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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戰鬥:英國兵眼中的北韓戰争》([英]安德魯·薩蒙)書摘

作者:希西書摘
《最後的戰鬥:英國兵眼中的北韓戰争》([英]安德魯·薩蒙)書摘

艾德禮(英國首相)向全國人民介紹了北韓戰争爆發的原因…“這是赤裸裸的侵略。”他說,“如果我們放任北北韓的侵略者為所欲為,那麼世界上的其他侵略者就會受到鼓勵,群起效尤。我們英國人應該吸取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的曆史教訓,這場侵略如果不被制止,可能會導緻新的世界大戰。”因為英國群眾對于前首相張伯倫放任希特勒侵略的後果記憶猶新,艾德禮直截了當地對聽衆們宣稱:“是以現在北韓發生的戰争與你們每個人息息相關。在遙遠的北韓燒起來的戰火可能會燒垮你的屋子。”

在29旅裡面,由于原先是讓它去執行赴南韓作戰的任務,它得到了很多資源的補給,有些配備是按照師級水準配置的。其中最具決定性的是,英軍給它配備了一個野戰炮兵團和一個坦克團,還有其他的各種兵種和部門,比如說野戰修械廠、野戰醫院、野戰郵政局、出納室、茶室,還給他們配備了人事顧問、牙醫診所、法務部、移動洗衣站,甚至還有一個野戰浴室。

毛澤東告訴斯大林,美國的一個步兵軍有1500門榴彈炮,而一個中國步兵軍才有36門。可是總結出精辟的“槍杆子裡出政權”的毛澤東對于動用部隊卻沒有一絲疑慮。中國戰士的戰鬥力真的很強大。他們自20世紀20年代就開始打仗,殘留下來的都是戰鬥經驗異常豐富的老兵,或者是從國民黨部隊中反正過來的“解放戰士”——他們是國民黨軍隊的精華,同樣戰鬥經驗豐富。

美第8集團軍看起來已經分崩離析了。面對缺少運輸工具的中國志願軍,隻要他們逼近了美軍的防線,美軍就會奪路而逃,撤退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本能。《曼徹斯特觀察家報》的一個報道說:“英國的參謀軍官們普遍地承認,他們感到困惑,為什麼‘聯合國軍’已經将撤退當成了家常便飯。…差不多隻裝備迫擊炮的中國志願軍隻用了20天左右的時間,就把全部的敵人趕出了北北韓。

凍傷比以往的任何戰場更緻命。…“請告訴我南韓到底有多冷。”…“我們穿上能夠找到的一切衣服,” 普雷斯頓-貝爾又說道,“在我這輩子裡,我從來沒有那麼冷過。”

一個北韓人都知道的事例是,一名臨産的孕婦獨自被留在了南逃的路上,她忍着劇痛在橋下生下一名男嬰。酷寒的天氣使她脫下一些自己的衣物給孩子保暖。雪花不停地飄下來,這個剛做母親的人被凍死在雪夜裡。這個嬰兒被發現後,送往一家外國救援機構。幾年後,這個孩子向傳教士詢問把他丢在孤兒院的母親,傳教士告訴他他母親所做的犧牲。在一個冬夜裡,這個男孩跑向那座他出生的大橋,把自己的衣服都鋪在了當機的土地上哭着說:“媽媽,你現在暖和點了嗎?”

(英軍)每個士兵除卻厚重的冬衣,還背着一個小背包,裡面裝着備用襪子、毛線套衫、飯盒、剃須工具、輕型毛毯和雨衣(睡袋太過笨重了),還有能供24小時所需的補給品。鑒于敵人的數量,每個人胸前綁着的子彈袋裡子彈數量從标配的50發增加到了150發,還要算上盡可能多的手榴彈。他們還攜帶着配合各自機槍型号的備用彈盤,以及兩枚供本隊的2英寸迫擊炮使用的炮彈。

在這個晚上,讓敵人暴露的卻并非聲音。…一股大蒜混着泡菜的氣味讓他們知道了敵人的存在。

經過緊張的一夜,英國士兵發現在被廢棄的美軍原駐地上有一個人影在緩慢爬行。幾名士兵朝那個人影開了槍,正在爬着的人被擊中了。格林和幾個偵察兵謹慎地向那個人靠近,發現那是1個美國士兵,他的頭部被擊穿了。兩個美國人趕了來,一臉陰郁地告訴英軍官兵,這個美國士兵正在試圖尋回昨夜被他遺落在散兵坑裡的一些照片。

用查利上尉的話說就是:“我們的政策就是,隻要哪怕看到一個敵人,我們就炸平他所在的山頭。”

