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窗戶也能聞到惡臭，蒼蠅和蚊子在進食時都能飛到嘴裡，這幾年來，四川省遂甯市船山老池鎮大白田村的村民就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
困擾村民的是落在田野裡的污泥。污泥是污水處理過程中産生的固體沉澱物，含有污染物，需要妥善處理。
2021年9月6日，中央第五生态環境保護督察組（以下簡稱"巡檢組"）通知，遂甯市新景源生物環境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景源股份有限公司）自建成投産以來，已長期租賃興宇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星宇公司）在四川省的土地， 非法傾倒填埋污泥、工業污泥甚至危險廢物，以"改良土壤"的名義非法處置污泥，嚴重污染周邊環境。
新京源環保公司不采取任何無害措施，直接在租賃土地上傾倒或填埋污泥。檢查員組如圖所示|無花果
星宇将土地租給當地人，并将其轉租給新景源，其中包括基本的農田。
視察組告知，新京源公司将共有10.51萬噸污泥直接傾倒或填埋，污染土地多達19處，總面積193.9畝，約相當于足球場18個大小，其中115.4畝基本農田。遂甯位于丘陵低山區，這些受污染的地塊也是高不平的地形被切成碎片，最小的有1畝，最大的有近50畝。
土壤污染地圖。黃線是租賃區域，紅線是19個受污染的地塊。遂甯市船山政府為|地圖
傾倒或填埋污泥會造成環境污染。檢查組現場取樣檢測顯示，現場兩個礦坑污水化學需氧量濃度分别高達566 mg/L和428 mg/L，分别比地表水III類标準高27.3倍和20.4倍，氨氮濃度高達123 mg/L， 84.8 mg/L，分别比地表水CATEGOR III标準高122倍和83.8倍。周圍地塊土壤中的銅鋅含量超過标準。
以這種方式處理污泥對公司來說似乎是"一次性的"，但對于環境來說，清理混亂的成本可能很高。目前，船山政府已經花費了2700多萬元的污泥處置資金，土壤風控或污染治理修複資金尚不得而知，也可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事實上，已經有機會避免污染的增加。自2015年以來，公衆已向有關當局投訴14次，但一直沒有得到認真對待。
檢查組通報說，當地有關職能部門嚴重疏忽，既沒有認真調查和處理群衆投訴的問題，也沒有按照規定調查和懲處新京源環保公司的違規行為，導緻企業無所畏懼，問題也越來越嚴重。
<h3>在"土壤改良"的幌子下，進行非法填埋</h3>
近年來，村民唐建民經常看到卡車從車上拉油泥。
村民們對污泥一無所知，他們最初對此表示歡迎。當地的鄉土稱田間土壤為"晴天裡的刀"，形容土壤像刀一樣堅硬，與沙子和石頭混合，不适合耕種。
新景源公司以"綠化""改良"的名義租用土地，年租金每畝約1000元，這比村民種植的收入還要多。"綠化"是指種植金黃和茴香等樹木，"土壤改良"是指發酵後将污泥作為有機肥施用，這曾經是污泥處置的常用方式之一。
唐建民的印象是，拉泥車"晝夜比黑夜"。在"土壤改良"的幌子下，新景源還将在白天"明亮而正直"地傾倒污泥。垃圾填埋場通常位于路邊的農田裡，因為"交通友善，汽車很好開"。
新景源公司處置污泥的工藝原理是将污泥好氧發酵，然後讓培養的氡吃掉，最後将糞便轉化為有機肥，賣給市場。
這個過程看似是資源再利用的閉環，但更多的是"當機概念"，新京源公司并沒有嚴格遵循流程操作。
新景源的發酵棚現已被應急處理污泥華淩五洲科技有限公司接管治理，華淩五洲董事長李霞告訴南方周末記者，蜻蜓确實可以吃污泥，但無法解決這麼大的體積——連發酵棚都埋在污泥的地方。而氡隻吃新鮮污泥剛出污水處理廠，一個月後，污泥中的營養物質和有機物消失，氡氣就不被吃掉了。
根據檢驗員的通知，新景源公司設計每年可消除5萬噸活污泥。但李霞估計，到目前為止，他們留下的裝置總量可能隻有7000噸左右。
新景源公司原有的發酵棚，現已由華淩五洲科技有限公司接管，改建為污泥處置工廠中的房間。《南方周末》記者林方舟|無花果
據新景源記載，起初收到的污泥量少，然後是"大包"甚至"來者不拒絕"。
據中央生态環保督察組介紹，自2014年以來，新景源公司從遂甯及周邊廣安、南城、内江42個城市污水處理廠接收污泥22.33億噸，共計3521萬元獲得處置費用。
