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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技校”打敗階層固化

作者:峰苓

幾年前去雲貴川三省交界的烏蒙山國家級貧困區看了看,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山區,見識了國家怎麼扶貧,大體是三闆斧。

第一斧,直接給貧困戶發錢。這個最快,但是無底洞,雖然短期内确是必需。

第二斧,鼓勵男勞力出去,“外出務工好,媳婦外面找。”縣委書記帶頭跑廣東浙江,幫着找工作。但留守老人和兒童太多。

然後就是建通訊網絡,能上網,讓資訊互通起來,同時修路,讓找到買家的山貨及時運出來,但修路和通訊都需要大投資,慢慢來。

這兩樣相當于把貧困地區的貨和人,都納入了全國大市場,也就相當于接入了“國運”。但短處也明顯,山貨和民工,都隻能在低端徘徊,要邁上高端比較難。

第三斧,在鄉或者鎮一級建聚居地,政府掏錢蓋房子,免費請山民下來住,但這不是最重要的,接下來,在聚居地辦學校,讓孩子就近好好上學。如果不建聚居地,山民分散住在山裡,孩子上學太難太難。

上了學,就有了跳出農門的可能,不靠做民工和挖山貨讨生活的可能,這才是徹底的扶貧,打破階層固化。

這三闆斧,從快到慢,從淺入深,從應急到解決本質。

走了這一趟下來,有兩個切身感慨,第一,國家是真心實意的在扶貧,在共同富裕,第二,扶貧的落腳點,根本在教育。否則,需要被扶的那個貧,大機率永遠貧。美國已經有研究表明,對黑人的各種發錢送福利,反倒讓黑人陷入了因習慣依賴而更加貧困的陷阱。

授人以魚是坑,授人以漁才是路。

哈佛大學,學生裡猶太人占比是23%,常青藤名校,比例是25%,然後巧了,諾貝爾獎得主裡猶太人占比也是22%。但猶太人占世界人口隻有0.25%,是以他們上名校和獲諾獎的機率是全球平均水準的100倍,差了兩個數量級。是以,猶太人能占據現實世界金字塔頂端的關口在哪裡?

教育。

用“技校”打敗階層固化

現在可以走深一步。昨天在網上看到騰訊為青年辦了一個會,叫“沸騰盛典”,為啥叫“沸騰”,因為七個演講人和十個被表彰的青年,都是不走尋常路,彪悍的奮鬥者,這些人幫我打開了對教育的盲區。

張俊成,大山農民娃出身,國中畢業就出去打工,在北京大學做保安。可對學習的熱情不滅,就在北大旁聽,自學,然後過了成人自考,成了北大法律系的學生。這在25年前,很轟動。

不過他畢業後沒幹法律,而是做職業教育,後來跟朋友開了一家職業技術學校,他做校長,幫助像他自己那樣的,在應試教育裡失敗的人,學習一門實用技術,找到工作。現在張俊成學校裡有個專業是機器人工程師,畢業後有希望拿到上萬的工資。

張俊成說,“很多人包括父母都看不上職業學校的孩子,認為他們都是考不上高中的人。這是不負責任的。職業教育是有教無類,隻要你有意向,想學一技之長,我們就把大門打開,把專業的老師請過來,幫助家庭條件不好的孩子、有自己興趣的孩子成為專才,縮小收入差距,促進階層流動,這本身就是共同富裕。”

聽到這裡就明白了,我之前對教育的見識,隻局限在基礎教育,而忽視了職業教育,二者有天地之别。

用“技校”打敗階層固化

基礎教育,是數理化這十來門課程,誰學都一樣,而職業教育是面對360行,是真正的“因材施教”。基礎教育,是毛坦廠中學,是人大附中,而職業教育,是藍翔技校,是新東方烹饪學校,也就是所謂的“技校”。

基礎教育,是應試教育,做題定勝負,而職業教育,是炒菜、焊接、寫代碼,是工業設計、數字仿真、電商營運、設計創作,都為了能上手幹活。應試教育要分三六九等,多考一分幹掉千人,這就逼出了學區房,拼爹,而職業教育是行行出狀元,同質化競争少。

最重要,基礎教育,是“一考定終生”,尤其是聯考,而職業教育,是恰恰破解了“一考定終身”,隻要你還有興趣,就可以一直學,直到學會了,就能找到新工作。

基礎教育,是針對少年青年,而職業教育,是服務所有人,隻要你想學,80歲都不晚,是終生學習。

前一段國家叫停了民辦學校對基礎應試教育的投入,但其實另一扇門大大的敞開,那就是鼓勵職業教育,大有可為。

因為基礎教育是應試教育,要考試就得有大綱,有範圍,在一個範圍内考試選拔,是以就會内卷,所有人是所有人的對手。

但職業教育沒大綱,因為它面臨的是360行,要解決現實生活中的層出不窮的新問題,是以是實用主義,有效就行。是以職業教育必須市場化,由民辦學校來做百花齊放的競争。

職業教育的核心,就是在殘酷的“一考定終生”這道上升之門之外,再開一扇永遠都不會關上的門,不必活在一種緊繃的壓力和扭曲之下,讓每個底層的人有希望,讓每一個人都可能拿到國運的船票。

