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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詩人為自己寫遺詩,還逼着朋友寫挽聯,在驚吓中又活了6年

大部分朋友知道袁枚這位詩人,是從中學國文課本中《黃生借書說》開始的。其實,袁枚在清朝時名氣就很大,雖然仕途不順,終其一生也就當了幾個地方的縣令而已,但他的文筆卻與大學士紀曉岚齊名,并稱為“南袁北紀”。和紀曉岚一樣,袁枚也是風流成性,妻妾衆多,歸隐之後甚至廣收女弟子,一時為世人所诟病。

不過,袁枚一生不乏紅粉知己,卻有一個心結,那就是沒有兒子。盡管袁枚對封建禮教不屑一顧,我行我素,但在這個問題上還個繞不去的坎。在四十歲的時候,袁枚實在忍不住了,找到當時著名的相士胡文炳占蔔。

胡文炳告訴袁枚,你在六十三歲時會有兒子。然後他又随口說一句,你在七十六歲時會壽終正寝。

對于這個預言,袁枚大概是不太相信的。年輕力壯的時候還不能開枝散葉,難道枯木的時候再逢春?是以,在六十歲時,已經對生兒子不抱希望的袁枚,将堂弟袁樹的兒子袁通過繼為子,并且悉心培養。

沒有料到,在六十三歲的時候,袁枚的小妾鐘氏還真的就生下了一個兒子。大喜過望的袁枚給這個孩子取名為袁遲,名字不難了解,是在問這個孩子為何姗姗來遲,讓他苦等了這麼多年。

孩子是有了,這是袁枚的喜事,但袁枚卻又有哀愁,畢竟相士說得這麼準,那他的後事也不會說錯。生死大限也就在十三年之後而已,說快也很快。幸好,在“人到七十古來稀”的年代,這個年齡也算高壽了。

袁枚七十六歲那年,他開始準備自己的後事。尤其是在七十五歲的那年冬天,他得了腹疾,久治不愈,先做了一首挽詩,名字讓人捧腹大笑——《腹疾久而不愈作歌自挽邀好我者同作焉不拘體不限韻》。随後,他給文壇上的朋友廣發英雄帖,邀請别人給他寫挽聯。

中國人向來是很忌諱生死之說的,袁枚自己達觀,并不代表别人想得通。一開始,幾乎所有的朋友都裝聾作啞,不予回應。袁枚氣憤不已,舉着拐杖寫下了四首七絕,派人拿着詩上門催索。這就是著名的《諸公挽章不至口号四首催之》,其中又以這一首名氣最大:

久住人間去已遲,行期将近自家知。

老夫未肯空歸去,處處敲門索挽詩。

這首詩中,袁枚表達了看破人生的豁達精神。他久住人間,自認七十六歲離去已經是很遲了,因為有過預言,身體又不好,是以他認為自己清楚知道大限将至。但是,他不願意就這麼空空如也地離開,到處敲門索要朋友的挽詩。

袁枚此生,最放不下的還是詩歌,是以他才在臨死之前,希望能看到别人的作品。此前他就表示“勿再入輪回,依舊詩人作。”,這四首七絕中另外一首,則是他作為詩人的自負和自得:

莫怪詩人萬念空,一言我且問諸公。

韓蘇李杜從頭數,誰是人間七十翁。

在這首詩中,袁枚解釋了他健在時還為自己的喪事大操大辦的原因,他希望朋友不要埋怨自己萬念俱灰,其實他的内心并不沮喪,要知道,韓愈、蘇轼、李白、杜甫這些偉大的詩人又有哪個活到了七十歲。是以,他自認為夠幸運了!

小珏粗略算了一下,以上四人,韓愈活了57歲,蘇轼活了65歲,李白活了62歲,杜甫活了59歲。這當然離七十歲相差很遠,離已經七十六歲的袁枚相差更遠。大概也就是這個原因,朋友們終于也放下心來,作詩相和。先後有趙翼、姚鼐、孫士毅、錢維喬、法式善、洪亮吉、錢大昕等30餘人送來了挽詩。

既然袁枚自我調侃,這些詩人也就調皮起來。他們寄來的詩歌,幾乎沒有正兒八經的,都在拿袁枚開心。有人說袁枚是在檢閱别人的新作,所謂“先生百計賺人詩”;有人說先生别走,你的接班人還沒有找到,所謂“替人未得公須住”;有人說袁老我覺得你還能活下去,我的詩權當壽禮,所謂“挽詩教當壽詩呈”。甚至還有人表示,能像袁枚這樣名滿江湖,死了也就死了。

接到這些朋友的“祝福”後,袁枚總算了結一樁心事,整個一年都在安心等死。結果,偏偏一等等不來,再等等不來。即便到了這年的除夕之後,他發現自己還活着,欣喜若狂的他連忙問家人:“我是改名叫做劉更生,還是李延壽呢?”

最有意思的是,他還寫了《除夕告存戲作》七首。其中一句令人大笑不已:“諸公莫信袁絲達,未到雞鳴我尚愁!”在這裡,如同劫後餘生的袁枚表示,諸位不要相信我袁某人多麼豁達開朗,那不過是做給你們看的,其實這一天還沒到雞鳴時,我的内心都是憂愁擔心的!

袁枚自己感歎:相術先靈後不靈,此中消息欠分明。多年前的預言,隻靈驗了一半,可喜的是靈驗的是高興事。也許就是這份詩人天性,讓他活到了82歲,可謂高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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