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雪落盡處 天地不言

雪落盡處 天地不言

東晉下過一場雪。

雪住時,王羲之手劄寄友:羲之頓首,佳想安善。未果為結力不次。王羲之頓首。山陰張侯。

四行二十八字的手劄,就此成為書法至高至臻的傳世之作《快雪時晴帖》。清乾隆帝是絕對的“王粉”,得此帖後大悅,即命增建楠木殿,内置包括此帖在内的傳世書法石刻,且親自題寫殿名,這就是北海公園内的快雪堂。

快雪二字極有味道,一場雪成就了書聖的千古名帖,果然是雪為文媒。

而到了王羲之之子王徽之(字子猷)這裡,對雪天的癡迷表達,已不必書之,而是成為一種“行為藝術”。《世說新語·任誕篇》記載了他的一件事——

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隐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一夜行舟披雪乘興訪友,到了門口不進去,興盡而返,這般的任性放誕也沒有誰了。

王士桢《漁洋詩話》裡說:古今雪詩,惟羊孚一贊及陶淵明“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及祖詠“終南陰嶺秀”一篇,右丞“灑空深巷靜,積素廣庭寬,韋左司“門對寒流雪滿山”句,最佳。

若晨有雪至,踏雪宜在午間,雪沒足面為佳,踏之能聞其聲。

後半夜落雪,寐不覺。早起,推窗見天地大白,心情最佳。

聽屋外除雪聲,以掃帚聲聲劃過為佳,若以鏟刮之,多少有些掃興。

雪野能見一行鴻爪,趣事。兩行人迹腳印,亦可。遍地雜沓足印,多不雅。

白天降雪宜無風,成團成簇雪片雪團直直落下,再撲散開來,妙。

夜間燈光映雪處,值得駐足。

雪夜,邀友二三,深巷酒館憑窗小酌,為一樂事。

宜于賞雪處,湖畔,曠野,老宅,古塔,寺院,胡同,山嶺。

冬日,落雪無聲,觀之心常喧鬧。夏日,雨打芭蕉,聽之心多寂靜。

風霜雨雪諸般天象映于人心七情,便有了人與自然的通感。

雪落盡處 天地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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