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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年人”,這個春節你孤獨嗎?

來源:勞工日報用戶端

原标題:“原年人”,這個春節你孤獨嗎?(主題) 親友、老鄉……是誰在你身邊?(副題)

走親訪友是春節期間一項必備活動,今年,很多務工者仍然選擇做就地過年的“原年人”,這樣一來,老家的親友便隻能靠手機聯系了。這個春節,不能回家的他們是怎麼度過的?有人陪伴在身邊嗎?是否感覺到孤獨?

實際上,城市裡也有“親戚”可以走一走,這就是同鄉。

在頻繁流動和繁重工作中,同鄉們為彼此帶來慰藉,更年輕的務工者們期待春節的相聚能擦出一些浪漫的火花。

外賣員劉彥和老鄉舒豐同在北京打工。由于工作需要,加上北京召開冬奧會的特殊情況,他們不能回家過春節了。除夕晚上,正在配送路上的劉彥收到舒豐發來的微信,約定大年初三下班後和其他兩位老鄉一起,去劉彥的出租房吃火鍋。看到消息的劉彥高興得笑出了聲,手機螢幕的光照亮了他眼角的皺紋,也照亮了他留京過年期間的生活。

老鄉,是許多務工者繞不開的詞。也正是鄰村的老鄉在6年前把劉彥從山西臨汾襄汾縣帶到北京。來北京後,他直接加入了老鄉所在的外賣團隊,負責北京東城區和平裡附近3公裡的訂單。

“和老鄉在一起有家的感覺”

舒豐在給劉彥發完消息後,還特意叮囑他,什麼都不用買,他們都能帶現成的。據劉彥介紹,這是因為另外兩位發小都在超市工作,下班後能順便買到不少打折的肉、菜,啤酒則由送快遞的舒豐負責。“我還是怕菜有些不夠,又去買了100多塊錢的烤串,老家來的必須吃盡興呀!”劉彥說。

平時9點才下班的他,難得在初三那天晚上7點半就停止了接單。4個人到齊之後立馬就忙活開了。洗菜、切肉、燒水、擺桌子,随着火鍋湯越滾越沸,團圓的氛圍也越來越濃。

大家雖然都在北京,相隔也不過3公裡,但平時忙着自己的工作,有的還打着兩份工,一般很難湊齊聚會。“我們那晚沒喝多少酒,但聊了很多,比如今年掙了多少錢,老家有些什麼事兒,孩子聽不聽話……就是瞎聊,但就是有說不完的話。”直到淩晨1點,這次老友小聚才結束。

“我們本來也是一起長大的,那天晚上就好像在老家一塊兒吃飯聊天,那一晚也睡得特别踏實。”說到這裡,劉彥的語氣變得輕快起來,眼角的皺紋裡也夾了些淚水。

沒時間也沒精力拓展社交圈

6年外賣生涯中,劉彥幾乎每天都從早上7點幹到晚上9點,每周一天的休息日也大多用來跑單,漸漸地從一名新手變成老手。2019年,帶劉彥進城的老鄉大哥年齡越來越大,身體有些吃不消,帶着省吃儉用攢下的20多萬元回了老家。當初一起出門掙錢、現在還留在北京的老鄉,僅剩和劉彥一起吃火鍋的3位發小。

忙碌的工作,一方面讓劉彥沒有時間拓展社交圈,另一方面也讓他少有意願花精力在社交上。據他介紹,外賣員的送餐高峰集中在早上7點到9點、中午10點半到下午1點半、下午5點半到7點半三個時間段。“每天回來洗漱完躺床上玩會兒手機就睡覺了,我現在40多歲了,休息不夠第二天沒有精力幹活。”

6年來,配送團隊裡的成員也在不斷更替,但彼此的溝通僅限在送單空隙聊聊天。劉彥向記者表示,“城市流動太頻繁,人在情才在,人一走就很難再有什麼聯系。”這期間,僅他自己就搬家了8次,想和鄰裡保持穩定的關系也不大可能。

相比于需要經常在外送餐的劉彥,55歲的保潔員羅春的活動空間就小得多。她和丈夫來自重慶市梁平區仁賢鎮,一同負責某公司宿舍區的兩層保潔工作,夫妻倆也住在宿舍區。每天早上6點,兩人要趕在員工們起床前完成走廊、衛生間和廚房的打掃,還要清運垃圾桶,一天至少三趟。

