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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微網誌 | @視覺志

作者 | 蟲二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書店裡擺上了甜點,賣起了奶咖,

拍照打卡,樣樣不落,

唯獨忘了,書店的初衷是買書看書。

01

125平米,2間屋子,103個書架。

沒有甜點,不賣咖啡,入眼滿當當的書,再立不下一桌一椅。

在人文考古書店的書架上挂着幅字,

“考古文章源自田野,琳琅滿架隻待識者。”

這間不起眼的書店位于京城三環。

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但藏書隻關乎考古,難免硬核、高冷,

倒也不意外識者鮮有,門客罕至。

“店裡一年總共就1000多個顧客,平均每天兩三個,一個都沒有也是常事。”

可這家店一開就開了十來年,支撐它的又是什麼?

2011年,行業低迷,大批實體書店倒閉,

考古書店卻在這檔口選擇開業。

不懂經商,更沒有宣傳,經營困境也随之找上門來,

入不敷出,隻能靠着老本熬,也想過創新想過變現,

開了個考古的資訊網站,可流量少得可憐,廣告收益這條路子走不下去,

那就辦免費的考古講座,來的人不少,可惜沒能轉化成銷量。

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2013年,書店資金緊張到發完工資就沒錢了,

所有人都覺得到了關門的那一天了。

誰成想,下半年網店開始有了收入,書店起死回生。

不少學者和機構口口相傳,考古書店漸漸在圈内有了名氣。

電商興起,對于一些書店或許是滅頂之災,

但對于考古書店就是絕處逢生,

“搜尋”的便捷,讓這不易被發覺的小店躍然在有需要人的眼前。

因為足夠專業,是以被人認可。

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從最初30平米、隻有一排書架的小店到如今,

“能活下去麼?”是書店老闆聽過最多的話了。

雖然進店的人少,但小店的複購率極高,

遠在美國的某博物院亞洲部主任每次回北京都要裝滿兩箱子書,

湊夠48斤——免費托運的最大重量。

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藝術史與考古學學者史可安一年要定三四批書,

從夏商周青銅器再到甲骨文,一次能定5萬塊錢的書。

連慕名而來的故宮博物院副研究員李延彥,

都忍不住站在甲骨文書架前連連驚歎,

“太全了!别處沒找到的書,這裡都有。”

幹一行專一行,考古書店除了藏書齊全,連店員都得是專業的。

北大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孟繁之打來電話,

想找一套涉及碑刻的書,說不上書名。

憑幾句簡單描述,店員就能清楚道出書名和卷數。

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一次業内交流會上,店長發現另一家網紅書店一年隻進30萬元的書,

“書店不進書,怎麼能叫書店?”

