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一個月前,因疫情影響,一場在上海莘莊某咖啡館裡舉辦的特殊展覽不得不暫時關停。但在今天(4月2日),世界自閉症日,許多人又不約而同地想起它——關于63封家書和一個“消失”十年的自閉症孩子。

2021年5月,上海老先生漆畹生逝世,留下了其在北京的胞弟漆黔生跨越26年光陰的63封來信。當遺物整理人及公證人員細讀信件,胞弟家的悲歡故事浮出水面:漆黔生51歲老來得子,卻在幾年後發現孩子患有自閉症。此後伴随漆黔生一生的,是一位父親養育自閉症孩子的痛苦、掙紮和對未來的擔憂,直到他2011年去世。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63封信的信封按照時間順序排列,信裡書寫的,不僅有兄弟情誼、工作愛好、家長裡短,更有一位自閉症孩子父親的痛苦與掙紮。 雷冊淵 攝

漆黔生去世後長達十年的時間裡,那個叫小明的自閉症孩子“消失”了,甚至連哥哥漆畹生生命末期最親近的照護人也從未聽聞小明的存在。小明如果還活着,今年已經34歲了,他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一場關于自閉症孩子的找尋與幫助在京滬兩地公益團體、自閉症患者家長組織、法律人士中接力展開……

在關于自閉症患者的社會關注裡,大衆的情緒常被“來自星星的孩子”這樣浪漫的名字所牽動。而對漆黔生和小明故事的追溯,讓我們不得不關注和面對一個更加沉重的話題:當他們的父母衰老、離世,“來自星星的孩子”應該去向何處?

小明

尋找小明的人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北京市昌平區南口鎮一家敬老院的院長辦公室裡。

北京融愛融樂心智障礙者家庭支援中心理事長孫立偉,也是一位自閉症孩子的父親,是十年裡第一個來敬老院看望小明的人。

“高高大大的,比較幹淨。”這是孫立偉對小明的第一印象。此前,看過漆黔生書信的很多人,都在腦海裡描畫過小明的樣子。他的父親曾不吝用最美的詞彙來形容自己的孩子:“長得很美的十分可愛的孩子”“孩子眼睛大而亮,長得眉清目秀”“孩子長得驚人得美”“我的這個長得非常美非常可愛的孩子”……

現在,小明已經長成了一個1.85米,85公斤左右的壯實青年。在院長孟凡水的引導下,他模糊地回答了孫立偉抛出的幾個問題,諸如叫什麼名字、以前家住哪裡等等,此外再無主動交流。

這是一家位于北京北郊的鄉鎮敬老院,規模不大,屬于民辦公助模式。前樓和後樓一樓主要安置周邊的無保戶、低保戶和孤寡老人,後樓二樓則住着包括小明在内的40餘位殘障人士。小明所在的三區隻有2名護工,平均一名護工要照顧20多位殘障人士的飲食起居。

在敬老院裡,小明喜歡坐在公共大廳的後排,總是和前排看電視的人離得很遠,“一個人玩手,不看電視,也不跟人說話。”據說,這是這裡的人最常見到小明的狀态。

此次探望後,孫立偉在探望日記中寫下這樣一段話:“孩子整體狀态還不錯,飲食尚可。但無生活品質可言,單調乏味。生活基本可以自理。無勞作行為,無人培養。”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孫立偉第一次去探望小明時拍下的照片。如今小明已經長成了一個1.85米,190斤左右的壯實青年。 圖檔由受訪者提供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在敬老院裡,小明喜歡坐在公共大廳的後排,“一個人玩兒手,不看電視,也不跟人說話。” 圖檔由受訪者提供

小明的狀況開始被更多人關注,除了愛心人士,更穩定的關注群體來自一些心智障礙孩子的家長,他們組成融愛融樂家長自願探望小組,自發前往敬老院看望小明。張雁就是其中一位。

那次探望中,她注意到,小明在煩躁時會飛快地摩擦手指,“這是自閉症孩子的常态,他們要尋找一種頻繁的刺激感,就像電影《海洋天堂》裡的大福。”

