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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預阿爾茨海默症,元宇宙使出了“騙術”

幹預阿爾茨海默症,元宇宙使出了“騙術”

你能想象你患上阿爾茨海默症的那一天嗎?

當你的記憶逐漸喪失,你開始無法分辨親人朋友的臉龐,回憶也開始慢慢模糊。你可能将無法說話、閱讀,生活也無法自理。

阿爾茨海默症,又名老年癡呆,多發于70歲以上人群。因其發病原因尚不明确,也尚不存在明确的治療手段,故而已經成了老年人們心中的又一種"絕症"。

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的結果,2020年,大陸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比已經超出13.5%;2021年則可以超過14%,這是一個國家步入老齡社會的重要節點。而根據上海瑞金醫院釋出的《中國阿爾茨海默病報告2021》的資料,2019年中國現存阿爾茨海默症及其他癡呆患病人數為1324萬例,患病率與死亡率均略高于全球水準。

當老齡化日益加深,阿爾茨海默症已經成為了一個越來越引人關注的話題。

但杭州虛之實科技的CTO曹璐卻相信,這個在現實世界難以被擊敗的病症,在元宇宙中可能使用VR獲得一線治愈的機會。

而對抗阿爾茨海默症,可能要靠元宇宙的"騙術"。

一、矽谷創業歸來

第一次和曹璐見面,他姗姗來遲,在北京的寒冬裡脫掉羽絨服隻剩一件短袖,令雷峰網有些震驚。他須發濃密,衣着時髦,談吐坦蕩,與一般人心中對技術人士的刻闆印象并不相同。

曹璐至今人生的大半在美國度過,國中還尚未畢業就遠渡重洋。今天他是美國聖塔克拉拉大學的博士在讀,修網絡安全方向,但據本人說是處于"半休學狀态"。

聖塔克拉拉大學坐落在矽谷的中心地帶,在美國西部排名靠前,又因為近水樓台,是以畢業生大多被矽谷大廠偏愛。單看這一點,有點像中國的北郵。

曹璐的很多朋友在畢業後紛紛投身大廠,但他卻不願就這麼簡單就職:"在矽谷大廠裡,你會待得很舒服,吃飯、購物,甚至剪頭發都不用出公司。這樣,我擔心自己的鬥志會被磨平。"

當然這隻是一方面因素,他也看到了在矽谷,華人就職還是有一層隐形的天花闆。長此以往,隻能是溫水裡的青蛙。

24歲那年,曹璐選擇了創業。

曹璐的創業故事并不如其他人的那麼"苦逼",家裡從事房地産生意,曹璐的創業日子過得實際比較優渥。在矽谷創業,曹璐規劃了一個供大學社團使用的活動資訊分發平台,并在一家印度VC拿到了50萬美元的投資,但最終因為與外包公司的分歧而早早花光了預算。

回國又經曆了幾個不見經傳的創業項目,曹璐最後選擇了入職。

回顧自己的創業經曆,曹璐知道,當年的自己從沒被逼上過絕路。也正是因為自己總有退路,總能夠就職;在遇到低谷時總是可以選擇放棄,沒有背水一戰的勇氣耐過嚴冬。

彼時,曹璐入職的是一家從事AI醫療的獨角獸公司——推想科技,任架構師負責國際研發,在美國德國日本中間"飛來飛去";彼時,VR還是個被給予了厚望的新興概念,圈裡無不在讨論VR可能帶給互動和使用方式上的突破,也許有人能想像到2017、18年泡沫的破裂,但大多數人不願相信。

幾年後,在推想科技碰到天花闆,曹璐開始尋找新的機會。這時,他想起了之前早有聯系的康成。康成也曾在矽谷創業,在圈裡與曹璐相熟,但曹璐最看重的,是康成具有自己所沒有的特質——"穩":他很少動怒,也很少顯得過于興奮,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類型。

曹璐很欣賞他的這種氣質,穩定、踏實、禁得起風浪,這讓曹璐打定了與康成合作的主意。

于是曹璐也投身進了VR行業,赴虛之實科技任CTO。

二、幹預阿爾茨海默症,用VR來欺騙大腦

2020年,VR正是低谷中的低谷。雷峰網先前與一個上市VR内容公司的高管有過交流,他用一句詞來形容VR行業"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有人說,能堅持到今天的VR行業老兵,個個都有一顆"大心髒"。雷峰網的朋友圈中有不少仍在VR賽道上前行的"死磕分子",盡管他們也不知道未來的爆發點在哪,但他們卻不約而同的相信,VR行業正在憋一個"大招'"。

