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年說虎：一份虎的自白

□姜文來（中國農業科學院博士生導師）

牛無論怎麼牛，終究失去寶座，将今年的生肖位置讓給我。說句實在話，我有些不太情願，因為牛交給我的是一個亂攤子，新冠肺炎疫情在他任内仍未消停，世界局勢也動蕩不安，雖然說危中有機，但危險中抓機真的很難。使命所在，不勝任也得勝任，排隊輪到了我，義不容辭。

我可是名人，這從關于我的成語中可以略窺一斑。虎頭蛇尾、如狼似虎、虎背熊腰、龍争虎鬥、虎口拔牙、虎視眈眈、狐假虎威、狼吞虎咽、虎頭虎腦、調虎離山、養虎自齧、餓虎撲羊、放虎歸山、卧虎藏龍、談虎色變、暴虎馮河、虎口餘生、猛虎出山、生龍活虎、如虎添翼、狐假虎威，等等，不能再列了，這都會遭人嫉妒。

請别笑話我，我對自己家族起源還不十厘清楚，連科學家對此都有争議，是以我更無所适從。很慶幸的是，現在大家比較公認：我起源于200萬年前的東亞華南虎分布區，為了生存，我的祖先不斷地遷徙，亞洲西南部、東南亞及印度次大陸，甚至印度尼西亞群島都有我的足迹。環境造就了虎，我也随環境不斷改變，最終演化為華南虎、西伯利亞虎、孟加拉虎、印支虎、馬來虎、蘇門答臘虎、巴厘虎、爪哇虎和裡海虎（新疆虎）九個家族。在西至土耳其，東至中國和俄羅斯海岸、北起西伯利亞，南至印度尼西亞群島的遼闊土地上，都是我生活的舞台，那時候生态環境好，我的食物也充足，威脅我的因素更少，我無憂無慮，過着比神仙還神仙的生活，真是虎的樂園。可惜，榮華不會永在，終有消退之時，看看如今，裡海虎、爪哇虎、巴厘虎家族已經徹底消失了，其他族群地盤也岌岌可危，不少兄弟姐妹被關在動物園裡供人欣賞，我徒有虎威的外表，沒有馳騁大自然自由，可悲可歎。我隻有一聲歎息，我的家族會不會整體在地球上消失，你們人類提到我的時候，隻能靠回憶，看不到真正的我，或者到博物館看看我的化石聊以自慰，這不取決于我，而是取決于人類，我的命運被人類所掌握。可悲呼，可幸呼，我說不出話來。

盡管我的家族後患未除，勇猛的形象我還是要保持，這是我的招牌，任何時候都不能倒，我要靠這塊招牌打天下。在十二生肖中，我雖然排在第三，對于第一我不屑一顧，他是靠欺騙和狡猾獲得第一把交椅，雖然排在第一，但膽小如鼠、碩鼠等“桂冠”他永遠摘不掉，名聲不好道德不高他永遠洗刷不掉，背着包袱過日子晚上肯定睡不好覺，是以夜裡出來偷雞摸狗，還時常有丢命的危險，過着提心吊膽日子，心不安哪有幸福可言。排在第二位的是牛，他肯幹勤懇善于奉獻，我很佩服，但他初生牛犢不怕我，讓我很生氣，我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連牛犢的爸爸媽媽我也不放過，不是我嫉妒他排在我的前面，這是大自然安排，弱肉強食是法則，當我的盤中餐他冤也不冤，是天命。在自然界裡，我是百獸之王，我的一聲吼叫，衆多禽獸瑟瑟發抖，或者離我遠遠的，或者潛藏起來，總之衆獸見到我隻有恐懼，擔心自己成為我的美餐，我享受着比國王還國王的待遇，至高無上，勇猛無比。人類很羨慕我的虎威，用我作畫，軍人的勇敢善戰都要借用我的大名，虎将、虎臣、虎士等，我從不計較，通過他們揚自己的名我也沒有什麼損失，古代調兵遣将的虎符，也展現了我的勇猛和誠信。我已經超出獸類成為人類仰慕的對象，我很知足，很有成就感。