《最後的戰鬥:英國兵眼中的北韓戰争》([英]安德魯·薩蒙)書摘

戰機編隊呼嘯而來,正面打擊躲進隧道的目标,一道道彈幕在山坡上轟然炸開。被炸碎的殘肢、斷木在空中四散飛濺,泥土和濃煙如火山噴發般遮天蔽日。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士兵給這種景象起了個名字,叫scheisssturm,意為“狗屎風暴”

夜幕降臨327号山峰,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名死在格林所占據着的掩體外的中國軍官,依然瞪着雙眼,這讓格林非常不舒服。他又穿上了一隻靴子,将這具屍體踢下了彈坑累累的山坡。

“(中國軍人)他們的肩上背着一個棉布背包,裡面裝有一雙額外的襪子、一條額外的棉質内褲、一件背心、一個搪瓷海碗,幸運的話還有一把鋁制勺子,如果沒有就是一雙筷子。他們也許還有一張母親的照片或是女朋友的一兩封書信。大多數人是文盲,一些人在鄉下幫人寫信,那麼在部隊裡就有一些幫人讀信。他們生活很簡樸,就像作過木匠或農夫的士兵一樣:他們會執行一切指令。”…中國軍人是“堅韌而狡詐的”,他們的野戰技巧和夜戰支配能力非常優異。然而,他們的裝備很差。在歡樂谷,有些人沒有槍隻有手榴彈。還有,他們面臨近距離接戰的反應很慢。來複槍團對中國士兵的評估是“機動作戰能力和夜戰能力極強的敵人,但在單兵格鬥中,英國士兵的能力更強”。

螢火蟲嚴重幹擾了我們,”斯維特洛夫抱怨道,“如果你出去巡邏,你會對它們開槍,因為它們發出的光就像是人手中的手電筒發出的。”

來複槍團在194山後舉行了一次聚會并邀請比利時軍隊參與。這隻屬于嗜酒的阿爾斯特團和比利時營的人——他們都是歐洲最好釀酒傳統的繼承人的聯誼會。通常這類聚會會一直持續到煙花燃放時。這次也不例外。晚會結束後,來複槍團搖搖晃晃地攀登後方山坡的“尼克松堡”,而這時,迫擊炮在他們周圍爆炸。這是比利時人的惡作劇,他們用于轟炸的“炮彈”實際是煙幕彈。“這是相當有趣的,”來複槍團約翰·摩爾中尉承認道,“比利時人就像瘋帽子一樣瘋狂!”

一顆信号彈亮了,尼克爾思大吃一驚,路邊水田裡有數百名中國士兵荷槍實彈地站在那裡。英國人呆若木雞。“他們距離我們不到50米,我向上帝保證,水田裡全是中國士兵。”他們突破了防線,正在那裡等待指令。沒人敢出聲,沒有一個人敢說:“看哪,中國佬!”英國兵一個個踮着腳走過去。“我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中國部隊沒有進攻。正如黑暗中英國士兵無法看到中國士兵在江對岸集結,中國士兵也無法看到山巒陰影下正在經過的英國士兵。

中國部隊進攻這裡的時候并沒有采用對付比利時營和X連時“一擁而上”的戰術,而是最大程度利用了自己的優勢:夜間快速行動的能力、突破複雜地形的能力和娴熟的滲透和突擊戰術。

斯塔山回憶說:“我們想要迅速撤離并彙合,但士官們紛紛喊道:‘散開!散開!’中國部隊迫擊炮打得非常準。”

他從後面可以看到懷特摩爾的槍法非常準。“他好像打固定靶那樣,把中國士兵一個接一個撂倒。

炮火支援根本就無法跟上節奏。戰地指揮官在無線電上喊道:“我有新的打擊目标!”對方回答說:“你們的目标比我們的炮彈都多!”

當他喘過氣來,拉爾基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幸運。他别在肩章下面的便帽已經被子彈打穿。沒有受傷讓他深感安慰。他也對格洛斯特團士兵的果敢以及自己的戰鬥深表認同。不過,當上級指令他搜尋陣亡的中國士兵時,他就不那麼高興了。在覆滿鮮血的屍體上,他找到了許多中國士兵帶在身上的妻子、孩子和父母的黑白照片。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拉爾基正在制高點上奉命用望遠鏡瞭望前來的美軍救援部隊。他沒有發現任何美軍部隊的蹤迹,于是轉而觀察北邊2英裡外的中國部隊。他們正迎着“聯合國軍”的炮火和轟炸艱難渡河。殲轟機俯沖投彈,凝固汽油彈燃燒着的液體飛濺到中國士兵身上。他們身上着火,轉着圈跑,摔倒,燒成一小堆。

