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丨電影《長津湖》劇照
前言
“長津湖戰役，是鋼鐵部隊在和鋼鐵人作戰。”長津湖戰役之後，美軍司令官史密斯上将感歎道。
1952年，上甘嶺戰役在抗美援朝的戰場上打響，成為世人皆知的著名戰役。然而在此之前的長津湖戰役，遠比上甘嶺更艱苦慘烈，卻鮮有人提及。2020年一部《長津湖》将這場戰役再次拉到了世人面前，那一段可歌可泣的曆史再一次感動世人......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1950年6月，北韓半島爆發内戰，杜魯門總統下令美國遠東空軍入朝協助作戰，并指令美國艦隊駛入台灣海峽，阻止解放軍解放台灣。對于剛剛成立的新中國來說，一旦美國拿下北韓，蔣介石再在美國的支援下反攻大陸，大陸将再度陷入被分裂的危險。
圖丨美、韓指揮官在三八線南側視察陣地
面對如此複雜的國内外環境，毛主席多次召開會議讨論北韓半島局勢和中國出兵問題，當時很多人都不贊成出兵，甚至一度出現“抗美援朝是不是會影響新中國和平建設”的顧慮。對此毛主席說出一番意味深長的話：
“如果我們對北韓問題置之不理，美國必然得寸進尺，走日本侵略中國的老路，甚至比日本搞得還兇。它要把三把尖刀插在中國的身上：從北韓一把刀插在大陸的頭上，從台灣一把刀插在大陸的腰上，從越南一把刀插在大陸的腳下。
天下有變，它就從三個方向向我們進攻。那我們就被動了。是以，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抗美援朝，就是保家衛國。”
在作出抗美援朝的決定之後，毛主席欽點第九兵團入朝，當時這支部隊是被軍委指定解放台灣的主力部隊，正在海上展開軍事訓練，由于北韓戰事緊急，中央軍委電令第九兵團立即開赴東北待命。
接到指令的第九兵團随即收攏部隊北上，他們本以為為了友善入朝，一到東北就能得到補給，誰都沒有在意自己身上單薄的軍裝和補給是否充足，結果先頭部隊第20軍剛剛抵達山海關，就被指令不需前往沈陽和遼陽集結，直接經沈陽從丹東入朝。
圖丨賀晉年軍裝照
突如其來的軍令讓指戰員和戰士們都頗為意外，剛出山海關大家就意識到，十月的東北相比于南方實在是冷，大家無奈隻能三五成群擠在一起互相取暖。火車到達沈陽之後，賀晉年副司令員見這支南方來的部隊衣着如此單薄，還要立刻入朝作戰，當即對指令身邊的從業人員：
“快去倉庫找棉衣、棉鞋，弄皮帽，有多少拿多少，讓兄弟部隊快換上。”
很快從業人員就找到了賀晉年部隊保管的5萬餘套禦寒衣物，見這些東西還不夠，他馬上決定動員自己部隊的戰士脫下身上的冬裝，換給南方的戰友穿。盡管如此，這些措施對于十餘萬大軍的第九兵團仍舊是杯水車薪，而且由于停靠時間短，很多衣物還沒來得及送上火車，火車就已經駛向北韓戰場。
11月15日，20軍到達戰役集結地，兩日後27軍随即抵達，26軍直到22日才到達指定位置，美軍在23日已經到達長津湖地區，占領柳潭裡，如果等到第九兵團的冬裝配齊，則最好的戰機将會錯過，志願軍再無勝仗可打。
作為北韓第二大人工湖，長津湖每年10月下旬就進入冬季，到了11月下旬，白天的最低氣溫都能達到零下30多度，氣候極其惡劣。而志願軍之是以要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展開戰鬥，正是因為聯合國軍在志願軍發起第一次戰役之後，兵分兩路展開鉗形攻勢向鴨綠江推進，甚至揚言要在一個月之後的聖誕節将中國軍隊趕回去。
圖丨長津湖戰役形勢圖
“聯合國軍”的先頭部隊海軍陸戰第一師，号稱美軍中的王牌師，在二戰中從未有過敗績。11月27日，第20軍和第27軍在潛伏了幾天之後，奉命對美一師發動突襲，措手不及的美軍隻能依靠拼命發炮彈來阻擋志願軍的進攻。經過一夜的激戰之後，美一師的機械化戰鬥隊形被切斷，志願軍将其牢牢壓縮在四個包圍圈之中，宋時輪當即作出決定：
