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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郊外一女子離奇死亡,她家新換的門鎖,成警方破案關鍵線索

作者:深夜奇譚
故事:郊外一女子離奇死亡,她家新換的門鎖,成警方破案關鍵線索

本故事已由作者:風橙,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釋出,旗下關聯賬号“深夜奇譚”獲得合法轉授權釋出,侵權必究。

1.妻子失蹤

“嘟嘟——”

“喂,您好,這裡是城北公安分局……”

電話那頭好半晌都沒有聲音,接電話的方亮滿臉疑惑,要知道,能打進他辦公室的電話多半都是局裡一些撲朔迷離的案子,接待處的人經過審查才會給對方這個電話号碼。

對方遲遲沒有說話,方亮又不厭其煩地問了一遍:“你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阿玉那邊還在催促着方亮趕緊送出上次的結案報告,就在他開始煩躁的時候,電話裡那道沉悶的男聲響了起來:“我,我妻子失蹤了。”

……

“失蹤?這無緣無故的,好端端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失蹤。”聽完方亮的陳述,阿玉不可置否,雙手抱臂往那兒一杵,顯然對這個來報警的男人所說的話保持懷疑态度。

方亮歎了口氣,“誰都知道不可能,誰都沒有證據。能怎麼辦?查呗!”

話音剛落,楊文就從外面推門進來,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一看就是剛執行任務回來。

楊文摘下警帽放到會議桌上,目光掃了一圈,發現人人個個都是一臉犯難,皺了皺眉問道:“怎麼了?”

“隊長,剛剛有個男的來報警,說他妻子失蹤了。”

阿玉率先開口,這樣的刑事案件她見得多了,又補充道:“像這樣的,十之八九就是枕邊人的謀殺。”

沒有人反駁,但楊文很明顯不贊同她的說法,出聲反駁:“以尋常的思維查案辦案,是偵查人員的大忌。”

不得不說,楊文在隊裡樹立的威信無人敢質疑,阿玉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卻找不到話來反駁,隻是心裡給自己留了個神,她不得不承認楊文的話是有道理的。

會議室裡氣氛一度凝滞,趙壺心直口快,直接開口問:“楊隊,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

“可是您……”

趙壺話還沒有說完,被楊文一個眼神堵在了喉嚨裡,這幾天楊文一直在忙着料理上一個案子的後事,剛踏出法院的門口就接到了方亮的電話,急匆匆地趕回來。

趙壺心粗,卻也想囑咐楊文休息好再去,奈何楊文的脾氣大家再清楚不過了,刑偵界不要命的楊二郎。

報案的是豐城小區的一戶業主,叫許志華,也是失蹤人的丈夫,按照他的說詞,他的妻子程芳,18日晚上睡前還在家裡,按照以往的習慣,第二天清晨妻子會先他起床給他和兒子做好早餐。

倆人是分房睡的,那天早上他遲遲不見妻子起床,便去叫了門,沒人應,房門沒有鎖,他往裡面看了一圈,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房間裡壓根沒有妻子的人影。

他以為妻子出門有事去了,便在桌上留了五塊錢給兒子,自己在樓下早餐店買了兩個包子和一杯豆漿上班去了。

負責記錄的阿玉顯然不信這一套說詞,看在她眼裡簡直漏洞百出,但礙于楊文冷着臉站在旁邊,她沒有開口,反倒是方亮在程芳的房間裡巡視了一圈出來後,提出了一個疑問:“之後就一直沒回家嗎?”

許志華一臉悲傷喪氣,拿起面前茶幾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然後搖了搖頭,繼續開口:“一直沒有。我最後一次見到她就是在睡覺之前,她問我要不要泡牛奶,我說不要,她什麼也沒說就回了房間。”

他的話滴水不漏,聽起來平平無奇,反倒讓楊文心裡留了個底,要知道,面對自己的妻子無端失蹤,這種情況下,還能夠如此淡定從容的講出這些細節,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讓别人相信。

可是,越是細節越是破綻,換句話來說,他就好像是在強行解釋讓别人相信,不過楊文沒有将話題停在這上面,反而換了一個話題:

“平時有什麼仇家嗎?”

“沒有。她性子和善,跟左鄰右舍也沒什麼争執。”許志華話音剛落,眼珠子微轉往左上角看了看,又改口道:“噢對了……除了前幾天在和兒子的班主任起了沖突之外。”

楊文頗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要知道,一般心裡有鬼的人在遇到詢問的時候注意力會集中于如何保全自己,不會主動提及他人,憑這一點,許志華身上的疑點可以丢掉至少一半。

阿玉手裡的筆刷刷而過,一字不差地把他的話如實地記錄下來,楊文往這邊一坐,正好坐到了許志華的旁邊,阿玉将位置挪了挪,又聽耳邊響起楊文淡淡的語氣。

“那你知道是為了什麼事鬧的沖突嗎?”