别看我以勇猛稱霸于世，但我很溫柔。“虎毒不食子”這句話雖然聽起來刺耳，但也道出我的溫柔，我對孩子百般寵愛，我愛他們，但從來不溺愛他們。我的孩子在我的教育下，各個繼承我們的彪悍特征，勇猛無比。他們從小和我學習适應這個世界的本領，跑、躍、吼、潛樣樣都行，靜如處子，動如飓風，風馳電掣，獲得生存資本，這才是真正的愛。看你們人類溺愛，一些孩子五體不勤六谷不分，心中隻有自己的自私鬼，啃老族那麼多，我在慶幸自己孩子優秀的同時為你們人類擔憂，這是愛的錯位，不謙虛地說你們人類應該像我學習教育孩子。實際上我（虎）的文化在人類曆史很長。在甲骨文中就有表述我的文字：

這個甲骨文完整地展現了我的形象，由此我走進了人的生活。武松因為打死我出名，我用生命幫助英雄助演，這也是一種特别的奉獻。在文字、語言、詩歌、文學等諸多方面都有我的身影，我的溫柔、可愛、可敬深入到生活中各個部分，我為人類的文明做出了自己的貢獻，我驕傲，我是虎，我驕傲，我是“虎人”，我驕傲，我在潛移默化地和人交心。

我的形象很好，是以難免不了有人利用我的招牌在外面幹壞事，或者直接利用我行騙，我也是上當受騙者，讓我的威望受到傷害，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永遠洗刷不掉，說起來我就很憤怒，很傷心。如果我被強我的人騙了我也認，但騙我的竟然是手下無名之輩狐狸，現想起來牙根癢癢的，恨不得将其吃掉，以解心頭之恨。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我很餓，便出去尋找食物，看到一隻狐狸正好可以做牙祭，剛要下口的時候，狐狸不但不害怕，還說你不能吃我，天帝已經指令我為王中之王，無論誰吃了我，都将遭到極嚴厲的制裁與懲罰。我當時很吃驚，我是百獸之王，什麼時候他當王中王了，很疑惑，看看狐狸很鎮靜的樣子又不像假的，半信半疑。狐狸又說，如果你不相信，你跟着我走，看看動物的表現。狐狸在前面趾高氣揚地走，我在後面屁颠屁颠地跟着，許多動物都吓得屁滾尿流，魂不附體，抱頭鼠竄。當走到有許多動物争相覓食之地時，他們發現我們，立即不禁大驚失色，四散狂奔，我相信了狐狸的話。現在想起來狐狸利用我的虎威吓走了動物，他們不是怕狐狸，而是怕我。狐狸真的太狡猾了，在智慧上我确實輸給了他。世界上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事屢見不鮮，各種變種的“狐假虎威”詐騙不斷，大家要提高警惕，睜大眼睛以免受騙呀。

我在這裡做一下鄭重聲明，我并貪婪，人類卻給我貼上貪婪标簽，我冤枉。我們确實有自己的領地，但那一畝三分地是我生存的需要，我沒有豪宅，你看看我的家非常簡陋，連一件像樣的褥子都沒有，沒有豪華的擺設，我也沒有衆多美女老虎陪伴，我平時都是單身，隻有在情不自禁的時候才和母老虎共度蜜月、成雙成對出現，這也是為了繁衍後代的需要，我隻是為了吃飽肚子，沒有食物的時候甚至幾天吃不上一頓飽飯，我雖為百獸之王，但從來不為自己謀私利，但現在卻成了“A錢受賄亂用職權”代名詞，真的是我虎輩的恥辱。既然社會已經接受這個名詞，我反對也沒有用，何況我的獸語你們人類也聽不懂。我知道這是我虎威惹的禍，人類隻是借用一下我名字形容位高權重的貪官而已。但我希望這些虎早日消失，還社會一個清淨，也還我一個清白，世上沒有“虎”可打，貪官的名字太沉重，我虎輩擔當不起呀。

今年我當生肖，請原諒我假公濟私，将虎生存基地保護好建設好，讓我的子孫後代有一個自然安樂的家，因為我的生存狀态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生态文明建設水準，我要努力将這件事辦好。我期待北京冬奧會辦得更好，讓世界享受虎年首個世界盛會的歡樂，傳播體育精神。我還期待世界新冠肺炎疫情控制好，如果能在我任内消滅掉，那真是我莫大福氣。我還希望世界更平安幸福，世界虎虎生威，地球家園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