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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在鹽津的那段求學往事

作者:西部移動CM

記得輝煌時期的興隆中學,也就是當時的鹽津縣第三中學,國中辦學水準在全縣的影響力那是一等一的。全縣有條件遠涉他鄉就讀國中的學生,擇校鹽津三中者,趨之若鹜。

但八十年代初期,那時讀書畢竟十分艱辛,農村底層更是如此,雖然寒門出貴子在那個時代似乎是普遍傾向性認識,但農村學生的國中毛入學率都是低得十分可憐的。掃盲工程——夜校也還沒有真正興盛起來,農村底層的知識分子就鳳毛麟角,十分金貴了。能有學生上得起國中,這家人在鄉鄰眼中,那也是光耀門楣的前兆。

難忘在鹽津的那段求學往事

八十年代開始一兩年,我那偏遠農村,土地承包到戶剛一兩年,連改革開放的路子都還沒徹底理順。挖山刨土侍弄莊稼那才是作為農家子弟的主業主課。以其時我的境況論,五年制國小畢業,應該就要考慮結婚成家獨立自主自撐門面了。雖然畢業成績一等一,但要再晉級上學希望渺茫,也好在鄉鄰對家長的規勸,以全家之力勉強支援上學,本鄉原本的國中是中心完小的附屬學校,稱為附中。那是特殊時期辦學模式的産物,為啥是國中附屬于國小,而不是應該國小附屬于國中嗎?

國中三年分兩段

但全想到我們這一屆國小畢業時,附中居然辦沒了,按照上級的學區劃分,上國中就得去興隆中學,離家七八十裡路程。交通不便,車輛稀少,就算有車,全身荷包都癟癟的,沒有條件享受坐車的福分。去興隆中學讀了初一的秋季學期之後,縣裡考慮牛寨的學生遠山遠水在興隆中學讀書,實在艱難,于是下了一個非常人性化的決議:牛寨籍初一的學生,自第二年春季學期起,原則上回牛寨繼續就讀,位址就選擇在現在的牛寨中學。春季報名時。來了共計60來個同學,王中原老師回牛寨繼續當我們班主任,班級名叫鹽津三中牛寨班(也就是鹽津三中16班)。讀到初二年級完畢,大氣候又有所變化——鹽津三中牛寨班仍然回興隆中學本部就讀,又再次親自踐行遠山遠水的讀書征程。班級回本部之後,再次打亂配置設定在兩個畢業班中,繼續就讀。

家裡用杉木闆子給我做了一個長方體木箱子,用紅漆草刷了一遍,和隊裡同時考上興隆中學的一個同學一道,在家長的陪伴下,遠赴他鄉的興隆中學上學了,終于達成了自己上國中的心願,當然那是一種過早的竊喜。

“一松二緊三拼命”,開學典禮上,校長明确告誡全校師生,但為了初二初三的緊張和拼命,在初一時期,也決不能輕松度過,也就是一進國中,就必須拿出拼命三郎的勇毅和行動,為自己趕拼出一條活路來。

班主任也是那個學期從本鄉附中下去的王中原,對待工作很是盡職盡責,任我們代數,教學通俗易懂。

校園内,主要建築隻有三棟,主教學樓四層,次教學樓為兩層,均為石混結構,木樓闆隔分樓層。次教學樓用樓闆隔離為上下兩層,上為男生宿舍,下為教室。有一棟教師宿舍樓,純木質串架房,也兩層,木樓闆相隔。食堂為一層建築,兩大間,石混結構,每間開了兩個窗子,那是學生排隊打飯的視窗,早點早上七點半,中午飯12點,晚飯下午五點半。

女生宿舍境況咋樣,我不清楚,從來不敢跨越雷池。男生宿舍是沒有床的,不比現在連寄宿制國小宿舍的上下層鋼架床都是那麼的紮實、講究。一個大通堂,下面教室有多大,樓上宿舍就有多大,一間睡十多二十來個同學。

