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峄縣工匠傳奇

峄縣工匠傳奇

——棗莊古代手工業造紙基地文化采風

邵明思 秦利虎 張 勇

在老峄縣境内有多處古代手工業造紙基地,其中一處在今棗莊市山亭區凫城鎮紙坊村。紙坊村周邊東凫山、龍門山、車稍山等群山連綿的山套裡, 滿山滿峪都長滿了桑樹、楮樹、楸(孤桐) 樹、柘樹以及蘆葦、葛藤、茼麻等原始林木,都是造紙的原料。《天工開物》記載,竹類是造紙的上品。紙坊村山套裡不僅有青竹、毛竹,《峄縣志》特意點明車稍山有“燎竹峪”而盛産燎竹。這一方豐富的大自然資源,為古代民間手工業造紙提供了先天優勢。根據《齊民要術》記述,民間造紙主要有七個步驟和二十多道工序,主要有:原料剪切、漂塘浸漚、捶洗軟化、石灰水漂白、碾軋泥漿、懸浮、抄造、蒸煮、定型、烘焙幹躁等一系列工作流程。包括峄縣在内的山東地區民間造紙業非常發達。

造紙術是大陸“四大發明”之一,它是廣大勞動人民血汗與智慧的結晶,是農民大衆在生産鬥争中發揮工匠精神的實踐創造。造紙術的發明是書寫材料的一次革命。在這之前,古人隻能在甲骨、玉石、竹簡、絹帛上書寫文字。史稱造紙術發明者是東漢宦官蔡倫,其實,早在西漢已經出現關于造紙的記述,蔡倫是從粗放型造紙提高到細緻化和規範化。據考證,峄縣境内的造紙基地都始建于宋代,隻有紙坊村的一家“員外紙坊”建于明初,而且後來者居上,它還具有許多的傳奇故事。

我們考察隊一行四人,在紙坊村走訪十多位古稀老人,由張金平、張振友兩位引薦,登門詢訪了“員外紙坊”創始人第13世後裔張傳茂(87歲)先生。初步探索了紙坊村的來曆。在曆史上,從明代洪武二年至正德元年的13O多年間,市場交易中通行兩種貨币,一種是銅币(制錢),另一種是紙币(鈔票)。這期間,張傳茂的先祖(名字不詳)張某,在朝廷戶部三司使門下,任“修造案”官員,官階為從六品。張某雖然職位不高,但是他屬于專業型實權派,他監管官辦紙坊的品質和具體負責印制紙币"大明寶鈔”。張某因在朝廷派系鬥争中失勢,便辭職離京,回到家鄉峄縣運河南灘頭村。當時,人們對退休官員統稱員外,是以他被稱為“老員外”,他兒子被稱為“小員外”。有一次,張員外父子二人騎着馬到車稍山遊玩,見山下有十多家造紙小作坊,生意興旺,民風淳樸,見山套裡林海莽莽,綠遍山野,泉溪潺潺,清流交織。基于生态資源豐富多彩,水資源十分充沛的現狀,老員外驚喜之餘,随将全家老幼從運河南灘頭村遷居山套紙坊村。張家興建一個全村最大規模的造紙場,人稱“員外紙坊”。起初,員外紙坊和本村各家紙坊一樣,全都制造細紙(書寫紙,糊窗戶紙)和粗紙(桑皮紙,包裝紙,草紙,上墳紙)。後來經過一場變故,老員外一改常态,泡制精品紙,幹起了走私的生意。

