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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越大渡河天險,紅軍為什麼不是“石達開第二”?

飛越大渡河天險,紅軍為什麼不是“石達開第二”?

紅軍飛越大渡河油畫

1935年5月,中央紅軍渡過金沙江後,蔣介石極為震怒,決定親往昆明督戰,計劃糾集15~20萬兵力在大渡河畔布防,嚴密封鎖,企圖憑借其優勢兵力,利用金沙江、大渡河、雅砻江這樣一個有利的三角地帶,“根本殲滅”紅軍。他電令各軍:“大渡河是太平天國石達開大軍覆滅之地,今共軍入此彜漢雜居處,一線中通,江河阻隔,地形險峻,給養困難的絕地,必步石軍覆轍,希各軍師長鼓勵所部建立殊勳。”

此戰,中央紅軍共有5個軍團(1、3、5、9軍團)另2個師(1、2師),共16個團。

薛嶽指揮的追擊部隊共10個師另4個旅,總兵力近10萬,北渡金沙江後一路緊追不舍。而擔負截擊任務的兵力有劉文輝、楊森、潘文華部的3個軍2個師12個旅。

大渡河,位于四川省中西部,是長江支流岷江的最大支流。發源于青海省玉樹藏族自治州境内,于四川省樂山市城南注入岷江,全長1062公裡。

在四川境内,大渡河自泸定南流,于越西、漢源交界處突折向東(安順場渡口就在這個近似直角的拐彎處北側),穿過白馬山脈,經富林與大樹堡之間,進入峨邊彜族自治縣境内。在安順場,北岸地勢陡峭,南岸相對平緩。大渡河有兩個支流,一條為松林河,從九龍縣向東,經灣壩、洪壩,從安順場北側彙入大渡河;另一條為老鴉漩河,從菩薩岡流出,經擦羅彜族鄉、回隆鄉、石棉縣,于安順場東彙入大渡河。

飛越大渡河天險,紅軍為什麼不是“石達開第二”?

大渡河緊扣大峽谷

大渡河到底有多險?

曾任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的布熱津斯基于1981年7月來中國旅遊,參觀了安順場紅軍渡河點之後寫道:“在我們走近大渡河時,曾經一度懷疑它是否真的象長征戰士在回憶錄中描述的那樣水流湍急,險象環生;及至親眼目擊,才知并非言過其實。這條河水深莫測,奔騰不馴,加上洶湧翻騰的漩渦,時時顯露出河底參差猙獰的礁石,令人觸目驚心,不寒而栗;有幾處,河水還以異常的速度倒流回環。我們一行之中誰也沒有見過這種水流現象,時而回流,時而順流,時而倒流,似乎和地球的引力場不發生關系,原來大渡河自有它自己的生活規律!”——(布熱津斯基:《沿着長征路線朝聖記》)

蔣介石想讓紅軍成為“石達開第二”,但中央紅軍1軍團1師1團政委黎林說:“我們不是石達開,我們是共産黨上司的工農紅軍!在我們的面前,沒有戰勝不了的敵人,沒有突不破的天險。我們一定會在大渡河上,為中國革命史寫下光輝的一頁。”

石達開部的覆滅

正如蔣介石所言,大渡河确實是當年太平天國的翼王石達開全軍覆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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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視作品中的石達開及所部

鹹豐六年(即1856年),太平天國東王楊秀清、北王韋昌輝内讧,自相殘殺,其境況完全可以用慘絕人寰來形容,韋昌輝殺楊秀清全家及近臣2萬餘人,洪秀全又殺“韋黨”骨幹200餘人。此時的太平天國天京政令紀綱紊亂如麻,人心惶惶,不可終日。此時,太平天國開國八王,除洪秀全外,石達開是僅存的一個。石達開平定内亂後,天國朝上朝下一緻推舉其主持大政,但是洪秀全的兩個兄弟,洪仁發、洪仁達在洪秀全面前不斷讒言,加之洪秀全亦非明主,開始對石達開有所猜忌,洪秀全的猜忌和洪氏家族的挾持讓石達開不堪忍受,遂于1857年率10萬大軍出走。