樓闆掃幹淨,帶去的燈草席子直接鋪在樓闆上,五六斤重的棉絮鋪蓋,谷殼或者包谷灰灰為内瓤子的枕頭(能裝野棉花的那是上等貨、奢侈品了),簡單的一兩套衣服裝在木箱子裡,還有一張價值兩三角錢的洗臉帕和一個一兩元錢的洗臉洗腳共用的盆子,生活起居的一應物品就“齊全”了。

學習的作息時間和現在的中學差不多,都是上午早自習加四節正課,下午三節正課,晚上二至三節晚自習。

飲食匮乏

雖然是改革開放初期了,但基層物資依然奇缺,經濟發展緩步前行。一整天幾乎沒有零食下肚,油葷也極為寡淡,導緻正處于身體增長高峰期的初高中學生來說,食量大增,很多學生在校每天都處于半饑餓狀态。

學校早點以稀飯為主,現在早點的稀飯主要是稀,是米湯多,那是我們的稀飯主要是飯,稠度大,黏性強,不是能照見人影子那種,五分錢打一碗幹了也将就能夠保持住早上所有課程的精力。中午飯有米飯,也有包谷面面飯,當然不能和現在的包谷面面飯相提并論,現在的包谷面面很講究,是褪了粗殼了的。那是我們農村用石磨(磊子)推細的,過一道篩子,律去粗康,但細碎的粗皮還是有的,吃起來幹硬刺口,但即使如此,包谷飯隻要不打脫頓數、不餓飯就算幸福日子了。在學校也必須得過苦日子,瘋長着的身體壓制不住噌噌往上竄的食欲,我們男子漢學生打飯一般至少半斤,菜嘛,少吃的最佳選擇,一來本身食堂裡就沒有幾個菜,二來吃菜相對費錢。每周一二幹脆不打菜了,端着飯回到宿舍,把周末回家帶來的裝在玻璃瓶子裡的炒豆拌糟海椒從木箱子裡拿出來,拗些碗裡和着熱飯吃,能夠吃飽了,覺得飯食幹燥的話,可以等列着幾路縱隊打飯的同學們散得差不多了,去請食堂的嬢嬢叔叔舀些菜湯喝喝,偶爾那菜湯的表面還漂着幾朵亮汪汪的油星子呢。對于曾經餓過飯的我而言,這在當時想來也是一種特别幸福的事兒。

畢竟,回家的趟數非常有限,沒有了炒豆糟海椒或是鹽菜下飯,那就隻有硬着頭皮打五分錢菜來下飯了,若打一角錢的,那就是一種奢侈的行為。

正餐不足宵夜補,幾節晚自習過後,鬧革命的空肚子起義了,牽引着同學們往校門外的宵夜市場走去,說是市場那是一點也不為過的,周邊的莊戶人家出動的三四十個人,掐着晚自習下課的時間節點,齊聚于學校大門外,一字排開拉扯出一個長長的宵夜攤長龍。稠稠的稀飯(還拌少許鹽菜)每碗五分,幹燥可口的紅苕每碗五分,熱騰騰的鹽菜包子一角,面條、涼面一角一碗,包谷粑五分饅頭五分,還有抄手、麻糖、水粉等類,我們貧寒子弟實在餓的熬不住了,才會去逛逛宵夜市場,一般買兩三分期的紅苕哄哄肚子。倒不是吹的,那時興隆的紅苕特别好吃,估計至少可以名冠全縣。幹酥酥、軟綿綿、粉嘟嘟的,此時想起,也深感回味悠長。

一次有位同學從家中帶了一小塊臘肉到學校,準備和要好的幾位同學打打牙祭,但人多肉少,大家夥兒便趁着風高月黑,竄入農家的菜地裡,拔了五六棵莴筍,葉子煮肉湯,莖稈炒臘肉,特别香脆,現在回味起來,還滿口盈香。

