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一部文學創作的“金匮要略” ——《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

一部文學創作的“金匮要略” ——《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

作者簡介

雷珍民,号雷工,陝西合陽人,陝西省文聯副主席,陝西省書協名譽主席,陝西省文史館館員。曾任全國政協委員,中國書法家協會理事,陝西省人大常委,陝西省書法家協會主席,陝西國畫院院長等。雷珍民出身理學世家,幼承家學,書宗晉唐,兼工各體,長于楷、行書體,書法作品被人民大會堂、中國曆史博物館、毛主席紀念堂、中央軍委等機關收藏,書丹刻石主要有甘肅天水《興建龍園記》、江蘇常州《淹城賦》、内蒙古《鄂爾多斯賦》、西安大雁塔《心經刻石》等數十種。出版有書法集《水滴石穿》、《雷珍民小楷古文經典》一套六冊、《印光法師嘉言錄》一套十冊、《雷珍民詩集》、《手抄國學經典》一套五冊、詩集《靜水流深》、主持策劃編寫《陝西書法史》上中下三冊等。

SPRING IS COMING

一部文學創作的“金匮要略” ——《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

體大思精 正末歸本

○ 劉學智

雷珍民先生是我敬重的一名譽滿三秦的學者型書法家,他新近完成了一部《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的大作,囑我為序,我始則為難,終則欣然接受了。是以為難,是因為隔行如隔山,《文心雕龍》作為文學史上赫赫有名的巨著,雖然我也曾讀過,但畢竟不是我研究的專長,不敢貿然應允。之是以又應允了,是我頗為先生的精神和誠意打動,當一摞摞厚重的兼原文釋譯和遒勁俊美的書法文字于一體的粘貼有序的書稿呈現在我面前時,先生“老骥伏枥,志在千裡”的精神着實感動了我。重要的還在于,先生是以在古稀之年涉入《文心雕龍》,乃出于一種社會責任和擔當。先生有感于時下一些為文者或“修辭不當”或“體例不合”,“甚則文法不通、文意失調、前後互悖,本末倒置”等時弊并為之憂慮,遂把目光投向南朝梁時專論文學理論、文學批評和寫作法則的名著《文心雕龍》一書的研究,并試圖以通俗易懂的釋譯方式,将其介紹給讀者,以期“啟發創作心智,規範文章書寫法則”,先生的苦心正與當年劉勰所憂思的時弊相契合。雖然先生謙虛地說所著是“老者學前輩之步走新路”,“所釋純屬自娛”,但實際上該書是先生積多年深入“龍學”研究而精心為之。

《文心雕龍》是南朝梁時出身寒門的劉勰所著的一部“體大而思精”的文學理論巨著,也是大陸問世最早、最系統、詩文兼論且最為全面的文學理論著作。劉勰針對當時“離本彌甚”的浮華文風,以挽救文壇“将遂訛濫”的創作傾向為己任,希望為文者要“正末歸本”。他認為解決浮華文風的關鍵是要“征聖”“宗經”。“征聖”即“征之周孔,則文有師矣”,所謂“道沿聖以垂文,聖因文而明道”,即主張著文要依聖人之意使之自然地表達于文章,而聖人則通過文章來彰明社會的道德價值。所謂“宗經”,即強調儒家的經典才是“文章奧府”“群言之祖”,故建言修辭必須以儒家經典為“宗”。遂以“文能宗經”确立著文的基本準則。同時在寫作方法上,他又以“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辭巧,乃含章之玉牒,秉文之金科”,要求思想要充實,語言有文采,情感要真誠,而文辭要美妙,遂提出要以此為寫文章的“金科玉律”。劉勰反對過分地雕飾,主張為文要把充實的内容與巧麗的形式相結合,堅持“銜華佩實”的基本原則,“為情而造文”,反對那種“為文而造情”的虛僞和造作,欲以此矯正時下“務華棄實”的創作傾向。“原道”“征聖”和“宗經”是《文心雕龍》的核心文學思想。劉勰對文學的追求以及在此基礎上對當時浮華文風的揭露和鞭笞,正好與雷珍民先生的寫作追求産生強烈的共鳴,這或許正是激發先生沉下心來釋譯《文心雕龍》的精神動力吧!

