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春節還有好長時間，整個越南就已經忙開了。花農在準備過年辟邪的桃花、黃梅，能帶來吉利的金桔；商賈在準備各種年貨，包括年畫，對聯，燈籠；媒體在準備着新年特刊，郵局要發行生肖郵票、首日封；機關準備年終總結，團拜，發賀年卡、年曆，送年禮。年畫裡，特刊、賀卡上，都離不開即将到來的新年的生肖圖案，離不開幹支紀年。如今年，為了迎接新年，越南國家美術館組織了越南古代美術中的四條屏專題展。越南國家博物館則組織了越南古代美術作品中虎的形象展以迎接虎年的到來。今年疫情嚴重，但是我還是早早收到了越南朋友寄來的賀卡，上面就寫着“壬寅年節”（T t Nh m D n），就畫着形象可愛的小老虎。
是的，你沒看錯，這些都是越南過年的習俗。由于曆史的原因，越南長期浸潤中華文化，中越兩國使用相同的曆法，文字，閱讀相同的文獻，享用相同的文化成果，如《史記》、《道德經》、《易經》、《論語》，《三國演義》、《水浒傳》、《東周列國志》、《封神演義》等等。長期處在農業社會的越南，使用農曆來指導農時，生活得心應手，并形成了過年過節的習俗，其中元旦（中國在近現代改稱為春節）、上元、清明、端午、中元、中秋等尤其重視。而作為農曆裡面計算日子、紀年的天幹地支，用于講述哲學、醫學思想的五行學說等，對于越南人民來說，同樣爛熟于心。結合在一起的十二生肖，雖有卯年中國是兔，越南是貓這樣生肖形象的不同，但是用生肖算命，講人的命運，卻是一樣的。如今年虎年，老虎象征着勇敢，有作為。又因為财神趙公明騎虎，是以虎又主财，人們就認為，生肖屬虎的人，今年會交好運，今年适合生“虎子”。對的，誇人家的兒子，可以說“虎子”。中國講五虎将，越南曆史上也有五虎将，而且這裡還引申到文壇，有“紅山四虎”， “南壇四虎”等。從這裡面可以看出，對于虎文化涵義的認可，早已經深入到越南人民的思想深處，成為了日常思維的一部分。有人統計過，在越南使用的成語、熟語、歌謠裡面，與虎相關的有1200多個。當然，這裡面有很多都是中越兩國人民所共知的，如講人性時用的“虎毒不食子”等。
東湖年畫是越南年畫的代表，大約有四百年的曆史。具有代表性的“五虎圖”比較集中反映了五行學說在越南民俗思想中的展現。黃虎居中，白虎、黑虎、紅虎、青虎在四周。青虎，主木，主鎮東方；紅虎，主火，主鎮南方；黃虎，主土，居中。白虎，主金，主鎮西方，黑虎，主水，主鎮北方。盡管顔色與方位都很明确，大家也都很熟悉。如果河内四鎮祠，鎮東鎮西鎮南鎮北，就立在河内相應的地理方位上。但具體到年畫裡，卻并不按這樣的方位來布置這四色虎，多數是黑白在下，青紅在上，或反過來。左右的位置也會對調，看自己的喜好。而這個虎的形象上，長須大眼，卻給人更多豹子的感覺。中國人畫虎，喜歡參照東北虎的粗壯威猛。而越南畫家可能曆史上看到的東南亞虎和豹子更多，形象也趨向于豹子，虎額的王字紋并不突出或沒有。
虎也好，豹也好，都是猛獸。虎豹在莽林叢生的中南半島上橫行的曆史很長，20世紀中葉還非常活躍，一直到現在還有活動。一些四五十年代參加抗法抗美戰争的越南朋友就說，那時除了要對付兇惡的敵人，還時刻得對付森林裡的毒蛇毒蟲和更容易傷人的虎豹。是以與其他地方的民族一樣，越南民族很早就産生了對于虎豹的崇拜。如有2000餘年曆史，以越南東山命名的東山銅鼓等銅器上，就出現了這些猛獸的形象，并且很早就有了試圖通過祭祀儀式來減少猛獸傷害的活動。也是以有了各種有關老虎的傳說，有了把各種老虎形象，或刻在立在需要把守的地方去，增加威嚴感，如寺廟、陵墓等；或做成年畫，貼在家裡的門上。在越南北部有一個村叫安協，就專門有供奉老虎的廟。
△順化故宮阮朝九鼎上的虎
△15世紀越南陶瓷上的虎圖
上面關于老虎與五行說的結合，神仙騎虎等形象，又是與道教、佛教文化在越南的流行相關的。四鎮是城隍崇拜從中國傳到越南，并在越南興起的結果。
作者：彭世團（中國駐越南大使館文化參贊）
責編：張藝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