由于年底疫情反複,羅春夫妻倆根據安排留了下來。除夕晚上,羅春端着煮好的餃子回到小房間,打開了隻能搜到兩個台的電視,和丈夫看起了春晚。

這個房間也是平時夫妻倆主要的活動範圍。羅春說:“平時不敢走遠,頂多去附近菜市場買菜或者圍着小區轉轉,主要擔心員工需要開鎖或者搬東西找不到人。”另一方面,她也認為自己一口重慶方言,和别人聊天怕對方聽不懂,一直陪伴在身邊的丈夫成了她在城市裡最踏實的依靠。

在城市“收獲”親人

有人在城市裡有夫妻相伴,有人也期待着在城市裡遇到愛情,蘇玉潔就是後者。今年20歲的她來自湖南省嶽陽市華容縣,2020年高中畢業後跟着表姐來北京工作。當時,表姐拜托在北京的老鄉聯系到西城區一家湘菜館,蘇玉潔應聘成功後做起了服務員。

雖然是第一次外出打工,好在餐館裡大多都是湖南老鄉,蘇玉潔得到了大家很多關照。“我剛開始國語講得不好,老闆安排我做了一段時間的收銀員慢慢練習,大家也都一點點告訴我怎麼做。”

漸漸适應工作後,蘇玉潔開始對城市生活有了更多探索欲,每周輪班休息的時候,她就會約上餐館裡的其他同僚出門轉轉,“鼓樓走半小時就到了,後來還坐車去爬過長城”。蘇玉潔開朗的“湘妹子”性格,讓餐館的廚師柏偉對她頗有好感。

柏偉的心意,蘇玉潔并非沒有察覺,她也打心裡認為對方懂得照顧人,工作勤快。春節期間,老闆給大夥放了兩天假,蘇玉潔主動約柏偉去看電影,“看完電影我們随便走走逛逛,好像順其自然地就在一起了。”說到這裡,蘇玉潔還有些臉紅和害羞:“這個春節對我來說比較特殊,可以說是又收獲了一個親人吧。”

劉彥也逐漸明白,年輕人在城市裡的體驗,和他們已經有些不同。2019年底,他把15歲的兒子接到北京,還幫着找了一份理發店學徒的工作。“兒子工作地點在朝陽區,公司管住宿,平時我倆都各忙各的,好在這兩年他幹得不錯,不用我怎麼操心。”劉彥說。

大年初一上午,劉彥特意找了一家正宗的涮羊肉店,約着兒子吃了一頓團圓飯。有趣的是,平時從不找父親要錢的兒子,這天主動要了200元。“孩子嘛,過年還是想要點壓歲錢。”劉彥坦言,“春節能在一起聚聚挺好的”。(應受訪者要求,部分為化名)

(來源:勞工日報—中工網 記者劉小燕)

因工作忙,流動性大,農民工朋友圈窄,僅限于工友及老鄉等,當地人的比例很少——

好友都在“清單”裡,身邊能否多幾個?

“多少有點舍不得,舍不得的人,舍不得的景!但為了生活必須走起,目的地烏魯木齊,1400公裡!”在新疆烏魯木齊當快遞小哥的阿文,發了一條微信朋友圈。

每年三四月份,大量的農民工開始陸續趕往新疆務工,他們大多來自四川、甘肅、河南等地,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而奮鬥。雖然意識到打工不是長久之計,但他們依然會走下去。

據國家統計局資料,1980年及以後出生的新生代農民工超過1.4億人,他們基本不懂農業生産,絕大多數也沒有從事過農業生産,更熟悉和适應城市生活。網絡社交工具已成為他們工作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記者通過采訪農民工,試圖了解他們的工作生活。

圈子小,朋友少

“這幾年都在新疆打工,一來就是一整年。”來自四川的農民工李靖告訴記者,出來打工掙錢不容易,除了工地上的老鄉,平時跟城裡人很少接觸。

今年40歲的李靖國中畢業後就外出打工了。打開李靖微信,通訊錄有幾百個好友,“國中同學居多,他們大都跟我一樣在全國各地打工,平時我們也會聊聊天,打字太麻煩,都用語音聊天。還有就是在各個工地一起幹過的工友,其實平時也不怎麼聯系,隻是每年過完年會互發資訊了解一下哪個地方的活好幹而已。”