許志華面對靠近的楊文,肩上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襲來,他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不自然的神情,楊文注意到,五秒鐘之内,男人的喉結滾動了兩次,他在緊張。

“或許,或許是因為兒子成績下滑的事吧。我不太管家裡的事,具體原因不知道,不好意思。”

楊文還沒說話,另一邊傳來了趙壺的聲音,粗犷的嗓音在靜谧的房子裡顯得格外響亮。

“楊隊楊隊,我在程芳的床鋪底下發現了這個東西。”

趙壺興緻沖沖地跑過來,手裡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打開就遞給了楊文,是一個信封,上面寫了大大的兩個字,遺書。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封被翻出的“遺書”上,站在一旁的時勉卻将目光落到了許志華的臉上。

後者在看到那封“遺書”時,神色明顯一閃而逝的不可置信,他皺了皺眉,難道這個男人真的是無辜的?

楊文兩三下拆開信封,小心翼翼地從裡面取出信紙,是一封近千字的書信,他的目光從上至下逐字精讀而過,核心内容無非是交代後事,但還指出了兩個駭人的事實。

他将手裡的紙擺到茶幾上,許志華連忙伸手去拿,沒有人制止,在衆目睽睽之下,許志華讀完手裡的“遺書”後失聲痛哭,“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啊!阿芳你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

在場的人紛紛别開眼去,誰也沒想到,一件離奇的失蹤案居然會是以自殺結尾。

當然,這也意味着他們的偵查行動要少了很多阻礙,隻要敲錘定音,找到死者的遺體,再出個通報,基本就能過去了。

但是,真的會這麼輕而易舉嗎?

楊文從小區出來後,神色不明,臨走之前,他交代許志華最近保持通訊暢通,後續還會有要他做筆錄的地方,後者仿佛沉浸在了悲傷中,敷衍了兩句就一言不發。

2.荒山遺屍

“楊隊,這事兒就這麼了了?”阿玉有些不可思議。

方亮倒是看出了楊文的用意,語氣輕佻,不以為意地解釋道:“楊隊啊,這是在引蛇出洞呢。”

他說得沒錯,楊文從這封不知真假的“遺書”裡歸納出的兩個駭人事實,讓他幾乎瞬間就打定了這個主意。

其一是遺書裡寫到程芳目睹了許志華出軌的事實,進而悲憤絕望的選擇了自殺。其二是從頭至尾她都沒有提到自己這個唯一的兒子,這對于尋常的母親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

是以由此可以推定兩個可能,要麼這封遺書不是由消失的程芳本人所寫,要麼這一家人之間一定隐藏着不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這兩者都有。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趙壺還是一臉不明就裡的樣子,撓了撓頭,引得方亮一聲嗤笑。

“傻子。當務之急是要把人找到,俗話說得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好了别廢話了。”楊文不耐煩地丢下一句話,轉身開了車門,幾人立刻上車,四個人将位置坐得滿滿當當,時勉站在外面,和楊文眼神對視了一下,轉頭朝他們揮了手。

“咦,小時不跟我們一起嗎?”阿玉疑惑出聲,楊文已經啟動了發動機,淡淡開口道:“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七月底的炎熱還沒有退散,他們的專用警車裡的空調也不怎麼制冷,前後窗都開着,空氣裡熱乎乎的風吹在臉上,緊厚的警官服貼在後背,到局裡的時候幾個人已經大汗淋漓。

楊文馬上下了緊急通知,調動各部在全城上下搜尋,尋人啟事被貼上了公告欄,警局的懸賞令被發在各大媒體上刊登轉載。

短短半天的時間,果真有人往局裡打電話,楊文和方亮對視一眼,方亮接起了電話。

“喂。這裡是城北公安分局。”

“警官,我,我是來提供線索的。”

電話挂斷,楊文立刻帶着幾人趕往現場,屍體發現在郊外的一處矮丘,山下的農戶阿明照常上山砍柴不小心踩到異物,低頭一看時,魂都吓沒了半條,是一隻沒有完全被掩埋掉的手。

當即,阿明就報了警,那頭一聽這事兒,便當即了斷提供給了對方特案組的電話,然後緊急聯系到楊文,幾乎是同時,楊文得到了兩頭準确的消息,随即帶隊第一時間封鎖現場。

“楊隊,這裡離市區還有一段距離啊……”

屍體被發現的時候是埋在坑裡的,隻是那人或許是太緊張,坑挖得不深,匆匆埋了身子就離開了,留下了小半截手臂在塵土的表面,風一吹,自然就露了出來。

根據這個發現,楊文完全否決了那封遺書,誰能在離家這麼遠的地方自殺并且找個坑把自己埋了?