在先前的文章中,雷峰網曾經系統地闡述過VR行業遇到的種種難題,其中一個核心的難點就是:VR行業找不到VR真正的核心價值和作用。

消費者為什麼要使用VR?這也是曹璐進入VR行業後,常常思考的一個問題。公司其實并不缺項目,但缺有商業價值、迎合真實市場需求的好項目。

曹璐對雷峰網說,他見過太多"離譜"的項目。一個墓地的老闆就曾找到虛之實,要他們為墓地定制一個VR項目——虛拟掃墓,使用者可以在VR當中進入墓園,還能看到自己身故的家人,并與他們進行互動。

即使說是"陰間項目"也不為過。

此外,虛之實還接受過一個名叫"雙師課堂"的項目:學生們佩戴VR眼鏡,接受"名師"的線上課程,而實體世界中的老師作為輔助,幫助學生接受知識。在這個系統中,學生可以通過系統向名師實時提問,并線上上形成網狀溝通,讓學生獲得實時解答。

構思聽起來不錯,公司也投入了不少精力,卻在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上摔了跟頭——戴着VR眼鏡,筆記怎麼記?

在看了大量的項目之後,曹璐發現,不能用正向的思維看VR項目。換言之,不能僅僅因為VR能夠做到這項功能,就盲目立項。

"如果不靠VR也能做到的項目和功能,我們不做;我們隻做,隻有VR能夠實作的項目。"

把這一點奉為圭臬,曹璐和團隊謹慎地篩選着項目。他們與學術研究聯系緊密,在VR與腦科學的深度碰撞中,虛之實科技看到了VR幹預阿爾茨海默症的可能。

前面也提到過,阿爾茨海默症在中國有很大的患病人群,而這個人群随着老齡化的加深還會不斷擴大——幹預阿爾茨海默症的需求是真實的。

為什麼要用VR?曹璐對雷峰網表示,這還要看回VR的本質——欺騙大腦:"就如同在VR中乘過山車,很多人即使知道自己并不在過山車上,還是會感到恐懼。如果能通過這種場景來'欺騙'大腦,那麼實際上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治療效果。"

從根本而言,阿爾茨海默症是一種認知障礙。幫助患者重建立立起認知與現實的橋梁,是幹預阿爾茨海默症的關鍵。

目前,學界對阿爾茨海默症的病理認知還處于初級階段,從清除腦内蛋白質沉積,到提升神經遞質水準,科學家們提出了許多方案,但都沒能找到臨床确定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法。藥物治療隻能起到延緩發病程序的作用,無法讓患者恢複生活的"原狀"。

同時,以阿杜那單抗、多奈哌齊為首的藥物都常常伴随着副作用,嚴重者甚至會引發腦水腫,對患者的生活品質和健康都有不小的影響。

而曹璐和團隊給出的解決方案卻與衆不同——他想通過VR對大腦的"欺騙",從行為訓練上,幫助患者重新搭建對現實的認識。

曹璐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在孩子還小的時候,曹璐就常常觀察他們感受世界的方式:"孩子通過聽、看、觸摸,逐漸地收集資訊認識這個世界,他們對這個世界的感受并不是先天存在,而是後天通過感受和訓練、學習形成的。"

而阿爾茨海默症的患者,實際與孩童的境況相似:他們的認知正逐漸與實體世界偏離,讓他們難以用有效的方式去感受這個世界的變化。

如果讓老人在VR世界中,重新開始感受世界的訓練,那麼就有可能形成阿爾茨海默症的正向幹預,讓患者重建與現實的連接配接。

基于這套理論,曹璐與團隊一起,開始了對這項技術的研發和攻關。[LC3] 在前端,這項系統搭載了定制化的實景訓練功能,患者可以在VR中模拟現實場景,訓練認知與生活技能;在後端,系統為醫務人員配置了MDM(移動裝置管理)控制台子產品,也是國内第一款将VR裝置作為醫療器械統一管控的系統平台。 通過BS架構(浏覽器-伺服器架構),醫務人員可以控制頭顯内容、行為、音量、重新定位等要素,将先前一對一的康複訓練,轉化成了可規模化的高效解決方案。