向成績要品質

在興隆讀初一第一學期時,每次回家,總是往返于橫亘在學校和家之間那些讓人憶而生畏的深灣野箐,大山長嶺,特别是星期天趕回學校尤其吃勁。周六上完課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兜裡沒錢坐班車是不敢想的,何況車輛也極為有限——若是有幸的趕上一段拉煤炭或拉柴的拖拉機節省一段用腳步丈量的道路,那心裡甭提有多高興了,但我們追吊上車廂去了,我們的不軌行為往往被司機從反光鏡裡發現,停車,兇神惡煞吼人,隻差點把拳頭和勁腿摔在我們身上了,下車,道歉,保證沒有下次。灰不溜秋着一張張嫩臉,大家夥兒像癟氣的皮球,垂頭喪氣繼續趕路。也有仁慈的師傅,憐憫我們學生娃娃的艱辛,假裝沒看見,捎上我們一程。

和我一樣囊中羞澀的同學不在少數,結伴同路而行,腰酸腿痛腹中空空趕到家,往往已是披星戴月之時。胡亂填飽肚子,就在一豆煤油燈下洗腌菜、泡豆子,菜和豆子加上糟海椒一起烘炒,裝入玻璃罐子裡,準備好第二天帶到學校去。帶着家長給的極為可憐的幾個錢,拖着疲憊不堪的步子趕到學校,已經上晚自習的時候了。精疲力竭,趴在課桌上就呼呼大睡起來,絲毫沒精力上課。

雖然,在牛寨讀中學,我的讀書生涯差點夭折,但畢竟想盡千方百計,最終拉拉扯扯地堅持下來了,七耽八擱的在牛寨讀完初二年級,成績也就總是在前十名左右徘徊。

初三時,或許是上級考慮到牛寨班沒有足夠的師資力量送我們這個班畢業,是以才會再次回到興隆中學本部。在初三這個拼命階段,能夠看到一線曙光的同學都豁出命來了,鉚足勁争分奪秒向前奮進。饑餓,倒還随時被淡忘了,饑餓給包括我在内的一些同學最大最明顯的賞賜就要數深沉的胃病,以至于很多年以後胃病也還在反反複複的滋擾着生命的安甯。

寒冬臘月裡的單衣單褲努力抵擋着那些年月裡似乎特别寒冷的冬天,盡管内裡的衣服分布着厚厚的更新檔,無孔不入的寒冷還是沁肌入理,鑽心疼痛。凍瘡浮腫了雙腳腳趾和後跟,開裂了更是疼得鑽心,耳垂、耳沿紫紅紫紅的,腫脹、龜裂。

桃紅李白,春季學期又來了,臨門沖刺說到就到,但對于我而言,那個學期的傷痛,是我終生忘不掉的。

天不假年,年邁多病的父親走過了80個寒暑易節,卻終于沒有能夠順利“起一”,為自己的生命劃上了休止符。心中的頂天柱倒塌了,心魂似飄蓬在蒼茫的荒野中浮遊,無所歸依。

家庭富裕些的同學早已是躊躇滿志,填志願時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高中,繼續圓滿着自己的大學夢想。我的夢呢?東挪西借、拼拼湊湊讀完了那最後一個學期。也許我真的應該感謝上蒼,我懵懵懂懂地考上了當時絕大多數農村國中生夢寐以求的中等師範,跳出了農門,用鄉民們的話說就是躲過了天空中那個毒辣的太陽包和驟雨的暴淋,洗淨了泥腿子。

不過,牛寨班還真沒給鹽津第三中學丢底,在一九八五年中考中,升上中專、中師的就達15人以上,要知道那個年代,這些人就是成績拔尖者了,鐵飯碗端得穩穩當當的。我潦潦草草的成績也能進入中等專業師範學校的學堂,能端一個鐵飯碗,這簡直是祖上德懿的恩賜。

初三畢業班,每個同學似乎都在和時間較量硝煙味道充斥在校園,在班主任胡明翠老師引領下,發起百米沖刺。她任畢業班的化學課程,講課清楚透徹,深入淺出,邏輯嚴密,循循善誘。班風積極向上,團結活潑,井然有序。