那一年夏天,盤踞在山套裡的土匪頭子白雲飛路過紙坊村,他見張員外的孫子衣着绫羅綢緞,腳下穿着用蟒蛇皮制作的靴子,便認定這孩子是官家公子。土匪頭出于對官府的仇恨而下令将孩子亂刀分屍。百多名鄉親鄉鄰一齊下跪,說“張員外家四世單傳,這孩子又是獨苗……”苦苦地乞求執行斬殺的小土匪們饒恕孩子,土匪們搖頭拒絕。無奈之下,孩子的舅舅挺身而出,甘為外甥當替身,死于亂刀之下。這場悲劇深深感動了老員外,他要對鄉親們舍身圖報,決心冒殺頭之罪,铤而走險。老員外施展自身的獨門絕技,暗地裡制作專供印制鈔票的精品紙。他憑借與戶部官員的老關系,上下串通,用兩匹騾子專書馱黑貨走夜路,把犯禁的紙送往京郊,供戶部印鈔票。從老員外生前到死後,在幾十年的走私活動中牟取了一大筆暴利。按員外遺囑,把非法走私的不義之财列為專款,專用于“合法正義之處”,為鄉親們做善事,修建堅固的村莊大宅院,以及保安禦匪的基本建設中。

張家依仗相對雄厚的家底子,大興土木開始基本建設,首先創辦了私塾學堂,延請飽學智士授課,免費讓山套裡農家子弟就讀。接着,圍繞紙坊村高築青石到頂的石圍子牆,建造東大門和西大門,門頭上建碉堡,同時購置刀槍、弓箭、火炮獵槍,聘請國術教師授傳武藝,并組建保安民團站崗放哨,防止土匪侵擾。煥然一新的紙坊村,在深山老林的山套裡營造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不但紙坊村,而且連同村中的紙坊河都在山裡山外父老鄉親的心目中閃耀着文明之光!

明代中葉(1507年),出現通貨膨脹,物價飛速上漲,商品匮乏,鈔票大幅度貶值,市場一片混亂。剛即位不久的正德皇帝,诏令撤銷紙币發行,并嚴曆追查打擊民間私造印鈔紙不法之徒。有個朝廷官員告發,說山東峄縣張家紙坊有違法走私的最大嫌疑。兖州知府和峄縣縣令聯合行動,選派專員立案審查。此時,老員外已去世,員外紙坊早已改邪歸正,轉向合法生産。專案官員既沒查出問題,又有山套的群眾聯名為員外紙坊作擔保,結果不了了之。

據張傳茂等老人推斷,大約在明末清初之際,由于村中的竹木堆積如山,稻草麥杆成垛,因雷擊樹木火燃幹柴而引起“天火燒村”,而連燒兩次,可謂玉石俱焚,無一家幸免。紙坊人大部分傾家蕩産,連員外坊張家也大傷元氣。村民們通過自救互救,相輔相成的在廢墟上重建家園。痛定思痛,人人自危,大家都認為這是“天意”不容山民再開紙坊。包括員外紙坊在内的全村十多家手工業作坊全部停業。此後,村中無紙坊,山民們又過上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搬坷垃塊的窮日子。

現在,紙坊村南山坡尚遺存宋代的8眼古井(3明5暗),顯然它們是為造紙服役的,井群周邊的幾個紙坊座落留有蛛絲螞迹,蒼涼之下隻有、巨石橫陳,星羅棋布,一片狼籍。其北方為員外紙坊遺址,駐守着當年用牛馬拉套碾軋紙漿的“碾盤”與“碾砣”,和“石糟”“石臼”“漚池”“晾台”等文化遺存,以及出土的“牛枷環”“牛鼻蹶”“鐵蹄馬掌”“砍刀”“鐵鏟”等曆史文物。在古村落的廢墟上到處埋藏着、仰卧着、疊立着經過雕鑿和風火洗禮的卧底石及巷道台階,讓人遙想昔日作坊師的手藝爐火純青,及其車水馬龍與蒸蒸日上的光景。而今紙坊村雖然名不副實矣,但依然有一條發源于龍門觀,流入滄浪淵的自從建紙坊始終未更名的“紙坊河”。咆哮的河水與呼嘯的山風,仿佛在轉播國粹古風的交響樂,似乎是工匠師科技攻關的勞動号子,好像在讴歌征服自然而敢于擔當的英雄氣概,猶如展示創造文明、無私奉獻的民本精神。

峄縣工匠傳奇

壹點号書山邵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