那天,張雁在茶幾上擺出帶來的禮物:筆、本子、台曆、繪本,一本印有漆黔生信件的小冊子和一本相冊。她翻開相冊,指着漆黔生夫婦的照片告訴小明:“這是爸爸,這是媽媽。”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似乎對這兩張微笑的面孔全無印象。”張雁又翻到下一頁漆黔生與漆畹生的合照,“這是爸爸,這是大伯。”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弟弟漆黔生(左)與哥哥漆畹生(右)在天安門前的合影。 圖檔由受訪者提供

這一次,小明的目光終于在漆黔生的臉上聚焦,接着輕輕吐出那兩個他也許十年來都沒說過的字:“爸——爸——”

“小明,想爸爸的時候就看看照片。爸爸會保佑你的。爸爸愛你。”張雁哽咽了一下,伸手輕輕摟了一下小明的肩膀。

63封來信

這是一場跨越京滬兩地的愛心接力——孫立偉是在接到上海某區公證處公證員林洋(化名)的委托後去探望小明的。而這個塵封的故事被意外打撈,也正是源于在上海進行的一次遺物整理。

2021年5月,漆畹生在上海逝世。這位膝下無子的獨居老人在生前曾拟定過一份遺贈撫養協定,将存款和房産留給了一位照顧自己多年的安徽護工。

根據《民法典》規定,遺産管理人應履行清理遺産并制作遺産清單的職責。8月初,公證處委托整理師西卡(化名)和她的團隊對漆畹生的遺物進行整理。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西卡在漆畹生家整理遺物。 圖檔由受訪者提供

在西卡的記憶中,漆畹生的家是一套80多平方米的房子,還保持着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裝修,光線昏暗、牆皮斑駁、家具老舊。

漆畹生是一個标準的知識分子。畢業于北大醫學院,後進入上海市惡性良性腫瘤醫院病理室工作,退休前是上海市惡性良性腫瘤研究所的副主任技師,實驗動物科學領域的資深專家。正因如此,他的遺物中最多的就是書、報、期刊和各種文字材料。遺物整理現場無法一一對其梳理,有人建議整體打包。

這時,西卡注意到了隐蔽在最角落的那個書櫃,直覺告訴她,裡面可能東西。她向櫃子走去,開啟櫃門,揚塵漫天……西卡在這裡發現了散落在隔層裡、夾在書冊中的大量信件,絕大部分的信來自于同一個人——漆畹生的胞弟漆黔生。

漆黔生,生于1937年,21歲時被配置設定到北京市鐵路電氣化學校,成了一名數學教師。學校在北京昌平南口鎮,距離市區約一個半小時車程。

他寫給哥哥漆畹生的信一共有63封,從1981年到2007年,跨越了26年光陰。字裡行間書寫的,不僅有兄弟情誼、工作愛好、家長裡短,更串聯起這個男人的困苦與掙紮:工作、相親、結婚、生子,直至後來不停經受命運的捉弄與捶打。

負責漆畹生遺産處理法定程式的林洋,曾在一份“漆黔生同志基本情況”上看到:漆黔生的兒子漆小明,在“其父去世當晚,由南口鎮派出所和我校人事科通知将其送至南口鎮***福利院”。

後來,經過林洋的幾番聯絡打聽,才最終找到了小明。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前來參觀展覽的老人和西卡交流自己看展後的感受。 雷冊淵 攝

孤獨症

“孤獨”是貫穿漆黔生一生的關鍵詞。最早的一封信中,他的故事就從“孤獨”開場。1981年,漆黔生44歲,正煩惱個人問題,他四處請人介紹、相親、約會,卻屢屢受挫,以至于他在給哥哥的信中這樣寫道:“現在(我的)年歲已到了最後關頭,否則就變成真正的孤老頭子。”并提到“希望能有一個後代”的期盼,但“因為(我)太孤獨,無人在這方面幫忙,隻能如此了。”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孤獨”是貫穿漆黔生一生的關鍵詞。 雷冊淵 攝