無巧不成書,這恰恰說明謀害死者的不止一個人,許志華有着很大的嫌疑,但掩埋死者的卻未必是許志華。

“馬上安排屍檢,我要知道死亡的時間段。”楊文從屍體旁邊站起身,簡潔利落地朝一旁的方亮說道。

接着,轉過身看向阿玉:“你帶阿明去局裡做個筆錄,記着,不要耽擱人家太久。”

阿玉點點頭,立刻上了一輛車,載着阿明從現場離開,剩下來的趙壺剛想說什麼,楊文就率先一步開口:“老壺,你跟我去找張豔一趟。”

楊文趕到的時候,正好是午飯時間,通過打聽,找到了張豔的辦公室,彼時張豔剛準備去食堂,被楊文堵了個正着。

看到穿着警服的倆人,張豔的神情沒有一絲驚詫,反倒是早有預料一般,給兩人分别倒了杯水。

“警察同志,我隻能給你們二十分鐘的時間,不然等午飯時間一過,會嚴重影響到我的工作。”

楊文的視線在辦公室裡環顧了一圈,等趙壺自覺地過去把門關好,他才開口:“放心,我們不會耽誤您太長的時間。”

“有什麼想要問的,盡快吧,我會配合你們的工作。”

張豔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大抵是由于常年與書為伴的緣故,氣質出衆,談吐之間慢條斯理的,無論楊文問什麼,都一副氣定神閑,從容不迫的樣子,如果不是楊文在這之前就三人的關系做了詳盡調查,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女人竟然會是破壞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你和許言的家長程芳女士,曾經發生了争執,是嗎?”

“是。”

“因為什麼事?”

“家長會那天,在場這麼多人,她當衆侮辱我勾搭他丈夫,我隻是反駁了幾句。”

“關于你和許言的父親許志華的關系,您能仔細說說嗎?”

楊文的目光緊縮在她臉上,那張已經年過三十卻保養得光滑風韻的臉上始終看不出半點異常,隻是在提及許志華的時候,難免閃過幾分複雜。

她把兩條玉腿相疊,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開口:“我和許志華,是在半年前認識的,在開學典禮上,許言是個好孩子,幾乎次次都考第一,是以他被受邀作為家長代表在會上發言。”

張豔的思緒放遠,楊文仿佛能從她那雙眼睛裡看到略過的封存回憶,耳邊的聲音不疾不徐,正當他聽得認真的時候,話音卻陡然斷了,楊文擡頭,對方又繼續開口:

“我同他是兩情相悅,雖然這樣說很不道德,我不該敗壞風俗,同樣,我也不該插足他人家庭。但……是他先來招惹我的。起初我顧忌,也同他交談過,再三請他遠離我的生活,可是他跟我說,他生活不如意,他要離婚。我承認,那一刻我确實心動了。”

她的話是真的,楊文很笃定。其實來找她攀談,并不是楊文認為她跟這件兇殺案有直接聯系,相反,他隻是想從她的口中窺探和誘導出關于許志華的更多資訊。

牆上的挂鐘滴滴答答地走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趙壺的煙瘾犯了,從兜裡掏出一支中華,守在辦公室外面吞雲吐霧。

裡面的楊文不受其擾,接着問:“程芳死了,你知道嗎?”

楊文的話音剛落,門口嘭嗵一聲,倆人下意識齊齊地朝門口看去,但因為辦公室的門被掩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到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隻能清楚地聽到趙壺粗狂的嗓音。

“小家夥,拿去操場别處玩。”

楊文皺了皺眉,朝外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趙壺打開了一條門縫,鑽進半個腦袋,外頭的手指彈了彈煙灰,“沒啥事。剛剛一個男孩不小心把足球踢這兒來了。”

緊接着,趙壺關好門,外面再一次回歸了平靜,自始至終,張豔的臉上都看不出半分情緒波動,等楊文示意她繼續說時,才歎了口氣幽幽開口:

“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張豔終于沒繃住,徑直站了起來,臉上的驚訝不像是裝出來的,看來确實不知道這個事兒,當然,也不排除她在僞裝自己。

“怎麼可能!許志華隻是跟我說他妻子失蹤了,我不知道,不知道她……”

她開始語無倫次起來,結結巴巴的,但是楊文能從她的話裡推斷出來的是,許志華跟她說過這事兒了,

楊文擡手看了一眼腕間的表,淡淡開口:“就在一個小時前,被人發現死在郊區一座山嶺,是謀殺。”

後面的話楊文沒有太聽進去,無非就是張豔的一些辯詞,聲稱她對這事兒毫不知情,把自己撇的幹幹淨淨的,他起身準備離開,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趙壺還在抽着那支已經燃了三分之二的煙頭。

楊文皺了皺眉下意識往另一邊的教室看去,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裡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如芒刺背,但很可惜,他的目光巡視了一圈,什麼也沒看到。

“走了,走了。”

3.疑點

因為媒體的發酵,一樁蹊跷的失蹤案被鬧得聲勢浩大,傍晚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進了局裡。