在文學史上,對《文心雕龍》研究的書可謂汗牛充棟。早在1914年黃侃就把《文心雕龍》搬上大學講壇,在此基礎上寫成《文心雕龍劄記》,這是迄今最早的“龍學”現代注本。繼之有範文瀾的《文心雕龍注》,梁啟超曾為之作序,謂“其征證詳核,考據精審,于訓诂義理,皆多所發明”。故被學界譽為《文心雕龍》研究史上的一座裡程碑。之後到20世紀五六十年代,對其校、注、釋方面的著作相繼出現,其中尤以王利器的《文心雕龍新書》(1951)、楊明照的《文心雕龍校注》(1958)、劉永濟的《文心雕龍校釋》(1962)為代表。這些研究大大激發了讀者對《文心雕龍》的閱讀需求,社會上對普及讀本的需要也與日俱增,于是,該書的今譯今釋本也相繼出現。在大陸較早的譯者當推時為《文藝報》主編的張光年,此後出現了周振甫、趙仲邑、劉禹昌等對該書某些篇目的翻譯。由陸侃如、牟世金合譯的《文心雕龍選譯》(上下)和郭晉稀翻譯的《文心雕龍譯注十八篇》亦于20世紀60年代初相繼出版,這則是大陸最早的《文心雕龍》譯本。而在20世紀60年代末,台灣學者李景涕亦有《文心雕龍新解》問世,繼後則有日本興膳宏的《文心雕龍今譯》本出現。至于對其全書或單篇研究的論文更是層出不窮,研究亦更加深入。雷珍民先生正是在全面閱讀和考察了上述論著,特别是“參考了範文瀾、詹英、周振甫諸先生的注疏,同時參閱過數位當代作家的解析篇章”的基礎上,完成了他的《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一書(下稱雷著)。可見,該書是建立在對前人著述廣泛而深入研究的基礎上之再創造。

從風格上看,雷著既不同一般的注釋類著作,也不同于某些采取直譯方法的譯本,而是将解釋與翻譯融為一體的做法,我将之稱為“釋譯”,即依據句子的具體情況,對意思較為明确的句子采取直譯,對一些不太明晰的句子則采取解釋與翻譯相結合的方法。這種依據具體情況靈活處理的方法,是雷先生的一種創造。也就是說,雷著采取的是将直譯、釋義和意譯兼而用之,靈活處理。這樣做的結果,能使讀者通暢明晰地了解原文,尤利于初學者閱讀,故極有利于《文心雕龍》的普及。例如,《原道》首句說:“文之為德也大矣”,有學者直譯為“文的意義很重大”(中國古典文學荟萃叢書:《文心雕龍》文白本,北京燕山出版社,2001年版,第3頁),這樣譯法未嘗不可,但是其豐富的意蘊尚不能通曉地顯露出來,因為這裡涉及“文”和“德”兩個重要的字該怎麼了解?文有多重含義,或指文化、學術,或指文章,或指文采等。“德”更複雜,既有“道德”的含義,也有物之自然“屬性”的含義。隻有把德的禮樂教化意義與自然屬性的意義都包括在内,方可與下文“與天地并生”相貫通。故雷著将此句譯為:“文,亦可歸之文化、文章。作為泛意屬性之表現形式其包羅萬象,内容是多麼豐富深遠而廣闊。”這種解釋性翻譯,在全書多有使用,遂使讀者便于了解原文。

