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了｜因為心裡住着春天

文/吳奮勇（福建）

預想春雨

立春日，豔陽高照。今年的第一場春雨來得并不突然，天氣預報鋪天蓋地，說要下雨降溫。

聽了一夜的雨聲，連夢也濕漉漉。清晨在冰涼的潮濕裡找到一串驚歎号。落葉聚在一起，仰望着枝頭，默默無語；花兒，零零散散，像星星，把大地當成天空。

我想到一個詞，鮮活。該說，春天真的來了。小河從這村到那村被攔截幾次，唱着歌走了。

我找到一個村莊，我是村裡的陌生人。站在屋檐下，看着腌制的芥菜晾在竹竿上，聞到的肯定不是春天真正的味道。

鳥鳴響起。鳥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我的天空飄着異鄉的雨絲，一條又一條，有迷霧，我想象我的身後已成網。

我願意說，就從春天出發！

今夜的春光

這是一個由燈光圈出的地盤，如果要把它再縮小，我已經無能無力了。

屋檐上挂着瘦長的光源，咄咄逼人，使出了所有的力氣，疆域有限。更遠處，站着久别的人。

一朵花，隻有一朵，不孤獨的原因是還有許多的綠和綠意。它們都有自己的影子，讓我百讀不厭。蜂和蝶，睡覺去了吧？我突然想躺在這朵花裡，學會和春天一起呼吸。

夢，也要。任何人的舉手之勞，都是善意的幫助。春光明媚的日子，心事不虛無。

借光。再卑微的生命也有自己的青春。傾聽聲音，就在這樣的荒蕪裡，還有什麼會更令人歡欣鼓舞。

風，吹起我的衣裳。來自大地母親的心跳沉緩有力，從我身邊走過的人，披着光，更是花朵。

因為，心裡住着春天。

飲下一杯水

他說，我這個喝水的動作很美。他就坐在我的對面，相距1米。

我知道，那時我太渴，是很自然本能的表現，沒有刻意，不是表演。

他再看我時，我想了他剛才的話，又喝下一杯。他重複那句話，然後睜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轉頭，看自己的衣服，想找出一點不一樣。其實是在故作鎮定。

很明顯，我在表演。或者說，很藝術了。兩次喝水，之間隻有30秒，已經足夠我狡猾。

我再舉起杯，他低頭看他的手機。我把頭轉了轉，剛好看到螢幕，裡面的内容我看不到。

我說：“你低頭看手機的姿勢很好看。”他沒有擡頭，嗯了一聲。

我又喝了一口水，這次我又渴了。

春風在窗外，不知所措。

春天醒了

你醒了嗎？你猜！

你的發問，我不猜。

我，雙眼目測，兩耳恭聽，面朝山坡，還有特别的語音節奏。茶園的埂上，從黎明升起來的太陽照射着，反射到茶葉的背面，鵝黃的暈，寫出春歌的下阕。

你記否？夢裡，霜花遍野開，燕子剪着風，空中雲彩來。夢外，就在鄉野，草尖頂出地表，誦成經卷，困乏解甲，風打了個寒顫，決定信口開河。

醒了，醒了！

讓愛的人先高瞻遠矚，節氣行走，路比目光長。

鄉村孩子笑出酒窩窩，醉人不是酒，玩出的花樣，是翩翩少年少年骨氣。

越來越多行者，辨認并指出從這些從内心發出的資訊恰是一往情深，光潔如新。

春約

越走，路越瘦，草越低。

好幾個彎拐進樹林裡，撞上花香，無影無蹤。鳥兒擦過枝葉，循聲而去，唯可以從記憶的曠野采撷些許溫暖的片段，那是我快樂的童年。

遠眺。 是否如畫無關緊要，隻要有勇氣再走幾步，該可以抵達山頂，又一次全景式地浏覽春天。

春天始終在這裡嗎？栀子樹上留着黃色的果實。

山芼叢間，再次挺起柔弱的身子，末端繞了好幾圈，成一個盤，泛着熒光，挂着鄉下男孩的笑容。

迎面而來，不驚！

窗裡窗外

隔着一塊玻璃，一層紙也附在上面，結結實實，完美得無與倫比。

就像兩個互相覆寫的事物，軟硬兼施，上升為事件，和好事者有關，隻關心日出日落的人們扶着籬笆，正在猜想一條藤蔓的走向。

我的跟前，此起披伏，不是海有波浪，刻意去抗擊一堵牆，牆外的桃花開了，人勤春來早。

誰是逆行者。裡面的秘密隐藏在帷帳裡，外面的春色席卷而起。之間何止兩層，“生命在生長，夢想，受難。”

夜，越來越深，黑得需要點燈，如豆。一張緊張的臉，慢慢地靠近，無盡頭。

屋外的樹站在風中，每一根枝條伸直，每一片葉子發愣。要結霜了，不知與誰說。

就在這樣的時辰，“幫助我感到自己的存在，并知道自己怎樣存在，”多麼有意義。

這個有使命的春天，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可以無限遼闊的窗。

松果和春來早

已經數四次了，在東南西北的方向上，春風拂面。

第五次，随意随性，在台燈下，“你認真的樣子，很美。”

找不到錘子也可以定音，15層，就是15層，一個高聳入雲來的高度。

開裂，怒放，不白不黑，淺淺的棕褐色。如魚鱗，層層疊疊，似峰如塔。

跑到我的書桌上乖乖地站着，它沒有犯錯誤，有疑問的是我。

因為一眼看中，躬身撿起，在去登家鄉老屋後山坡的路上，正月初，春光明媚， 因而有些不同。

閑居無思，春意盎然，相看兩不厭。偶爾拿起，敲幾下，有一次，松子跑出來，長着翅膀的東西，都會飛。在且安軒，我的書房，是否有更深刻的意義?

一年四季，這松果經曆了幾個春天？握在手心，想象着山野，在春天之上洶湧。舉在耳旁，鳥鳴澗依舊。

夢裡，我遇見春姑娘，我們說了很長很多的悄悄話，足于一年不止閏一個月。

【作者簡介】吳奮勇，福建安溪人。進階教師，中學校長。福建省作家協會會員，安溪縣作家協會副主席兼秘書長、《鐵觀音》雜志詩歌編輯，閩南文化山歌協會副會長，清溪文社發起人之一。在《青年文學》《福建文學》《星星》《散文選刊》《經典美文》《福建日報》等發表習作一千餘件。有作品入選冰心獲獎圖書《有一種眼神叫堅韌》《中國散文詩》《閩派詩歌》等。獲泉州文學獎、鐵觀音文藝獎等。著散文集《鄉間月光光》《跟着夏天起舞》《願你觸摸到真實》和散文詩集《鄉間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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