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古代都有過很漫長的貴族社會。中國春秋時期的特點就是“封建制度”:國王分封大貴族,大貴族分封小貴族,形成一個貴族等級的金字塔。
中國的西周春秋,是公元前十到五世紀,這麼長的時間裡,貴族階層都是社會的管理者,要幹的工作不少。

打仗是貴族的基本功,因為貴族的來曆,就是老祖宗當年靠打仗立功,被上級封主授予了一份世襲産業,包括封邑和農奴,這才成了貴族。
繼承人還要給封主家族效力打仗,這是作為封臣的義務。沒法給封主提供軍事服務的,封主就可能把封邑收回去,再封給其他能出力打仗的人。
是以對于貴族,打仗是基本功。
既然古代東西方的貴族都要會打仗,春秋貴族的特色又是什麼呢?那就是駕着馬車,打車戰。
春秋時候的馬車是用四匹馬拉一輛車。而且,車輪很高大,車廂很小,也沒有封閉的頂棚。這都是為了能夠高速馳騁。
這種馬車,不打仗的時候是貴族用來代步坐的車,打仗的時候就是戰車。春秋時候當貴族的入門條件,是必須會駕駛馬車打仗。
春秋的戰車,标準配置是三個人:駕車的人站在車廂中間,弓箭手和長戈手分别站在左右兩邊,在馬車高速奔跑的時候作戰。遠了用弓箭射,近了用長戈砍。這三個戰術分工,當時都有專門的職務名稱,就是禦(駕駛員)、射(弓箭手)和車右(長戈手)。
二戰時期的坦克作戰也是這樣,一輛坦克裡面,有駕駛員、炮手、裝填手、車長,四個人要很密切的配合,一輛坦克才能開動起來作戰。
春秋時候的一輛戰車也是這樣,需要車組密切配合。每一名車組成員,還要熟練掌握自己的專業技能,或者是駕駛馬車,或者是在奔馳的馬車上射箭,或者是使用長戈。
孔子自從成為貴族之後,也必須掌握駕駛戰車作戰的必修課。再到後來,孔子當了老師給學生們上課,也要教授戰車作戰技能。
所謂孔門的“六藝”,禮樂射禦書數,這裡的“禦”,就是指駕駛戰車的技術。“射”也跟打仗有關,春秋時候打仗,主要是在奔馳的戰車上面射箭。
後世人說起孔子和儒家,覺得都是一群文化人,手無縛雞之力,應該跟打仗沒什麼關系。這個印象确實有些道理。
就說孔子本人,他從小跟着單親的農民媽媽長大,小時候一直很低調,不愛惹是生非,長大了也不太喜歡暴力和戰争。
但為了适應貴族社會的要求,孔子和弟子們還是要學習戰車作戰的技能。
比如《論語》的《子罕》篇裡記載,孔子曾經對弟子們說:“我是應該當‘禦’呢,還是應該當‘射’呢?”,這個禦就是戰車的駕駛員;射是戰車的弓箭手。孔子自己的回答是:“我還是當駕駛員吧。”
從這段話看,這是中年以後的孔子在給學生們教授戰車作戰的技能,孔子不喜歡上戰場殺人,是以他主動擔任駕駛員。
春秋貴族學習打仗的基本功,就是在戰車三人組裡面,至少能勝任一個職務。在這個基礎上,更進一步,就是擁有一輛自己的馬車。
能駕駛着自己的馬車追随上級去打仗,他在貴族圈子裡的地位就又提高一些了,靠打仗立功獲得晉升的幾率也更大。
在春秋的時候,還沒有國家财政供養的專業軍隊。
那時是金字塔形狀的貴族社會,每一級貴族都要靠自己封地的收入,自己置辦軍事裝備,最重要的就是戰車。
如果自己沒錢置辦戰車,就要搭乘上級貴族或者自己同宗親戚的戰車,這地位就低很多了。
反過來說,如果一個士人有輛屬于自己的戰車,他就可以允許其他的士人來搭乘作戰,别管是同宗的親屬或者私交朋友。這些搭乘的人就成了他的下級戰士,身份高低一下子就展現出來了。
是以在春秋時候,衡量一個貴族的家産,最主要的就是看他有多少輛馬車。因為這不僅是财富,也是武裝力量,是他能為上級貴族效力的名額。
其實在人類古代,貴族自己配備戰車,或者騎士自備戰馬,是一種很普遍的情況。
南北朝民歌《木蘭辭》,花木蘭替父從軍,需要自己從市場去買戰馬和裝備。
漢朝給這種自備戰馬的騎兵叫“良家子”,也有點像春秋時候的貴族士人,他們比一般士兵的地位高很多。
春秋時代列國打仗的時候,還要遵守貴族社會的禮節。比如,見了對方國君的戰車,要有禮貌地打招呼、問候。
如果打赢了,哪怕是俘虜敵人國君的時候,也要行禮、說客套話。因為列國貴族的等級序列是一樣的,敵國的國君也是國君。能做到這些的才算是“君子”,在國際貴族圈子内才被瞧得起。
《左傳》裡面有一場“鞍之戰”,發生在孔子出生前38年,是晉國和齊國之間的一次戰車大會戰,裡面就有這種彬彬有禮的戰鬥細節。
那時貴族在戰場上,偶爾還會發生“單挑”,有點像歐洲騎士的決鬥。兩輛馬車對面停好,你射我一箭,我射你一箭,兩邊輪流來,直到一方被射死為止。
還有風格更高、更自信地,先讓對手射三箭,都沒射中,自己這才擡手還他一箭,把對方射死了。
在貴族時代,打仗關鍵不是輸赢,而是規則,他們就是要打很昂貴的戰争,這需要很多的戰車或者重裝騎兵,隻有貴族才玩得起。
是以,春秋時候國家間打仗,都是國君或者大貴族們鬧意氣、耍威風的成分居多,不是非你死我活不可,戰争也不太傷害老百姓。翻翻《春秋》和《左傳》,那時候的國家差不多年年打仗,但對老百姓過日子影響不大。戰國以後的戰争可就不是這個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