新京源公司成立于2012年，業務範圍包括城市生活污泥、有機肥生産、動禽廢棄物處理處置及農作物稭稈綜合利用業務。
但除了城市污泥，該公司還接收工業污泥甚至危險廢物。檢查組通報，2017年3月，公司違反工業污泥處置能力，從廣安北方水利控制有限公司非法接收工業污泥27.4萬噸。2014年底，非法接收天然氣脫硫石膏約300噸，埋在地下230噸，涉嫌環境污染犯罪。
新京源環保公司在租賃土地上非法填埋天然氣脫硫石膏，形成灰白色固體混合物，被認定為危險廢物。檢查員組如圖所示|無花果
幾艘船山政府部門從業人員介紹，新京源公司填埋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以"改良土"的名義，将污泥壓平在陸地上，再犁地，将污泥和土壤混合在一起;
2021年9月4日，南方周末記者在現場看到，一塊荒地，上面覆寫着黑色防水塑膠布，紅土還可以看到一點白色粉末。它停在雨，塑膠布和土地上的坑窪下。在初步土地污染調查結果和修複方案公布之前，覆寫土壤的塑膠布可以防止雨水滲入地下并造成二次污染。
曾經挖出危險廢物的地塊現在被黑色塑膠布覆寫，以防止雨水滲入地下造成二次污染。《南方周末》記者林方舟|無花果
<h3>重複報告待處理</h3>
一車污泥倒入農田後，面對強烈的氣味和蚊子，村民們最初的歡迎變成了遺憾。
"冬天比較好，夏天關上窗戶就能聞到。住在家附近的唐人每天都住在床上，"（蚊子）時間比較多，菜還沒端上桌，蚊子跑到碗裡，鍋裡一定要蓋一次。有時蚊子會不注意地飛進嘴裡。"唐家在抱怨。每天至少幾隻粘稠的紙。唐建民也有深刻的了解。2014年以來，周邊村民多次向老池鎮和船山相關政府部門投訴。"他們來過這裡，他們給了我們蚊子，他們給了我們毒品，他們做了窗簾。唐人認為，雖然有一點效果，但并不明顯。
老池鎮黨委書記羅忠剛不久後前往老池鎮工作，2021年4月，他還向船山生态環境局等部門彙報。"雖然他們打着'改良'的旗号，但我覺得污泥量有點太大了，我有點懷疑，叫他們先停下來，向區生态環境局報告。
但羅仲金發現，相關部門的從業人員走訪後，認為舉報不屬實，不會。
在羅忠金上任之前，小鎮也多次倒映到舟山，但都沒能解決。檢查組通報稱，2019年7月，船山老池鎮政府緻函船舶山地建設、生态環境等部門，要求調查處理企業違法行為，但相關部門對問題置若罔聞，讓問題長期存在。
不僅鄉鎮反映的問題沒有引起船山地區的注意，甚至省級檢查員也沒有讓當地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中央生态環保督察組通知顯示：2020年11月，省生态環保督察人員抵達遂甯市期間，市民再次投訴，但船舶山地造假、回報謊稱群衆反映問題不屬實;
船山回覆省巡檢組謊稱群衆報案問題不屬實。檢查員組如圖所示|無花果
遂甯市生态環境保護綜合行政執法分部負責人石賢明回憶說，在省級檢查期間，報告的内容是"污泥傾倒在魚塘和田地裡"。"我們檢視了每個魚塘并采集了樣本，但沒有發現（問題）。在一塊地塊中，他們确實發現了少量的黑色污泥，但商界領袖表示，是污泥經過處置，加入田間以提高土壤肥力，并拿了土壤測試報告來證明這一點。在其他地塊中沒有發現黑色污泥。
"工廠非常大，在某些地方我們真的沒有經過它，也沒有包括在檢查中。"石石明說。
負責污泥的住房建設部門更是坦誠相扣，不掌握位于監管盲區的新京源公司的污泥賬目。"以前有一些疏忽。船舶山房建局局長吳松林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區住建局此前一直專注于污泥污水處理廠的生産，放寬了對後續處置機關的監管。"我們曾經認為它不是一個污泥處理機關，它隻是一個養殖氡氣和生産有機肥料的農業企業。
"在發生的事情發生後，我們進行調查，發現該公司從現場進入了如此多的污泥。"吳松林說。
<h3>其他城市污泥去不明，巡檢組追蹤目前情況</h3>
監察局通報說，自2015年以來，這個問題已成為14起公衆投訴的主題，為什麼一再報告仍然懸而未決？
船山生态環境局局長鄧旭東解釋說，群衆反應的内容主要是氣味和蚊子，針對報告的問題，紛紛到現場進行檢查。該公司與村民達成協定，該公司将使用發酵污泥作為有機肥料來提高土壤肥力，并且在此過程中不可避免地會産生一些氣味。在鄧小平當時看來，該公司的"土壤改良"活動是合法的。
至于污泥填埋場，鄧旭東表示，檢查隻發現局部污泥，沒有發現大面積的填埋場。"一般來說，我們隻看公開報道的要點，我們不會對我們周圍的所有地方做出有罪的推斷。