“幾乎是一年到一個地方打工,平時都忙着幹活,很少有時間出去玩。雖說到過不少城市,但其實并不熟悉,更不用說有當地的朋友了!”李靖說,朋友圈太小了。

“打不完的樁”“加班中”“封頂大吉”……在李靖的朋友圈中,好友發得最多的是跟建築有關的内容。

“這座城市挺好的,但我們還沒完全融入進來!”來自河南的陳文建是李靖的工友,90後的他對朋友圈的窄也深有感觸。“家裡人一直催我找女朋友,可是你看,我上哪兒找去?今年回老家過年還被拉去相親了!相了一個互相有好感,但沒時間在一起談,隻能在微信中聊天了,現在每天最幸福的事莫過于和她微信聊天。”

采訪中,大多數農民工表示因為工作忙,交友圈不廣,朋友僅限于工友以及老鄉等,在他們的微信通訊錄裡,當地人的比例少之又少。他們認為,自己是城市的過客,在城裡安家紮根的機會比較少,進城打工隻是一時謀生的方式,或早或晚還是要回農村。

不過,也有人認為,回老家其實也不那麼容易。“回去能幹什麼?其實這個城市也挺好的。”武德斌在烏魯木齊從事快遞行業已經4年了,他幾乎沒有發過朋友圈,通訊錄好友倒是有近千人,“除了老鄉、同學、同行,就是客戶。”

“哎,家人催婚了!這個年雖然沒回去,但被家人一直在電話裡催着!”彭瑞在烏魯木齊從事二手房中介業務,在她的朋友圈中,發的全是中介資訊,“你看看,好友幾千人呢,但身邊真正的朋友不多!”

業餘生活較為單調

“淩晨3:35,生活從沒有容易二字。”這是程燈齊剛發的一條朋友圈。

今年30出頭的程燈齊算是一個“手機控”,“沒有其他娛樂生活,一個人在這邊有點無聊!”程燈齊說,平時微信用得比較多,跟家人聊聊天,用微信上的小程式玩玩遊戲,“太孤獨了”。

記者發現,他在朋友圈裡還發了不少娛樂資訊和美文、散文之類的文章,“感覺人家說得挺好,有道理,自己說不出來。”

相關調查顯示,農民工業餘生活較為單調,玩手機成為主要休閑方式。在休閑活動方面,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玩手機、睡覺,以及和朋友或家人聊天。“基本都在玩手機,哪有什麼文化活動,再說工作時間也長,沒多少業餘時間。”陳文建說。

“夜深人靜,開喝!”類似的文字配着酒杯的照片,在黃鑫的微信朋友圈中很常見。黃鑫來自江西甯都,目前在新疆昌吉一家工廠打工,他說,在異地他鄉最難過的就是沒有朋友,他的微信好友僅有30多個,“到新疆來後才申請微信賬号,好友裡都是工友。有幾個好友群,裡面也是工友,用來布置工作的!”

“每天累得都快趴下了,從幹這行開始,我已經瘦了10公斤了!”武德斌說,“幹這行就是多勞多得,送的訂單越多,拿到手的錢也越多。好在收入不錯,趁着年輕,多賺點錢回老家去吧。”

記者采訪發現,手機成了新生代農民工最主要的娛樂方式,他們關注的公衆号以娛樂資訊和“心靈雞湯”類網文為主。

也有人收獲滿滿

“到每個地方多多少少都會交些朋友,你看我朋友圈中,大家來自五湖四海,但我離開一個地方後,這些朋友就僅僅存在好友清單中了。”陳文建說,“我們沒有固定職業,今天在這個工地幹,明天去那個工地幹,甚至還會去别的城市幹,對城市沒有歸屬感。”

記者采訪發現,交不到朋友成為衆多農民工的一種無奈。雖然新生代農民工同樣使用微信進行社交,但是他們社交的範圍并沒有是以得到實際拓展,穩定的交往仍更多集中在老鄉、同學、親戚、朋友等。

“不小心把自己喝暈了……希望自己以後多一點努力,為了想要的生活……”彭瑞的這條朋友圈獲得了近百個點贊。彭瑞告訴記者,她很想在城裡紮根,找個男朋友,穩定下來,但發現自己的圈子實在太小了。

“這個年過得是最好的,因為我把女朋友帶回去過年了。”相較于衆多農民工的融入不了,95後的林斌覺得自己收獲滿滿。來自福建的他,在巴州庫爾勒一個工地當司機,跟着老闆工作,讓他和當地人接觸比較多。後來他跟一家餐廳的服務員談上了戀愛,“女孩來自庫爾勒城鄉結合部,我的朋友圈自然就有了不少當地人。”

(來源:勞工日報—中工網 記者 吳铎思)

責任編輯:鄭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