“甕中捉鼈，一舉全殲。”
此時寒冷的環境已經讓志願軍出現非戰鬥減員，不能及時補充的裝備和食物讓戰士們難以摧毀美軍的防禦工事，雙方在冰天雪地中僵持了三個晝夜，我方無法殲滅美軍，美軍也難以繼續向鴨綠江推進。
“堅守陣地，無一生還”
12月5日上午，美一師見僵持不下，開始突圍準備後撤，宋時輪當即調整政策，指令第20軍和第27軍對美軍展開圍追堵截，并指令第26軍向長津湖地區挺進，以補充作戰部隊的人員不足。戰鬥任務的轉換讓志願軍所面臨的處境更加危險。
圖丨北韓戰場上的“北極熊團”
盡管如此指戰員們仍舊忍着寒冷和饑餓按時到達指定地點設伏，由于無法修築掩體，戰士們直接趴在雪地上，很多人是以而被凍死。等到發起沖鋒的時候，幸存的戰士們憑借着意志令美軍隻後撤了500米，著名的“北極熊團”三千餘人全部被殲滅。
此時敵我雙方都意識到，水門橋成為決定成敗的關鍵，這座橋是美軍撤退的必經之路，一旦跨過這座橋，就意味着美軍徹底逃離長津湖地區，之後的平原地形更加将友善美軍後撤。為此美一師的先頭部隊搶先駐紮水門橋，用一個營的兵力和40輛坦克嚴防死守，宋時輪下令：
“即便有天大的困難，也要不惜一切代價把橋炸掉，以便把美一師繼續阻隔在原地，予以全殲！”
擔任炸橋任務的第20軍58師127團曾經兩次炸毀水門橋，但很快就被美軍修複，第三次炸橋時，第27軍80師組成兩個連隊的“敢死隊”，200多名指戰員帶着炸藥，借着夜色發起突襲，用血肉之軀炸毀了水門橋的橋身及基座。
美一師師長史密斯收到消息之後，才明白志願軍的用意，這支在他們眼中由農民組成的部隊，不是要将他們從長津湖趕走，而是要将他們殲滅在此地。絕望的史密斯立即向上級求助，請求再次架橋。
當時美軍高層認為如果不救出美一師，美軍将顔面無存，于是他們連夜派日本部隊前往三菱重工，緊急加工出八套标準橋梁，用運輸機運往水門橋上空，依靠巨型降落傘空投到美軍陣地，經過一個晝夜的施工，水門橋再次架設成功。
就在美一師準備過橋的時候，史密斯意識到如果通過水門橋，必定會遭到志願軍的伏擊。為了慎重起見，史密斯先派出一支小分隊偵查，然後再讓大部隊視情況過橋，就在美軍士兵悄悄爬到水門橋對面的山頭之後，眼前的景象震驚了每一個人。
在冰天雪地中，志願軍第20軍58師整整一個連隊百餘名官兵，排列成戰鬥隊形俯卧在一條線上，每個人都手持武器注視前方，全部被凍死在山頭上化作冰雕，英勇的志願軍讓美軍感到肅然起敬，事後美軍随軍記者充滿敬意地寫道：
“這些中國士兵忠實地執行了他們的任務，堅守陣地，無一生還。”
當晚美一師幸存的一萬餘名官兵在接應部隊的掩護下，順利通過水門橋撤出長津湖地區，可惜的是第29軍在美軍通過水門橋之後才從美軍的轟炸和齊腰的大雪中跋涉而來，錯過了全殲美一師的最佳戰機。
圖丨被凍死在雪地中的志願軍
随着東線美軍的潰敗，西線志願軍對美軍展開了猛烈進攻，并取得了勝利，徹底粉碎了麥克阿瑟“在聖誕節前占領整個北韓”的計劃，将全部美軍趕回到“三八線”以南。
長津湖戰役為何鮮有人提及？
雖然第九兵團在長津湖未能圍殲美軍，而且凍死凍傷數萬名指戰員，但志願軍指戰員在惡劣條件下表現出的英雄氣概和信仰卻是值得稱贊和頌揚的。當年毛主席在戰後對第九兵團的精神予以了充分肯定：
“九兵團此次東線作戰，在極端困難條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戰略任務。由于氣候寒冷、給養缺乏及戰鬥激烈，減員達四萬人之多，中央對此極為懷念。”
圖丨宋時輪入朝前與朱德合影
據宋時輪的女兒介紹，1952年宋時輪将軍在回國途中，在鴨綠江大橋是特地停車，走到江邊脫帽面向長津湖方向，深深鞠躬後久久未能起身，當他擡起頭來的時候，警衛員發現宋時輪已經淚流滿面不能自持。
在27天的戰鬥中，第九兵團戰鬥減員一萬九千餘人，凍傷減員兩萬八千餘人，凍死一千人，凍傷嚴重無法救治的達三千人。這樣一場可歌可泣的戰役，為何後來卻很少有人提及？