污泥填埋場也非常隐蔽，"挖掘機必須使用，現場根本看不見。企業埋好污泥後，會撒在一塊草的表面種子，草長得很快，長出來後是一塊綠色的油，"我無法想象埋在下面的污泥。"鄧旭東說。
"我們也犯了一個經驗錯誤，認為污泥是生産的原料，我們怎麼能随意傾倒呢？"沒有關于進入的污泥總量和産品生産總量的資料。石石明說。
石賢明也坦言，在土壤污染監管方面，執法人員力度不足，加之平時遇到的傾倒污泥案件相對較少，缺乏執法經驗。
14起投訴未獲成功，2021年6月，中央生态環境檢查組在檢查初步調查期間隻打開了一次蓋子。
一名督察組表示，巡檢組在四川省廣安市進行調查後，發現多家污水處理廠有大量污泥不明去，賬目顯示，這些污泥被運往新景源公司。6月8日，檢查員跟随線索來到該公司，碰巧看到挖掘機正在挖掘已被填埋的黑色污泥。原來被調查的污水處理廠通風信中，新景源公司在意圖銷毀證據時，剛剛抓住了電流。
從那時起，從現場挖掘出更多的污泥塊，包括一塊五年半大的籃球場大小的土地，以及510噸灰白色固體混合物，被确定為危險廢物。
填埋場污泥地塊的開挖，面積約18畝，因雨水淋濕地面而停工。《南方周末》記者林方舟|無花果
<h3>整治"病亂治病"，土壤污染調查正在開展</h3>
2021年6月，中央生态環保督察發現問題，船山政府部門聯系了周邊幾個城市的污泥處置資質機關，希望處置剛剛挖出的8500噸污泥，但對方要麼說處置能力有限，再也負擔不起更多的污泥， 或處置價格遠高于正常市場價格。"幾乎整個四川都飽和了。"吳松林說。
最後，經過專家論證，船山選擇了一家水泥窯公司對污泥進行協同處置，但水泥窯公司的實際處置能力并不符合要求，在沒有實施固體廢物跨省轉移法律程式的情況下，水泥窯公司未經授權将12輛車約360噸污泥送往重慶處置， 被當地人發現并歸還。視察隊認為這種行為是"病态和無序的"。
據南方周末記者了解，此次通報後，當地成立了協調處置上司小組，由船山黨委書記和區長擔任雙領。剩餘污泥的處置計劃于2022年3月底完成，受損農田的開墾和6月底的場地修複工作計劃完成。
截至南周末，已有9塊近70英畝的地塊被處置，1塊約18英畝的地塊正在挖掘中，還有9塊約122英畝的地塊準備挖掘。未處置的污泥達8萬多噸。
檢驗組現場抽樣檢測發現，土壤中銅鋅含量超過農田土壤污染風險篩選值。對土壤污染的初步調查正在進行中，目前正處于專家審查階段，預計将于下周宣布。在此基礎上，可以估計土壤損壞的程度，修複所需的時間和金錢。
該公司的四名員工因涉嫌環境污染罪被公安機關依法逮捕。
非法傾倒垃圾填埋場污泥破壞了大片農田（附圖為檢查員團隊）
<h3>非法填埋不是孤立的案例，短闆的處置很多</h3>
李霞介紹，其他省份也有與新景源類似的公司，都打着同一面旗号，用蛞蝓等昆蟲處理污泥。他們利用了中國以前允許使用污泥作為生産有機肥的原料的政策。"但真正把污泥處理好，依靠氡等蟲子是無法實作的。2021年6月1日，農業農村部釋出了新的農業行業标準《有機肥》，該标準被禁施。
非法填埋污泥事件并非孤立的案例，過去中央生态環保督察、不少地方都暴露出污泥處置不當的問題。早在第一輪中央生态環境保護檢查中，檢查組就報告了多起污泥問題案例。
在第二輪中央生态環保督察回報中，北京、天津、浙江等省市均被點名存在污泥違規行為。在浙江省嘉興市，大量含有毒物質的污泥，在北京市，占全市處置能力的70%，全市五大污泥處置中心整體負荷率僅為58%，而大量郊區污泥處置設施處理能力嚴重不足，違法處置問題時有發生，天津污泥問題也涉及非法填埋， 傾銷等等。
污泥處置短闆的存在反映了污泥處置的共性問題。
"以前，我國污水處理廠建設得很快，但如污泥處理等配套設施，建設确實存在短闆。"吳松林說。2020年，将在遂甯建立兩座污泥處理廠，處置能力為100噸/天，目前幾乎滿負荷運轉。還正在考慮建造新的污泥處理裝置的計劃。
目前，我國污泥處置缺口還很大。根據E20環保平台釋出的資料，2018年全國城鎮污泥無害化處置總規模為74.2萬噸/日，污泥無害化處置比例僅為40%。
南方周末記者此前報道（見《我國污泥處理得損40年》報道），污泥問題難以解決，原因之一是範圍廣，處理設施不受歡迎;
2020年7月，國家發改委、住房建設部印發《加強市政污水處理設施短闆優劣勢實施方案》，明确提出要"加快污泥無害化處置和資源化利用"。
南方周末記者 林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