該書翻譯更多采取意譯,是以語言活潑,意義明晰,不像直譯那麼生硬。例如,《神思》篇說:“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裡;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雲之色;其思理之緻乎。故思理為妙,神與物遊。”這句有深刻的意蘊,如果直譯可能就是:“文章的構思,它的想象飛翔得太遙遠了。是以默默地聚會精神去思考,那念頭就可以接觸到千年以上;悄悄地改變了臉部表情,那視線好像看到了萬裡以外;在吟誦之間,像發出了珠圓玉潤的聲音;在凝想之間,眼前就呈現出風雲變幻的景象;這些不都是構思所造成的嗎?是以構思的奇妙,使得精神能和外物相交接。”此譯雖然能緊扣原文,但卻略顯呆闆。而雷著采取釋譯、意譯相結合,就顯得生動,其意境也美妙多了:進行寫作構思時,作者的思維是宏大而深遠的。是以說,靜心凝神思考時,其想象會遍及千裡之外,不聲不響地改變着情緒,好像目光看到了萬裡而遠了。吟詠之際,耳邊會發出珠圓玉潤般美妙的聲音,眉宇之前會呈現出風起雲湧之景緻,這是思維所及之緣故。是以,構思的最絕妙境界,就是精神與事物達到了高度統一。

由于《文心雕龍》全書規模宏大,内容廣博,論析題材相當廣泛,既有論“文之樞紐”的《原道》《征聖》《宗經》等篇,确立了寫作的基本準則,并以此對其“風骨髓峻”之文,“氣号淩雲”之賦等,皆有詳析;其“論文叙筆”的有關文體,如對六經諸子,九代之文,無所不赅;詩賦史傳,“文”“筆”雜論,無一不評;對“割情析采”等有關創作和批評之文,凡關“思理為妙”之作,“神與物遊”之論,于《神思》《總術》《時序》諸篇多有銳評;更将祝盟銘诔、诏策檄移、表奏議對等文體網羅殆盡。總之劉勰所論幾乎涉及南朝以前所有文體的著作及作者,其用典之豐富、評論之精到,實為空前。其所貫通之精神,即重在斥“務華棄實”之虛,贊“舒文載實”之風。對這樣一部“體大思精”“旨遠辭文”的文學理論名著進行今譯,不僅需要有紮實的文史哲的文獻功底,還要有對文學史全面深入的了解,加之是書以骈體文寫成,語義晦奧,閱讀障礙較多,對之今譯确為不易。由于該書所有文論,都将其“宗經”“征聖”的指導思想貫通前後,故若不解全書,實難譯其一句。我能感受到雷先生釋譯此書時之艱辛,但從現有文稿看,先生的努力是成功的,全書釋譯是有特色的,其中有多處精彩的釋譯頗顯功力,說明先生善于吸收前人在校、注、疏、譯等方面的成果,兼采衆家之長,又不盲目因襲,在自己鑽研了解的基礎上,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釋譯風格。

人們都熟知雷珍民先生是一位名揚藝苑的書法家,但鮮有人知他還是一位深研中華經典的學者。不過即使作為學者,其知識結構也會有局限。如果從專精的“龍學”角度來看,雷著不免會有需進一步商榷之處,例如,《原道》有“道心惟微,神理設教。光采玄聖,炳耀仁孝”一句,此“道心惟微”出自《荀子·解蔽篇》所引《道經》:“人心之危,道心之微。”後梅赜改“之”為“惟”兩字後,采入僞《大禹谟》。而劉勰未辨《古文尚書》為僞造,故用其語。(範文瀾:《文心雕龍注·卷一·原道注》第37頁)其實此“道心”是指相對于“人心”而言的人本有的道德本心,是在價值論意義上使用的,故下文即有“光采玄聖,炳耀仁孝”的說法。後世許多釋譯者沒有聯系劉勰的這後一句,多将其釋為“自然之道”,這是不确切的。雷著在處理這句時做了原則上籠統的解釋,說“‘道’之含意深遠、微妙、自然,以此神奇而明确的道理設定教化。他為聖人命題作文使聖人展示其才華彰顯光彩”。仔細看,這樣的釋譯是不妥的:一是對道的本質意蘊雖然沒有明确解釋,但是聯系上文“玄聖創典,素王述訓,莫不原道心以敷章,研神理而設教”一句,将其“莫不原道心以敷章”解釋為素王(孔子)“無不追溯天地自然這個道之實質精華來措辭用句去寫作”,顯然也沿襲了時下一些譯者的說法,偏離了“道德”本心的價值論意義,且語句略顯繁冗;二是沒有把“玄聖”“素王”準确譯出,也沒有把“仁孝”的道德價值在教化中的地位彰顯出來。“玄聖”“素王”語出《莊子·天道》:“夫虛靜恬淡,寂寞無為者,萬物之本也。”“以此處下,玄聖素王之道也”。據成玄英疏,“玄聖”指老子,“素王”指孔子。若以此為“道心”,那麼許多譯者釋其為“自然之道的基本精神”也說得過去。但劉勰所引是出自僞《大禹谟》改造了的荀子的說法,故其“道心”就指道德本心了。這個問題是個深層的問題,比較複雜,是以雷著的解釋雖然不妥,但是是可以了解的。