不抛棄,不放棄。

“沸騰盛典”另一個演講嘉賓,河南鹿邑縣的“瓷娃娃”王妙,90後,自小有成骨不全症,骨折上百次,2020年開始在“騰訊課堂”學習編織,然後把自己的編織活兒賣出去,掙了不少錢,不再是家裡的“累贅”,然後就錄制自己的編織課程,幫更多的農村青年學習編織,其中不少留守媽媽,還有腦癱病人,現在王妙是當地遠近聞名的“緻富能手”,非物質文化遺産傳承人。

這樣的人遍及全國,一門小手藝,點亮一個行将枯朽的生命。

用“技校”打敗階層固化

職業教育對大局也很重要。國家要沖破GDP一萬美元這個坎,要突破“卡脖子”,需要産業更新、創新,而這需要人才,新職業、新崗位不斷産生,需要新人才。

另一個演講嘉賓,38歲遭遇“職業危機”的媽媽崔钲聃。

大學畢業後三次轉崗,從日語到财務,再到IT軟體支援,後來生孩子,做了兩年全職媽媽。2019年再求職,多次失敗,因為面試官關于技術方面的問題她答不上來,比如SAP、伺服器等等。

崔钲聃感受到知識與時代的脫節,軟體業在衰落,未來要麼向海外轉移,要麼轉向産業網際網路,具有更強的技術屬性。然後就開始在“騰訊課堂”自學,上午帶孩子,午飯後學習到晚上8點半。七個月後,拿到大連一家硬體廠商的職位。

崔钲聃最後說:“重新上崗後的最大感悟是,沒有終身職業,隻有終身學習。”

這是一個學曆通貨膨脹的時代,高學曆的人越來越多,從前考取的學曆越來越貶值。最近看到網上流傳一份深圳某中學的新進老師,清一色全是清華北大博士,沒有其他學校和其他學位。對于還未到來的中年危機,新中産已經率先焦慮。害怕被時代淘汰,拼命工作。

19世紀到20世紀初,知識更新周期是30年,20世紀60-70年代,一般學科知識更新周期5-10年,到了80-90年代,縮短為5年,進入新世紀,縮短到2-3年。知識的年貶值率是33%到50%。

“18個月定理”,是中國職業技術教育學會陳李翔提到的術語。18個月在IT領域是一個神聖的數字,代表技術的疊代周期,特别是算力的提升周期。其實殘酷的是,這也是知識和技能疊代的周期,18個月更新一代。

然而,傳統教育體系的穩定性非常強,授課内容往往需要經過多年沉澱。一般職業院校,學制是三到四年,前期新課程開發一般兩年,那麼用新課程向社會輸送的第一批人才至少需要五年,而這意味着,剛出校門,知識已經“老化”。

用“技校”打敗階層固化

于是有了一個新潮流,很多大學生,甚至是名牌大學生,還沒畢業就已經開始在職業教育機構學習新東西。

浙江德清縣進階中學的丁逸、重慶大足中學的劉向東,都在2021年聯考後報了三維遊戲模型。

2021年聯考分數超出大學線190分的黑龍江伊春市一個學生,聯考成績還沒放榜,就報了人工智能物聯網課程。人社部一份報告顯示,未來5年,人工智能領域人才缺口超過500萬。

重慶十八中的劉宗林,2021年聯考676分,志願是哈爾濱工業大學(深圳),用攢下的壓歲錢報了Python全棧課程,“學會爬蟲、程式設計之類,就可以接單賺錢,交學費,自給自足。”

一個确切的資料是,2021聯考結束後短短三周,數百萬來自全國的17-19歲學生湧入“騰訊課堂”,是5月份同期的7倍,其中約百萬是2021屆聯考生。

這已經是一股不能遏制的大潮,再看更多的資料,騰訊課堂作為目前最大的“線上終身教育平台”,相當于職業教育的淘寶,截止目前,把13萬分散的教育機構跟4億人連接配接,超過40萬門課程,2021年一年就新增5萬門新課,包含電商營銷、興趣生活、語言留學、設計創作、IT網際網路、職業考證、文藝修養等等。

疫情前,騰訊課堂使用者累計通路使用者數6000萬,2021年,通路人數翻倍到1.2億,線上學習的市場規模占比已經提高到40%。尤其在教育資源缺乏的三線及以下城鎮,使用者比例已經占到40%。

現在網上常有年輕人選擇“躺平”,抱怨現實困住了他們,我就想起我們的父輩和爺爺輩,隻能掙紮才能活,誰敢躺平?其實無論哪個時代,真正貧苦的人,才不會躺平,而是頑強的很,他們隻需要一個能破土而出的“孔”。這個孔就是,隻要能學習。

無時不學、無處不學、無所不學。這三樣可能性現在已經被技術平台實作了,剩下的就靠一樣了,那就是一個人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