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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第一次見到已婚閨蜜這樣撬牆角(二)

作者:超短小小說
短篇小說:第一次見到已婚閨蜜這樣撬牆角(二)

如果說,這天晚上的遭遇讓我心涼,真正讓我從過往的情分裡走出來,審視我們之間友誼的,是一次和小鳴的見面。他也是和我一起玩遊戲的朋友,來本市出差,周末的時候,避開了于曼和劉子聰,直接約了我吃飯。

小鳴說:「上回我們一起出去玩,你沒來,有點可惜。」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喝了兩杯酒,小鳴語出驚人,臉上露出了苦笑,「你知道嗎?我和于曼在一起過。」

我太驚訝了,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相比較兩個人之間還有這樣一段過往,我其實更想知道,于曼為什麼能吸引這麼多人。我問出了口,小鳴也沒想隐瞞,獨自喝了一杯。

「你剛把她拉進群裡不久,她就來我家這邊旅遊,找過我。」

「于曼很親切,很能照顧别人的感受,我們倆一起去爬山,第一次見面,她就蹲下來伸手摸我的褲腳,說我穿得太單薄了,拉着我去超市買了一條秋褲。」

「有時候,不是被吸引,而是不想拒絕。生活太平淡了,現在的姑娘們都矜持,有主見,于曼那樣的,真的很容易讓男人動心。」

「不過我後來知道她結婚了,就和她分手了。」

我聽得入神,手機亮起,是于曼打來了電話,我沒接,連續兩次之後,于曼又給我發微信,「我和張超吵架了,你在哪?」小鳴毫不避諱地低頭看着我的手機螢幕,「上次大家一起出去玩,我知道了一件事,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什麼?」

「于曼知道你和劉子聰在暧昧。」

「我們一起玩的時候,我和他們倆坐在一起,她看了劉子聰的手機,我看見她翻完了你們的聊天記錄。」

我徹底愣住了,于曼是以什麼表情去翻看我和劉子聰的聊天記錄呢?又是以什麼心情,沒事人一樣,以閨蜜的身份告訴我,劉子聰追求她。

最後小鳴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再不遠離她,你的人生會變得不幸。」

在「閨蜜」兩個字還沒有爛臭的時候,她就是我的好朋友了,從學生時代開始算的話,我們認識十五年了。

她自小就讨人喜歡,長得并不是十分漂亮,也不是魔鬼身材,相反,她身材略豐滿,性格陽光開朗,和陌生人見了第一面就能迅速熟絡起來,無論男生女生都喜歡和她做朋友。我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但是我很幸運,是她的同桌,并且接下來,高中、大學都在同一個學校,工作也在同一個城市,順理成章的,我們兩個女孩子關系親密。

短篇小說:第一次見到已婚閨蜜這樣撬牆角(二)

我不大會交際,可于曼是一個自帶光芒的人,身邊總是有很多朋友,她跟誰玩都願意帶着我。一般情況下,我總是坐在旁邊看她玩鬧的人,看她在男男女女中如魚得水,提醒她走時别忘記帶手機,她喝醉了還得負責把她的美瞳摘下來。其實與其說我是閨蜜,不如說我是她的小跟班。我工作上的上司在一次聚餐見到于曼之後,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人生中最幸運的就是有這麼一個好朋友,小趙,你要知道珍惜啊。」

我陪着笑點頭,心裡卻别扭。是我工作不努力,加的班不夠多嗎?怎麼我能被人誇贊的地方,隻有身為于曼的朋友?興許是看出了我的違心,上司臉上的笑容淡了點。

他意味深長地說:「女孩子啊,嫉妒心太強了不是好事。」

我被老闆那副充滿智慧的表情唬住了,甚至忍不住在想,真的是我嫉妒于曼麗嗎?這天晚上我睡了很久,直到同僚的電話把我吵醒,我才意識到,已經快中午了。拿起手機,裡面有好幾條未讀微信。有張超的:對不起,那天是我失态了,對你說了很多不該說的話。我知道你的為人,你很善良,我相信你說的話,你可以把他們倆進展到什麼地步,兩個人是什麼想法都告訴我嗎?」

