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尼格買提:如果我是個主持人會怎樣

都說上天為你關上了一扇門,又打開了一扇窗。

但你怎麼知道不是關上了一扇窗,而打開的是一扇門呢?

與其在挫敗之後怨天尤人,不如摸黑繼續尋找下一個門把手,也許就像人們常說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想這句話一定有兩層意思,一層安排來自命運及命數,機遇和機緣,另一層安排來自我們,自己的眼光和選擇,認定與堅持。命運和自我的安排,互相交織,完成我們每一次的關鍵選擇。

我們了解每一次的選擇帶來的結果,卻永遠無法知道那些沒有選擇的路通往何方。時間無法給你答案,它隻會無情地滾滾向前,選擇不可能有重來的機會。是以不要太在意人生的路,是門還是窗,一方面是你沒有資格知曉,另一方面即便是知道了,有人能把窗拓成一道門,更有人會把門封成一堵牆。

偶爾會有網友留言說:羨慕,你命真好。

我命是真好。

我命由天,也由我。我們通力合作,才沒有枉費那些機緣的垂青。

面對新的機會來臨,我不斷問自己的那一句:“我嗎”時,内在的情緒,有時是驚喜,有時是意外,有時是驚訝,有時是不安。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在問出每一次“我嗎”時,内心多少略有準備。

我想我可以勝任,可以完成,甚至有可能,還可以發點光。

一扇門微啟,我聽到合頁吱呀的聲音。

黑暗中我無從判斷打開它是燦爛千陽,還是暗淡無光。但我至少能做的是,向它走過去。

彼時我已經放棄了外交學院,轉而向外語大學努力了,爸媽也認可這一新的選擇,北京外國語大學。大陸許多外交家,和我最喜愛的幾位外交部新聞發言人,也有不少出自北外的。到這裡,所有的失意似乎煙消雲散,新的目标清晰可見。

直到一個平常的日子,注定了在我生命裡橫插一杠。今天回望過去,是一次随意的嘗試,制造了之後近二十年所有的結果。

如果媽媽下班沒看到機關布告欄裡的那張海報,我現在在哪裡?後來是考上了外國語大學?還是名落孫山退而求次?可能選擇了另一條路的自己,也在那另一方平行世界裡活得自在而幸福,而那個我,也絕無從知曉,媽媽拿着那張紙回家後的人生,會走向何方。

紙上的字,深印在心:

全國中學生主持人大賽新疆賽區報名表。

媽媽之是以會留意到比賽海報,還特意轉身回到彩電中心,找到組委會辦公室要來那張報名表,全因她和爸爸留心記住了我當時常跟他們念叨的一件事。

1997年《快樂大學營》上星,1998年《幸運52》問世,2000年《開心辭典》誕生,世紀之交是中國新綜藝的狂歡,李詠、小丫、何炅、李湘這幾個名字迅速擴散并占領電視文藝的制高點,我被他們不同尋常的主持風格吸引和震撼。雖然在小白楊當過報幕員,初高中時在新疆台主持過少兒節目,每一次學校文藝晚會老師們都會讓我上台,上學時我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廣播站,但這都僅僅是業餘愛好而已,不大可能會成為我未來的職業選擇。可能我腦袋裡從未閃過哪怕一絲一毫,幹電視的念頭,但恰是在為他們着迷的某一天,變化潛滋暗長。

尼格買提:如果我是個主持人會怎樣

别被這個淡定的表情騙了,當時忘詞了,拼命想呢。

17歲的妄想症

2000年12月1日 星期五 晴

某一天,我發現我有了目标,對,就是理想。我知道我在幾年之内要為我的理想而努力。或許有些虛榮心作祟吧,我所追求的是什麼?

那天在閱覽室看到某個主持人寫的一本書,看了圖檔文字,我突然心潮澎湃,那是種如獲至寶的心情,我知道我該去做什麼了,我會固執地走下去,就算不能實作,也不會放棄。某人說我太慵懶,至少在某些方面。做個主持人很不容易吧,但别人做到了,我也一定可以。

我愛萬裡無雲的天空,那比你的眼睛還要深邃的藍色。

這是中學日記一篇,先不要去管那個眼睛沒有藍天深邃的人是誰。如果按日記的前後文以及時間推測應該是初戀吧,此事之後想起來再跟大家聊。看重點,字裡行間透着雄心勃勃,勢在必得,可别忘了,幾乎與此同時,我還想當外交官呢。年輕人就是這麼朝三暮四?

我如今倒挺羨慕自己17歲的肆意妄想,那個年齡如果不用來天馬行空,還要等到何時?不妄想的青春是多麼可怕的浪費。身在教室,靈魂去周遊世界,一堂數學課下來,給自己羅織出一個多麼充實而美好的未來。這是青春最寶貴的部分,不像現在的我,此時剛好37歲,寫下此文是在新冠病毒肆虐的2月,宅在曾經無數次夢到過憧憬過的家裡,試問年近不惑的自己,還有17歲時那份跳躍的雄心嗎?還懷着那股對未來心馳神往的赤誠嗎?還有那麼一丁點兒對所有不确定性的渴望和熱愛嗎?

