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步雲是一個極其複雜的曆史人物。
19世紀60年代,中亞浩罕汗國的大将軍阿古柏(1820—1877)帶領軍隊侵略新疆。他們侵略新疆的第一站是喀什,喀什守備何步雲投降。喀什淪陷後,阿古柏長驅直入,先占南疆,後取北疆,很短時間裡控制了新疆。
從叛國投敵,到反正有功,何步雲功罪集于一身。史家筆下,普通官兵的個人活動與人生命運,常常會被忽略。何步雲雖說隻是一個小人物,但是我們通過他,可以看到一群戍邊男兒的時代際遇。
我猜想,何步雲大緻也是這番大丈夫形象
浴血守城的何步雲
喀什,又稱喀什噶爾,是西漢時期的疏勒古城,今為全國著名曆史文化名城,戰略地位極其重要。喀什的西部與塔吉克斯坦相連,西南部與阿富汗、巴基斯坦接壤,周邊還有吉爾吉斯坦、烏茲别克斯坦、印度三個國家。
1864年,中亞安集延勢力侵略喀什噶爾。
晚清喀什噶爾的滿漢百姓
喀什辦事大臣奎英、總兵福珠淩阿,率部堅守喀什噶爾。當時的喀什,分為喀什噶爾回城(今喀什市區)和喀什噶爾漢城(今疏勒縣城)。1865年4月11日,阿古柏大軍攻破喀什噶爾回城,奎英、福珠淩阿自焚而死。接着,阿古柏又領兵圍攻喀什噶爾漢城,守将何步雲,率上千軍民,堅守待援。
何步雲死守喀什噶爾漢城,前後曆經14個月。糧盡援絕之後,仍掘草根樹皮為食,堅持死守。1865年9月1日,阿古柏攻喀什噶爾漢城。守備何步雲和16名下級官員,以及上千滿漢軍民做了俘虜。
清末喀什噶爾城裡的女子
用女兒救上千軍民
何步雲(1810—?),甘肅文縣人。喀什噶爾城破之際,何步雲時任喀什葛爾鎮标中營守備。幾個月前,奎英、福珠淩阿殉國,他成為喀什葛爾最高長官。阿古柏攻進喀什噶爾漢城,一眼看上了何步雲的女兒。
何步雲被俘後,阿古柏派人把他囚禁于土牢之中。阿古柏以屠城為要挾,逼迫何步雲投降。何步雲,求死不得,最終向阿古柏妥協,帶上千滿漢軍民投降。就這樣,何步雲當了阿古柏衆多的嶽父之一。阿古柏還給嶽父何步雲,起了個名字叫庫達來,意思是幸福的人。同時,阿古柏還要滿漢軍民信仰他信的教。何步雲和他女兒的付出,保全了喀什噶爾漢城上千滿漢軍民的生命。之後,阿古柏還把一支炮隊交給何步雲指揮。
何步雲負重忍辱,他知道活着才難。
晚清時代的喀什噶爾城内
反正有功的何步雲
1876年夏季,左宗棠打響收複新疆的戰役。先北後南,逐城血戰,收複烏魯木齊和瑪納斯以後,連續克複托克遜、吐魯番、達坂城三城,受降上萬人。1877年5月,左宗棠兵指南疆,阿古柏忽然暴死于庫爾勒。
10月,劉錦棠攻克阿克蘇。何步雲聞訊,在喀什漢城宣布反正。他帶領上千滿漢軍民,占據喀什噶爾漢城,向阿古柏勢力宣戰。阿古柏長子伯克.胡裡大怒,帶兵圍攻喀什噶爾漢城一月有餘。何步雲出乎意料的反戈一擊,為左宗棠大軍聚殲侵略者赢得了寶貴的時間。
左宗棠奏報朝廷,免去何步雲之罪。左宗棠的理由是,13年前危急之時,何步雲效死守城,以待救援,初心尚有可恕。此次殺賊反正,勞績昭彰,請将其革職并免治其罪。最終,朝廷同意了左宗棠的建言。
反正時,何步雲已是68歲的老人
押着阿古柏的子孫去請罪
光複喀什噶爾之後,劉錦棠要何步雲做件事。
是一件什麼事情呢?幫助西征軍查明喀什噶爾1865年淪陷時,守城官兵的殉難事迹。不久之後,西征軍在喀什噶爾漢城建起一座忠義祠。忠義祠,用來紀念曆年為國捐軀的将士。何步雲很快辦好了,終使萬裡忠魂有所憑依。
1878年深秋,被革職後的何步雲帶着6名士兵,押着阿古柏的7個兒孫,前往左宗棠在肅州的行營。路上,阿古柏的3個小女兒死掉了。何步雲來到肅州,當面向左宗棠請罪,交出來的隻剩阿古柏家的4個男丁,其中3個是兒子和1個是孫子。按照大清律令,要送京城内務府接受閹割酷刑。
左宗棠
那麼,何步雲被阿古柏霸占的女兒,去了哪裡呢?
左宗棠做主,讓她另嫁人。
這是我們看到的有關何步雲的最後一條文獻資料。
帶給何步雲一生功罪榮辱的喀什噶爾
結語:
有清一代,是大陸統一多民族國家形成的重要時期,為鞏固邊疆,抵禦侵略,無數戍邊男兒流血犧牲,做出了不懈努力。投降外敵、未能死節、複又反正的何步雲,并沒有遭到左宗棠诘責、懷疑和追究。68歲何步雲,從邊關回到故鄉,得以善終。這位悲情将軍的落幕,使人感到些許欣慰。(文/樊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