一戰中的一個笑話:“子彈從我身邊安全地飛過,對我毫無傷害,卻把中士的頭炸開了花。”

該連發現一個中國小隊隐蔽于他們面前的一片岩石後面,槍手們改用火箭筒猛轟那些岩石。近距離的火箭彈殺傷力非常大:一等兵喬·法雷爾(Joe Farrell)看到“血肉橫飛”的慘狀。

在煙塵四溢的斜坡上,躺滿了中國志願軍戰士的屍體以及生命垂危的志願軍戰士,他們戴着扁平的軍帽,穿着深黃色的軍服和橡皮底帆布鞋。有些執行滲透任務的尖兵,他們孤零零地躺在斜坡靠上的地方,沒有和同伴死在一起。其他的志願軍戰士都是成片地死去,他們以密集隊形發動攻擊時,被山頂上的格洛斯特團的自動火力或者被45野炮團的炮彈打倒。他們的身下血流成河。在斜坡和溪谷裡最可怕的是堆得很高的人體殘骸,志願軍在進攻路線上遭遇了高爆炮彈的打擊,炮彈撕裂了他們的身體。

哈維看到的景象讓他大為吃驚,在一個地方,身上着了火的志願軍戰士在彈坑裡打滾,或者把防潮布裹在身上,就能把身上的火滅掉。凝固汽油彈的火焰又把他們燒着了,他們跳着,然後依照前面的方法再做一次,就把身上的火又熄滅了。凝固汽油彈顯然沒有給他們造成多大傷害。但是在别的地方,凝固汽油彈發揮了令人恐怖的巨大威力。處于凝固狀态的汽油,就像白磷一樣,隻要沾到了衣服或者皮膚上,它就會一直燃燒,燒焦衣服和人的身體組織,它會将受害者的耳朵、鼻子、嘴唇、胳膊、大腿的肌肉組織全部燒掉,甚至還能将人的骨頭燒成白色的灰燼。看到了被凝固汽油彈攻擊的中國志願軍戰士遭受如此痛苦,一些格洛斯特團的士兵聽着他們的慘叫,變得非常沮喪。伊格斯看到峽谷裡的敵軍被燒成那樣,激起了他基于人性的同情:“我一直在叫喊着。繼續啊。炸死他們。”但是炸彈投下來之後,我突然想道:“我不也和那個被燃燒彈燒死的志願軍戰士一樣可憐嗎?他是不是也是和我一樣的普通人呢?”

《最後的戰鬥:英國兵眼中的北韓戰争》([英]安德魯·薩蒙)書摘

在235高地的山頂下面,到處都是恐怖的戰場遺骸。法勒-霍克列曾經數過,在一個斜坡上就有216具中國志願軍士兵的屍體。伊格斯注意到自己戰壕下方的斜坡上都是志願軍的屍體,其中很多人是被他在夜間投擲的手雷炸死的。懷特丘奇這才發現敵人距離他的戰鬥位置是多麼的近,就在他的戰壕下方一點點的位置,滿是志願軍的屍體。坦普爾從一大群被凝固汽油彈燒焦了的受害者的屍體中走過,他說道:“你有沒有煮過沒有用叉子紮過眼的香腸,這些被燒死的志願軍戰士看起來像沒有紮過眼的煮熟了的香腸,真是慘不忍睹。”

看押坦普爾的那個中國士兵把他自己的散兵坑讓給坦普爾用,并且還把自己的軍大衣脫下來,讓他躺在上面睡覺。随後他還給了這個英國軍官一根自己卷的香煙。坦普爾發現,“并不是處在前線的士兵都充滿了仇恨。”

奧姆羅德在濃霧中偷偷追蹤中國人,一個敵人小隊躲藏在一個房子裡,奧姆羅德用20磅炮彈摧毀了它。…奧姆羅德繼續往北行進,但他的道路被一名拿着黏性炸彈的中國志願軍士兵所阻。但僅靠勇敢無法同50噸重的裝甲車輛相抗衡:那名敵軍士兵死在了颠簸前行的坦克履帶下。

在這場中國軍隊最大規模的攻勢中,“聯合國軍”損失慘重... 北韓戰争中,美軍共喪失了36914條生命,…一路上,他(英軍55野戰中隊指揮官)看到中國人的屍體緊緊相連,蔓延數英裡。

他們的戰鬥無比英勇、銳氣十足。他們的攻擊總是占據主動,中國軍隊克服了自身的弱點——糟糕的通信、可憐的軍事補給、也沒有炮兵與空軍支援——使得英軍隻能按照他們所擅長的打法來作戰。