請保留一點啊,不要老去,不要疲塌,請熱愛和翻騰,把心底的一潭死水攪個浪潮洶湧,将藏在脾胃間的那個少年拖出來,心肺複蘇,讓他活,讓他好好支配這個中年的軀體,去滾,去奔,去跑,去驚天,去動地。

一生做夢,不要停止。

爸媽如何不會注意到我的這個小小新夢想,興許他們想:參加個比賽鍛煉鍛煉,反正占用的都是假期,也無大礙吧。

報名,參賽。

熱先生和熱女士不知道的是,此時的他們,無意間充當了一回我既定軌道上的扳道夫。

大腦空白

他倆才沒真的想讓我成為一個主持人呢,這我清楚。做出版、搞文學,學術、科研、外語,這是他們希望我平順前行的軌道,所有其他的,都隻能是興趣愛好而已,未來人生的加分項不過,想當個職業主持人?抱歉,從不在選項裡。

但我已經被那張報名表悄悄改變了命運,爸媽渾然不覺,我更是。

起初的預賽、複賽十分順利,我由于在新疆台參加過節目錄制,是以對那個舞台很熟悉,比賽的場地正好也是我主持過《新星大擂台》的演播室,現在我将魂穿,找到兒時的我自己,帶你去那演播廳裡看看吧。

新疆電視台彩電中心,和中央電視台複興路辦公區的樓有點像,都是分為主配樓,各有各的出入口,又連為一體。主樓是新聞和辦公,配樓是大大小小的演播室。現在我從中央台圓樓走向方樓時,偶爾能想起小時候,從新疆台的主樓進去走過一個長長的通道,去配音間找媽媽的情形。走廊的盡頭是大演播廳,我早已走過了配音間,走到盡頭,偷偷跑進了演播廳裡,那裡面有幾個師傅在布景,為一場晚會做着準備。我一擡頭,嚯!那麼高;嚯!舞台真大。我試着從這個門跑向那個門,嚯!足有一百米?我登上觀衆席,那裡的視角更好,環顧一周,居然莫名有一種奇怪的歸屬感。

那時我才6歲。

我曾在這間演播廳裡,混進譯制中心的叔叔阿姨們當中,聽過配音大師童自榮老師的課,那時候我坐在那兒,聽着童老師的聲音,我感覺自己不是身處演播室,感覺自己穿越進了電影裡,在佐羅的世界裡,衣衫褴褛地聽着佐羅站在廣場中央向我們講話,他是我心中的英雄啊!,原來譯制片的世界如此神奇,電視台和光影之夢的距離如此之近。那種心醉的感受很久沒有被翻出來過了,真好。

我七、八歲時,第一次登上這個舞台,是在一台小晚會裡,和“尿布之交”的表哥一起說了段不像相聲的相聲,是爸爸找了本笑話書,讓我們把其中幾則背下來,上台輪番講了一通,但那也算是初次登台吧,後來參與主持的那些少兒節目,六一晚會,工作了之後回來主持的那場新疆台春晚,全都是在這1000平的演播廳裡。它還是那麼大,但我不再是當年那個好奇的孩子了。

如果沒有這方特殊的舞台,我将絕無可能走上後來的那些,而同樣是在這裡發生的挫折,也差一點讓我和主持人的夢想失之交臂。

尼格買提:如果我是個主持人會怎樣

雖然這張是擺拍,但配音我是認真的。隻要有孩子音,我準出現在話筒前。

初、複賽幾乎都是第一,可以厚顔無恥地說,當之無愧的種子選手。全國中學生主持人大賽,就意味着各賽區的前幾名是要被選拔去北京,有更吸引人的誘惑在等待他們。而我,也幾乎是在此時第一次知道,北京有一所大學,名叫“北京廣播學院。”

它和新疆電大有很大差别嗎?是所大學,還是電視台附屬的教育訓練機構?對于當時的我來說,“北廣”“廣院”這些簡稱,因無知而不曾掀起過什麼漣漪。不像現在對那些懷揣主持夢想的孩子們說起傳媒大學,他們的眼睛裡一定能放出光來,彼時我完全不為所動。僅僅隻是把大賽放在心裡,奪冠好像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永遠不要志得意滿。這是我在那次失意之後銘記在心的。

意外發生在決賽那天,由于一切實在過于順利,危機仿佛就藏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伺機而動。決賽中有一項内容是在主持人比賽裡常見的,給出三個詞,串成一個故事。到我了,拿着題卡,看着上面的字,每一個我都認識,在腦海裡建構出了基本邏輯之後,擡頭準備講述時,一眼看到坐在觀衆席裡的爸媽,他們殷切的眼神和我六目相對,就在那一瞬間

唰……

大腦一片空白。

什麼都想不起,什麼也說不出,後來跌跌撞撞說了什麼,完全記不清。大腦也自動删光了那一段記憶,隻留下父母的眼神,和我的窘态。

自此以後到現在,父母再也不敢去現場看我任何重要的節目了,他們知道我在意他們,越在意,越有壓力,别人是“窩裡橫”,我是“窩裡慫”。去北京參賽的六個名額擦肩而過,我是第七。

至此一切歸于平靜,我再次安心回到學校上課。

後來發生的變化,快而意外,一切出乎想象。坦白說,我不知道旁人為此做過什麼努力,我一直心存疑慮,因為這簡直不合情理,像是做夢一般。

因為它實在充滿戲劇性。

文章摘自《一夜長大》作者:尼格買提

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與平台無關

尼格買提:如果我是個主持人會怎樣

制作:大C

審校:劉峥

監制:劉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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