雷著的新穎之處,是先生發揮其書法家的優長,将所釋譯文字以“雷體”的書法形式加以展現,并與原文、釋譯文字依序并列而刊,這種形式是新穎的。既能使讀者讀懂《文心雕龍》一書的優美文章,又能欣賞優美的書法,給人以鮮活清新的視覺感受,這是值得稱道的。正因為此,我向讀者推介此書,相信大家會如我一樣以欣喜的心情閱讀它,并獲得讀書的快樂。

此為序!

一部文學創作的“金匮要略” ——《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

後 記

○ 雷珍民

年輕時曾囫囵吞棗地讀過南朝大儒劉勰的文學理論巨著《文心雕龍》,然亦隻是“好讀書而不求甚解”。即使其中某些警句或段落偶可順口背誦,而其真正含義未必盡解,或作曲解罷了。

中歲奔波,唯為生計。又将部分精力聚焦書法練習,對曆代文學“經典”著作常作壁上之觀,終淪入“書到用時方恨少”之列,至今仍抱愧不已!俟至古稀之年,方有些許閑暇。或回首往事,或反刍舊讀,這倒成為一種樂趣,亦不失為消磨時光之良方。近閑,靜而察觀,發現相當一批上司幹部及其跟班“文秘”,雖自诩出自名校,大學學曆甚或研究所學生博士等,所作文章與彙報材料多欠精妙。有修辭不當者,有體例不合者,甚則文法不通、文意失調、前後互悖、本末倒置。至乎稱謂乖誤、賓主不分、錯字連篇之屬,已見多不怪了。更可歎者,部分大學生寫家信,竟不懂格式而無從下筆,将隽美之方塊漢字書寫成螞蟻走鋼絲者也大有人在。

有評者直言:時下電訊網絡之迅捷發達,給社會進步帶來極大利益與貢獻,但也導緻了國人對傳統文化的忽視,造成了國學基礎知識的匮乏。問及近當代國家重量級學者或文化界領軍人物,多數人不知有梁啟超、章太炎、馬一浮、陳寅恪,何以知饒宗頤、季羨林、南懷瑾、錢锺書諸公的大名。時人狹隘地認為,某某等小說散文作者才算得上文壇領袖,如此之認知能不令人擔憂麼?!其實,吾等并不輕視作家這等受人尊敬和愛戴的群體,他們也個個身懷絕技,筆底功夫、胸中學養了得,但就文化大局而論,國學大師之門檻是要更高一籌的。《文心雕龍》作者劉勰将“小說”劃于文學作品末流,竊謂非适指今人“小說”,蓋指當時世俗供酒餘茶後引人取笑的故事演繹或無稽談話。

對文化傳承之淡化,恐怕還得追溯到“五四運動”時期。當時聲勢浩大的反封建,反封閉文化思潮徹徹底底地摧毀了數千年禁锢國人文化自由之舊制度體系,廢除了害人的“八股文”,促進了中國社會的文明與進步。然而,在矯枉之同時,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白話文的普及推廣應用上,重拳打砸下的民族優秀傳統文化卻受到鄙視和冷落。緊随其後之“十年動亂”更将千百年傳承之精英文風掃除殆盡,自此一蹶不振。讀今人之作,閱各類檔案,聽各種講座,雖受鼓舞與啟發,但總覺文質、品位,不夠理想,且多崇仰西方文化價值觀念。即使書法、詩詞等國粹大展大賽,亦多錯誤百出,錯字頻見,難道這種文化亂象與缺失,能不使我輩知識分子擔憂而認真思考嗎?