第二天,上頭就指派了一個重案組專家來輔助調查工作,說是輔助,幾人心裡都明白着,無非是上級過來監督他們的偵查工作。

指派過來的專家姓蔣,大概是個刑偵領域教授級别,整日的忙碌讓幾人飯都沒吃上幾口,阿玉那邊的詢問沒得出什麼有用的結果,就聽到那人幾句冷冷的嘲諷。

“案子沒破,死人都不安穩,活人還想着偷懶。”

方亮本就年少輕狂,腦子聰明脾氣也不小,這句話已一出,當場就坐不住了,直咻咻地站了起來,會議室裡一片靜默,隻聽到他冷然聲音響起:

“累死活人,死人就能複活了?蔣教授,我尊您一聲教授,但我們刑偵隊破案,您還是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吧,怕您一把年紀了吓出心髒病來,不值當。”

蔣教授臉色刷的一下就黑了,被人尊奉谄媚慣了,哪裡忍得了這氣兒,駁斥的話剛要脫口而出,就被楊文搶先了一步,他是對方亮說的,聲音也明顯蓋過方亮一頭。

“閉嘴。有這時間,不如想想從哪裡着手。”

方亮一臉不服氣,對方是楊文,出于敬畏,也隻能忍了下去,在阿玉的拉扯下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楊文起身,習慣性地先拿起手邊的粉筆,開始一邊分析一邊在小黑闆上畫圖。

“死者是個家庭主婦,人際關系并不複雜,從我們的初步調查來看,嫌疑人鎖定在跟她有來往的幾個人中。”

“許志華,死者丈夫,從作案時間和動機上來看,有極大的嫌疑。張豔,死者丈夫的出軌對象,雖然不排除有作案嫌疑,但在時間上很難吻合上。”

小黑闆上寫着三個人名,脈絡梳理看似簡單,幾乎所有的關系和線索都擺在明面上,但很難抓住關鍵資訊,特别是在檢驗報告沒有出來之前,兇手是誰,誰也無法确定。

楊文不疾不徐地闡述着,語氣平淡,一如往常的波瀾不驚,早在立案的當天,他就請求調派了各個分局的便衣刑警分布在幾個嫌疑犯周圍進行監視。

“小區電梯的監控顯示,死者最後一次出現是在18日傍晚六點,她從菜市場買菜回家,進了家門,之後也确實和許志華說的沒錯,他下班回家,第二天早上出門,去樓下買了早餐,緊接着兒子出門上學,一直沒有再見到死者的身影。”

一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然後又蹊跷地死在荒郊野外,唯一的兇殺現場隻可能是在家裡,然後被人運到野外抛屍。

這是衆人一緻得出的結論,就連蔣教授也沒有表示反對,此時趙壺卻撓了撓頭提出一個疑問:

“既然是在家裡被殺害的,那我們的方向應該定在家裡,但是兇手又是怎麼躲過監控把屍體運出來的呢?

而且在我們鎖定的嫌煩犯中,許志華雖然有作案的機會,但從死者失蹤到報案這段期間,也就是18日到20日,他進出都很正常,沒有運屍和抛屍的時間,張豔基本也可以排除在外了。”

是了,這也是大家困惑的點,思維陷入了僵局,隻能把争議擱置到一邊。

楊文擡手在小黑闆的另一個角落裡寫下了一個名字,這人姓李,是一名鎖匠,也是時勉經過對小區監控的調查鎖定下來的另一個嫌犯。

楊文一邊比劃着,一邊用自己平穩的聲線将大家帶入他的叙述中:“根據死者鄰居的回憶,在程芳失蹤的前一天中午,也就是17日,有聽到她家裡傳出來争吵的聲音,對方是名男性,倆人争吵很激烈,大概持續了将近有十分鐘。”

這對于整樁案件而言,無疑是一個很重要的細節,因為這意味着除了許志華和張豔之外,還有被其他人殺害的可能性,于是方亮适時地開口問道:“楊隊這麼說的話,跟死者争吵的男性一定不會是她的丈夫許志華,是吧?”

楊文朝他豎了個拇指,接着開口:“你說的沒錯,監控顯示在17日中午的時候,程芳曾經找了一個鎖匠過來修門鎖。”

話音剛落,趙壺拍了一下後腦勺,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語氣激動。

“我記起來了!昨天在偵查死者家裡的時候,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事情,他們家裡的門并不是很新,但門鎖和把手都像是剛換上去了,而且一般來說門鎖壞了是偶然事件,可是他們家每張門的鎖都換成了新的,我還納悶,總不至于門鎖都在同一時間壞掉?”

會議室裡陷入了一片寂靜,良久以後,趙壺發現楊文那雙鋒利的眸子緊緊地盯着自己。

郊外一女子離奇死亡,她家新換的門鎖,成警方破案關鍵線索

他咽了咽口水,一股涼意從背脊升起,果不其然,緊接着就聽到一句咬牙而發的聲音:“你他媽不早說?”

