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站在足夠遠的地方,靜觀

來源:公衆号 龍隻

作者:南齋居士

我常常望着一棵樹發呆,發呆的時候會想起那些風雨飄搖的遙遠日子。

每次經過大樹的時候,心中會翻起許多怪異的浪花。不僅僅是因為憐惜這棵樹經曆了太多的風雨,也不是因為它是一棵參天大樹。單就是那挺直的枝幹,從容的姿态,頑強的毅力,足以讓人流連忘返。曾經記得那些風雨同舟的日子,四面的風,不同程度地襲擊着大樹,甚至各處的風集雲湧,試圖連根拔起大樹。東風過了,西風接上。南風去了,北風翻卷。那棵樹至少從表面上從容應對,冷靜處理;無論怎樣的風力連它的枝條都不曾搖擺一下。大樹明白一個道理,隻要一個枝條搖擺一下,其它的枝條就會搖擺兩下,三下,最後,所有的枝條都會動搖,甚至波及樹幹的穩定。是以,再冷的風以怎樣的姿态沖擊,那棵樹根本就沒有動一下任何一個枝條。我也站在冷風中,目睹了大樹的堅強,沉着,從容,忍耐,又目睹了大樹掃除一切障礙,穩穩地站立起來。我深深地被他的毅力所打動,可以說,我從來不曾見過生命力如此頑強的大樹,也不曾見過如此有定力的枝幹,更不曾見過能在風雨折磨中長成參天大樹的棟梁之材。每每看見大樹的時候,膜拜之情藏在心底。我想至少是因為大樹的根基非常穩固,或許是經曆過太多的磨難之緣故,懂得如何渡過難關。或許是生活已經曆練了大樹鋼鐵不入的堅定,正因如此,風雨彌漫的日子裡,我曾經深深地為大樹擔憂,實踐證明擔憂是多餘的。

那棵樹從來沒有一點兒憔悴的樣子,隻是看起來有點兒疲憊,疲倦中夾雜了一點點孤獨,隐忍中附帶了一點點無奈,憤怒中灌透了鄙視,鄙視中引發了無窮的動力,動力使大樹逐漸茁壯成長。當我看見它的目光中期待了解與幫助的含義時,柔弱的心開始沖動。于是,在大樹的周圍,我親手種植了小樹,讓小樹手拉手圍成一個保護大樹的屏障,緊緊布滿在大樹的周圍。當冷風再次襲擊的時候,小樹擋住了。風怒了,将全部的仇恨轉嫁于我,打擊,诽謗,恣肆,沖我洶湧而來。我為了一棵大樹不受傷害而獨自承接了太多太多的傷痛,我也從大樹那裡汲取了精神的營養,從容地熬過了東西南北風的搖撼。我雖然不曾流過太多的眼淚,也不曾彎過一下腰身,但我畢竟變得憔悴了;世态的炎涼,是非的颠倒,足足重溫了一回。風雨過後,大樹搖身一變脫落成一棵參天的大樹,可是那棵大樹從來不知道它的周圍有我布滿的小樹默默地守護着。當它俯視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這些天然的屏障,它感動得彎下了腰,激動得所有的枝條開始抖動。不幸的是這個時候,我已經病了,留下了小樹在大樹的身邊,默默地走遠了。

離開大樹之後,我拼命地向前奔跑,大樹漸漸模糊,遙遠。忽然,天空一聲響雷,我怕傷着大樹,又迅速趕回,用軀體擋住大樹。雷聲逐漸平息,我又悄悄地離開了,向大樹相反的方向走去,站在離大樹足夠遠的地方,從此,不再回到大樹的身邊。有一天,大樹孤獨了,派所有的小樹從四面八方尋找我的蹤迹。我躲在一個幽靜的地方,看見一棵棵小樹呼喚着,奔跑着,焦急的神情讓人憐惜。但是,我始終不肯露面。

離開大樹之後,我仿佛完成了一種神聖的使命。任何感情,都不會持續太久,而是某一個階段屬于你。當它屬于你的時候,隻要你問心無愧就足夠了。離開大樹之後,一些小樹跟随着我。看到小樹虔誠追随我的樣子,我突發奇想,用智慧裝點小樹們。于是,我在小樹身上安裝了一些線路,增加了小燈。白天,那些小樹看起來很平常。每當午夜來臨的時候,小樹就成為整個城市裡耀眼的風景。紅的,綠的,藍的,黃的,白的,交相輝映。我在彩樹下流連忘返,欣賞每一種彩燈的不同風韻。紅的妖豔,像梅花,熱情而溫暖;綠的養眼,像芳草,生機盎然;藍的澄淨,像海洋,碧藍平靜;黃的嬌貴,像公主,高貴優雅;白的冷豔,像冰花,純潔而不凡。我用心裝點了跟随我的每一棵小樹,讓他們在夜幕中呈現出一副獨特的模樣。世界因為小樹的存在而多姿多彩,因為小樹的别緻而給人們的視角帶來美感。不僅如此,我也用心思美化了小樹腳下的小草,平凡的小草仰望小樹的風姿時,我讀懂了她的豔羨,索性連小草一起加進了人工的美意。我用網兜型的電線網住小草。然後,在網兜上安裝不同形狀的彩燈,顔色有規律地交替開來,各種彩色互相呼應。微風吹過,一绺一绺地顫抖。紅燈熄滅了,綠燈補充;綠燈熄滅了,藍燈跟上;藍燈熄滅了,白燈閃耀;所有的色彩均衡而有節奏地閃現,讓視覺豐富而有動感。小草不再是小樹的陪襯,自成一格,成為另一種景緻。

大樹就是大樹,變不成小樹;小樹就是小樹,長不成大樹;小草就是小草,變不成小樹;然而,大樹有大樹的骨幹,卻缺少小樹的柔軟;小樹有小樹的柔韌,卻缺少大樹的偉岸;小草有小草的低調,卻缺少小樹的豐姿。大樹,小樹,小草,當我站在足夠遠的地方靜觀的時候,又渾然一體。缺少了任何一種景緻,就顯出了缺憾。于是,我明白了,遠觀比近觀更有價值!

站在足夠遠的地方,靜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