長津湖戰役之後，第九兵團的三個軍後來都沒有出現在主戰場上，休整之後便開始承擔起防禦任務，直到第五次戰役才作為主力重回戰場。當時在一線作戰的連隊，有的隊伍隻剩下幾個人，有的甚至從上到下都換了一茬。
當年參加過長津湖戰役幸存下來的指戰員們，說起之前自己經曆過的戰鬥都铿锵有力，唯獨對于長津湖戰役幾乎都避而不談，即便開口也隻是寥寥數語，那一場戰役他們失去了太多的戰友，很大一部分都不是倒在敵人的槍炮之下，而是犧牲在惡劣的環境之中，想到這些犧牲的戰友，他們根本無法釋懷。
圖丨長津湖戰役的幸存者周全弟
相比國人很少提起，甚至很少知道長津湖戰役相反，美國人始終沒有忘記那一場冰天雪地中的戰鬥，甚至一度成為他們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在美軍實力遠勝于志願軍的情況下，兩軍在冰天雪地中已經不是實力上的對比，而是意志和勇氣的較量，志願軍的精神力量将美國人狠狠地震撼了。
當時長津湖地區迎來北韓五十年來最嚴寒的氣候，史密斯僥幸率領部隊撤出長津湖地區，受到了空前的歡迎，西方媒體甚至一度将美一師的後撤描繪成“成功突圍”的偉大勝利，但史密斯本人心裡清楚，大批軍事物資損毀，恐懼的士兵，大量戰傷、凍傷的美軍，這一切和勝利毫無關系。
就在美國軍方為美一師頒發了80餘枚榮譽獎章，表彰他們為突圍做出的貢獻時，《時代》雜志将這一次美軍戰史上為一次作戰頒發獎章最多的一次稱為：
“這是在美軍曆史上無可比拟的堅韌和勇氣，唯一的遺憾不是發生在進攻的路上。”
圖丨電影《長津湖》片段，背景挂有“一定要解放台灣的智語”
北韓戰争結束之後，美一師的士兵們對當時戰場上的每一個細節都記憶猶新，幾乎所有在一線作戰的美軍士兵，都會用敬畏的口吻講述這一場戰役，面對志願軍強大的精神力量，與其說美軍是敗于軍事上的不利局面，不如說是敗于對手強大的精神力量之下。美一師作戰處長鮑澤上校曾這樣說過：
“我相信，長津湖的冰天雪地，和中國軍隊不顧傷亡的狠命攻擊，是每一個陸戰隊員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噩夢。”
2021年國慶節前夕，電影《長津湖》在中國大陸上映，将這一段可歌可泣的曆史再次呈現在世人的面前，深刻還原了當年那場史詩級的戰役，讓不少觀衆在觀影時當場落淚。電影中有一個場景，主角背後的牆面上挂着“一定要解放台灣”的智語，一位在上海的台灣女生觀影後哭着走出影廳，表示自己大受感動，并激喊：
“一定要解放台灣。”
圖丨激喊“一定要解放台灣”的台灣女生
台灣一位網紅視訊部落客在看完《長津湖》之後，特地錄制了兩期視訊節目，暢談自己觀影之後的感受，電影《長津湖》令其意識到，自己幾十年在台灣所受到的教育，讓自己被洗腦受騙了幾十年。這位部落客回憶當年在台灣讀書時，老師給他們講述志願軍的由來：
“所謂的志願軍，大部分都是農民出身的莊稼漢。部隊跑到各個村裡面，把年輕的莊稼漢統統集合到一間屋子裡，讓他們坐在燒熱的炕頭上，問他們願不願意加入志願軍？如果願意就起立，結果，有人扛不住火烤屁股，就站起來了，那就成了志願軍。是以說，大家都是被逼上戰場的，哪裡有什麼戰鬥力？”
但在電影《長津湖》中，生動地展現了當年那些動人的情節和激動人心的畫面，不由得令這位部落客發出感慨：
“志願軍是真真切切地熱愛自己的國家，要說誰真敢跟他們打，不自量力。”
圖丨台灣視訊部落客盛贊《長津湖》
2022年電影《長津湖之水門橋》在春節檔上映，延續上一部影片的内容，完整地講述了七連如何去到水門橋，為什麼要去水門橋的故事，将整個長津湖戰役呈現的更加完整。盡管美國官方一直不願面對長津湖戰役的失敗，但很多坦率的軍人願意承認他們敗給了裝備比他們差得多的志願軍，而且對志願軍充滿敬意。曾經參加過長津湖戰役的情報軍官帕特裡克 · 羅所曾有過一段經典的點評：
“之前一直不被承認的中國，作為一股強大的力量，引起了整個世界的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