于是,經認真分析思索,得到一個自認為可喚起大衆警覺,可提高當代知識分子文學創作水準的答案:即希望有寫作條件和意願者認真閱讀《文心雕龍》,來啟發創作心智,規範文章書寫法則。

一部文學創作的“金匮要略” ——《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

《文心雕龍》是一部形質并茂,文采兼優的文學理論專著,也是文學批評、寫作法則、創作理念以及文學比喻、結構剪裁、用事修辭、形象聲律等全面系統的創作總彙。特别是對于應用文體例法則的論述,更值得今人學習借鑒。

《文心雕龍》作者論判評述雖以儒家思想為宗旨,但其還能客觀公正地提出“神與物遊”的形象思維觀和“景情相挈”的創作理念,提倡“為情而造文”,反對“為文而造情”;要求作品将性情所铄“溶入”“陶集所凝”以樹“文章風骨”;特别強調開闊的藝術想象要建立在“積學以儲寶,酌理以富财,研閱以觀照”基礎之上。他還建議文學批評一定要“無私于輕重,不偏于憎愛”,以觀其“位體、置辭、通變、奇正、事義、容商”,将此六觀定位為批評評判标準,批判了“貴古乖今”“宗己抑人”“信僞迷真”“各執一隅”等不良風氣,如是種種,皆文學創作的“金匮要略”。

當然了,成書于一千七百年前的《文心雕龍》其作者受曆史局限性及“尊儒排他”“考量片面”等制約,亦會使評述研判存在一定的缺陷,甚或過分的程式化、教條化也會起到少許消極作用,這也需要讀者辯證地審視和領會。

《文心雕龍》雖為文學創作的經典論著,但屬古國文本,閱讀多有不便。故不揣愚魯,鬥膽将學習之注解筆記出版,名之《雷珍民淺釋〈文心雕龍〉》,一可與同道者共商再榷,二則可助讀文言文有障者一臂之力。

其間參考了範文瀾、詹瑛、周振甫諸先生的注疏,同時參閱過數位當代作家的解析篇章,在此一并緻謝!

特别要說明的是,筆者才疏學淺,對文學讀識尚未必能融通,況于理論乎!倘有君質詢于仆:爾既未入文學與作家之列,何以敢為名著注腳?對曰:少兒無知尚且學步,老者學前輩之步走新路,不亦善乎!問可知深淺乎?揖首答之曰:所釋純屬自娛,不過一管之見,安敢求人贊同。倘以之能引起社會對學習傳統文化重視,引起學人對文學創作與文學理論之正視,予初衷即可慰矣!并告讀者,其中不當言辭甚則謬誤必多,懇請批評匡正,将不勝感激!

成書過程中承蒙著名學者劉學智與王海軍先生欣然撥冗作序,著名作家李彬精心審查訂正,學生劉偉群、雷江認真反複校對。同時得到渭南建國飯店的無償資助,方使斯輯按計劃如期付梓。對他們的辛勤付出表示衷心之感謝!

一部文學創作的“金匮要略” ——《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

文心墨香映明月

○ 王海軍

《文心雕龍》作為中國最偉大的文學理論巨著,是劉勰對中國文學的卓越貢獻。他吸收前代的文學理論批評發展的優秀成果,集其大成,汲取精華,融會貫通,不落俗套,富有獨創,自成體系,全面反映中國古代文學理論和美學成果,對中國文學理論批評具有奠基作用。近世以來,對這部聖典校勘、诠釋的研究者如璀璨群星。黃侃、饒宗頤、範文瀾、張元濟、沈兼士、王元化、周振甫、王利器、陸侃如、牟世金等諸位先賢,秉學術探索之公器、獻校注研究之熱忱,孜孜以求、皓首窮經,其名山事業至今依然在灌溉文化、遺澤綿延。但因時代久遠、文字古奧,研習者僅限于專家學者的狹小圈子,普羅大衆包括文史哲專業的莘莘學子和學者往往望而興歎、不敢問津。

