營造悲劇情節,隻會讓觀衆焦急萬分,恨不得替角色多長個舌頭。

又或是《二十五,二十一》這種被導演殘忍殺死的愛情,最後一集,按照劇情發展來看,男女主角的分手過于刻意,甚至沒給出一定要分手的理由,就必須要分開,讓觀衆氣不打一處來。

另一方面,在内涵上,悲劇審美情緒的複雜性展現在悲劇情緒是多元的,是痛感與愉悅感交織在一起的。

就像我們長大後,會因為童年時期快樂的回憶流下眼淚,笑淚交織才是成長的标志。

當痛感與愉悅感互相轉化,不僅可以提高悲劇審美效果,更可以提高你對痛苦的承受力,和對快樂、幸福的珍惜,進而優化人格。

《愛樂之城》的BE告訴我們,當兩個人各自夢想實作時,發現夢想似乎不那麼重要了

BE之美,是自我求索的過程

除了形式和内涵上的複雜以外,在作用層面,與其他心理現象如知覺、記憶相比,悲劇審美心理是一種更深層次、更隐蔽的心理現象。

它不僅停留在情緒、情感這一層面,還與其他心理過程(如認知、動機等)互相滲透交融,甚至涉及潛意識層面。

當我們把《甄嬛傳》當成打怪更新的爽劇,便會把自己帶入正義且高貴的主角視角,鄙視和唾棄其中的反派。

但當我們看懂了這原來是一場悲劇時,便會視這些反派為悲劇人物,進而憐憫、了解她們。

正如十年後口碑逆轉的安陵容,每個人多多少少也有自卑、敏感的情緒,也會對自己未曾擁有,别人卻輕而易得這件事充滿恨意,甚至去傷害别人。

了解悲劇人物的同時,我們就會在潛意識裡給自己找補,給自己的陰暗面找到發洩口,并實作救贖。

02

中國式BE

叔認為,從過去到現在,再到未來,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悲劇:

過去是《梁祝》、《紅樓夢》、《大明宮詞》這種封建禮教禁锢個體的悲劇。

未來是像《三體》那種人類渺小,唯死神永生式的悲劇。

我們無法縱向比較出哪個時代的悲劇更深刻,就像《如懿傳》的悲劇主題——婚姻的圍城、相看兩相厭,放在現代社會依然成立。

但中國式悲劇唯有一點永遠不變,即它的核心:

中國悲劇故事通常不是外在的激烈鬥争、血淋淋的傷痛和肉搏,也不是多麼邪惡的黑暗勢力,而是一個人心中,内隐而又無法說出來的掙紮。

《大明宮詞》裡的薛紹,一邊念亡妻、恨強權,一邊壓抑自己對太平的感情

每個人的所作所為都是源于自我認知的合理性和正确性。

然後,我們看着TA被困于内在的道德、倫理、政治、文化、宗教等意識形态幻象之中,由此造成身體内在的斷裂或撕裂,導緻内心無限地痛苦、悲傷與絕望。

《青蛇》裡的法海,道德與欲望的撕裂

越是無法外在激烈地抗争,越是令我們感受到生存與發展的悲劇性,越是讓我們内心隐隐作痛,并在震顫不已、瞬間淚崩之後,歸于平心靜氣、和諧安命、大徹大悟的審美效果。

這是一種高于西方悲劇直截了當的結局方式,也是一種更為幽深緻遠的審美效果。

外放的、慘烈的西式BE

除此之外,在解決方式上,中西式BE還有一點差別。

不知道大家記不記得《甄嬛傳》的結局,原小說情節是:

為了氣死皇上,甄嬛說出了眉姐姐和溫太醫的兒子(原著是兒子不是女兒)馬上就要繼承大統了,皇上江山所托非人,這簡直是億萬點傷害,沒有比這更悲劇的事了。

但電視劇改動的情節是:甄嬛推動弘曆繼承皇位,這就是中式悲劇裡,中國人獨特的道的實作、仁的解決。

因為在中國人心底,始終保留一抹士大夫的理想色彩,儒家理念裡,不幹奪人基業的事。

最後氧叔再啰嗦幾句。

我們到底能從悲劇獲得什麼?

叔認為,除了悲劇帶來的快感之外,主要是一種成長性需要。

在對痛苦的體驗與思考中,發現生活的意義,認識到人類及其存在的過程并不是一帆風順的,并了解這個世界的潛在性,最後升華對自己和世界的認識,不斷成長,不斷完善人格。

也祝大家追求BE美學的同時,盡力給自己的人生一個HE(happy en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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