事情在七年後終于有了轉機。漆黔生先是寫信告訴哥哥,自己和一位24歲的山東農村女同志結了婚。同一年,51歲的他又老來得子。來信間盡是初為人父的喜悅:“我于九月六日11時3分開始變為一個男孩的爸爸,現孩子取名征求你的意見,望函告。”“孩子發育很好,快兩個月了,很可愛,很能吃能鬧。”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1988年,漆黔生寫信告訴哥哥,自己和一位24歲的山東農村的女同志結了婚。同年,51歲的他老來得子。 雷冊淵 攝

從漆黔生後來的經曆看,孩子初生的那段時間無疑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因為真正的磨難将接踵而至。

孩子出生後的第二年,漆黔生的妻子患上了系統性紅斑狼瘡,病情危重。1991年左右,他又隐隐覺察到“孩子的語言能力将發育較晚”,并托上海的哥哥為他介紹小兒科醫生。1994年,妻子去世,孩子小明也在那段時間被确診為“孤獨症”。

孤獨症,又稱自閉症或孤獨性障礙。這是一種源于嬰幼兒時期的精神發育障礙性疾病。美國精神醫學學會在2013年出版的《精神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中,列出自閉症譜系人士的共同症狀有:溝通能力缺陷,例如無法恰當地參與對話、對非口頭語言(肢體語言、表情等)常會誤讀、難以和同齡人交朋友;過度依賴正常,對環境變化高度敏感,極度關注不恰當的物體等。

這些症狀在小明身上都有展現。

小明7歲時,漆黔生在給哥哥的信中寫道:“這個孩子是一個長得很美的十分可愛的孩子,但至今說話能力仍不利,看來有很大的精神障礙。”

等到孩子11歲時,漆黔生又在信中講述了家裡不能開火做飯的原因:“孤獨症者有一種‘他們的東西放置地方不能動,一動便掉了魂似的’情況,一切被其‘管轄’之物,似‘當機’而不準旁人挪動。”如果他挪動了桌上碗的位置,小明就會将碗“來回來去地在這兩個位置之間迅速移動不止,頗像精神病學上所謂‘強迫行為’”。漆黔生認為,如果小明也像這樣擺弄電和瓦斯,将非常危險,“以至于我不能在廚房做飯,隻好買着吃”。

更要命的是,漆黔生自己“似乎也變成了他(小明)‘管轄’的範圍之中的‘物品’。一切開閉門窗,冰箱,門,抽屜,抽水馬桶等均需叫他去做,否則便跟我沒完——來回來去折騰,我之看書、上廁所,總之一切均受其控制,例如看書要令我躺在床上,名之為‘休息’,上廁所則須叫他去蓋上馬桶上的環狀蓋等等。簡直是‘失去自由’。”

“我現在連到城内等走動一下都有困難,”漆黔生寫道,“我們二人是‘共生體’。”

他在信中一次次無不痛惋地寫道:“長得如此美的一個孩子竟然是孤獨症者,真令人萬分痛心。”“這是一個長得非常美的可愛的孩子,可是他太不幸了,而又自己不知道,使人痛心疾首!”

隐憂

小明3歲時,漆黔生似乎就已經清楚自己将要面對的境遇:“一生要‘掙紮’下去。在這裡,似乎‘掙紮’一詞比‘奮鬥’一詞更合适吧!”

漆黔生曾在信中感歎:“關于孤獨症,因甚為罕見,故一般家庭中無此類災難降臨者則不了解之。如果能詢問一下有關了解孤獨症的人士,便知厲害……而我又要退休,有病,真是誰也碰不到我這樣的困難。奈何!命耶!”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漆畹生的書桌上放着小明一周歲照片。 雷冊淵 攝

