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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神話》:都市中年飲食男女的生活切片

作者:王琦 785

文 / 柳莺

平心而論,《愛情神話》的出圈是值得華語電影圈慶祝的事件。倒不是因為90後山西姑娘邵藝輝作為“非本地人”,寫出了一個如假包換的上海故事,而是在影片裡,我們看到了一組難得的松弛有度、恣意有趣的人物形象,而這不啻為近年來大陸電影中的稀缺品。

故事裡,徐峥飾演的上海爺叔老白單身多金,也頗有雅趣,在生活、工作中與三個女人産生了交集。她們一個是和老外離了婚的單親媽媽李小姐,一個是被跑路的丈夫撇下的格洛瑞亞,最後一個則是他時不時上門找茬的前妻蓓蓓。故事以老白為軸拓展開去,用一個老克勒的眼光審視城市裡的女性。老白坐落于原法租界的家也是衆人聚散的根據地,幾場重要的餐桌群戲交替上演。

盡管通篇從男性視角出發,《愛情神話》講的卻是女人的故事。電影裡女人們過的生活遠不能用完美來形容,哪怕表面光鮮精緻,背後總有不為人道的艱辛。難能可貴的是,無論是李小姐,還是格洛瑞亞,都沒有被描摹成渴望同情的隐忍者。她們可以哭泣、可以狼狽,但每當老白以“男性保護神”的形象出現的時候,她們立馬祭出自我保護的铠甲,利索又不失分寸地和他劃清界限。而前妻蓓蓓,這個在常理中最應該和老白保持距離的女人,卻時常“不知好歹”地越界,依然以主人的姿态出現在他的領土上,而後者卻也無可奈何。于是,在《愛情神話》中,出現了一種在華語現實主義影片裡難得一見的場景——一群女人,經營着自己的生活,你方唱罷我登場。而男人不再是眯着眼睛欣賞、窺視,反而是皺着眉頭期待仰望,不知何時才能得此幸運獲得異性的垂青。

有人将《愛情神話》的好口碑歸功于海派文化的魅力。對于上海觀衆來說,全程滬語對白當然倍感親切。不過在我看來,海派文化能在多大程度上征服全國各地觀衆,其實是個玄學。電影能引得非滬觀衆的共鳴,與其說是上海的功勞,不如說是故事吻合了大家對這座城市的想象。《愛情神話》裡描摹的環境無疑是經過提純的,攝影機掃到的範圍被嚴格地限定于最有腔調的繁華區:老白吃好夜飯步行五分鐘就能到李小姐的家,國際學校的校車分毫不差地停在他兒子開的咖啡店旁邊。就連那個隻要一秒鐘就能識别出手上斷了跟的皮鞋是上萬塊Jimmy Choo的小皮匠,和主角也不過一街之隔。主角們輾轉于市中心方圓一兩公裡内的咖啡店、話劇中心、老洋房……如此生活狀态,簡直不要太上海。電影裡,鄰裡間的煙火氣是精心建構的,老房子是經過濾鏡修飾的,髒亂差得恰到好處。主角老白作為上海男人的形象,也是一筆一劃,按照刻闆印象描摹出來的:妻管嚴、會做菜、心思細。這些城市地标和性格模式在多大程度上構成真正的上海特質,其實是需要被讨論的。但這些問題在電影的邏輯中被最大程度地簡化,以上事物被征用為行之有效的符号,編織進這個“一男三女”的故事中。

但我也相信,這一簡化的處理決不能用“粗暴”或“欠考慮”來形容,相反,這應當是主創在基于市場評估後,深思熟慮的選擇。畢竟,電影是拍給普羅大衆看的,拍《愛情神話》不是為了讓“上海”出圈,而是為了講述都市中年的情感百态。換言之,老白的故事,也可以發生在北京、在中國香港,甚至在導演的家鄉太原。因為那裡同樣有單打獨鬥、潇灑無比的熟女,也同樣有沉湎在舊時文藝夢想裡的中年大叔。兩群人盤踞在情感的兩端,不急不躁地審視着自己和彼此,熱時保持距離,冷時抱緊取暖。從這個角度來看,倒是希望新老創作者們,都能像《愛情神話》一樣,去捕捉遊走在不同城市的有趣靈魂,去描摹不同地方的人生狀态。在那裡,男人們可以一邊沉迷在對索菲亞・羅蘭的幻想中,一邊為自己發福的容貌感到焦慮。而女人也可以不以嫁人為目的,大大方方地享受戀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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