石達開率部出了南京,一路西行,沿途釋出文告,傳谕軍民,将其含冤受屈,被迫出走的情況一一告知,想以此引起其他太平軍的同情,進而跟随他一路遠征。石達開表面上出走遠征,實際上是想以四川這個富庶之地為根據地,割據稱雄,欲學漢末三分天下之勢。但其一路征戰,屢戰屢敗,又無後援。之後的6年内,石達開轉戰皖、贛、浙、閩、湘、桂、鄂、黔、蜀、康(西康),以至陝、甘等十餘省,迂回曲折,行程數萬裡,最終覆滅在大渡河的紫打地(即安順場)。

1862年(同治元年)正月下旬,石達開大軍由湘鄂邊境進入四川,占領石柱廳(今重慶石柱土家族自治縣)。之後的3月份進攻涪州(今重慶涪陵),10月份進攻叙州(今四川宜賓)均以失敗告終,不得不于年底率軍進入雲南境内。

1863年3月上旬,石達開部将賴裕新、鄭永和等部北進四川西部越巂廳(西康),與清軍參将楊應剛、土司(彜族)岑承恩作戰。賴裕新陣亡,鄭永和率部渡大渡河經荥經縣北上,與陝南扶王陳得才部會于漢中。

3月25日,石達開率部自雲南昭通搶渡金沙江,進入四川甯遠府(今西昌縣),一路北進。企圖乘川軍追鄭永和部之機,進入四川腹地。3月底,到達土司千戶王應元所轄的紫打地,想從這裡渡過大渡河北上,與賴裕新部會合(尚不知賴部已被清軍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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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達開大渡河受挫經過要圖

石達開部趕到紫打地,連日暴雨,河水陡漲,清軍又以重兵守于大渡河對岸。石達開不顧渡河的艱難險阻,于4月17日,以四五千人乘筏船搶渡,被北岸清軍炮擊,筏船皆毀,傷亡頗重。後決定向左西渡松林河,奪占泸定橋、直趨天全,但受土司王應元等部阻擊,未能如願。

石達開軍被清軍和土司岑承恩等部壓縮于安順場的狹小地域内,糧草斷絕,外無援兵,想從隘口突圍,又被清軍從山頂施放的滾木礌石所阻。至此,石達開自知已陷絕境,于是讓妻妾五人、幼子二人投河自盡。随後,在清軍“投降免死”的欺騙下,于1863年(同治二年)4月27日,對其部下說:“他一人自赴敵軍,爾等可免死”,投向岑承恩營。清軍并未兌現諾言,而是将太平軍戰士2000餘人全部處死,将石達開押往成都。四川巡撫駱秉章将這位年僅33歲的太平軍大将“淩遲”處死。

當然,也有野史說,石達開在江西時收養有一義女,其丈夫馬某酷似石達開,投清軍的實際上是馬某,而石達開則逃到峨眉山削發為僧了,雲雲,讀者權當一樂吧。

至此,石達開部的10萬大軍,曆時6年之久的遠征,除鄭永和率部北走陝西漢中與扶王陳得才會合外,其餘全部覆滅。

紅軍強渡大渡河成功

1935年5月25日,中央紅軍先頭部隊紅1軍團第1師第1團一部占領了安順場渡口,但紅軍手裡隻有1艘渡船,還沒有船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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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順場渡口

1團團長楊得志在回憶錄中說:“占領了安順場,我來到河邊,隻見兩岸都是連綿高山。河寬300米,水深三四丈。湍急的河水,碰上礁石,卷起老高的白浪……我首先想到的是凫水,可是河寬、水急、浪高、漩渦多,人一下水,就會被急流卷走……”

1營營長孫繼先派許多人到周圍山溝裡找船工,最終找來了30個船工,軍委工兵營營長王耀南對船工說:幫助紅軍渡河,第1船的船工,每個船工給100個袁大頭,100斤大米。這些船工裡面,隻有1個船工見過袁大頭。船工幹1年都掙不到1個袁大頭。幾乎所有的船工都要當第一船的船工。王耀南挑了8個船工。