英語老師陳銀輝口才十分了得,每課前五分鐘有個雷打不動的功課:三寸不爛之舌口如懸河為我們全班同學講演人生哲理,待人接物,滿滿的正能量浸潤每個人的心田。英語成績也漸有起色,在那個年代,中學英語教師奇缺,英語教學品質在全縣乃至全市幾幾乎都是拉後腿的(其實至今全省在英語方面的成績與其他省份比較起來,也是擡不起頭的),中考時我雖隻得了二十八點五分,但在全縣中考英語成績中,至少進入了30%以内。英語學霸是樊二妹,名英,英語成績一直強勢的霸占着全校畢業班冠軍的寶座不讓,後來讀高中進了雲師大,其哥哥說現在春城的滇池中學任教。

幾何幾何,叉叉角角,老師難教,學生難學。在這句口頭禅的影響下,大多數同學面對幾何這門學科還真的發怵。面對幾何學的初級階段——平面幾何,有邏輯思維十分缜密同學,往往每每拿高分,譬如考上了昭一中的我的新華村老鄉同學唐仲均,蒿芝壩人氏陳星,萬和人氏羅文輝……

體育成績特好的同桌葛祖忠,但後來居然沒有考上體育師範學校,至今我也未能了解與釋懷。

國中畢業後,同學們大多各三五方。有的同學從教,有的從政,也有的在務農,或是打工,不管如意與否,日子總得過呢。大部分的同學是最終沒有能夠走入體制内的,但每個人總是在自己的人生軌迹上留下了亮麗華彩,和美的樂章。

看電影

改革新風在大山大峽谷中,吹送的速度往往稍慢一些,落後地方的文娛生活依然枯燥。記憶中,學校似乎沒有組織文藝晚會,文藝表演。但康樂活動總是沒落後的。

學校很注重勞逸結合,偶爾周六晚上放假讓學生去看看電影,好像是學校統一發票。那時,興隆街上的電影院新修建不久,在文娛生活極度枯燥的年代,電影院是一個彙聚人氣的好場所,就連街區要通知、宣傳的大事往往都在電影院放映之前進行。

街上的同學比較多,可以近水樓台,占領好的位置,在最佳位置領略劇情。那年代武功風風靡全國,不知是由電影帶動起來的,還是電影界摸準了行情,專拍武打片。反正人們足以喜歡看的就是武大功夫片,大街小巷、辦事場中,議論最多的話題也是武大功夫裡的情節。

最能引起轟動效應的首推《少林寺》,隋末将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則在督建河防工事時,殺死了起來反抗暴虐的神腿張,其兒子小虎子跳河逃離虎口。小虎子被少林僧人救起收入寺中後,為報父仇毅然削發為僧,法名“覺遠”。王仁則的侍衛長遇見牧羊女白無瑕後垂涎其美色,強行将其搶回府并欲酒後施暴,恰巧被隻身前來報仇的覺遠發現。在救白無瑕逃生的過程中,覺遠因武功欠佳被王仁則刺傷,促使其回到少林寺後更加刻苦練功。後因覺遠救援被王仁則追趕的李世民,少林寺遭遇劫難,覺遠身上的責任更重一層。後覺遠終于刀仞王仁則,報了父仇,為保衛少林,覺遠終于忍痛拒絕了白無瑕的愛情,正式受戒出家。這個劇情充滿了正能量,受人追捧,人間正義,自在人心。

《武林志》這不武大功夫片也極具号召力和喚起愛國情懷:故事發生在清末民初時期,九河下梢天津衛,四面八方的豪傑高手雲集于此。武林高手東方旭打把勢賣藝,期間與神州國術館掌門何大海以拳會友,更結識了沾親帶故并有一身絕學的行腳郎中神掌李。經過神掌李的指點傳授,本就武功高強的東方旭突飛猛進,将八卦掌練得爐火純青。就在此時,俄羅斯大力士達德洛夫耀武揚威來到天津衛,仗着自己的蠻力和不敗的戰績趾高氣昂,目中無人。火爆脾氣的何大海出頭,誰知遭到奸人暗算。而東方旭慨然出戰,要為炎黃老爺們兒們掙得一口氣,絕不甘心受洋人的欺淩和嘲弄。東方旭和國術家們由此上演了一段流傳甚廣的武林傳奇。