随着楊文手裡的粉筆斷成兩截,幾人齊刷刷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愣在原位的蔣教授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們行動迅速地拾起手邊的警帽整裝而發,剛想說什麼,會議室裡隻留下了時勉。

4.詭異的一家人

時勉被留在了局裡,幾人分别展開行動,阿玉和方亮負責帶人追捕那名神秘的鎖匠,楊文則帶着趙壺前往豐城小區。

在出發前往豐城小區的路上,楊文接到一個電話,是鑒定中心打過來的,法醫具體講述了報告的顯示,程芳的死亡時間在18日晚上八點到19日上午十點左右。

同時,從屍斑的位置和痕迹推測,死者在死後5—6小時左右有被移動的痕迹,屍體除了輕微碰撞和摩擦痕迹之外并無明顯傷痕,這意味着死者是在不知不覺中遇害的,和他們的推測基本一緻,家中遇害,死後抛屍。

除此之外,左臂上有注射孔,胃酸和血液裡被提煉出有毒物質存在。

難怪,這也就合理地解釋了為什麼兇手能在不知不覺之間将人殺害,還不驚動其他人。

得知這一結果的楊文立刻給在局裡的時勉打了個電話,交代他立刻放下手裡的工作,在全城範圍内展開調查工作。

“咚咚咚——”

在來之前他給許志華打了個電話,讓他擱下手裡的工作盡快回家,局裡有工作需要配合,對方表示沒問題。

楊文禮貌性地敲了敲門,沒人應聲,看樣子他還在路上。

楊文注意到,門鎖确實像趙壺說的那樣,是嶄新的,他放輕了思緒,把目光落到門把手上,剛想伸手,裡面傳出來一個男孩的聲音。

“你們是誰?”

聲音聽起來并不是許志華,幾乎是在瞬間,楊文就斷定了對方的身份,死者的兒子——許言。

确實如他所想,因為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被急匆匆趕回來的許志華打斷,後者一臉急切,大概是知道兒子在家,生怕兒子被人打擾,打開門之後就擋在了兒子面前。

許言由于發育的快,身高其實已經夠到了許志華的肩膀,但男孩一言不發地躲在他背後,隻露出一雙眼睛怯怯地盯着楊文一幹人等。

“警察同志,别見怪啊,小言他一向怕生。”許志華一臉歉意地賠笑,随即讓身後的兒子回書房寫作業,自己則給幾人倒了杯水。

楊文的目光從進屋的許言身上收回,一旁的趙壺暗暗地戳了戳他的胳膊肘,附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楊隊,他就是在走廊踢皮球的那個男孩。”

“嗯?”楊文腦海裡一下子回憶起來,昨天下午在辦公室和張豔談話的時候出現的一出插曲,從進門的那一刻起他就敏銳地察覺到這孩子不對勁,但具體什麼感覺,他也說不上來。

“許先生,想必您已經知道了,您的妻子,去世了。”

話音聲久久地懸在房間裡,站着的幾個人都下意識地側了側身将目光落到别處,許志華确實早就知道,刑偵隊沒有刻意掩蓋風聲,更别說楊文還去找過張豔。

在楊文觀察許志華的時候,垂在腿上的手就被他一把抓住,許志華盯着楊文的眼睛,他的眼下泛着一圈紅腫,像是哭過了,同前天見面時相比起來,聲音也略顯沙啞,還帶了幾分哽咽:

“阿芳不是自殺的,她不會的。”

楊文皺了皺眉,淡淡地抽出被人抓住的手,他不太擅長安撫人的情緒,辦案這麼多年來,在他面前哭哭啼啼喊冤的人不在少數,他楊文,隻信證據,不信情緒。

“許先生,查案是我的本職工作,本着對死者的尊重,我會全力以赴。今天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遺漏什麼重要線索?或者說,還有什麼沒跟我們交代的?”

聞言,許志華确實禁了聲,擡了擡頭,視線往右上角看了看,像是在思考,剛要開口,卻又止住了話,腦海中捕捉到了一絲靈光般,一臉恍然激動地開口:“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一定是他。沒錯,就是他!”

“誰?”楊文凝神振作,一下子聚精會神起來,嚴肅緊繃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專注和困惑。

隻見許志華從沙發上起身,在茶幾邊緣來回踱步,嘴裡振振有詞:“幾天前家裡的門鎖壞了,阿芳找人來修,但就因為幾塊錢的事情吵了一架。阿芳失蹤的前一天晚上,跟我說好像有人一直跟着她,就是那個鎖匠,她說她害怕,問我能不能在家裡陪她一天。”

客廳裡響着皮鞋落地發出的噔噔響聲,許志華沒有停下來,像是陷入了魔怔,繼續自言自語說着:“阿芳突如其來的疑神疑鬼,我沒有放在心上,隻覺得她是在家裡悶壞了,還特意讓她多出去走走。”

突然,許志華停下腳步,客廳裡一下子回歸了寂靜,他轉過身來湊到楊文的跟前,臉上寫滿了憤怒,語氣笃定:“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一定是被他殺害的!”

