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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節說到杜月笙獨自一個人,幫黃公館丢失的煙土給搶了回來,黃金榮得知此事,有意提拔杜月笙,與林桂生商議,調杜月笙去搶土,但是林桂生卻不答應。
林桂生為什麼不答應呢?
因為她識人。
搶煙土幹的是苦力活,有時候要拼命的,杜月笙的身體瘦弱,是智商型的人才,對于将這樣的人才,要物有所用。
她知道杜月笙的朋友很多,而杜月笙對錢财看得不重,對朋友卻很仗義,是以經常很缺錢。如果去幹搶煙土的活,就拿幾個賞錢根本不夠,是以她要給杜月笙一份有“錢途”的工作,也借以試探杜月笙,究竟是不是一個做大事的人。
我前文就說過,林桂生是黃公館的掌權人,黃金榮實際是不大管事的,除了去上班(巡捕房的工作),就是打牌玩女人,黃公館經營的生意,都是林桂生一手操辦,除了搶土之外,還收煙檔、賭場、窯子的份子錢,另外還派人去賭場壓陣,由賭場出薪水。就像介紹杜月笙進黃公館的黃振億一樣。(黃振億雖然是個飯桶,但他是黃金榮的遠房親戚,是以才有這份美差)
這天,林桂生叫來杜月笙:“侬知道公興記伐?”
杜月笙是一個賭瘾很大的人,怎麼不知道公興記呢?公興記是法租界内三大賭場之一,地點就在巡捕房的隔壁,外面挂着華商總會的牌子,每天門庭若市,生意好得不得了。
見杜月笙點頭,林桂生接着說:“侬去那邊,找他們的老闆,就說吾讓侬去的,幫幫他們的忙,照例領一份紅利。”
得到這樣的一份美差,杜月笙并沒有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樣子,隻是淡定地說了一句“多謝桂生姐”,便轉身去了。
他來到公興記,找到老闆說明來意,老闆看了看他單薄的身體,眼中露出一絲不屑。賭場内壓陣的人,哪一個不是長得五大三粗一臉兇相的?就這單薄的身材,也能壓陣?
老闆抛出一句話:“有啥憑證?”
杜月笙看了看站在老闆身後的兩個打手,知道任憑他怎麼說,都無濟于事,少費口水為好。
他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這一段經曆對他的影響很大,他發迹之後,對于每一個找他尋求幫助的人,無論對方是什麼人,都盡量幫忙。一來是他仗義助人的性格,二來他深知江湖險惡,不知前來求助的人究竟什麼背景,一旦那人被拒絕,就會心生怨恨,說不定風水輪流轉落到别人的手裡,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不缺錢,犯不着為那點錢得罪人。在江湖上混,靠的是朋友,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仇家的好。
戴笠落難上海灘,就兩次得到杜月笙的幫助,度過了難關,後來戴笠與杜月笙結拜兄弟,兩人榮辱與共二十多年。
試想一下,如果戴笠當初向杜月笙借錢,杜月笙不借,以戴笠的性格,他發迹之後,會有杜月笙的好果子吃嗎?
言歸正傳。
杜月笙從公興記出來後,裝作一副灰溜溜的樣子回到了黃公館。黃公館的那些同僚們,包括他的師兄馬祥生,原本認為他發達了,去公興記拿月薪了,沒想到卻回來了,于是大家問他怎麼回事,杜月笙也不回答,躺在床上唉聲歎氣。
其實他不說話,等于說了話一個樣,還能怎麼着,公興記不給老闆娘面子呗,于是大家私底下就這麼傳開了。
這些話遲早傳進了林桂生的耳朵中,林桂生一聽,讓人杜月笙叫來,問他:“怎麼回事呢?”
杜月笙支支吾吾的,一副很難說出口的樣子,林桂生看明白了,如果杜月笙這事辦不了,以後在下人們面前,她說的話還有分量嗎?
她當即拍了桌子:“老娘帶侬去!”