一千七百年後,《文心雕龍》與當代文化名人雷珍民奇妙相遇。雷先生出生于陝西合陽世代書香之家,幼承庭訓,濡染書藝,心骛二王,着意顔歐,頗得東坡神趣,尤擅楷書行草而名揚藝苑。“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雷先生好古崇文,潛心向學,早年即鐘情于《文心雕龍》的學習研讀,就像霍松林教授總結雷珍民書法曆程時揭示的“一在瞄準目标不動搖、二在持之以恒不間斷、三在淡泊甯靜窮年累月隻管滴”,持之以恒、水滴石穿,突破以箋注評點為主的傳統讀經之法,從詩書畫的角度加以斷句釋義解讀,是一部集斷句、釋譯、書法于一體的著作,絕非“拾人牙慧”,更不是“縫合補綴”,而是蘊含着書家釋者修學經曆和學術淵源的嘔心瀝血的精品力作,為《文心雕龍》研究提供一個獨特的視角。

林語堂先生說:“隻有在書法上,我們才能看到中國人藝術心靈的極緻。”《文心雕龍》因其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崇高地位曆來備受尊崇,更被書寫者視為敬事,沐手敬書其名篇名句和節錄篇章者曆代多有。雷先生作為學養深厚的書法大家,其書法從唐人楷法入手,悉心臨古,上攀晉人,數十年堅持自己不動搖,特别是像《文心雕龍》釋文這樣的長篇書法作品創作,沒有一以貫之的靜穆之氣和堅忍不拔,是不可想象的,誠非一般人所能為。他心無旁骛,潛心修煉,不為時俗庸風所左右,癡迷于《文心雕龍》,同古人潛心對話,與古風融為一體,唯其正,處乎靜,七十年孜孜研修,兩年多虔心臨池,在其盛年書就《文心雕龍》行楷釋文,終自成一派。應該說,雷先生其文其書彙通百家、熔為一爐,是一項前無古人的壯舉和創舉,學術價值、文化傳承價值和社會效益毋庸置疑。

唐代詩人賈島、姚合的詩作與金末元初段克己、段成己兄弟兩人的詩詞,被人編為《二妙集》,文壇傳為佳話;清初大詩人宋婉主持以王羲之、王獻之集字雕刻的杜甫流寓秦州詩的“二妙軒碑”,更是詩苑書壇的千古風流,詩聖的絕妙好詩和書聖的絕妙好字,堪稱“雙璧”。今天,《文心雕龍》文思的光華與雷先生書法的大美,堪稱“二妙并舉”,珠聯璧合、相得益彰,可謂書壇的一大幸事和盛事,特别是仿古精裝設計,書香典雅、風格高古,既能學習領略《文心雕龍》“體大慮周”“籠罩群言”(章學誠語)的博大精深,又能欣賞品鑒當代書法大家的書法神韻風骨和風度品格智慧,不啻為文學藝術審美的饕餮盛宴和人生風景獨具的壯麗旅行。我們躬逢其盛與有榮焉,仿佛可以時空轉換,融古今于寸心:劉勰在鴻篇巨制,雷公在懸腕疾書……此情此景是何等的風流灑脫,又是怎樣的“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行楷四卷本《雷珍民釋譯〈文心雕龍〉》是其繼楷書六卷本《古文經典》、十卷本《印光嘉言錄》之後的又一部皇皇巨著,展現着書法家對弘揚傳統文化、傳承藝術之美的責任擔當和對真善美的探索開掘。欣聞《雷珍民釋〈詩經〉》(十六卷本)已在策劃進行,值得文苑書壇翹首期待。書中有人文,書中有道德,書中有境界。正像《文心雕龍·神思》所言“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書卷風雲之色”,讓我們在閱讀經典的古風雅韻中體味中華文化的曆史厚重和時代前進的華彩篇章吧!

圖檔來源:網絡

本文選自2022年3月16日《文化藝術報》A06-07版

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