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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加斯筆下的英國:堕落的上流社會,虛僞的中産階級,掙紮的底層

威廉·荷加斯

威廉·荷加斯是英國18世紀最重要的油畫家和版畫家,他是英國曆史上第一個獲得世界聲譽的油畫家和版畫家。

荷加斯出生在一個清苦的教師家庭,他的父親是一個拉丁文教師,并不善于經商,但他的父親依然去經商,結果因為資不抵債而被判入獄5年。不過他的父親卻是他的伯樂,他的父親發現了他的繪畫天賦,于是在荷加斯15歲的時候就送他去跟一個技藝精湛的雕刻家學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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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加斯果然有繪畫天賦,很快就表現出了自己驚人的才華。當然,他最大的特點就是敢于打破枷鎖,不虛假地迎合上流社會的趣味,帶着強烈的目的性作畫,聚焦當時的英國社會。

他站在批判的角度上,尖銳地抨擊了當時英國上流貴族階層的腐朽與堕落,中産階級的庸俗與虛僞,并直接或間接地展現了底層人民的痛苦、掙紮,以及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帶來的巨大貧富差距。這些我們從他的作品就可以看出來。比如《妓女生涯》。

《妓女生涯》

《妓女生涯》是荷加斯在1732年創作的組畫,共6幅。一經問世便引起了轟動。主要描繪的是妓女莫爾特悲慘起伏的命運。

莫爾本來是一個單純善良的農村小姑娘,來到城市後,面對都市的繁華和紙醉金迷,以及對金錢和奢侈生活的向往。誘惑之下,她很快就堕落了,選擇了快速賺錢的方式,成為了妓女,過上了奢華的生活。随後她又成為了有錢人的情人。

與有錢人吵架後,她失去了依靠,重新回到了貧窮的生活中,之後又被抓了起來。在監獄裡,她抽大麻上了瘾,還染上了性病,最終患病而亡。去世的時候十分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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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幅畫,引誘。天真的少女莫爾從農村來到城市,妓院老闆娘向她伸出了不懷好意的歡迎之手。同時,一位打扮精緻、身材高大的爵士,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莫爾看,似乎對她很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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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幅畫,包養。成為一個猶太商人的情婦後,莫爾住進了一個豪華的較高價的電梯大廈,但她依然不安分。結果東窗事發,她不得不分散情人的注意力,以便讓她的另一個秘密情人逃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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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幅畫,逮捕。莫爾回到了窮困的杜雷小巷,由一個衣衫破舊的女傭侍奉着,還沒意識到她即将被法官所抓捕,而後者已經來到了她的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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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幅畫,獄中。她被關進了收容妓女的監獄中。她穿着一件舊的華麗的衣裙,吸着大麻卷煙,正被一個粗魯的守衛恐吓。最終,她染上了性病,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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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幅畫,死亡。莫爾在毛毯中瀕臨死亡,白色長袍将她包裹着,她不再具有任何吸引力。她和她的私生子被兩個争吵不休的醫生所忽略,這其中也暗喻着另一個社會問題的存在,即這個即将失去母親而又沒有父親的孩子令人擔憂的未來。而此時,莫爾的女傭正将她的衣物席卷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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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幅畫,葬禮。莫爾的屍體躺在棺材之中,周圍是一圈妓女和兩個心不在焉的人,其中,一個好色的牧師正和鄰旁妓女調情。一個輕佻的殡儀師也似乎正在懇求另一個妓女,以博歡心。

《妓女生涯》的成功讓荷加斯信心滿滿,于是他又創作了另一組畫《浪子生涯》。

《浪子生涯》

《浪子生涯》和《妓女生涯》的風格、類型、主旨幾乎一模一樣,隻不過前者聚焦的是男人,後者聚焦的是女人。

《浪子生涯》創于《妓女生涯》問世的一年之後,也就是1733年。描繪的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富二代湯姆·瑞克維爾,要不是他有一個有錢的老爸,他根本就無法在社會上立足。整日無所事事,和狐朋狗友們在一起吃吃喝喝、花天酒地,是以他父親留給他的财産很快就被他揮霍一空。

為了維持自己奢靡的生活,他隻能選擇和一個又醜又老的富婆結婚,可是他依舊死性不改,還是不務正業,還迷上了賭博,最後在賭場輸了個精光,被扔進了監獄,每一個人來救他,包括富婆。後來他在瘋人院裡找到了自己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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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幅畫,繼承家産。當湯姆還是牛津大學的學生時,就曾以許諾婚姻的方式來引誘薩拉·揚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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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幅畫,購買豪宅。湯姆在他新購置的倫敦家中,被一大群仆人和追随者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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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幅畫,放浪生活。湯姆與妓女們在傑瑞雷恩的玫瑰酒館裡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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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幅畫,破産被捕。湯姆因欠債被捕正被押解到聖詹姆斯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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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幅畫,迎娶富婆。湯姆同一位有錢的老婦人結婚而又得以暫時地揮霍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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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幅畫,賭場一擲。在倫敦的一家賭場裡,他失去了所有财産而悲痛地尖叫着。

