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冬天裡看見太陽

等下過幾場綿綿不絕的悄涼的雨,再候着冬季的先遣風一吹,便見漸黃了的幾片葉。且不是簌簌的一樹金黃,還倔強地抵禦着風沉重的拽拽(zhuai ye)和地心不休的揪扯,你們怎麼就不知道妥協、變通呢?還是是以如此早早黃了您們呢?潦潦雜思,也看得人心生厭倦。擡頭仍是白雲藍天,但自此豔陽難來,晨霧常在。

鮮花開謝,卻無雪花飄落,身為山城人,難免憧憬和向往那無盡飛雪任意紛飛的北國風華。“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諸如此類的描繪,助我臆想心中詩意情景——誰說詞家蘇轼不也是在憧憬呢?華北平原,銀裝素裹,太行山脈,雪滿千山。似乎那裡同胞的愛情都更加豐富,因為雪天的擁抱更有溫度,還聽說,有一個詞語,叫作雪落白頭。吉林的雪總是飄搖無盡的罷,霧凇更是自然給予人類的盆景,但這份晶瑩剔透大概是難抵霧都,難落我心頭,徒增念往。西風不教人北行,殘陽燃穿百丈冰。

晝夜在我們泛泛眉毛的間隙,偷偷地交替着,他們屢試不爽。就這樣,霜寒漸起,增了無數看向窗外的閑時,多了些許在窗内溫暖的迷離下肆意暢想——也可以說是胡思亂想。

在那虛浮的動态中,我無數次站立在江南的河岸邊,無需朋友,無需親人,無需夫妻,唯我與天與地,探索孤獨與甯靜。閉上眼,用皮膚感受空氣的親切,用耳朵體會風聲的呢喃——于是我看到了這眼皮合攏後的一切——

輕舟畫舫,漁火漂泊,一幅立體的畫,若隐若現地穿梭在仙氣霜然的薄霧裡,肆無忌憚地飄轉在天水鏡像的間隙中。我仿佛透過灰暗的紅船闆,看見那被燭火恍然的身影。她白衣素卷,待夜露攀爬。我怔怔然,在期待什麼?于是她移屏挪扇,顔色初妝,而後竟薄了幾分粲然卓美的晚霞。伊人妝罷,眉睫垂然,一梭煙雨喉飄然而出,刹那間便朦胧了遠方,朦胧了天,朦胧了地,朦胧了你,我。朦胧的美不是朦胧本身,而是朦胧的谧靜幽遠下,内心的歡愉可以暢通無阻地向着四肢流淌,流入每一線錯綜的血脈裡。

她是麗影,亦是驚鴻。我眨眼,她破滅,怅然間又見寒霧從青葉的脈絡上凝聚成一滴淚,愈發圓潤,愈發墜感,待到它忽然地落下,驚起無盡漣漪,這時,才允許自已松掉屏了已久的氣。再看那漁火,它竟已然催促着孤舟蕩然遠去,船頭的飾品模糊地起伏,仿佛又令我見那一裳白衣,她合眸垂首時,素簪偷偷地翹起。

它去到了天邊,相切了日落,重疊了晚霞,它們一起漸沒西山,美好與美好一起消散。不帶有過多的幻想,是以滿意一切,但在一禺之處,也不會有人介意,我們常向日落索要驚喜。而如此,黑夜到來也不必有遺憾,如人生落幕,也輕快暢然。

書架上的書不一定都被我翻覽完畢,但窗邊小案上的卻都是喜愛且熟讀過的,又不肯遠離,便放身邊,令她們如影相随着。我愛藏在她們身體裡的每一個字。讀過多幾年書,由此也就對着方塊字發過多幾次呆。它們組成語句,造就詩詞,成就文章。文章所蘊含的感情是酣暢淋漓地表達嗎,是淋漓盡緻地抒情嗎,還是竭盡全力地煽動人的眼淚​?或與如此,煽情後的思索,彌足珍貴。而用筆者心中最細膩的額情感勾寫,顯示出才美不外現的平淡,也是一種飽滿。是以也可以用文章陶醉自己,期待未來的自已共情現在的執筆人,至于能榮幸地被他人首肯一二語句,就當作是不可強求的錦上添花的美事。風吹墨幹,再回頭,我就是自己的人間最得意。

觀世間百态,察人物顔色。有人郁然,有人哲然,有人不分混沌與清晰。有人垂然,有人安然,有人心比天高手可試雲輕。

春風賞賜了人間萬物清明,萬紫千紅;夏鳥指揮着楊柳腰肢縱舞,驕陽縱生;秋葉畢天映照出金黃碩果,飄盡愁緒;冬雪催化那牆角梅的清香,漫散希望。一年四季,便是人的一生,四季在我的生命中反複,還是我在四季與四季間輪回?每一朵随風輕舞的雪都不盡相同,每一片泫然而落的葉,都各自鮮明,它們卻是否,正是你我。

微言輕問,唯有自知。人間畫幅中,你我都躍然而上,眉眼跳躍間,緣分牽扯中,我們相聚一堂。感謝相遇,感恩相知,縱而風花雪月歲月中,以萬物相許而不相忘。

人生旅途曲折不斷,坎坷難言,不是一川平坦,又如何,有夢如輕翼,常立山脊。

我希望可以看過每一個黎明的天幕擁抱晨鳥,讓自己滿溢而出的向往也穿梭在雲與雲間。

我希望可以看過每一個暮晚的風同月色化成水,悄流入誰心田,編制玉枕千輪月得到夢。

我希望可以珍惜每一個難眠時的深夜,凝望着天上懸挂着的皎月,待清風一過,幻見永遠離開的人。

我有很多希望,希望所有能想到的美好。我也不吝啬希望,從不害羞于陶醉進一種輕快、明朗的暢想。美好轉瞬即逝,遇事不決,可問春風。

歲月荏苒,青春不必消散。人說,若再許我少年時,一兩黃金一兩風,但我更相信,歲月從不敗美人——我們是自己的美人,願我們每個人,即使白發也紅花,願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人間最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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