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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濁海中有一個小島,叫無明島。無明島上生長着一種茂盛的樹,叫功利樹,這樹的葉子十分鮮嫩。功利樹上有一種蠶,這種蠶特别貪

作者:株洲攝影家

在五濁海中有一個小島,叫無明島。無明島上生長着一種茂盛的樹,叫功利樹,這樹的葉子十分鮮嫩。

功利樹上有一種蠶,這種蠶特别貪讒,它們拼命地吃着樹葉,吃得很飽很飽也不肯罷休。是以,這種蠶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還沒等作繭就“撐”死了。它們并不覺得奇怪,因為大家都這樣。

這其中有一隻叫大覺的蠶,它一邊吃着樹葉一邊觀察,見這些同類生來就這樣吃呀吃呀,直吃得綠身子變成了黃身子,還吃,最後都掙紮着死了。它感到很悲哀,覺得蠶生一世,生不知何來,死不知何去,實在可憐。

此時大覺的身子也開始變黃了,它覺得肚子裡無端生出八萬四千煩惱絲,糾纏盤結成一團,堵得難受。它很想找個智者求個解脫法門。

一群自稱為“知了”的蟬飛來了,它們剛落到樹上便高聲大嗓地發表宏論,個個都有棒喝天下教訓一切的大師氣派,而且各執一詞,自鳴得意,互不相讓。聽着蟬們空洞華麗不着邊際的鼓噪,大覺不僅無法解脫,反而更加困惑和焦慮。

這時一隻蛾子飛來,吓退了這批“大師”。蛾子告訴大覺它們,這種口頭禅隻會耽誤生命。

大覺便問:“那麼依您說該如何呢?”

蛾子說:“快把肚裡的絲吐出來,結一個殼把自己封起來,剩下的事随它去就是了。”

那些蠶說:“把自己封起來有什麼好?這不是作繭自縛麼?”

蛾子說:“和你們講了你們也不會懂得其中的微妙道理,聽我的就是了。”

那些蠶又說:“你蛾子是飛行動物,我們是爬行動物,憑什麼讓我們相信你呢?”

蛾子說:“我和你們本是同類,隻是在不同的生命階段,形象不同、覺悟程度不同罷了。你們隻要能及時地戒掉貪婪的習氣,吐出肚中的淤積,舍棄對功利的執著,抱元守一,閉關自省,最終都是可以羽化飛升的呀!”

那些蠶們還是不肯聽蛾子的話,它們既無法了解又不願意相信,它們說:“蠶生短暫,該及時享受才是,就是死也當個飽鬼,傻瓜才聽你蛾子的信口胡說呢。”

蛾子說了半天,沒起作用,歎一口氣,搖搖羽翅飛走了。

大覺想了想,覺得蛾子說得有些道理。再說,它生來就對生命狀态有些想法,不甘心渾渾噩噩地生,再渾渾噩噩地死。于是它決定照蛾子說的辦法去做,就離群找一個不顯眼的地方吐絲去了。

大家勸它不住,眼看着大覺吐着絲把自己一道一道地捆起來,都不住地歎息:“好端端的樹葉子不享用,還把好不容易吃到肚裡的寶貝吐出來,作繭自縛,真是天下第一傻瓜。”

其中也有一個蠶若有所思,它對大覺說:“你若成功了,可别忘告訴我們一聲。”可這隻蠶忽視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它們的生命能等到大覺破殼而出的時節麼?再說,當大覺變成蛾子時,再說話它們還相信麼?

大覺吐呀吐呀,肚中的絲吐盡了,繭也做好了,它很暢快,便很放松地、靜靜地呆着,它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惬意,體驗到自身的一種微妙不可言狀的變化,漸漸地眼耳鼻舌身意都化為烏有,整個生命似乎變成一個橢圓的球體,它變成了蛹。

當然這一切隻有大覺自己知道,繭外的蠶兄弟們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的。不僅如此,它們還在指指點點地評論說:“這個圓球中埋葬着一個不思進取、消極厭世的可憐蟲。”

大覺處于深深的禅定之中,不知不覺中一個漫長的冬天過去了。

春天到了,和煦的暖氣把大覺從禅定中喚醒,它輕輕地蠕動一下身子,一股生命的真氣從體内生起,大覺感到身體在膨脹,底氣十足地膨脹,同時也感到身上緊繃着一層堅硬的外殼,膨脹的生命之氣和這道外殼在交鋒,最後轟然一聲,那層蛹殼破了。

大覺伸出頭部又向外層的繭殼發起了沖擊,經過了艱苦的努力,生命的力量勝利了,大覺終于破繭而出,它驚喜地發現,自己真的成了一隻蛾子,就像它做蠶時見到的那隻蛾子一樣美麗,一樣潇灑。它振起翅膀,翩翩地飛起來,好自在,好輕盈。地心的引力對它來說已經成了若有若無的東西。

解脫了的大覺忽然想起了自己做蠶時的那些可憐的同類,油然生起一種使命感,于是它飛呀飛呀,終于找到了一批蠶,然而這已經不是當時那批兄弟了,那批同類兄弟去年秋天就回歸了塵埃。

大覺看到這一代新蠶,仍然在不停地吃樹葉,有許多身體已經發黃了,到了該作繭的時節了,大覺就告訴它們别吃了,快抓緊有生之日吐絲作繭。然而這些蠶瞪大眼睛看着它這位天外來客,惶然不解。無論怎麼解釋,它們就是不肯相信,在大覺快要灰心時,終于有一隻蠶爬出來,表示願意相信它的話。

大覺感到一絲欣慰,它恍然憶起,在它作繭時,曾有一隻蠶請求它成功後來告訴它。想必這孩子就是那個兄弟轉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