他們不僅作戰距離長,而且移動速度快,且行動秘密,并能在夜間發動近距離作戰,這樣一來,他們在兵力規模及火力方面的優勢得以充分發揮。而且,中國軍隊還充分利用了“人浪”這個重要優勢,包圍多個戰略要地,打通部隊間的界限。中國陸軍第63軍的弱勢在于戰術與武器。英軍第29旅的很多士兵之是以能夠活命,就是由于敵人的槍法不準,手榴彈威力不夠,而且處于“人浪”後方的部分中國士兵甚至連武器都沒有,隻能撿死人留下的槍炮。但另一方面,中國的機槍手與迫擊炮兵都是一流的。… 即便放至今日,也少有幾個西方部隊有這樣的體力來進行如此具有挑戰性的“行軍及射擊”。

中國軍官的戰術——最著名的戰術就是,減少正面交鋒,以靈活的遊擊戰為主——導緻他們在遭遇頑強的對抗時,會遭到沉重的損失。

如此銳氣十足的中國步兵,難道就不像他們的敵人、“聯合國軍”那樣珍惜自己的生命嗎?…一位美國飛行員見到過當“聯合國軍”的大炮射擊時,中國軍隊行進的情景,他寫道:“這是我見過最奇怪的景象…我們的炮彈就落在他們的隊伍裡,他們仍繼續行進。”…現代西方軍隊的目标,是在盡可能控制損失的同時給對方造成最大的傷亡,

臨津江戰役的老兵,如今都不是特别富裕。假如當年沒有穿上軍服,多數人的生活會比現在更寬裕。不過,他們的回憶是一般平民所不可比拟的。人到暮年,很多人仍能想起他們曾在一場至今都稱得上壯麗的戰役中戰鬥過。“我無論如何不願錯過那場戰役”,馬爾科姆·丘比斯(Malcolm Cubiss)說:“它為你的生活增加了一些調劑品。”另一位老兵,當年由于某些客觀因素,未能參與作戰,57年後在電話中痛苦地對我表示:他仍然非常難過自己未能跟朋友們一起并肩作戰。“你能感覺到,我們這個年紀的人,當年隻是稀裡糊塗地卷入到戰争中,現在都希望當時自己就在戰場”,佩林斯表示:“我覺得莎士比亞說得對:我敢肯定,現在活着的人們一定非常後悔,當年原本能夠參加阿金庫爾戰役卻沒參加。”

臨津江戰役中,僅僅一個旅在三天内就遭受了1091名将士的傷亡打擊,其中有141人陣亡——這一數字并不包括後來因傷去世或在戰俘營裡去世的。這個數字超過了英軍在北韓戰争中犧牲總人數的10%。(87000名軍人中,1078名死亡,2674名負傷)而且,一個營的損失(750名格洛斯特戰士中,有622人未能從235高地撤退)是自二戰以來,英國陸軍遭受的單個部隊的最大損失。[另一起損失較大的事件是,福克蘭群島(英稱)之戰中,邁克·諾曼少校(Mike Norman)率領的8901名海軍先頭登陸部隊中,有68名海軍被俘。但這些人沒有被當作戰俘,而是被馬上送回倫敦。]

關于這場戰役的強度,還有一個證明,即炮兵的軍需開支。“該團發射了23000輪子彈——大約每把槍一千輪”, 45野戰團的喬治·特魯爾說:“這與我們在七八天後的阿拉曼戰役中發射的子彈(每支槍)數目相當,大約相當于20世紀70年代德國軍訓15年所需的軍需,也相當于整個福克蘭群島(英稱)之戰發射數量的兩倍。

《最後的戰鬥:英國兵眼中的北韓戰争》([英]安德魯·薩蒙)書摘

有些人甚至覺得北韓戰争比二戰更加殘酷。“許多過去在北非及意大利的預備役軍人稱,南韓的這幾場戰役比攻打德國人時更加艱難”,鮑勃·尼科爾斯(Bob Nicholls)如是說。約翰·貝利斯(John Bayliss)就是其中之一,他在二戰中盟國在西歐登陸日那天登陸,參與了市場花園行動(Operation Market Garden)。“我認為臨津江戰役是最艱難的;敵人實在太多了。”

盡管是二戰以來英國軍隊所進行的最為慘烈的戰鬥(指北韓戰争),…除了為整個團隊感到驕傲外,沒有一個人表現出一絲自負。坦普爾的引文能夠證明:“勇敢其實是這樣的:我從不害怕,我隻是喜歡戰鬥。如果你沒有被吓到過,你就勇敢不起來。”