有于曼的:我現在好難受,昨天我和張超大吵了一架,沒回家,你為什麼不理我?劉子聰的微信則更直接,他說:我們見一面。

窗外的陽光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我一直都努力滿足周圍人的要求,我以為隻要這樣就能擁有友情和愛情,但實際上,我一直都在圍着别人打轉。就像在一個惡俗的言情小說裡,我隻是一個工具人女配,終日忙于主角的事情,不配擁有自己的人生。我想聽聽劉子聰要說什麼,劉子聰約我在咖啡館見面,這還是我們第一次單獨見面。連咖啡都沒端上來,他就着急地說:「我是真的喜歡曼曼,我現在工作掙得也不少,能給她幸福的生活,欣欣,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勸勸她吧。」

「勸于曼和她老公離婚嗎?那是他們之間的事。」劉子聰那張還算俊俏的臉,因為着急變得扭曲,「曼曼和張超結婚是被迫的,我們才是真愛,做人不能這麼自私,你難道不希望你的好朋友得到幸福嗎?」

「那我呢?」

這句話說出來,我突然感到一身輕松。劉子聰張大嘴看着我,神情有點傻,「你說什麼?」

「我們一年多的語音、視訊,算什麼?你寂寞的消遣嗎?就算是暧昧,你也不能裝傻假裝不認識我吧。」

這些話其實也并沒有那麼難說出口,我為什麼守口如瓶,或多或少也有好面子的成分在裡面吧,我的暧昧對象追求了我已婚的閨蜜,每一個字都透着我不如她。

「你可以把我看作于曼的閨蜜,但是在此之前,你先把我當個人吧。」

我站起身想走,劉子聰突然拉住我的手哀求,「就當是我對不起你行不行?我給你道歉,你就幫我這個忙行不行?」

「就當」「行不行」,劉子聰根本就不在乎我說了什麼,在他們眼中,毫無怨言地幫忙就是我存在的價值。

我也第一次這麼久沒有回複于曼的消息,連續幾天後,于曼在午休時來了我公司,還給我的同僚帶了幾杯咖啡,親親熱熱地挽着我走了。于曼的心思看起來也不在飯上,沒另外找吃飯的地方,直接在公司樓下的餐廳找了個角落。

我連菜單都沒看完,于曼就抓着我的手搖了搖,表情不太滿意,「這兩天你怎麼都不理我,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嗎,你說出來,看看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

「沒什麼,就是工作忙。」

我點了個套餐,今天搞不好還要加班,得多吃點。于曼連說了幾句話,我的反應都很淡,她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對我說:「欣欣,你得幫我。」

我擡頭看着她,雖然她化着精緻的妝,但還是掩蓋不住皮膚厚重粉底之下的痘痕,眼底也發青,有種令人心疼的憔悴。

于曼說:「你去找張超認錯好不好,他以為是你介紹我和劉子聰認識的,不如将錯就錯,就說我當初是被你慫恿了,一時鬼迷心竅,現在已經後悔了。」

「他現在天天在家跟我發脾氣,問我和劉子聰進展到哪一步了,我煩得要命。你就說我和劉子聰斷了,讓張超别再鬧了,你說的話他能相信。」

我緊緊地攥着筷子,第一次拒絕她:「我不能再替你撒謊了。」

「他們兩個人因為你難受,你是應得的,你盡早選一個吧。」

于曼不笑了,嚴肅地看着我,像是我在胡鬧,「這是我的事。」

「張超會知道,别人遲早也會知道,謊言是沒辦法永遠隐瞞的。」

我自認為言盡于此,可是于曼卻立刻冷下臉,看起來馬上就要生氣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把我的事告訴别人嗎?」

「劉子聰确實是你的朋友沒錯吧,是你介紹的沒錯吧,我們倆在一起後,沒少找你一起吃飯吧?你覺得你撇得清關系嗎?」

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個無理取鬧的人,想清楚了一些事,我反而很平靜,「我沒想告訴别人,我如果想,這幾年的事足夠我寫本書了——」

也是話說到這裡,我突然意識到,每次于曼找我打掩護,都是打電話,縱觀我們兩個的聊天記錄,隻有姐妹情深。任憑于曼發着脾氣,我低頭擺弄着手機,沒再說話。如果仔細想想,我和于曼之間的關系有迹可循。國中的時候,我認識了于曼,我被她的熱情吸引,我們成了好朋友,放學我們都在一起玩。

短篇小說:第一次見到已婚閨蜜這樣撬牆角(二)