想法雖好,但不能落地的想法,終究隻是空談。

曹璐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VR的"原罪"——眩暈。年輕人長時間使用VR都會頭暈,更何況這套系統的使用者大多是65歲以上的老人。眩暈問題無法解決,整套系統的體驗就都無從談起。

盡管包含延遲、幀率、互動回報等多種因素都能引發VR眩暈,但總結下來,都是由于大腦前庭接受的視覺信号,與使用者自身的行動無法配合。簡單來說,如果使用者在虛拟世界裡進行了移動(比如使用搖桿搖杆),而現實世界裡卻是靜止不動的,這樣就會造成眩暈。

為了對抗眩暈問題,曹璐帶領團隊大刀闊斧地摒棄了空間移動,無論使用者在現實中如何移動,視角的轉動都是由使用者本身和訓練裡的運動帶動的。同時,使用者的使用場景也被局限在一個固定的地點,盡量減少空間移動引發的眩暈。

同時,曹璐将設計方案規定成坐姿使用,一方面減少了老年人長時間使用的疲勞感,另一方面也讓自動位移産生的眩暈感降低了。

"把全部虛拟世界裡的空間動作,映射到使用者本人的動作上,就能很大程度上避免眩暈的問題。當然,解決眩暈問題,短期來看有《頭号玩家》的'萬向跑步機',長期來看有腦機接口。但現在我們還是主要采取一種限縮的方案,讓使用者的體驗在一個小場景裡得到最大化。"

除了眩暈外,互動也是VR幹預阿爾茨海默症系統的一個研發難點。面對高齡使用者,開發者必須得讓互動足夠簡單,足夠直覺,但現在的VR系統還以搖桿互動為主。虛之實科技的這套系統剛剛落地時,老年人們大多不願使用。

曹璐和團隊一開始想到的設計,是在系統中内置說明書。而試運作了一定時間後,老人明顯學不進去,也看不懂說明書。于是,團隊大改了互動方式,實際落地的方案是,隻設計一個互動按鍵,搖桿上的所有按鍵全部隻執行一個功能,很大程度上讓使用體驗得以簡化。

後續,團隊又針對一些轉身不便的老人,設定了轉身的功能;面向一些行動不便、身體偏癱的老人,團隊又讓系統可以單手操作。

相比刻闆印象中的技術人士,曹璐明顯更具商業眼光。他身上沒有對技術和産品死闆的堅持,反而更願意彈性地面向實際需求,做能夠落地的産品,他說:

"我們最主要的觀點是,做出來的東西一定要落地。我們不想做一個核心體驗有問題的半成品,我們不想做一個用來講故事的噱頭,我們不想做在未來才能實作的概念。我們現在就要做出一個能落地的東西,并持續對這個産品進行完善和更新。"

三、VR從業者怎麼看元宇宙?

"現在元宇宙裡有工匠嗎?"

聊到元宇宙時,曹璐沒有亮明觀點,反而是抛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誠然,今天的元宇宙賽道雜音亂耳,講故事的人很多,做實事的人鳳毛麟角。作為這一領域的長期關注者,我們當然願意相信元宇宙賽道上,有沉下心來做産品、做内容的"工匠",雷峰網的朋友圈裡,這樣的實幹者也比比皆是。

對于元宇宙概念的大火,VR行業想必有發言權。都是概念被炒上了天,前者在今天仍然風光,後者卻已經遭遇重創,正在百廢待興中尋找"逆襲"的契機。

曹璐說,把"元宇宙"當成營銷話術大書特書的,大多不會把精力放在實打實的産品上;反而是那些沒有标榜自己是"元宇宙"的公司,正在做"元宇宙"的基礎建設。

"這些人其實就是工匠,如果元宇宙這個詞沒出來,我覺得我們還是在做一樣的事情。不是我們在追這個概念,而是這個趨勢剛好套上了我們。"曹璐說道。

曹璐對元宇宙的了解,與我們先前在"元宇宙·十日談"中建立的觀點大概一緻。他認為,廣義的"元宇宙",作為虛拟世界的具象表示,從19世紀末無線電技術被發明以來,就一直"侵蝕"着我們的現實生活。數字化的生活方式,在百餘年間不斷深化,并在每個人日常生活中占據着越來越重要的地位。不相信的話,看看你手機的螢幕使用時間便不言自明。