一個父親獨自養育和照顧自閉症孩子,其中的艱辛與苦楚如今人們已再難想象。而更加折磨漆黔生的,是他對小明未來的擔憂。

小明10歲時,漆黔生曾把小明送到附近的一所普通國小就讀。他每天早晨5點半起床,7點45分把小明送到教室座位上,11點再把他接回家。不久後,漆黔生發現,“這種上學一點用也沒有”。小明不懂什麼叫上課,什麼叫考試,往往去接他時課本都沒有打開過,老師也“隻是把他甩在一邊,不去管,不費那勁”。更讓漆黔生感到憤懑的是,小明經常被其他孩子當成“白癡”挑逗捉弄。那次,他發現小明的眼角被人揪得淤青,心痛不已。“孩子是一點保護自己的意識都沒有……孩子的問題可以說将來不僅是生存空間狹小,可以說是‘沒有’生存空間,使我發愁。”

就如同許許多多自閉症孩子的父母一樣,漆黔生能做的,就是一次一次奮力地試圖從命運的深淵裡打撈起兒子,希望能夠為他尋得一些出路,卻不得不面對一次次的失敗。

他想把小明送到接收特殊兒童的培智學校,但當時昌平區并無這類學校,其他區的培智學校隻收本區孩子,或是需要高達三萬的贊助金。另外,他也擔憂,培智學校隻是自閉症兒童的“養護學校”,即便交得起高昂費用,也沒有所謂的教學品質可言,隻是“被判定為無希望的自閉兒的一個容納所”。

他給國内第一家專門為自閉症兒童和家庭提供教育的民辦機構“星星雨”的創始人寫信,請教如何科學地訓練孩子。他相信:“孩子的自閉症有大力改善之可能及必要。”但後來苦于沒有足夠的經濟支撐,隻能放棄。

這樣,漆黔生不得不把孩子養在家裡自己教育。每天,他“強力推進”小明的教育,終于把小明的數學訓練到三年級水準,卻發現因為自閉症兒童的刻闆思維,小明無法将所學用到生活上……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展覽現場擺放着漆畹生的書桌,讓人不禁想象他生前給遠方的弟弟回信的場景。 雷冊淵 攝

在生命的最後幾年,漆黔生從未放棄為兒子尋找一個安頓餘生的地方。

在千禧年之夜的一封信裡,他第一次提到将小明送進福利院。“前日*兄來信說:讓孩子進‘福利院’(如果有且可以進的話)以便保命,但我從情感上、職責上難以接受此種做法。”

他的顧慮很具體:小明的語言訓練沒有進展,也沒有主動性,什麼事情都是叫一點做一點,吃飯吃一口便跑掉,要大聲叫喚再跑回來吃一口,11歲依然如此。他不認為福利機構從業人員能像自閉症患者的父母那樣不斷去催促,因為“那是十分累人的”。

“我不能肯定我哪一天會産生什麼危急情況,一旦如此,孩子絕對不懂什麼叫‘營救’,其慘則不言而喻。”“孩子對我的依賴性很大。我簡直可以設想,一旦離開我他就不能生存。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樣的隐憂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這位可憐的父親。

未來

漆黔生的擔憂還是發生了。他于2011年9月在家中死去。據林洋了解,警察和社群幹部破門而入時,漆黔生躺在地上,屋裡一片狼藉。小明就在他的身旁,卻對父親的離世一無所知,甚至在他的遺體上“跳來跳去”。看到有人進來,他就像平時見到陌生人一樣,揮動雙手,不停叫喊。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漆黔生生前和小明的家簡陋、雜亂,父子兩幾乎無生活品質可言。 圖檔由受訪者提供

當晚,小明被送往現在所在的敬老院。此後便是“消失”的十年。

“知道小明的故事後我們都非常心痛,如果放到現在,如果他認識我們。那這樣的事情(漆黔生孤死家中)多半不會發生。”張雁和自閉症孩子的家長們深切地了解和同情着漆黔生,沒有人比他們更能夠了解自閉症孩子家長的那些無助與孤苦。

在那個自閉症還不為大多數人所知曉的年底裡,漆黔生曾多次向哥哥求助——

“我希望能認識一些孤獨症兒童父母,以和他們交流情況。”(1997年)

“我十分孤立無援,找不到人去‘說’這些事……你那裡能否給我動點腦筋,代找一個‘互助組’或許是解決這一問題的途徑。”(2000年2月)