公興記老闆聽說林桂生大駕光臨,急忙跑來照應。因為黃金榮在公興記是有股份的,林桂生就是老闆娘啊!
當他看到林桂生身後的杜月笙,什麼都明白了,他終究是場面上的老狐狸,找了一個借口掩飾過去,并一個勁的解釋是誤會。
既然對方說是誤會,林桂生也沒有給對方難堪,畢竟賭場老闆,多少還是有些背景的,彼此面子上過得去就行。表示既然來了,就玩幾把。
賭場老闆叫了幾個人過來,陪着林桂生玩。林桂生坐莊,接連赢了好幾把,身邊堆了四五百塊。杜月笙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的豪爽和幹練,巾帼不讓須眉,不禁肅然起敬。林桂生一看陣勢,便提出回家有事,讓杜月笙替代她繼續玩。
林桂生此舉也是有目的的,杜月笙好賭而且經常輸錢的事,她已經從黃振億那裡聽說了,眼下,她就想知道杜月笙有沒有那個本事吃賭場的飯(為後來她自己開賭場,交給什麼人管理,來培養人才)。
貨到家的林桂生,剛歇息了沒多久,杜月笙就回來了,帶回來了兩千四百多塊,都是他替莊之後赢來的。
那個時候,在公興記當壓陣的人,一個月的薪水才30塊,30塊的薪水,可以養活一家四五口人,兩千四百多塊,可是一筆巨款。
錢是杜月笙赢回來的,林桂生決定再對杜月笙進行試探,究竟杜月笙是成大事的人,才是小癟三。她隻留下四百塊的本錢,兩千多塊錢全部賞給了杜月笙。
就如她後來對黃金榮解釋的:吾就要看他怎麼去花這筆錢?
林桂生分析:如果杜月笙拿錢去狂賭濫嫖,盡管揮霍;那麼,就算他有膽量有頭腦,充其量不過是個小白相人的材料。如果他用那筆錢存銀行,買房子開店,那他就是一個正道人,不适合跟着我們混,如果他真的重視江湖道義,拿錢去還舊賬,交朋友,那他将來就是一個人上之人。我們手下不缺小癟三,就缺少能夠獨挑大梁的人。如果這樣的人,我把他培養起來,他一定感恩,一直被我所用,我敢斷定,我們以後的買賣,會做得更大。
黃金榮是個沒有主見的人,老婆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聽了林桂生的分析,覺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林桂生的計劃。
一個月後,林桂生把杜月笙叫來,問他那筆錢花哪裡去了,杜月笙老老實實回答,一部分還了舊賬,還有一部分還了人情,那些曾經幫助過他的人,包括陳世昌、黃振億、王國生、馬祥生等,剩下的就拿去交朋友了。
得到這樣的答複,林桂生不露聲色地笑了,她果然沒有看錯人。她接着問:“聽說你找了一個相好的?”
其實對于杜月笙的那些事,林桂生早就知道,之是以這麼問,無非是要杜月笙自己說出來。
杜月笙便把喜歡沈月仙的事情給說了。
林桂生聽完之後,問道:“侬想讨她做老婆嗎?”
杜月笙想了一下,搔着頭說:“吾怎麼讨得起?”
他說的也是實話,他剛去公興記,雖說每個月有30塊的薪水,可是他朋友多,那點工資到手還沒焐熱就沒了。沈月仙是正經人家的女子,要三媒六聘用花轎擡進門才行的,更何況,他還和馬祥生住在黃公館的小屋裡,哪裡有錢讨老婆呢?
林桂生微微笑了一下:“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隻管當新郎官就行!”
世上除了爹娘之外,誰還能這麼做?
看上去,林桂生為杜月笙娶老婆,是想讓杜月笙對她感恩一輩子。
但僅僅是為了杜月笙将來的感恩嗎?
究竟是什麼原因,使林桂生做出這麼大的決定。其實這件事與一個人有關,那個人就是杜月笙的大弟子江肇銘。(預知後事,請關注我,繼續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