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8月,晉冀魯豫野戰軍(即劉鄧大軍)從魯西南出發,向大别山地區挺進。然而,當這支大軍來到淮河岸邊時,卻發現遇上了一個大難題。
本來淮河是可以徒步涉水通過的,偏偏在部隊渡河之前,上遊因暴雨突然漲水,水流十分湍急。
部隊隻有經敵人洗劫後幸存的十來隻小木船,如果要靠它們在一兩天内運送十二萬将士過河,無異于天方夜譚!
就在此時,共計19個旅的敵軍已經緊追上來,其先頭部隊距淮河渡口隻有30華裡,已經與我軍後衛部隊接上了火。
情況真是十萬火急!部隊必須馬上渡河,而且所有部隊必須在兩天内渡完,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擔任先頭旅的18旅接到參謀長李達的指令:必須在當夜12點以前全部渡過淮河。

18旅旅長肖永銀親自跑去指揮将士們渡河,可嘗試了一番,他斷定全旅僅靠那十幾隻木船,無論如何難以在12點前渡完。
他把具體困難向李達作了報告,李達沉思半晌,答應18旅完成渡河的時間推遲至下午2點。
肖永銀繼續指揮部隊争分奪秒地搶渡,按照當時的進度,他估算全旅将士勉強可以按時渡完。
可偏偏就在這時,淮河上突然刮起了大風,河水如同有水怪在興風作浪,掀起一起一伏的波濤。小船在波濤中打旋,有的被抛上浪尖,又摔落下來,部隊渡河的速度為之驟降!
如果先頭旅就占去一個整夜還多的時間,那麼其餘的部隊怎麼辦呢!
肖永銀無奈,隻好回到旅指揮所另想辦法。沒想到他一走去,就看到屋裡坐得滿滿的,包括劉(伯承)司令員在内的野司指揮員們都來了。
大家又好像是老朋友又好像是素不相識,好半天誰也不說一句話,一面面面相觑,一面想着如何解決眼前的難題。
半晌以後,劉司令員忽然打破緊張、沉悶的氣氛,眼睛盯住肖永銀問:“真的做不到徒涉淮河嗎?”
“河水太深了,實在無法徒涉。”肖永銀根據實地了解的情況,很肯定地答道。
“到處都一樣深嗎?都不能徒涉嗎?”
“此時淮河水流暴漲,據河兩岸的老百姓反映,這種時候根本沒人敢涉水過河。”
“那麼,你們做了實地偵察或者下水試過沒有?”
“都偵察過、試過了,确實行不通。”肖永銀答道。
接下來,劉司令員又細心周密地追問了有關渡河的情形,最後問道:“你們是不是找向導調查了?有沒有多找幾個老鄉問一問?”
劉司令員不願意再幹坐着,他親自來到河邊,站在一個地形較高的地方,望着浩浩蕩蕩、向東奔湧的濁浪,沉默了一會兒。
随後,他拿着一根很長的竹竿,帶着兩個手提馬燈的警衛員來到渡口,登上了一隻小船。
接下來,人們遠遠看到,船上有一個高大的黑影子,在船邊一上一下地活動着,不知在幹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小船還在河裡來回劃動……
忽然,船上傳來了人們熟悉的呼喊聲:“可以在河裡架橋啊!我試了好多處,河水并沒有那麼深!”
這時岸邊的人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是身為大軍主帥的劉司令員迎着風浪親自在探測河水深度呢!
劉司令員在探明水勢後,發現淮河的水已開始在退了,部隊到達時的大水是上遊下暴雨造成的。他馬上朝岸上的衆人大喊道:“馬上通知李參謀長,叫他指揮部隊堅決架橋!”
喊完之後,他心裡仍然覺得不踏實,惟恐北岸的人聽不清楚,又馬上掏出紙筆寫成書面指令,派警衛員送到岸上去。
劉司令員從船上下來後,又給李達寫了一封簡信:“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盡快把橋架起來!”他還在這兩句話旁邊加上圈圈,以引起收信人注意。
信發出去後,他以嚴厲的語氣對站在一旁的衆人說道:“粗枝大葉就要害死人!就要害死人啊!”
肖永銀正帶着慚愧的心情指揮部隊抓緊時間架橋,突然有人送來劉司令員的簡信,信上寫道:“馬上通知李參謀,上遊可以涉水過河,不需要架橋了,指令部隊迅速徒涉!”
原來,劉司令員一直在河岸觀察渡河情況,他親眼看到一名馬夫掉隊之後,自己摸索着從上遊某個地方徒涉過河了。他立即寫簡信讓人把這個情況告知肖永銀。
肖永銀大喜,找到馬夫涉水之處,18旅立即開始徒涉了。他們過河之後,後續部隊也源源不斷地開始涉水過河。
劉司令員站在山頭上俯視着河中的浪花,望着浩浩蕩蕩的十二萬将士順利渡過淮河後,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劉司令員在其數十年戎馬生涯中,就是用這種嚴密的科學态度治軍的。這次正是由于他的細心嚴謹,身為主帥竟親自做探河這件“小事”,才發現了“河水不深,可以架橋”的實情,随後又進一步發現了“可以徒涉”的實情,為十二萬大軍破解了限時全部渡河的大難題。
正在這時,一位參謀跑來報告說:“敵軍大部人馬已經趕到淮河北岸,但我軍已全部過完,而且河水也突然漲了起來,把敵軍19個旅齊刷刷地攔在了北岸,他們隻能哀歎來遲了一步!”
劉司令員哈哈大笑,幽默地說:“這真是托馬(克思)在天之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