我的父母工作很忙,我喜歡跟着于曼,哪怕她做的事情與我無關,我還是會有一種被陪伴的感覺。可以說,除去晚上睡覺,我見到于曼的時間,比我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時間都長。我也曾經因為得不到朋友全部的關注而不滿,可是那點不滿,比起失去的惶恐不安來說不算什麼。因為很快,于曼又有了新的朋友,她毫無保留地揮灑着自己的熱情,周圍總是圍滿了人,時常會有我不認識的人,指着我的方向問于曼:她是誰。

于曼就會介紹我的存在,說我是她的朋友。于是我順理成章地繼續跟在于曼身後,看着他們玩鬧,雖然這些人都是于曼的朋友,很少照顧到我,但是身處其中,就好像我也成了那些熱鬧人群裡的一員。我就像個影子,安然地享受友情帶給我的便利,漸漸地,我覺得在意見分歧的時候退讓也沒什麼,一點點退讓,換回來陪伴。

随着時間的流逝,于曼麗周圍的圈子越來越大。她喜歡朋友的言聽計從,每每她其他的朋友不願意和她一起做什麼的時候,于曼就會想到我。為了繼續我們之間的友誼,我變得越來越卑微。吃什麼?随便,去哪裡玩?都行,隻要她有時間,我就會無條件配合。

于是,哪怕于曼的生活圈在變,她身邊的朋友也來來去去,但我是陪伴她最長時間的人,這讓我有了誤解,我們真的是最要好的閨蜜,是以,為了這份珍貴的情誼,我做了許多的事——比如她婚後第一次出軌被我撞見的時候,我掙紮了半宿,還是答應了她,選擇視而不見。我勸說自己,于曼隻是在愛情上的觀點我并不認同,但是除此之外,她還是善良的,沒有變。

但是我反複地回憶,其實于曼從沒有為我做過什麼,她像個太陽,耀眼的光恩澤衆生,照耀到我,不是有心,隻是不可避免。她其實隻是沒有糾正過我對兩個人關系的錯誤認知,這是一種畸形的友誼,是我單方面的付出,我不能在放任它發展下去了。

雖然那一天我和于曼之間不歡而散,但是半個多月之後,于曼和張超的三周年結婚紀念日,介于我過去十來年的「優秀表現」,于曼還是邀請了我。張超和于曼邀請了一大堆朋友,在飯店包了一個大包廂,裡面五六張圓桌,能坐下幾十個人。這對夫妻明面上還是很恩愛的,聽說劉聰升職在即,這次還特意邀請了幾個上司,也算是拉近一下關系。

我被安排在了同學朋友那一桌,周圍坐着的都是于曼的朋友,我基本都見過,但也緊緊停留在認識上,不熟,隻打了招呼,說了兩句場面上的話。身旁的空座上突然坐了一個人,竟然是劉子聰來了,他跟于曼遙遙相望,有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在看電視劇,虐戀情深型的。

有個朋友好奇地問:「欣欣,這是誰啊,不介紹一下?」

這時候于曼已經走了過來,不遠處站着臉色不佳的張超,沒等我開口,于曼就笑着對大家說:「這是欣欣的男朋友,劉子聰。子聰,你怎麼來了?是不是不放心欣欣啊。」

我看見劉子聰臉上的掙紮,可是下一刻,他就往我身邊湊了湊,伸出手想要搭我的肩膀,看起來準備為愛獻身了。可是我不願意,我不想再變成他們呼來喚去的工具人,我起身倒水,劉子聰朝我伸過來的手落了個空。

可能是我擺明了不配合,劉子聰的臉色也不好,桌上的幾個人都停止了交談,面面相觑,隻有于曼鎮定地微笑:「欣欣,希望你能幸福。」

她婚禮上的點點滴滴依稀浮現在我面前,她将捧花交到我手裡的時候,也說過這句話,相比那個時候的感動,我驚訝地發現,此刻自己已經心如止水了。

慶祝蛋糕推上來之前,我掐掉了原本連結的裝置,在飯店的從業人員苦惱的時候,我掏出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笑着說:「用我的手機吧,裡面的歌單正好合适。」

