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能和秦國相對抗的,僅僅是軍事較量,不過在軍事上,趙國是略微勝過秦國一些的。
可是天下發展,諸侯國們都想要一統天下,靠的不僅僅是武力手段,在各自硬實力之外,更有軟實力的水準次元。

戰國,這是一個諸侯國紛紛暴露絕對的野心,并且僭越禮樂的時代。
各國紛紛變法,有的發力于軍事層面,比如趙武靈王的“胡服騎射”,直接讓趙國的戰鬥力成為當世第一,而有的發力于政治的核心,譬如秦國的“商鞅變法”。
但因為秦國的變法更早,在秦孝公時期,衛國人商鞅進行了變法,其集法家之思想,在一個以“關中”為基本盤的環境進行了“重農抑商”、“中央集權”等一系列改變,秦國也因為政治制度的改變,整個國家的“軟”、“硬”實力一同提升。
在軍事上,商鞅鼓勵“參軍”,将秦國的功勳爵位制度發揮得淋漓盡緻,這是秦國人“好戰”的一個後天因素,而後來的秦軍如此兇猛,跟這種軟實力文化有關。
在經濟上,商鞅固定了小農經濟的模式,打擊貴族對百姓的剝削,以中央政府為最大的“地主”,秦國的經濟能在關中積累得如此迅速,跟商鞅這一個自上而下、高度進行,可以堪稱“機器”的制度有關。
秦國的強,有目共睹,天下諸國對于秦國非常之忌憚。
特别是在公元前316年,秦國滅掉了巴國和蜀國,巴蜀之地落入的大秦手中,這個西南地域,物産豐富無比,給了秦國一個堅實的大後方基礎,自此之後,秦國已經有了“無敵”的威勢。
而也是這個時代,河北卻出了一個讓世人更加驚歎的人才:趙雍。
趙雍年少即位,因為趙國所在的位置,乃是天下諸侯國紛紛都眼熱的重要戰略地帶,趙雍隻要一不小心,就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在這種背景下,趙雍能做的,就是好好地“聯合”一批,打擊一批。
不過跟秦國不同的是,趙國人的民風屬于“彪悍”,且因為靠近遊牧民族,在行事作風上,多多少少有着雷厲風行的意味在其中,和關中徐徐圖天下不同,趙雍追求的是快速吞并,這種風氣下,他開始了“變法”。
因為常年受到遊牧民族的侵擾,趙雍看中了胡人“騎兵”的高機動性,而騎兵需要的是“馬匹”,這種戰略“物資”對于在河北的趙國而言,卻不是什麼問題。
在和趙國内部的保守派進行過争論後,趙雍得到一絲機會,開始培養“胡服”和“騎射”的戰鬥部隊。
其實曆史上的“胡服騎射”,并沒有表面看到那麼地風光,因為中原禮儀的神聖性,趙雍“胡化”的思路被幾乎所有人反對,衆人覺得,趙雍這是走文明倒退的路子。
趙雍每天穿着胡服上朝,訓練着一群明明是趙國男兒,卻看起來像胡人一樣的軍隊。
皇天不負有心人,趙雍的決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胡服騎射之後的趙國,戰鬥力一下子飙升,這支胡服騎射軍隊的領袖,正是趙王趙雍,是以凝聚力極強,配合高機動性,再輔以河北的地形,趙國無人能擋。
不說一下子橫掃天下,但最起碼,幾乎沒有人能到趙國的地界打敗趙國的騎兵。
之是以趙國的胡服騎射厲害,那是因為趙國有着更好的戰備基礎,從裝備到馬匹,盔甲和糧饷,都是按照中原一直以來成熟的制度去打造的,胡服騎射雖說是“胡化”,可實際上是中原文化和彪悍的遊牧戰鬥風格的融合。
也是因為這種因素,在軍事上,趙國和秦國能夠打得有來有回。
不過趙國的強大,乃是“瘸腿”的,從趙武靈王趙雍這位君王後期的做事風格可以看出,趙國注定隻能停留在軍事改革的層面,難以從内到外的改革。