我所采訪的老兵中,沒有一位對中國人表示怨恨——正如約翰·莫爾(John Mole)所言,他們是“非常好的戰士”。“就像一戰時在比利時的英國護士伊迪絲·卡維爾(Edith Cavell)一樣,為了保護同胞而被德國人殺害”,坦普爾表示:“她說:‘人不光是要諒解。我們的内心不能對任何人抱有埋怨與痛恨’。人性本善。”“中國人是好戰士,是聰明的民族。” 喬·湯普森(Joe Thompson)補充道。“我從小接受基督教教義,從未有過怨恨。他們為了他們的理想而戰,我們也為了我們的理想而戰。”

夏普覺得,被俘經曆使他曆練得更好。“我不再需要同伴來督促。我能夠坐起來講話,能夠看着窗外,看着日光——如果我願意,我還可以站起來四處走動一下——這就是價值所在。今天人們所追求的很多物質利益都不及這些重要。”

托尼·佩林斯1998年因公務來到南韓,他決定去參觀一下戰争紀念碑。“我坐上一輛計程車,司機是個年輕人”,他回憶道:“等紅燈時,他從鏡子裡看了看,用英語問:‘第一次到首爾?’我回答:‘不是。’他說:‘參加北韓戰争的時候?’我說:‘是的。’他說:‘謝謝。’這個經曆讓我印象深刻。”菲利普斯在2001年戰争50周年時回到南韓。“總的感覺是,由于這場不愉快的戰争,人們做了很多積極的努力。我敢肯定,這種情況在伊拉克不會發生”,他說:“當我們來到戰争紀念碑時,他們有儀仗隊來歡迎我們。我們原以為來錯了日期,還以為他們是在等待布什總統!”

現在,越來越多的南韓人到世界各地旅行,他們到了其他國家經常會有些小插曲。坦普爾和妻子卡羅琳都熱衷于滑雪,有一次乘坐一輛擁擠的轎廂晃晃悠悠地上白山谷(Valle Blanche),這時有人指着一組亞洲人說:“看那些日本人。”坦普爾覺得他們是南韓人,就去詢問他們的領隊。“她問了我幾個問題,還問到臨津江。接着,她慷慨激昂地向同伴們說了什麼,大家都鼓起掌來。她說:‘謝謝你保衛我們的國家。’轎廂裡的其他人都很好奇,也有點感動。”

斯特羅恩,這位受到驚吓的燧發槍手,聽從了醫生的建議。他幾乎無法将這個國家與他曾經戰鬥過的那個地方聯系起來。“現代的南韓——天哪!我不敢相信!我有一個腰帶,搭扣壞掉了。我走進一家商店,店員向我鞠躬,把搭扣裝好。我問:‘多少錢?’他回答:‘不要錢。你為了我們的自由戰鬥過!’我非常感動。我們的确做了好事,他們很感激。”南韓之行很有用。中國士兵的“幽靈”再未出現過。

“想想看北韓與南韓的生活水準,這場戰争當然是值得的”,亨利·沃爾夫斯(Henri Wolfs)寫道:“自由從來都不是免費的。”有鑒于此,這場“被遺忘的戰争”,從半個世紀後來看,是正當的。在所有的臨津江戰役老兵當中,約翰·普雷斯頓-貝爾是最善于将從這種認識中獲得的感悟訴諸文字的。

“愛爾蘭團最會享受生活”,他說:“無論是作戰、飲酒還是狂歡——凡是你能想得到的!”

他很感激能有機會作為一名年輕将領在南韓服役。“這使我此後的軍旅生涯有了一種均衡感。我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作為戰士的基本要素就是:士氣與團隊精神(esprit de corps)。”

多少年來,默瑟一直不忘身在軍營幾近餓死時的飲食,無法容忍哪怕一丁點兒糧食的浪費。

那麼多年過去了,他仍然為當年在北韓時看到的被凝固汽油彈炸得面目全非的中國士兵感到害怕,不允許在家裡放煤油爐。

盡管已基本融入美國,他仍然難以忘記北韓戰争最絕望時刻燧發槍團與來複槍團的抵抗。“我容不得别人說一句英國陸軍的不是。”他說。

2001年傳回南韓,對這個複活的國家印象非常深刻,并請求英國大使館幫助他與一個南韓家庭建立聯系。大使館幫了忙,2002年,他被介紹給闵家。現在,他每天從自己位于肯特郡的家中給他們發電子郵件,保持聯系。

《最後的戰鬥:英國兵眼中的北韓戰争》([英]安德魯·薩蒙)書摘

南韓首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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