最後的兩幅畫則交代了這位浪子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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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幅畫,锒铛入獄。湯姆表情憂郁,無力地坐在弗利特監獄裡,他因為欠債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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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幅畫中,湯姆在精神病院的石頭地闆上翻滾,渾身被縛,由飽受苦難卻忠心耿耿的仆人薩拉所照料。

《妓女生涯》和《浪子生涯》的問世,奠定了荷加斯在英國畫壇的地位,但這不是他藝術成就的最高峰,他藝術成就最高的是《時髦婚姻》。

《時髦婚姻》

《時髦婚姻》是荷加斯創于1742年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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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幅畫,訂婚。訂婚現場,雙方家長在簽訂婚姻契約,一邊是新富裕的商人,一邊是沒落的舊貴族。小伯爵正在跟商人之女、他未來的妻子套近乎,不過他的未婚妻似乎看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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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幅畫,早餐。婚後某天的早晨,鬼混了一夜的小伯爵疲憊不堪地歸來,同樣鬼混了一夜的伯爵夫人假裝剛剛睡醒的樣子在伸懶腰。

第三、四個場景分别表現男、女主人公見不得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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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幅畫,懷孕。小伯爵偷偷帶着意外懷孕的情人去江湖郎中那裡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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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幅畫,狂歡。此時伯爵夫人則在自己家裡和朋友們徹夜狂歡。結果被提前回來的小伯爵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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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幅畫,決鬥。悔恨交加的伯爵夫人求伯爵寬恕,但小伯爵執意決鬥。在決鬥中,伯爵夫人的情人殺死了伯爵後越窗逃走。悲劇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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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幅畫,悔恨。丈夫死後,伯爵夫人由于内疚也自殺了。聞訊而來的父親并沒有首先哀悼自己的女兒,而是忙着從她手上把寶石戒指取下來。

《時髦婚姻》是對新富裕資産階級與舊貴族之間的婚姻交易的諷刺,揭露出當時社會的虛僞。這種虛僞已經侵蝕了人類正常的情感,在利益面前,親情、愛情都成了虛僞的面具,婚姻成了财産和名譽的交換工具,結為夫婦的青年男女之間毫無感情可言,彼此互不信任、各自過着見不得人的日子。

為什麼社會成了這個樣子?那必須回到荷加斯生活的時代,我們才能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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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背景

荷加斯生活的時代是18世紀。按道理,19世紀才是英國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的高峰,但18世紀的英國已經開始醞釀這一股浪潮了。

學術界共識:1765年哈格裡夫斯發明的珍妮紡紗機揭開了工業革命的序幕,之後瓦特改良蒸汽機成為工業革命的标志,這些都是在18世紀完成的,也就是說18世紀英國已經開始了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的曆程。而這段曆史剛好和荷加斯生活的年代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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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的浪潮使得英國迎來了深刻而意義深遠的變化,從政治、經濟、社會生活到意識形态領域都迎來了轉變。最大的變化就是社會階層結構的轉變——新富裕資産階級的崛起。

作為工業化、城市化、現代化的曆程中最大的既得利益群——新富裕資産階級,他們是當時社會最具活力的群體。

他們積極進取,充滿冒險精神,有着傳奇色彩的個人奮鬥經曆,給人以積極、樂觀、自信、勇敢,但他們又十分的虛僞、勢利、自私、利己、唯利是圖。他們奉行功利主義、實用主義、适者生存的價值觀,尤其是對金錢的無底線貪婪把整個社會帶入到了一個瘋狂追求金錢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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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領域也自然不能幸免,表現在文學方面就是批判現實主義文學的蓬勃發展,以簡·奧斯汀、狄更斯、薩克雷、特羅洛普等為主的小說家們,用的筆記錄下了當時金錢至上、唯利是圖的社會現實。表現在繪畫方面就是以荷加斯為首的諷刺現實主義繪畫迎來獨立發展。

和當時英國的現實主義文學一樣,荷加斯非常善于運用情節來表達自己的思想,運用諷刺手法來揭露18世紀英國上流社會的腐化、堕落、奢靡,中産階級的庸俗、虛僞、勢利,以及底層群眾的貧窮、掙紮、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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