飯吃了一半,從業人員推了一個雙層蛋糕出來,引起了一陣歡呼,于曼握着張超的手,兩個人舉着刀對準蛋糕,朋友們熱熱鬧鬧地圍着拍照起哄,任誰看這都是愛情最美好的樣子。

音響裡,一首甜歌結束,有十幾秒的空白時間,一開始大家沒有反應過來,隻是長久沒有背景音,顯得空間氣氛都幹燥了,人的講話聲被放大了幾倍,讓人不由自主地将音量低了下來。

一個女聲透過電流傳出來——「我是把你當成閨蜜才會跟你說這麼多的。」

我聽見身邊有人問:「這是什麼動靜?」下一刻更多的人反應過來了,有人在放談話錄音,隻是談話的内容令人震驚。

「我确實喜歡劉子聰,想跟他在一起,但是也不能放棄我的家庭,兩個人我都愛,我真的很難做選擇。」

「我隻是結婚後才碰到愛的人,愛情本身有什麼錯呢?你該不是在嫉妒吧,嫉妒劉子聰愛我,我一直都當你是好閨蜜,我知道你不是這樣尖酸刻薄的人,你别讓我失望。」

「不是我威脅你,你如果要到處說我的事,别人可能會覺得你倒打一耙,我說這些是為了你好,這三年間我和其他人的感情你都替我保密了,現在更不要做傻事。」

這個錄音聲音清晰可聞,順着音箱傳遍了在場的每一個角落,錄音裡的女聲,任誰聽都是于曼。于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雙眼直直地瞪着我,我從來沒在她臉上見過這麼可怕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撲過來把我撕碎。我的心在加速跳動,有點緊張,但更多的是一種舒暢。在于曼來公司找我那天,後半段談話我錄了音,這是我唯一一次對她使用心計。

那天于曼的話點醒了我,我要留一些證據,防止于曼将所有的事都推到我身上,比如,為了給她自己解圍,将我當作個物件似的,給劉子聰當女朋友——如果今天她沒有這樣做的話,那段錄音或許根本不會有公開的時候。張超臉色難看極了,有些神經質地甩開于曼的手,大步走開,他不是羞憤離場,而是直奔旁邊一桌解釋。這一桌坐着的都是他的公司上司和同僚,看他們的表情——家事都處理不明白的張超,看起來升職無望了。

短篇小說:第一次見到已婚閨蜜這樣撬牆角(二)

于曼找到了音響,發瘋似的拔下了我的手機,沖到我面前,将手機朝我砸過來,質問我:「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我真是瞎了眼才覺得你是我閨蜜。」

我站在她對面,頂着房間裡衆人各式的目光,挺直了腰背,「這句話我要還給你才是,你可别侮辱『閨蜜』兩個字了,你想要的是在你需要時陪在你身邊,無條件聽你的話的跟班,那你不如養條狗。」

于曼被我激怒了,擡手就要朝着我的臉打過來,這回有了準備,我反手抓住了她的手,用力甩開,于曼一個趔趄後退,碰倒了身後的杯盞,身形更加狼狽。劉子聰想上前扶她,但是周圍嗡嗡的議論聲更大了,喜歡看熱鬧是人類的本質,尤其是男女之間的多角關系,總是能激起圍觀者極大的熱情和傳播欲。劉子聰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地收了回來,頓了幾秒,朝周圍看了看,忽然頭也不回地走了。

原本秀恩愛的紀念日演變成一場鬧劇,張超和于曼在包廂外的走廊上吵得毫無形象,其餘的賓客也都交頭接耳地紛紛離場。我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辣得我直流眼淚。從我身邊經過的人,都向我投來怪異的目光,他們或許在揣測着,我在這場鬧劇裡充當的角色,沒有一個人跟我說上半句話,但是我不後悔。一個面生的女孩伸出手,給我遞了一張紙巾。

「給,擦擦吧。」

「謝謝。」

我接過來,那個女孩兒沒有離開,而是順勢坐在我身邊,「你可真牛啊,不過氣是出了,但是你就不怕這件事傳開之後,對你自己也有影響嗎?畢竟你一早就知道于曼出軌的事,還幫她保密這麼久,也不算無辜。」

這是一句善意的關懷,我還是能分辨得出來的。

我搖搖頭,「就當是我交的學費了。」

她好奇地問:「什麼學費?」

「讓我今後記住,哪怕一個人再渴望關心和陪伴,也不要在垃圾堆裡找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