25日清晨,孫繼先組織17人的勇士隊強渡大渡河。這些勇士,每人脖子上挂着一支MP18德式沖鋒槍,背後背着一把大刀,腰裡插着一支駁殼槍、别着8個手榴彈。

經過半小時的激戰,紅軍木船終于到達對岸,17個勇士跳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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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9年9月斯諾與大渡河英雄們合影,他們大都在後來的抗日與解放戰争中犧牲了

大渡河渡口邊放着一張八仙桌,上面有一摞摞袁大頭。渡船一靠岸,每個船工都到八仙桌前面拿走一摞袁大頭,渡船換上新船工,戰士依秩序上船,渡船向對岸駛去。

然而渡船往返一次約40分鐘,要使中央紅軍幾萬人馬全部擺渡過河,至少需要1個月的時間。

此時敵薛嶽部和楊森部的追擊部隊,離紅軍都隻有幾天行程,如果中央紅軍不能迅速全部越過大渡河,非但不能實作與紅4方面軍會合的戰略目标,還有被分隔在大渡河兩岸,遭敵殲滅的危險。要真如此,那可真要重蹈“石達開”的覆轍了。

5月25日中午,由朱德向各軍團首長發出電令,決定兵分兩路,以紅一師(師長李聚奎)和軍委幹部團為右縱隊,由劉伯承、聶榮臻率領,從安順場繼續渡河,渡河後沿大渡河東岸逆流北上;以紅二師(師長陳光)、一軍團、三軍團、五軍團、九軍團為左縱隊,由林彪率領,沿大渡河西岸逆流北上。

紅軍搶占安順場後,劉文輝指令所部袁國瑞第4旅火速趕到泸定城,第4旅的38團李全山負責防禦泸定橋,楊開誠的11團負責在北岸阻擊劉伯承,防止劉伯承部從北岸接近泸定橋。謝洪康第10團為預備隊,随時準備增援11團。結果李全山團正在化林坪一帶鬧軍饷,拖到28日才趕到泸定城。李全山團長指令士兵強迫泸定橋的勞工維護隊拆除橋闆。個别橋闆螺栓鏽死,橋闆拆不下來,泸定橋上還剩幾十塊橋闆稀稀拉拉地在鐵索上。

奪取泸定橋的任務賦予紅1軍團第2師第4團,但隻給3天時間。5月28日清晨,紅4團團長黃開湘、政委楊成武在行軍途中接到指令,要求該團明天必須奪取泸定橋。紅4團接到這個指令時,離次日拂曉已不足一晝夜時間,但部隊距泸定橋還有240裡,要完成任務是有困難的。

但紅軍部隊在緊急動員後,士氣高昂,加快了行軍速度,為按時到達泸定橋來不及做飯,部隊隻能邊走邊嚼生米、喝冷水充饑。終于在29日6點多趕到了泸定橋的西岸,并順利控制了橋的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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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勇士飛奪泸定橋

第4團決定組織以第2連連長廖大珠、政治指導員王海雲為首的22名勇士為奪橋突擊隊,在全團其他部隊配合下僅用2個小時就奪下泸定橋,全團僅傷亡3人,而敵守橋1個連活着逃命的隻剩十多人。

至此,紅軍以極迅速、堅決、勇猛、果敢的行動,消滅阻我前進的川軍,争取渡河的先機,迅速渡過大渡河。

美國記者斯諾在《紅星照耀中國》一書中說:“……如果他們占領了泸定橋,全軍就能進入四川腹地。如若此舉失敗,就得循原路退回彜區,重返雲南,打通向西的道路到西藏邊緣上的麗江——這樣就要繞行1000多裡,生還的希望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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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軍強渡大渡河經過要圖

彭德懷說:“勝利就是生命,失敗必是死亡。”此戰注定隻能成功,不能失敗!是以此戰對于紅軍的生死存亡意義非凡。

朱德曾高度評價這一次作戰的勝利,認為這是戰略的勝利,宣告了蔣介石妄圖“叫紅軍變成石達開第二”的罪惡計劃的徹底破産!

