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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狀态(序1)(惟有清香似舊時)—劉海軍

生命的狀态(序一)

劉海軍

我總想,萬義民與我們不同在那裡。最初,我們的路大緻是一樣的。那時候,我們都發狂發癫發膘,夾着本書亂蹿,神神秘秘地故做标高,整夜整夜地遊蕩失眠,好象奇迹随時都會降落,奇迹的出現真的會以小時或分鐘來計算的,回過頭想想,我們自以為的不同,不過是一點生理、心理原因,一點小小的反叛情緒。我們或是羊腸小道上萬頭攢動中的一員,我們對文學的期盼、激動、莫名地栖慌,大緻是一個時代的表情。

很快,人們各歸其路,最初的一點點火焰,不曾再照亮我們的生活,隻是情結尚存,舊人碰到一起,又值适當的場合,或許還有一點談資。

最初,沒覺出他的不同,十多年前,我們見過,好象看過他一兩篇文章,似乎在延續當初的夢,可很快就沒了消息。時間太久,又不太在意,寫得什麼,模糊掉了。那時我剛到報社的副刊有意無意地見證了一段文學的暮秋:林子在一陣強烈地鳴叫、聒噪後,沉寂下來。往後,雖還有進進出出,可老面孔越來越少了。已沒人太在意這片林子,也沒人太在意林子裡還會出現什麼。

這兩年,萬義民又出來了,跟他一同出來的是一本《惟有清香似舊時》的書。書裡文章不少是我編過的,文章不敢說篇篇珠玑,确都是真情實感之作,充滿了悲憫情懷,我所說的“出來”,是指攜着舊夢出來的萬義民。是指在“舊時"的“郵票”上找到自己的萬義民。他讓人感覺到一種異常狀态,這種狀态是火,足可照亮點燃一個人的生活。讓我們讀讀他的眼睛,和被眼睛照亮的臉龐就明白了。

與多年前不同的是,歲月、心情是被濾過的。面對“舊時"已無俗念。一切皆源自内心。

萬義民說是朋友和一個散文家的文章,讓他産生了“好象是被子彈擊中的感覺",才有了不可救藥的狀态。我覺得,那隻是“狀态"的引信。一切還應源自最初的夢,源自他和一個城市的血脈相連,相生相息:“一個個院落、一條條街道、一座座山,一片片海,以及這裡的人,這些人的性格、方言、情感,甚至這裡的聲音色彩氣息等等”,給他的營養。

生活的步腹越來越快,人皆擠着擁着在一條道上跑,飛快地跑,生怕落下,便不要承受負擔,有時連記憶和回首都成了負擔了。而這些,卻揣在萬義民的懷裡,悟着,藏着,酵着。

這樣産生的狀态,肯定是不同的。

它不是附庸風雅,不是一時的即興表演,不是用來澆澆塊壘的酒,也不是異性間的氣味證明,當然,也與商業操作無涉。他隻是應命不可遏止的心靈召喚。

“我知道,富有懷舊感的人,是曾經滄海的人,一如一壺老酒,埋藏久遠,一天天發酵而成,品一口會癡迷陶醉的。宋代大詩人陸遊寫過一句“人生萬事消磨盡,惟有清香似舊時”的詩,我相信那一定是他絢爛之極歸于平淡後的肺腑感言,莫怪大詩人垂垂老矣。詩仙的“衆鳥高飛盡”,渺無蹤迹,遼闊高遠,而“惟有敬亭山"的沉靜淡泊,似是萬條河流歸向了大海。是的,懷舊是精神層面的,它是一個栖息的家園,是一種心靈的寄托和向往。當觸景生情,往事便如煙散開,就像一池春水被風吹皺了一般。

萬義民在“舊時"的“郵票”上,找到了魂,找到自由的窠。

其實,這也是一種生命的狀态。什麼事,心甘情願得不可救藥了,不就是生命的狀态嗎?

舊時"追憶,化為生命體驗,萬義民感受到的是詩意。是享受“以往所感受不到的快樂和滿足,仿佛大漠風沙裡行走多日的軀體,沖洗了一個溫泉,生命的美好頓時覆寫了現實的攪擾人生的滋味在咀嚼往日歲月中顯得無比幸福。此時,我仿佛自囿于一個藝術化的虛構世界,很美,美得如舊畫框中我們熟悉的一個個人物畫像,如一首首喜歡聽的老歌,如一件件自家儲存完好的老式家具……”

萬義民的狀态讓人好生羨慕,也因其所累,他讓我重新審視自己:能不能給自己一個理由,抓稍縱即逝時光,讓似規似矩的生命,不可救藥地“狀态”一回,讓疲憊的魂,附上自由的窠,享受着被子彈擊中的感覺,享受着真實本我的感覺:象樹與風一樣舞蹈,象流泉與山石一樣碰撞,也讓淚水、笑和哭皆從心靈裡流出。

萬義民的“狀态”,盡在他那本《惟有清香似舊時》的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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