“但是程女士是在家裡失蹤的。”楊文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你懷疑我?!警察同志,我和阿芳結婚十幾年,兒子都這麼大了,好,就算我出軌,但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真不至于至我的枕邊人于死地啊。更何況,他是鎖匠,給我們配過鎖,他要悄無聲息進我們家,這誰也不知道啊。”

楊文心裡何嘗不知道,但事情實在太過離奇,就算人是别人殺害的,但在那個時間段,有人混進家裡殺了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許志華會一無所知嗎?

他閉上了眼睛,腦海陷入了沉思,不對,總有一個環節出了錯,總覺得遺漏了一點什麼,楊文将腦海裡的線索全部清空,重新倒退回程芳死前。

有人說看到一家三口上周末還去了遊樂園,其樂融融……

時勉聯系了死者最好的閨蜜,對方說程芳跟她提起過丈夫出軌的事情,還說想要自殺,但在她的勸導下放棄了這個念頭……

那封遺書的字迹鑒定結果也出來了,與死者字迹完全吻合……

哪裡不對呢?楊文眉心微蹙,剛要捕獲一道靈感的刹那,一道聲音打破了他的冥思。

5.迷霧

“警察叔叔……”

許言的聲音輕輕的,楊文猛的睜眼,回頭朝聲源處看去,是許言,彼時他眼神怯怯地看着自己,又開口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

“叔叔,我,我的皮球掉了……能幫我撈一下嗎?”

然而還沒等楊文開口,許志華率先反應過來,情緒略帶緊張:“回去你的房間!警察叔叔在辦案呢,别過來打擾叔叔工作。”

出乎意料的是,楊文沒有搭理許志華,反而在衆目睽睽之下,邁開步子朝許言走過去,“皮球在哪?”

“在那裡。”許言伸手指了指書房的窗戶,轉過頭來看向楊文,他的瞳仁是墨黑色的,比尋常人還要黑的那種,讓人一眼對上他的眸子時都忍不住被那雙幽深的眼睛吸引住。

這雙眼睛……楊文的腦海裡蹦出來一個人的名字,這個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楊文強行壓下心裡的驚心動魄,從許言的身上移開目光,然後轉身朝着他指的地方走過去。

窗戶不大,兩扇雙推的玻璃,外面沒安防盜網,楊文從窗戶口探頭出去,很快看到了許言說的那個紅色小皮球,落到了下層住戶的窗戶頂台上。

這一片小區的房子都是以前老式的樓房,很多住戶都是自改的兩層式,房屋高度普遍偏低,兩層樓的住戶相隔不是很遠,不到兩米的距離,楊文要夠到那個皮球,隻能借着杆具。

突然,他的腦海裡湧現出一道靈光,并且迅速被他捕捉到。他所處的位置在四樓,底下是一片草地,整棟樓從頂樓到地底之間通了一根直徑約5-8cm的管道,活人能順着管道滑下去,死人為什麼不能被動地順着管道滑下去?

換而言之,如果這個設想成立的話,那就存在兩種可能。

鎖匠完全可以從外面攀爬入戶,并且他來過家裡,關于卧室配置設定了如指掌,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給睡夢中的程芳注射氫化物不是難事。

但另一種可能是,程芳是在家裡被殺害,然後被人用繩子或者紗巾綁在管道上,順着管道推下去,然後運到郊外。

“叔叔,能撿到嗎?”就在楊文沉思之中,許言的聲音打斷了他,眸光閃了閃,他的腦袋從窗外縮回來,淡淡開口:

“太遠了,夠不到,給我拿個撮箕?”

許言沉默着,愣了片刻,直到楊文說了聲“喂”,才回過神來,他的眼神讓楊文感到迷惑,明明那樣怯弱,卻好像被一層迷霧遮蓋。

許言轉頭去廚房拿了一個撮箕過來,楊文從他手裡接過的時候,觸碰到他的手心,是濕的。

楊文擡手揉了揉許言的腦袋,多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頭用撮箕把小皮球掏了回來,“給你。下次好好玩,别再弄丢了,嗯?”

許言沉默着接過皮球,自始至終,許志華精神下意識緊繃着,直到許言說了聲謝謝,楊文接到電話準備離開,故作好奇地看了眼換新的門鎖,漫不經心提起。

“家裡的鎖都壞了啊?”