記憶裡,好像還有《木棉袈裟》《少林寺弟子》《少林小子》《武當》《自古英雄出少年》《生死決》《金镖黃天霸》《無敵鴛鴦腿》《少林童子功》《少林俗家弟子》《八百羅漢》《新方世玉》《神丐》《南拳王》《南北少林》等等,無一不涉及武功、武打,有的是同學們自行去看的,學校組織的畢竟是少數。

也許是受社會風氣和電影的巨大影響,同學們中,練武功,操功夫的越來越多,女同學也不乏其人。男同學嘛,似乎人人都會幾招,有的甚至還隐藏着一招緻命的絕世功夫。跑早操時,許多同學往往也要單獨練練武功,為啥練功夫?強身健體,防身護命。我們幾個身體壯實的好友“志同道合”,對鍛煉身體和操功夫情有獨鐘,沒回家的周末或是閑暇時,雙腳随時綁着十來斤重的沙袋綁腿,校外去跑公路、爬山,比劃比劃使蠻勁的外家拳,“手是兩扇門,全靠腿打人”,壓壓腿,拉拉筋,站站樁,正常必修課。當然書本也是必帶之物,也是主攻點位。革命本錢是身體,壯實身體為學習,醉翁之意不在酒。

感覺進入國中,男同學,特别是體格健壯的男同學,都喜歡邀約掰掰手勁,都放在課間進行時。久了不進莊稼地,大夥兒的手掌都有細皮嫩肉之嫌,實體課程大家都學得不錯了,掰手勁時大家對動力臂與阻力臂都十分在意,雙方在這關鍵點上必須公平公正公開,絕對在一條起跑線上進行較量,活躍可見氣氛,冬天還能通過發力抵禦嚴寒,也能增強體質,舒活筋骨緩解緊張,何樂而不為呢。班上大力士不少,比右手,我在班上慣常在冠軍亞軍季軍三者之間遊走;比左手的話就汗顔了,落于五名之後去了。為了提質增效,有同學在宿舍裡放有石鎖的,石鎖這種增強腕力、臂力、腹背腰肌力量的一種民間工具,古來有之,據說唐代軍隊裡就在使用練習了。玩石鎖講究一甩、二擰、三抛接,我們往往隻敢練習前二者,第三種危險系數高,不輕易嘗試。

籃球賽

其時興隆打籃球的力量很不弱,在全縣也響當當的。幾乎每周都有球賽,要麼是鄉上外機關機關聯隊、完小聯隊、要校挑戰教師隊,要麼是校内班級對班級友誼賽(以高中班級為主),當然是下午放學後進行,但凡有重量級的籃球賽,往往觀者雲集,山呼海嘯,聲浪直沖九霄。特别是校内高中部男生們之間的球賽,啦啦隊的隊員們甚至比賽場上的隊員還要激動,特别是對場上那些吸粉量爆棚的球技好長相有帥的同學,一舉一動都吸納着幾百雙移動的目光。

那時,我們籃球知識幾乎為零的人,在場外隻能“外行看熱鬧”,壓根兒不知道每一邊的五個隊員各自的角色和職責。隻看得見這個帶球沖鋒厲害,幾個箭步上一個漂亮的三步籃;那個卡人厲害,連續幾個成功的蓋帽壓制對方偃旗息鼓;這個三分籃遠射不擺了,尋機竄出圈外,輕巧接球,沉着投送,突兀的歡呼贊美聲中,裁判中間三根指頭高高舉起……

後來才知道籃球場上要分角色的,控球後衛,應是拿球機會最多,傳球最為頻繁的,幫助其他隊員找尋得分機會;得分後衛,以得分為主要任務,外線準頭與穩定性要非常好;小前鋒,球隊中最重要的得分者,重要職責就是得分、得分、再得分;大前鋒,幹苦力活,搶闆、防守、卡位,投籃得分不是他的重點任務;中鋒,主要待在禁區裡賣勞力、賣身材的,進攻和防守,都是球隊的樞鈕。