首先要知道秦國的強大來自于商鞅變法之下,社會方方面面,政治各個角度的改變,這種改變是全體性的,國内的生産有着專門的制度,對于戰争又有着專門的制度,政治的全面性,讓秦國的發展也走向全面。
而趙國,卻已經迷失在軍事強大的認知中了,趙武靈王“禅讓”事件,而後又反複想要奪回權力,想出了分裂趙國的方法,不僅沒有想着讓趙國強大,趙武靈王還陷入了争權奪利的怪圈,最後獲得了被餓死的悲哀結局。
不管趙武靈王是成功還是失敗,沒有一個合格的、強有力的法家改革家幫助趙國改革,趙國的強大注定隻是昙花一現,或許趙國短時間内能夠征踏左右,可随着時間的增長,卻是永遠比不過秦國那種從制度中帶來的穩定性。
趙國打敗秦國的第一場著名戰役,就是馬服君趙奢的“阏與之戰”,這一戰,暫時打滅了秦國染指中原的野心,也展現出了胡服騎射後,趙國獨樹一幟的戰鬥風格。
戰國時期,将領們最推崇的戰鬥方法不是“閃電戰”,而是以大兵團進行對峙決鬥,最後轉化為“後勤”較量的戰鬥方式,譬如廉頗,譬如秦國的王翦,他們一直都是這樣打仗的。
可兵不厭詐,趙奢卻是在“阏與之戰”中打出了“陰陽變化”,其實趙奢并不是很強大的武将,真正讓他揚名的,是他對于胡服騎射背後的軍事精神的了解,誘敵深入,以小博大,最終用出其不意之計,絕殺敵人。
阏與之戰被視為趙國壓制秦國的一場重要戰鬥,可是此戰過後,趙奢病亡,趙國回到了“保守戰鬥”的狀态。
是以才有了長平之戰。
長平之戰時,趙、秦兩國的準備都可以看得出來,秦國已經開始了大量的準備,調兵遣将,誘人的“功爵”制度,讓秦國士兵注定了隻要能殺一個敵人,所獲得的好處,就不會小于兢兢業業勞作十年。
是以長平之戰前夕,秦國軍隊的精神是狂熱的。
而趙國,實際上已經失去了胡服騎射之後最銳意的機遇,如果将胡服騎射看成是中原戰鬥風格胡化的改革,那麼趙國在軍事改革後,最應該做的,就是借助騎兵之利、地形之利迅速攻占天下,拿下富庶的地區,當成基本盤,跟秦國拿下巴蜀一樣。
因為趙國除開了河北對于騎兵善于出擊的地形便利,在資源問題上,并沒有優勢,一旦被人堵在家門口,那就危在旦夕。
長平之戰中,廉頗的保守戰術看似無奈,卻是最好的辦法,因為趙國已經失去了軍事改革帶來的銳意性,而秦國卻是能夠調整這種銳意性,秦昭襄王在河内郡以“功爵”之制度,立馬召集到了一批十五歲以上的男子征戰,速度奇快。
再加上秦軍才是“兵不厭詐”的真正玩家,離間計使得出神入化,趙王最終被誘惑使用趙括上陣,在戰略上、組織上,趙國已經是輸得一塌糊塗了,長平之戰的慘敗,實際上是胡服騎射後,趙國孱弱本質的暴露。
趙國最後的“榮光”,乃是趙将李牧。
李牧是趙國最後一個集“防守”、“奇襲”等戰術于一身的名将,因為常年駐守匈奴防線,李牧對于遊擊戰術十分精通,也很善用兵馬防禦。
是以在趙國後期,經曆了長平之戰的元氣大傷後,趙國還能被李牧打出“肥之戰”、“番吾之戰”這樣挫敗秦軍的戰績,不過最後的番吾之戰,也暴露了趙國内部供給出現問題的本質,已經沒有實力再提供給軍隊全殲秦軍的能力了。
趙國的強大成為了過去,這種瘸腿式的強大,終究沒有合适的政治制度作為支撐,偉大成為了明日黃花。
可是趙國曾經能夠以一己之力震懾秦國,放緩秦國進入中原的腳步,這種戰績還是十分令人驚歎的,後世因為有人說,若是在趙武靈王之後,趙國也有個類似于商鞅的改革家,信法家,那麼天下的格局,也許會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