許志華微微愣神,旋即反應過來,“啊,對。就前幾天幹脆全換了,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兒。早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楊文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眼螢幕,是時勉打過來的,看樣子有新情況,好玩了。

“許先生,我們先走了,有事随時聯系我們。”

臨走前,許志華的那個眼神,總讓他感覺到不對勁,回到局裡,楊文第一時間叮囑守在許志華附近的刑警加強戒備,他,可能要跑了。

阿玉帶人抓到了那個鎖匠,是在火車站抓獲的,彼時他正準備進站,就被匆忙趕到的阿玉堵截,但是很奇怪,按理來說阿玉的審訊手段是出了名的,但無論如何利誘,對方始終表示自己不知道。

别人無辜喊冤還有幾分可疑的色彩,但阿玉注意到,這名鎖匠除了在看到他們出現的刹那驚慌失措之外,好像并無反常。但是他卻提到他之是以逃跑,确實是怕被牽連上。

與此同時,阿玉從鎖匠的嘴裡撬到了一條資訊,屍體,确實是他掩埋的,但人,卻不是他殺的。

起先阿玉還有疑惑,但當時勉把一張購買單據放到桌面上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半天的時間内,時勉查遍了所有醫院,一無所獲,于是他開始調轉思路,把目光放到網絡交易市場。

時勉的網絡追蹤技術在隊裡是出了名的,他便利用後出可疑賣家的網址,網羅了一周之内的交易資訊,而好巧不巧,其中有一條交易的對方,IP定位竟然出現在許志華家裡附近的一個小網吧。

時勉又帶着楊文去了網吧一趟,調取了交易當天時間段的網吧監控,最令人驚奇的是,去網吧的不是許志華,而是死者的兒子許言,

25日晚,也是真相告破的前一晚,楊文在辦公室裡待到了深夜,下午的時候特案組找來的專家還在會議室裡嚷嚷案子進展太快必有端倪,實際上,這就是楊文想要達到的效果。

6.浮出水面

早在從許志華家裡出來的那一刹那,楊文的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

坐車回局裡的路上,他把整樁案件在腦海裡翻來覆去地推理了一遍,先前一閃而逝的靈感如噴薄泉湧,在此時此刻一舉有了解答。

許言,并非程芳的親生兒子,這一點程芳心裡清楚,否則那封遺書裡不會不提及他,從這一點上推斷,母子倆的關系一定不如表面上那樣和睦祥和,但程芳至死都沒有想到,自己收養的兒子竟然會是丈夫和情人生的孩子。

遺書是真的,曾經試圖自殺也是真的,但在閨蜜的勸解下選擇放下争端再一次原諒也是真的,這也才有了後來一家人去遊樂園的場景。

在看到許言的眼睛的那一刻,楊文腦海裡閃過的那個名字,是張豔,兩人眼睛生得極其相像,楊文自诩過目不忘,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斷定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但光有推測完全不夠,在楊文接過撮箕的時候,順帶揉了揉許言的腦袋,這一舉動悄無聲息地摸了一根對方的雜發攥在手裡,楊文當天就交代方亮送去鑒定,出于辦案需要,他在第三天就拿到了鑒定結果,許言的的确确是張豔的兒子。

許志華被押到警局的第一天,面對堆疊如山的鐵證,第一時間就認了罪,這倒讓他詫異了一把,按理來說能跟妻子耗這麼多年,他的心思比尋常人深沉的多,并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

對方生怕他不相信,在作案細節上的描述幾乎與偵查情況完全吻合,也正是這一點,聯系到許言的種種怪異,讓他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或許,真正殺害程芳的并不是所謂的枕邊人,而是自己一手帶大的養子。

譬如許言借着撿皮球偷聽他和張豔的談話。譬如許言借着讓楊文撿皮球間接性地誘導他猜想有第三人進入的可能,但沒想到适得其反。更重要的是,一個再沉默寡言的人,得知自己的母親被害,不可能若無其事的生活。

是以,時勉調查得來的消息完全佐證了他的想法,讓楊文幾乎笃定了心裡的猜測。

“鎖匠在其中扮演着什麼角色呢?”這是楊文在講述和分析案情的時候,方亮發出來的疑問。按理來說,鎖匠與這一家子的恩怨毫無關系,為什麼最後會成為那個抛屍的人?

楊文在離開許志華家裡的時候,仔細觀察過門上的鎖,按理來說,像這樣富實堅固的門鎖是不會輕易壞的,他在門鎖邊緣看到了尖銳物品刮過的痕迹。

如果沒猜錯的話,家裡的鎖是人為損壞,然後借口欺騙死者家裡進賊需要換鎖,至于是許志華還是許言,楊文斂了斂神色,許志華不管家裡事,在回答詢問的時候,也明顯能看出對鎖匠一無所知,一定是許言。

既能故意毀壞門鎖緻使程芳找到鎖匠,又能通過手段挑起死者跟鎖匠的沖突,還能借着鎖匠魚目混珠,把警方的視線轉移到鎖匠身上,可謂一舉三得。

“可是不對啊,鎖匠既然是無辜的,那又是怎麼抛的屍?”