難忘在鹽津的那段求學往事

打牙祭

記得初三春期,一次有位要好的同學從家中帶了一小塊臘肉到學校,準備和要好的五六位同學打打牙祭,宿舍裡有家境殷實些的偷偷買了煤油爐,有這個先進的機器型爐子,有的同學就可以私下裡整整力所能及的菜肴,改善改善學校清苦的生活。但人多肉少,咋辦呢?月明星稀,大家夥兒便竄入附近農家的菜地裡,拔了五六棵莴筍,扯了一把蒜葉,順手牽羊了兩顆白菜。臘肉已經煮熟,讓我們刀法精道的哥們切得薄薄,上鍋炒出油水,放入蒜葉、莴筍杆薄片、佐上糟海椒,那味兒,可以順風十裡盈香。莴筍葉子煮肉湯,特别香脆,洗淨兩顆白菜煮白水,做好簡易的蘸水碗,飯,已經從食堂打來。那頓飯,現在回味起來,還在心底盈香。

總是得想辦法讓哥們五六個在周末調節調節口味才能壓制住我們體格的瘋長勁道。夜晚照黃鳝和田泥鳅自然是首選。

黃鳝,野生的尤為招人喜愛。田裡的黃鳝,在那個時代倒是絕對原生态無污染。學校河對門那一大壩田,肥沃、寬闊。我們眼見它過了龍擡頭就關滿水了,又眼見它闆田被耖翻了,後來又眼見它被耙子耙平了,直到眼見它每塊田陣地水準如鏡了,預計不久就得栽秧插苗了。這時我們知道,有的同學心裡的小九九早就打得非常精确了,“小暑黃鳝賽人參”。

生竹節子灌滿煤油,開口端用燒紙堵上,讓煤油充分浸潤,粗俗的夜晚照明工具就齊備了;塑膠水桶裝少許水,甚至每人帶一個盆子,每人一把油筒,點亮,大夥兒來到田邊,紮起褲管,踏入肥田透黃鳝,這時節的黃鳝,跟随夜幕的降臨鑽出洞來在水裡悠遊,背部褐色散布着金黃色點,肚皮上的顔色金黃金黃的。多年後我見到人工飼養的黃鳝,肚皮上的顔色黯淡了許多,光澤全無。

田泥鳅,這個被稱為水中人參的獵物,我們也是不會放過,田裡往往到處都是泥鳅眼,鳝魚洞,我們一眼就能分辨出來。捉黃鳝、捉泥鳅,都考研快、準狠的能力。捉田泥鳅,力道要恰到好處,幹别的事情,可能大力出奇迹,田泥鳅和黃鳝一樣,身子滑溜得出奇,用力大了,它反而會借力逃走。拇指、食指和中指巧妙地配搭成一把肉鉗子,掐住泥鳅頭頸稍下的部位,它就不能動彈了,掐它的腰和尾,它都可以輕松脫逃。鳝魚洞有兩個口,一個是進口,另一個是出口,當然也可以互換,捉黃鳝,躺在水裡的,捕捉方法和抓拿田泥鳅差不多,如果是藏在洞裡的,就必須用一隻手堵住出口,另一隻手從進口循洞而入,這樣子它就很難逃之夭夭了。黃鳝不蠢,它通常會把出口作得很隐蔽,洞眼也小巧,是以缺乏經驗的人往往隻能找到一個洞眼,就算出手果斷,也将一無所獲。盆子也要放得近身些,不等黃鳝、泥鳅滑脫就進了盆裡。

大黃鳝急了會咬手指頭,那将痛得鑽心呢,你若不是把它逼急了,它是不會張嘴咬人的,就算要捉它們,也得适當留有餘地,瞅準時機,用“三指鉗”掐緊它的脖子。

現在,捉黃鳝的快樂感在于捕捉時的享受,改善夥食卻是那時迫切的最大需求。一條鳝魚隻能燒個湯,三條鳝魚就能湊碗菜。大夥兒用足一個小時,四五斤黃鳝就被我們抓走了,後來會就有娴熟剖黃鳝的同學在操刀了,炒鳝魚雖然沒有多少豬油可用,但味道卻也鮮美幽香,饑腸辘辘的同學們也就可以大飽口福。