要知道,30萬對于考古書店來說隻是一兩個月的進書金額。

每年的年收入能有500萬,花在進書成本上就有300萬,

除去房租、人工等其他費用,一年的淨利潤還不到20萬。

而這些利潤,大半也變成了書庫裡的藏書。

除了店裡的1萬本書,庫房裡還有近五萬本的藏書,

那些明知道5年、10年都賣不出去的書,

考古書店還是怕讀者來了找不到而存上幾本。

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難得的是,十年沉浮,考古書店仍初心未改。

微網誌和公衆号有了粉絲基礎,廣告也找上門來,但都被書店一一拒絕,

純粹的未必專業,但專業的一定純粹。

哪怕實體店營收還不抵租金,但考古書店也不會關閉實體店,

他要藏在小小的胡同裡,靜靜等他的知音。

02

濮湖南。

一個滿頭花白、不修邊幅的老翁,

一個一生泡在書裡的“數學怪人”。

認識濮湖南,是因為他開的一間圖書館。

用“間”這個量詞,是因為這個“圖書館”不到40平米。

那是一個看起來像個柴棚的土坯房,

外牆破爛不堪,扯着一條自己縫的布條子,

上面卻有個響亮的名字——茅以升圖書館。

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這位耄耋老人,自小就喜歡數學和讀書,

畢業以後被安排到制糖廠工作,

他不感興趣,求着上司給他調到老家的一所國小教數學。

一有時間就往圖書館鑽,

那段時間的濮湖南是滿足的,那裡有他喜愛的數學和書。

後來經濟不景氣,失業後他就靠着打零工過活,薪水再微薄也堅持買書。

在師友的鼓勵下,他決定要做他想做的,研究古代數學史。

學史先究人,他要踩着前人的腳步,

李俨被叫做“中國數學史第一人”,此後濮湖南用一生時間專注尋找李俨留下的痕迹。

他悶在圖書館裡收集資料,餓了啃饅頭渴了就找個水龍頭喝涼水,

晚上就睡在圖書館旁邊的橋洞,“冬暖夏涼挺好的,除了搞研究,其他都不重要。”

可資料總是有限,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拜訪李俨的家人。

他坐着火車從新疆出發,一路颠簸,

輾轉去了蘭州、西安、鄭州、北京,

李俨所至便是他的地圖。

後來濮湖南回到新疆,繼續兵團的生産建設,

因為産量低,就被罰去看護林帶,後來又去清潔廁所,一幹就幹到了退休。

生活繼續,研究不停。

妻子的身體不好,還有兩個娃要養,

濮湖南白天在連隊幹活,晚上就在煤油燈下搞研究。

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無論去哪,都随身帶着筆和紙片,找到可以用的資料就記在小紙片上,

濮湖南了解到李俨和大陸著名橋梁專家茅以升曾是同窗,

當即就給茅以升寫信,還得到了老先生的回信鼓勵,這讓濮湖南的勁兒更足了。

1965年到1984年,19年的時間裡,

家裡堆滿了小紙片,分門别類做上标記,

有的用蛇皮袋裹着,有的摞在紙箱裡,

墊着小褥子和塑膠紙,嚴嚴實實的,

《李俨年譜》初稿成型,濮湖南視若珍寶。

茅以升在信裡寫道,“深受感動,你立志之堅、治學之勤,十載辛勞,完成初稿,極盼能早日成書。”

後來茅以升先生病逝,《李俨年譜》也未能出版成書,這成了濮湖南的遺憾。

期間,他開了那家圖書館,用了茅以升老先生的名字。

裡面陳列着他四處收集到的舊書,有的甚至是他從廢品站收來的。

從原先僅有的幾百本,到後來已經有三萬冊了。

這是全中國最不該倒閉的店。

盡管圖書發黃變爛,進去“淘金”人的仍絡繹不絕,

“我隻花幾塊錢就可以買到很有價值的書籍。濮老人很好,對錢看得很淡,有時身上錢沒有帶夠,他就幹脆不要了。”

隻可惜,如今圖書館已經不複存在,聽說被一場大雪壓塌了。

已近八十的濮湖南,有生之年隻希望能把寶貝似的小紙片們付梓成書。

出版社不收手稿,他不會電腦,很難把這些變成電子版。

順利的話,他希望能有個人合作,

如果沒有,他要用5年時間将他們變成電子版。

“再不完成就來不及了。”

03

說實話,這些書店很難讓人生起興趣光臨。

但在這個忙碌的時代,

我們需要有這樣書店的存在來喚醒些什麼。

哪怕是你路過它的時候,暗暗泛起的一絲愧疚。

或是看到招牌時,想走進去的那一瞬沖動。

時代走得太快了,

我們能在網絡上看見新奇遙遠,

碎片化的汲取似乎也足以填充對知識的渴望,

甚至也遙想過紙質書是否會有消亡的一天。

但墨香攜時光款款,穿透曆史長河。

它教我們收餘恨,免嗔癡,且自新,改性情,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紙質書永遠無法被取代。

總有書店的一盞燈是為你而亮。

素材來源:

新華社《10年了,這家“冷門”考古書店為什麼能活下來》

地球知識局《北京三環裡的考古書店,堅持了整整十年》

荊門晚報《濮湖南,泡在數學史裡的“研究怪”》

浙江日報《探秘"最簡陋圖書館"館長 珍藏着茅以升給他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