如果數字化的程序将無可避免地持續加深,那麼更具沉浸感、與實體世界更相近的XR,就很可能成為下一代的計算平台。是以曹璐看來,VR行業最終必須要被普羅大衆所接受。一位現正獨立創業的樂視前高管也對雷峰網說:要找距離使用者、距離錢最近的項目。

而雷峰網采訪過的許多VR從業者,卻揭示了一個不同的現實:VR賽道的大量企業用B端、甚至G端的"歌舞生平",掩蓋C端乏力的頹勢。

脫離C端、脫離實際需求,這可能是VR行業後進者所犯的,最大的錯誤。

對此,曹璐提出了一個對元宇宙的反思視點:在元宇宙中,使用者需要開着車,去商店購物嗎?

許多對于元宇宙的幻想,是可以在虛拟世界中複刻一個逼真的現實世界,并讓使用者通過新的互動方式,獲得拟真的現實生活體驗。然而,在元宇宙中,已經一度被扁平化、精簡化了的使用者體驗,是否會重新變得複雜起來?

舉個例子,目前我們在網上購物,使用者界面以卡片式展示的圖檔和文字為主要資訊,使用者可以高效接收資訊,并借此簡單地做到"貨比三家"。

而在一些人構想的元宇宙中,使用者還需要讓虛拟形象"親自"到店挑選商品,操作本就複雜了許多。如果将使用者界面設計得扁平,那麼難免失去了一些"元宇宙"拟真的味道;如果使用VR常用的拟真界面,又明顯低效,違背了網際網路産品的設計原則。

同時,VR相較手機等其他産品,它更具有"侵入性"。換句話來說,VR在使用者和現實中間豎起了一塊螢幕。VR和現實,使用者通常面臨着二選一的困境。戴上VR頭顯後,使用者就隻能接受頭顯裡給出的内容,而與現實世界分隔開來,無法完成現實與虛拟之間的迅速轉換。

如果VR提供的虛拟世界,能夠為使用者帶來完善的體驗,那麼使用者也會更願意嘗試VR,并在VR上産生留存。但現階段VR的功能還不夠全面,偏向碎片化,使用者也就不會有"抛棄"現實,選擇VR的強烈意願。

如果将某項功能移植到元宇宙,使用者的體驗并未得到提升,或甚至受到損害,那麼說明這項功能就不适合元宇宙。

換言之,并非所有功能都适合被VR化、被"元宇宙化"。

曹璐說:"許多人都把VR這個載體,當做是元宇宙的變革。但技術載體隻是形式上的變化,本質其實沒有差別。并不是套上了VR,做的事情就都成了元宇宙。它的本質隻有一個——就是把資訊共享給别人。我認為,體驗上的量變并不能引起質變,這是許多人對于VR的一個誤區。"

結語

說回元宇宙的本質,在曹璐看來,比起一種網際網路産品,元宇宙更像是一種近乎信仰的意識形态。它由共創、共建、共有的"去中心化"思維所主導,讓數字資源在網際網路中消除壁壘,讓人觸手可及。

讓大量的使用者同時去相信元宇宙,這可能是影響元宇宙未來走向的一個決定性因素。

但元宇宙這個概念目前還太空泛,缺乏實際的建設者,為元宇宙"填肉"。市面上賣NFT、賣土地的方式,隻不過是現階段,從業者想到的一種出路。

而如雷峰網之前的文章所著,元宇宙"基建"将會是實作元宇宙構想的必經之路,也可能會成為使用者了解元宇宙的重要方式。

在大學期間,曹璐曾經在日本修過一段時間的佛學,每日上課就是講經、敲木魚。盡管深耕技術領域,但曹璐卻認為這段時間讓自己獲益匪淺,甚至佛學與元宇宙,都有說不清的暗合。

"其實佛學就是無處不在的一門學問,它其實沒有必要被具象化,但普通人卻又難以了解。我們說佛有"三身",就是三種具象化的形态,來幫助三千群眾去了解背後的哲學思想。元宇宙大概也要有這樣一個思路:用具象化的功能,來建設使用者對元宇宙共同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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