支農挖紅苕

一進十月份,就是農村挖紅苕的時候了。初一前半期,學校背後有梁姓人家,一個星期天,太陽懶洋洋的,經人引薦,我在他家幫忙挖苕,他家土地極為适合紅苕生長,斜斜的莊稼地裡一大片,地塊勾有壟廂,蕃薯藤子綠油油的。他家的紅苕屬于白心蕃薯者居多,也是彩色蕃薯這一大類。營養價值嘛,書裡說得冠冕堂皇——含有多種營養元素。剛挖出來蕃薯,洗盡,薯皮鮮紅,咬上一口,内瓤子白生生的,脆,微甜。要是挖到北京苕的話,那會更甜。

先用砂鐮子(鐮刀)齊地隔斷苕藤紮成把,放在柔和的陽光下曬着,曬焉了就用背篼背回家,宰了放在土窯洞土窖裡儲存起來,那是農家豬兒過冬的好飼料呢。差不多了就甩起挖鋤,一廂一廂的開挖,破土翻壟,把一串串的蕃薯提起來,放在一邊曬幹水汽,盡量不要把苕挖爛了,挖爛有坡口的苕是不能上苕窖的,不但破損者會腐爛,還會形成窩腐,連帶性強的呢。中午飯和晚飯主糧都是包谷飯拌紅苕,菜嘛,園地裡種有青菜、白菜、菠菜、蓮花白,友善着呢。一天下來,大約挖了三四百斤的樣子,都背回了家,并按照好中次三個等級分好了類,個兒大無破損的留作苕種,背上樓去鋪在樓竹子上火樓闆上,接近冬天就要上進到苕窖裡,沒苕窖的也要用豆茅灰或是包谷灰灰密封好,謹防天寒地凍苕爛了,來年的母子苕都沒有了,就需要去買,來年陽春三月就要種母子苕了,栽種的土地需肥力十足,足夠的營養讓它們生根、發芽、跑藤,四五月間下雨後就是紮苕的好時節了,“芒種不種,種來無用”(當然是針對種包谷而言的),千萬别錯過時令。有充裕時間的話,還要翻一到二次蕃薯藤子,除草。記得小時候,蕃薯這東西上了窖,蕃薯一出汗,便開始變甜了,生着吃,煮着吃,咋吃都好吃。不過,按照時令,一般要等到打霜之後。我敢說,沒有比這時的蕃薯更好吃的東西了,尤其是烤出來的,或者是在草木灰裡燒的。我們那時幾乎養成習慣了,煮飯的時候,總不忘在火灰裡埋幾個出了汗的蕃薯,軟乎乎,甜絲絲的,大人小孩都喜歡吃。

現在,城裡人是把紅苕當做稀罕物了的,但那時,卻是一輩人的傷痛。主食不夠苕來補,生長在農村的孩子,對蕃薯的感情是絕對五味雜陳的,小孩子有時可謂恨到了咬牙切齒的地步。那時間,一天三頓蕃薯,早上是蕃薯稀飯,中午是蒸蕃薯,下午是蕃薯漿子,吃得人夠嗆,見都不想見。但人們要活命,再厭也還是要吃的。春荒是鄉下最難熬的時光,青黃不接,唯一可以下肚的就是曬幹的蕃薯片,按大嘴的話說,吃得傷心怄肺的。

紅苕本來就是可生吃的,小孩子甚至大人肚子餓,都會趁人不備在路邊苕地裡偷偷扣還沒有長大的紅苕,那時肯定會挨罵,遭人白眼的,生瓜梨棗這些東西,都是要成熟了才能吃,不然,就是糟蹋糧食。沒辦法,民以食為天嘛,