“如另有一‘互助者’則情況會好得多,孤獨一人做此事實無能為力。”(2000年5月)

在漆黔生的自述中,他亦将自己定義為“一個‘廣義’的孤獨症者”:“我極端内向、膽小、孤獨、不自信,事實上我幾十年來一直不斷‘分析’自己,并與這種不健康的心理狀态作鬥争。”

許多年後的今天,漆黔生的孤獨終于被人看到和了解。“當時漆黔生之是以這麼孤獨,性格隻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多原因則是,當時社會對自閉症的認知和接納程度有限,以及家長組織的缺失。”孫立偉說。

孫立偉所服務的融愛融樂心智障礙者家庭支援中心成立于10年前,是一個全國性的心智障礙者家長組織。近20年來,像這樣的心智障礙者家長互助組織在全國快速地發展起來。

根據《中國心智障礙者保障藍皮書》,大陸目前有心智障礙者2580萬, 主要包括孤獨症(自閉症)、腦癱、智力障礙和唐氏綜合征患者,涉及家庭人口8000餘萬。而孤獨症患者正以每年22萬的速度在增長。家長們結成組織,從最開始單純的抱團取暖、精神支援,到公益互助,探讨和呼籲完善包括自閉症在内的心智障礙者托養體系。

“我們希望,有一天如果我們不在了,孩子不僅能夠活着,更能夠有品質地活着。”孫立偉說。

他們在第二次探望小明時意外發現,原來小明會寫字。“他不僅可以工整地書寫,而且很專注,手、腦、眼的配合度都不錯。他一刻不停地寫,抄寫手機和食品包裝袋上的文字,一直寫了40分鐘。”孫立偉說,“就連敬老院的人都十分驚訝,十年來,從來沒有人知道小明會寫字,也沒有這個條件教他學習。”

對此,志願者和自閉症患者家長們并無苛責,隻是惋惜。“在自閉症患者的托養服務層級(家庭自助、社會輔助、國家托底)中,小明的情況屬于最基本的國家托底。在當時的條件下,小明能夠好好活下來是最重要的,基層敬老院實在沒有這樣的精力和專業能力去教育一個自閉症孩子。”林洋說。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十年後,敬老院的人們才第一次發現原來小明會寫字,而且寫得相當專注,一次就寫了40分鐘。 圖檔由受訪者提供

4.2世界自閉症日|“消失”的十年與63封家書

在志願者家長的引導下,小明給爸爸漆畹生寫了一封信。 圖檔由受訪者提供

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成年心智障礙者監護的缺失已成為保障這一群體生存發展的瓶頸。當自閉症孩子長大、從特殊學校畢業,當他們的家長老去、離世,像小明這樣的孩子誰來照顧?這是數千萬家庭面臨的最急難愁盼的問題。

陳戎東是上海慧靈的負責人,始終倡導社群化的服務模式,即心智障礙者的照護也應像養老的“9073”模式一樣,3%的人進入機構集中照護,7%的人放在社群照顧,90%的人在家中就能享受專業的照護和幫助。他們在上海成立起自閉症患者的日間和夜間照護點。“社群家庭是國外主流的托養形式,一般由政府提供補貼,4到6位心智障礙者住在一起,按照他們各自的意願選擇夥伴,并建立長期穩定關系,有專業人士給他們提供服務。這種模式雖然成本較高,但大量研究表明,這是最有生活品質的的一種模式。”此外,為自閉症患者家庭提供專業上門服務的嘗試也在去年展開。

“漆黔生和小明的故事之是以打動人,除了父子真情,更讓成年自閉症患者的照護和托養問題被再次提及和關注。”林洋說,“或許,這是這件事更大的意義所在。”

志願者家長們也正積極謀劃和行動。除了捐款和與敬老院合作,開展活動、提供專業服務外,他們更想在春暖花開的時候,把小明帶到附近的公園逛一逛、玩一玩,讓他看看敬老院之外的世界。

(應受訪者要求,林洋、西卡為化名)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