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告訴過大人的事——拳頭會說話

月末放假回家的日子，同學們都興高采烈地收拾書包。隻有我磨蹭着，最後才走出學校大門。

我摸了摸口袋裡那張五元錢，暗暗地咬了咬牙。除去車票剩下的這五元，不知道能不能留下來？

回家要先坐一段綠皮火車，然後繞着山腳下的公路一直走就能到家。何處拐彎哪裡直走岔路通向何方，我閉着眼也能知道。然而今天我不能放松地走，我一路警惕，繃緊神經。

“嘿，站住！”聽到這聲音，我心一緊，還是來了。

路邊的坡上走下來兩個人，一個高壯，一個弱小，那個小的一直是個跟屁蟲，我看了看四周，估算着跑的可能性，很小。那個高個子的家夥一點點靠近，我後退幾步，咬牙站住。

“呵，别想着還像上次那麼跑了，老子今天特意等着你的。把錢給老子拿出來！”

我放在口袋裡的手慢慢捏緊，等他手伸過來時我的拳頭狠狠地伸出去，打在他胸口，我的手也微微做疼，他愣了一下，大概沒料到我會反抗。他很快惱羞成怒，一巴掌朝我揮來，我頭一偏，肩膀上傳來一陣劇痛。

“平娃子，把他的書包扯過來！”他一邊繼續把手伸向我口袋，一邊朝小個子喊到。我的餘光瞥到小個子小步地走過來，一咬牙朝他踢出一腳，順勢往面前的人撲去，我使出渾身力氣，想抱住他的腰把他按在地上，可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我一頭撞過去他沒防備一下子倒下了，我自己也跟着撲倒，趴倒在他腳上，鞋子擱着我有些疼。他躺着沒有動，等終于反應過來，猛地一腳踢來，我正爬起身一時沒來得及完全避開，臉上挨了一腳，感覺大半臉都麻木了。

“羅林哥，你沒事吧！”平娃子怯怯的聲音響起，他跑過去扶高個子。我跌坐在路邊，抓起一把泥土放在手裡，狠狠地盯着對面緩緩坐起的羅林。大智說了，和人打架不管赢不赢，必須得狠，很多時候不是你打得過誰，而是别人被你的狠勁吓跑了。

希望我能表現得狠一些，最好可以吓跑他！

“你還敢陰老子！”羅林走過來，“把錢給老子，老子今天就放過你！”他還想來扯我的口袋，我猛地把手裡的泥土朝他臉上撒去，趁他伸手擋時沖過去，一把推開羅林後面的平娃子，猛地跑開。

我一邊使勁跑一邊回頭看，羅林居然沒有再追來，我松了口氣，轉過頭來，卻因跑得太快在拐彎處一腳踩到路邊巴茅叢，下面居然有松動的土洞，我突然踩空從一堆巴茅葉中滾過，一路身不由己地向下滾去，暈乎乎地，我想控制自己停下來，卻一直用不上力，直到我重重地撞到一個土坎上，才停了下來。

疼，全身都疼，臉上也是火辣辣的。我躺在地上，很久都一動不動。我聽得見風的聲音，風裡有羅林的咒罵聲，然後又慢慢遠去。我用盡力氣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那五元錢皺成一團，沒有弄丢。

上次的錢被羅林搶了去，這次他沒得逞，下次我也絕不讓他得逞，不，沒有下次！

我咧嘴想笑，可嘴角牽扯着臉一起疼。我不知道自己的慘樣，但我依然很開心，有一種勝利的喜悅，這次可以給妹妹買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