為什麼紅軍不是“石達開第二”

筆者分析,主要原因有三:

第一、紅軍師出有名,石達開則不然。

從表面形勢上來看,兩者确有相似之處。首先,兩者均是一路向西長征,石達開轉戰12個省,行程近三萬裡;紅軍跨越11個省(贛、閩、粵、湘、桂、黔、雲、川、康、甘、陝),行程兩萬五千裡。其次,沿途都異常艱難。石達開一路征戰一路失敗,打不過駐城清軍,隻能沿着結合部和邊緣地帶行軍,所謂:“專以出沒邊地。”紅軍也是在第五次反“圍剿”失敗後,專挑國民黨力量薄弱的地方走。最後,兩者都到了同一塊“死地”——大渡河,河流洶湧,地勢險要。這三點應該也是蔣介石為什麼拿石達開與紅軍作比的原因吧。但從政治上來看,紅軍師出有名,石達開則不然。紅軍長征是背負着民族大義,擺脫國民黨的圍追堵截,北上抗日,謀求民族的獨立。而石達開則可以說是政治上的分裂主義和軍事上的流寇主義。

第二、紅軍行動堅決果斷,石達開渡河猶豫不決。

紅軍在拿下大渡河的重要渡口安順場後,發現渡河能力嚴重不足,就立即組織兩路兵力夾江北上,飛奪泸定橋,以超強的毅力,堅決而果敢的行動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而石達開則不然,石達開率先頭部隊到達大渡河紫打地時,大渡河對岸尚無清軍。石達開當日令部署造船筏北渡,到天黑時已經渡過萬餘人,但主力尚未到達南岸與其會合,石達開恐怕已經渡河的部隊被敵人分割,下令已經渡河的部隊再渡回南岸,等待主力,熟料部隊南渡後,連日大雨,河水暴漲。過了兩天,水勢稍平時清軍已到達對岸,盡管期間也組織兵力強攻,但遭清軍隔河炮擊,太平軍傷亡較大,已無力再攻。此時,太平軍再想渡河已經不可能了。

第三、紅軍得道多助,石達開失道寡助。

石達開部西征途中,所到之處随意掠取軍需和兵員,和流寇也沒啥太大差別。在太平軍從雲南進入四川後,石達開用重金買通了沿途的土司(彜族首領),遂得以長驅直入。但當太平軍渡河失利,想要前往泸定和原路退卻時,卻遭到土司及其配合的清軍一路堵截,“……翼王欲退出險阻,遣人回視隘口,土司夷兵已斷千年古木塞路,并有敵兵把守……”失去了天時、地利、人和,石達開不敗是不可能的了。1935年時的彜族人民,由于長期遭受封建王朝和國民黨軍閥欺壓,對漢人也抱有很深的成見。但紅軍到達彜區後,對彜區群衆展開了廣泛的宣傳,用政策感召,向彜族同胞們表達友好。劉伯承總參謀長還和彜族沽基家支首領果基約達(小葉丹)“歃血為盟”,結為兄弟,傳為“佳話”。渡過河後,毛主席曾笑着問劉伯承:“彜人下跪是先跪左腿,還是右腿呢?”衆人皆哈哈一笑。最終,紅軍在小葉丹等人的護送下,順利地到達并奪下了安順場渡口。

紅軍和石達開大渡河之戰的經曆從正反兩個方面說明,當一個一直部隊遇到絕境時,主要指揮者首先必須頭腦清醒,盡快作出準确的判斷;其次要多方尋求支援,備齊克難條件;最後行事要堅決果斷,一旦定下決心就立即實施,不拖泥帶水。隻有這樣才能:“守的雲開見紅日,撥開雲霧見明月。”

參考資料:《中國軍事百科全書》、《楊成武回憶錄》、《中國人民解放軍著名戰役戰鬥》《中國戰争史》《中國曆代戰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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