監控調回程芳失蹤的第二天,也就是18日晚上十二點到19日中午十二點,按照事情發展的脈絡,死者是在晚上到淩晨的時間段被害,然後通過窗戶外的管道被運到一層樓無人經過的草地。

楊文拿着粉筆在小黑闆上分别寫下幾個時間,假定這一系列動作發生在淩晨三點,早上六點多的時候,許志華出門上班,接着七點多的時候許言背着書包出門上學,家裡無人。

按照鎖匠的供述,他和程芳在前一天約定好,第二天把剩下的鎖換了,可當他上午九點四十分趕到小區,敲門的時候,屋子裡沒有人,打過去的電話也是處于無人接聽狀态。

他在門口站了十五分鐘才轉身離開,這和電梯監控顯示的時間吻合,基本可以斷定真實性。

蹊跷的是,這個時間段是課間的時間,雖然路段的監控并未拍到許言離開,但一個幾乎可以被認為是作案天才的少年,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溜回家裡,再将屍體裝進鎖匠的後備車廂。

心裡有了底,在審訊的時候,阿玉使上了自己慣會的手段,要知道,在這場謀殺中,許志華即使沒殺人,也并不無辜。

“你有為自己辯護的權利。”阿玉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清冷,語氣平淡。

本以為許志華會說兩句,但後者像是已經不打算為自己辯駁了,這讓阿玉不得不高看了他一眼,許志華是個畜生,但他卻願意為了兒子背下這口鍋。

“我認罪。”他的聲音沙沙啞啞的,腦袋垂下來,疲憊地閉上了眼睛,這段時間,算是把自己的内心折磨得夠慘。

阿玉剛想說什麼,提前安排好的刑警走了進來遞給她一張紙,阿玉看了看,故作震驚:

“有人替你辯駁了。”

許志華不可思議地擡頭,目光落到那張紙上,心裡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阿玉下一秒就把僞寫的許言的供述丢給他看,後者一言不發,直到目光從最後一個字上掃過的時候,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

是的,許言什麼也沒說,那封認罪的供述是楊文找人模仿許言的筆迹寫的,許志華的精神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沒有心思再去追究這份供述的真假,在阿玉的“連哄帶騙”之下,全盤托出。

真相,一如楊文所言。

7.人間惡魔

衆人百思不得其解,即使并非親生的,但好歹養育了自己多年,俗話說養育之恩大過天,他怎麼能下得去手,還在殺人之後如此沉着冷靜地将整樁謀殺布置的天衣無縫?

楊文去探望過許言一次,他還是那樣沉默寡言,看到楊文到來,眼裡沒有一絲情緒流露。

楊文曾經問他,為什麼要殺害程芳。他至今記得許言聽到這個問題後,嘴角略勾地嘲諷和黯淡無光的眼睛裡頭一次展現出來的憤恨的情緒,他說:

“一個剝奪我自由,試圖掌控我人生的女人,有什麼資格成為我的母親?”

面對這樣激烈的質問,楊文啞口無言,他歎了口氣,“她養了你。”

這話像是戳中了許言心裡某一點,他擡眼看着楊文,不知道為什麼,許言眼神裡發出來的光比關在監獄裡的囚犯還要清冷。

“我不是玩具。要麼我死,兩不相欠。要麼她死,或許,每天清明我會去墳頭給她上柱香。”

楊文頓感頭皮發麻,始終不肯相信這是他嘴裡能說出來的話,但當許言将袖子撩起來,露出腕上觸目驚心的傷痕的時候,他突然懂了。

程芳收養許言的第一年,因為和丈夫鬧沖突,夫妻倆分居了,許志華在外面花天酒地,程芳索性也夜不歸宿,倆人年輕氣盛,三歲的許言被丢在家裡餓了兩天,被鄰居意外發現才送到醫院,硬生生拉回了人間。

許言五歲的時候,程芳被查出患有抑郁,她生不出兒子,許言是她唯一能寄托的希望,她開始嚴苛地培養他,開啟了教育兒子成才的地獄模式。

許言八歲那年,程芳開始對他非打即罵,分數沒拿第一會被雞毛撣子打到屁股出血,題目沒做對會被禁止一天不許吃飯,他試着自殺過,但無一例外都被拉回了人間,接受更殘酷的“刑罰”。

光鮮的背後,是荊棘玫瑰,是鮮血淋漓,他受不住了,唯一能讓他感受到的溫情,是張豔偶爾突如其來的關懷,這讓他很不适應,卻也很享受。

一邊是程芳的嚴厲斥責和謾罵,一邊是張豔無微不至的關懷,許言心裡的惡魔漸漸滋生。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一篇男子使用氰化物緻女友身亡的文章,這是一種最無痛的死法,他好像看到了光,開始搜集有關于這類物質的各種管道消息。

程芳得知丈夫出軌是一個小契機,而許言看到了程芳的遺書後,他巴不得她去死。那天晚上,他把從買來有毒物質的注程序芳體内,但就在他運屍的時候,被半夜起床上廁所的許志華看到。

父子倆的心意在這一刻不謀而合,他幫着兒子隐瞞了一切,甚至在事情暴露後,做好了坐實殺人這個罪名的準備。

真正殺死程芳的,不是許言,而是程芳自己,也是這失敗的家庭。(原标題:《人間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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