出蕃薯粉條,這活兒我沒有幹過,那是能夠出粉條的村子裡最熱鬧的一件事……

苕藤子也背回去了,晚飯畢,歸校,上課。

在大田國小實習的日子裡

三十二年前的五月,那是我們的實習季。離開三年後再次踏上的興隆土地,心境自是差別甚大,沒有了幾年前的灰心沮喪,有的滿是歡欣和對前途命運的憧憬。來興隆國小實習的有二十多位同學。完小肯定是吸納不完的,我們二男三女五個同學去了大田國小。有食堂、住宿,已經很是友善了。

既然名曰“大田”,國土轄域内的水田還真不少。每年插秧之前的,一眼望去,大田谷地,滿川水汪汪的,仲夏時節,一派綠意盎然,翠色橫流,碧浪鋪展,秋季到來,大田山川金穗飄香,祥瑞一片豐收錦繡。

國小房後有一片桢楠樹林,現在依然一派長青,那是白鶴的樂園。那一簇簇修颀古樸的桢楠樹,蔥茏、茂密,四季常綠。登高遠眺,那分明是一頂頂清麗可愛的綠傘。信步林中,溫馨、古樸、幽深、靜谧。令入陽春,山花爛漫的時候,這一叢叢的枝葉繁茂的桢楠林中,生息着成百上千隻亭亭玉立的素女般的白鶴,這大自然的精靈渾身潔白無瑕,整個兒活脫的小巧玲珑、鮮麗、機警可愛。

适逢晴明清早,可以欣賞到群鶴“起舞弄清影”的美姿,還有那“繞樹三匝”戲樂群歡的絕妙景緻。這些桢楠樹梢上,簡直就是它們潇灑風姿、傾訴缱绻情愫的舞池。群鶴起舞,猶如滿樹噴吐銀花,它們靜立時,又宛似一串串玉蘭燈柱,為這方土地增添了瑰麗壯觀的獨特風景。

大田國小,學制為一年級到五年級,共五個班級,校長是本村人鄧禮海老師,年富力強風華正茂。我們一行五個實習師範生,每人分在一個班級,由班主任(其時幾乎是全科都由一個人全包幹)傳幫帶,指導我們在教書育人各個方面的技術技巧,讓我們盡快熟悉未來走入工作崗位,如何帶學生、如何教學、如何批改作業、如何以自己的言行潛移默化引領學生航行。

我被安排在王華容所帶領的一年級,王老師是我們的師姐,師十班的,比我們先出道兩年,對國小實際教學能力已經掌握了很多。

這是春季學期,一年級學生進校啟蒙的很多知識和行為習慣,一到班級我就感受到,這已經被王老師引導得非常完美了,值得我學習掌握的東西太多太多。

就村級完國小校硬體設施而言,大田國小在那個年代,已經很不錯的了,大田國小主體建築就兩棟樓,主樓為教學樓,其右側是副樓,為教師宿舍、食堂、辦公室等場所。教學樓是三大間共兩層,土石結構,木質樓闆闆面。間教室可以容納四五十号學生,左右兩邊開窗,前後牆上各一塊黑闆,後面一塊主要用來辦闆報。正面一塊用作教學,那是老師引導同學們領略知識的海洋無限風光的主陣地。

八十年代後期,鄉鎮上能夠辦得起幼稚園的絕對在少數,村級幼稚園那就更沒有了。孩子們發蒙(所謂“啟發蒙昧”是也)讀書就直接上一年級,可謂完全是零基礎。

國小的教師們,是各人開夥食的。學校為我們五人提供出食堂,我們五位同學合夥開夥食,新洋芋已經上市,可以到學校周邊購買,五人上課之餘合夥或輪流做飯,自是其樂融融。周末,家在附近農村的教師,農忙時需要我們去幫忙,欣然前往,都是農村人出身,各樣農活都能做得十分娴熟。

一月有餘的實習生活,短暫而充實,自己十一年來在學校書海中爬山涉水,經年積累,一部分淺知識終于在基層一線接了地氣,許多在書本裡學不到的實踐經驗以得積累,沉澱。為後來的迅速融入社會,接手現實,演繹生活的酸甜苦辣鹹,品賞現實的千般滋味,做了一次不可或缺的熱身。

來源:鹽津縣文聯 作者:劉作芳

編輯釋出:西部移動傳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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